果然,不过一夜的晴朗,第二日吃过饭,天空便变了颜色,下起淅沥小雨来。邵公馆园子的池塘里,水涨了好几寸,漫过刚钻出芽孢的荷花,流到花圃泥地上来。雨滴打落在玻璃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蜿蜒而下,不一会,原本明净的窗子,便蒙上了一层水雾。
宝龄隔着那层水汽望着烟雨朦胧的楼台庭院,指尖无意识的在窗上画出几个小圈圈。咿呀一声,拾巧推了门进来:“小姐,爷去了总堂,临走前交代,夜里会回来与小姐一起晚饭。”
宝龄落在玻璃窗上的指尖微微一顿,漫应了一声。拾巧见宝龄没什么特别的反应,看了她一会儿,又小声的加了一句:“奴婢瞧爷的样子,像是……夜里头要给小姐什么惊喜。”
惊喜?宝龄仿佛这才回过神来,眼眸中浮现一丝讶色,见拾巧一眨不眨的望着自己,像是要从她脸上瞧出些许端倪来,不觉失笑:邵九与顾老爷之间的来龙去脉,就连宝龄亦未能完全弄清楚,又何况一个邵府里的普通丫头?这个叫拾巧的丫头,大约真将她当作了她们爷提亲的对象,日后的夫人了,所以期望在她脸上看出些娇羞与激动来。
只可惜她并不是。邵九的话模棱两可,但至少有一点她已确定,那便是此次来邵公馆的事,只是一个叫她暂时离开顾府的借口罢了,至于那桩亲事,亦仿佛不过是一个由头,否则,邵家大可立刻就定下成亲的日子,又何须有订婚、多加接触这一说?培养感情那样的事,在这桩权利搭建的婚姻上,似乎并不重要吧?
拾巧见宝龄一弯眉微微隆起,仿佛在思考着什么,心中更是大为不解。她原以为顾小姐昨日的淡然是装出来的,此刻听了自己的话定会惊喜若狂,甚至缠着她问个没休,但却又一次出乎预料,顾小姐除了一丝微微的诧异,随即又陷入了沉思。似乎……真的不一样了。
按照拾巧的推断,昨日顾小姐应该打发一通脾气,随后,当今日听到她嘴里的那番话,应该喜不自禁。巨大的反差才是合理的,但眼前的顾小姐几乎与昨日没什么变化,亦看不出喜怒。
难道,是顾小姐变了……心?可既然那样,她又为何巴巴的撵走了自己的妹妹跑来?
百思不得其解,直到拾巧听到顾小姐淡淡地道:“我这里没什么事,你去忙别的吧。”才怀着满肚子的困惑退了下去。
而宝龄想的却是,这里毕竟不是顾府,她只是个客人,所以,对于拾巧的服侍,她并不如招娣般习惯,何况,纵然她想旁敲侧击些什么,看这个丫头似乎应该知道的也并不多。既然如此,宁可图个清净。
宝龄看了一会书,一颗心倒也静了下来,当她再次抬头时,窗外忽的一片明亮,本事阴雨绵绵了一整日,入夜也不该看得到星辰,然而此刻却仿佛黑暗中有流星划过。她腾的抬起头来,才看到天色不知何时已暗了下来,深蓝的天空中,一点点的星星亮亮轻盈的上升、旋转,一点刚飘远,紧接着另一抹光亮又从地面升了上来,不一会,邵公馆头顶的整片天空,便犹如一片星海。
宝龄错愕的眨了眨眼睛,这并不是星辰,居然是……无数的天灯。
“好看么?”一个人在耳边语。
宝龄蓦地回过头,便看到一双眼睛,在璀璨的天空下潋滟夺目,压的漫天的灯火也暗淡了几分。
伍拾陆、重要的日子(一)
宝龄前世亦曾看过这样的纸灯,在元宵节的晚上,附近的小山坡上便聚满了放这些纸灯的人,它们有个名字,叫做孔明灯。而在宅子上方漂浮着这么多的孔明灯,她却还是头一次看到。她朝楼下望去,几个绍公馆的下人正聚在花园里,撑着伞、或穿着蓑衣戴着笠帽子,一盏盏地点燃纸灯,只可惜天上下着雨,虽不是很大,是那种淅淅沥沥的细弱牦牛的小雨,但足以叫那些孔明灯只在空中飘了一会会,便被雨沾湿,跌落下来。
只不过,一盏跌落下来,另一盏却又升上了天空,此起彼伏,如一场比赛,又如忽明忽暗的星空一般。虽只是刹那,但亦是很美。只可怜了那些伙计,又要挨雨淋,又要护着那些纸灯,手忙脚乱。宝龄回过头看绍九,微微挑眉:“这是……”
到了这个时空,基本讲究阴历,直到现在宝龄还是不大习惯,但他虽然是记不得具体的时日,却也知道,今日并非是什么元宵节,她只知道,前世,似乎只有元宵节才放孔明灯。故此,她微微有些困难,绍九这是唱的哪一出?
“这些都是请海宁当地扎彩灯的老师傅连夜赶制出来再送来的,只是没想到,这雨季来的这么快。”清澈的黑眸中颇有些惋惜之前,绍九随即却微微一笑,“不过,雨天看不到星空,这些灯,倒也有些像星星。”
宝龄望着绍九愣了半响,几乎失笑,绍九这样劳师动众,就是为了在下雨的夜里也能看到星星?
他记忆中所存在的那些对帮会老大的印象,亦只在书中、电视里。那些人,或粗狂桀骜、或j诈凶恶,枪林弹雨、刀口舔血,总之,不会如同他这般清闲。他的眼神一直落在窗外那些轻轻漂浮的孔明灯上,唇角含着一丝笑,手里拿着一把小小的象牙骨扇,修长的指尖捏着扇子,轻轻晃着,慢条斯理的神情,倒有些像那些闲情雅致的贵公子,哪里有半分帮会当家的模样?
若在这之前,有人告诉他,这位邵公子其实就是青莲会的九爷,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信的。他也许像逍遥的浪子、像儒雅的书生,像交游广阔的富家子弟,或是精明的商贾,却怎么也不像个混混。
更何况,他的身材属于瘦长而非强壮,脸色亦是苍白了些。这样的人,怎么足以威慑群雄?又怎么足以服众?可这些传言,又似乎不像假的。
这么一想,宝龄的目光便一眨不眨地落在绍九身上,绍九回过头,眼角微微一眯,地笑一声:“顾小姐在想什么?”
“没什么。”宝龄回过神,微微有些发窘,随口道,“不是只有元宵节才会放这些灯么?”
楼下的人终于飞了最后一只孔明灯,收拾了场子,一一散去,极有秩序。随着那一抹橘色的灯火在黑夜里缓缓升起,绍九轻笑一声:“原来的孔明灯也并非元宵节才放,元宵节放天灯的习俗是因为一个典故,顾小姐可知道?”
宝龄一愣,轻轻摇头。
她只知道,这孔明灯还有个名字叫天灯,至于为何元宵节要放这天灯,她并非历史学家,从前的生活也根本与此打不上叫道,又怎么会知道?只是大约知道是祈福、赋予美好愿望的一种仪式罢了。
绍九笑道:“前朝时,某地匪类猖獗,由于地处山区,所以当时的村民都往山里避难,带土匪过境,留守在村里的村民,就在夜间施放天灯作为信号,告知山上的村民,隐患已除,可以下山了,亦借燃放孔明灯,作为一种纪念或训诚,随时告诫帮众谨记十大帮规,不准j滛掳掠、不准棋软凌弱。”
眉目流转,轻轻一笑,“只不过,流转至今,便已成了帮会每逢重大日子的节目。”
“今日是重大的日子?”宝龄接口道。否则,这邵公馆怎的突然放起了孔明灯?
“是。”绍九微微点头,凝视她,眼眸依旧依旧如雪般清冽,却带着一丝深刻,随即笑道,“这些不过是从前朝开始的习惯,而孔明灯最初,却不是用来观赏的。”
宝龄思索片刻,斟酌道:“相处这孔明灯是三国时期的诸葛孔明发明的。”
孔明两字,顾名思义,是与诸葛亮有关。她不太清楚这个看似架空的时期是否知道三国,与三国历史上这位有名的相国,但既然这等亦叫孔明,看来之前的历史是所差无几的,所以便试探地道。
绍九笑笑,眼神带着一丝悠远:“当年,诸葛孔明被司马懿围困于平阳,无法派兵出城求救。孔明算准风向,制成会漂浮的纸灯笼,系上求救的讯息,其后果然脱险,于是后世就称这种灯笼为孔明灯。”
“原来如此。”宝龄微笑道。原来这孔明灯,也可用发布讯号,竟与很早之前的飞鸽传书、现代的求救信号,有异曲同工之妙。
绍九点点头,又道:“古来这些用来传送信息的工具还有许多,譬如刚才说的可在夜里用的孔明灯,也有白天用来传递信息的风筝。”
“风筝也是?”这一次,宝龄倒有些意外,她从来以为放风筝不过是古时传下来的一项活动罢了。
绍九眼中有一抹微妙的笑意:“南北朝梁武帝时,侯景围台城。简文尝做纸鹫,飞空告急与外,结果被射落而败,台城沦陷,梁武帝饿死,留下这一风筝求救的故事。直到如今,风筝亦有被人用来做联络的用途。”
用风筝或黑夜中的纸灯传递信号,对于宝龄这个来自与遥远时空的现代人来说,并没有什么概念,然而,不知怎么,她心头忽地涌上一种奇怪的感觉。
仿佛……似曾相识。
一只风筝在高高的天空飘啊飘,那个人说:你若想见我,或有事要告诉我,就放起风筝,便能见到我。
宽大的袍子如意带水,轻飘飘地扬起,那人的眼眸比说还温柔,叫人一望,就恨不得溺死在那一旺黑膜般深邃的湖泊中,宝龄抬起眼,便看见绍九的眼眸,亦是温柔如水,望着她,唇角微微一翘,看不出是在笑,或是别的什么神情:“一时兴起,讲了这么多,叫顾小姐见笑了。”
绍九的一句话,宝龄忽地反应过来,从她看到那些嚷嚷升起的纸灯,到此刻,已过了好一些时间,两人间的对话似乎并没有社么含义,甚至如同闲扯一般,她竟却觉不出尴尬与时间的漫长,反而有种说不出的……妥帖。加上心底干才脑海中那一晃而过的感画面,她一时有些恍惚。
那分明是她刚穿越过来时,夜里头做的一个梦罢了。
梦里的那人看不清脸,连场景亦是飘渺的,却在这一刻,她又想了起来。但梦不就是如此么?做梦时混沌不清,之后却偶尔会想起来。她记得传来之前躺在医院里曾看过一部电影叫《盗墓空间》,里头讲的便是现实与梦境的区分。
梦并不能代表什么。
良久,她便微微一笑,摇头道:“怎么会,九爷见多识广,宝龄受益匪浅。”适度的微笑,她自认为表情控制的很好,却不防肚子忽地传来咕咕地一声,在两人都未说话的空隙间,清晰异常,脸一红,她错开与绍九对视的目光,下意识地揉了揉肚子,又撩了一下额前的发丝,有些难为情。前世饮食没有规律,常会胃疼,到了这一世,是饮食太有规律了,被惯成了彻底的娇小姐,一过了点没吃饭,肚子边抗议起来。
宝龄适才得体的微笑,到一瞬间脸色的赫然与自热而然的小动作一一落入绍九眼底,他唇边不觉微微扬起一抹笑:“见多识广也不能填饱肚子。”
语气轻快随意,还带着些许调侃,让宝龄放松下来,目光对视,都化作一片了然。宝龄禁不住展颜一笑:“那什么能填饱肚子?”
“那就要看顾小姐想吃什么,不过今日厨子今日请了假,看来我们需要自行解决了。”
淅淅沥沥的小鱼中,一路有人替宝龄与绍九各自称了伞,穿过弯弯曲曲的长廊,在一重庭院前停了下来,宝龄来了不过两天,这庭院在她所住的小红楼后头,所以她并未见过,只觉得与前面小红楼的洋鬼子风格又是完全不同的感觉,颇为古色古香。
成片的竹林,绿意葱葱,直到了屋檐下,那些人才以三十度角的弧度垂下头去,“目送”他们离开。宝龄回头望去,那些人笔直地站着,齐刷刷的一排,整齐犹如某此他看到的阅兵仪式一般,直到他们踏上石阶,才退后了几步,各自守在门口,距离刚刚好,不至于打扰,但有任何异动,依丝毫不会错过。她心中不觉暗赞一声,忽然便想:阮家大帅府里的守卫想必也不过如此吧?
只是,不是吃饭么?为何要来这里?
这里仿佛是一间自成一体的院落,要说这是另一户人家,亦不为过。前厅极为宽敞,亦是一尘不染,仿佛有人经常打扫,横木上悬着一快牌匾,写着三个大字:沧海庭。
字体飘逸从容,看似随意,却在勾尾处有一丝隐忍的锐气,竟让宝龄觉得有几分眼熟。她盯着那牌匾上的字,出神了一会儿工夫,还未想起这熟悉感自何而来,便听见身后有人道:“这里,是暗战家父从前住过的庭院格局布置的。”
宝龄一转身,不觉怔住。只见屋檐下,绍九坐在石阶上,正慢条斯理燃起火堆,而火堆上,却是驾着几只看似鹌鹑的东西。
他坐姿随意舒适,一只手修长的十指夹着树枝,悠然地搭在火堆上方,另一只执着小骨扇轻轻地煽火。一角衣摆被风吹而来的雨丝淋湿,他却视乎毫不在意,侧脸朝宝龄一笑:“顾小姐请坐。”
那神情,如同昨日小圆桌前,面对着一桌子精美的食物,亦或是坐在西餐桌边一般的优雅。
五十柒、重要的日子(二)
宝龄后来才知道,她看起来像是鹌鹑的东西,其实麻雀罢了,她从未见过那么大的麻雀,蓦然地一瞟,才误会成了鹌鹑。
四周的天色已是一片漆黑,绍九清雅秀丽的脸侵在摇晃的火光中,递过一只早已穿好在树枝上的鸟雀递给宝龄,“顾小姐有没有烧过吃的?”
“没有。”宝龄与绍九并排坐在石阶上,迟疑了一瞬,便自他手中接过,照着他的样子,将树枝搭在火堆上,缓缓摇头。
从前她是烧烤过的,不过不在树林,而是在专门供客人烧烤的店里,这一世,作为一个大小姐,自然是没有。
绍九的目光带着些许思索,随即道:“每逢开春,这林子里便聚集了鸟雀。”晃眼间,他手里便多了一把袖珍小刀,将那只鸟上的肉轻轻地划了几道,又从身边拿过一瓶不知什么调料,洒了一些在上头,在放去火种烤,如此反复,动作甚为熟稔,神情却是悠然闲散。
“我还以为是鹌鹑。”宝龄望着手中不一会便焦黄的“大型鸟”道。
绍九淡淡一笑:“它们无需自己觅食,只要到了点便落在这院子里守候,边有人会喂它们上好的小米、虫子,自然便变作这般了。”
“你是说……这里专门有人喂这些鸟雀?”宝龄微微惊讶。
绍九点头:“若闲来无事,我也会喂它们。”
宝龄眉心微微一皱,顿了顿,开口道:“把它们喂大了,然后,将它们打下来,当做盘中餐?”
“顾小姐是否觉得这样做太过残忍?”绍九莞尔一笑。
宝龄说不上来,她并非那种连一只蚂蚁也不忍踩死的人,也不信佛不吃素,其实这种做法在现代也是比比皆是,譬如说,简单到一个养鸡场,不也是将那些鸡喂大,然后卖掉的卖掉、宰来吃的吃么?只是不知为何,此刻她心头划过一丝异样的感觉。
绍九凝视了宝龄片刻,眼中有一丝奇妙的情绪:“至少在这之前,它们不用自己觅食,不用担心何时会饿死,就算是打猎时,我亦为将它们捆起来,它们完全拥有逃脱的机会。”
机会是均等的。天地万物,要得到,终究会有付出。人亦相同。
“天地为炉兮,造化为工。弱之肉、强之食。”
宝龄从绍九悠远的话语中回过神来,随口地道:“我曾看过一本书,书上写到很早之前发生过一次灾害,鸟雀吃光地里的粮食,结果官府将麻雀定位四害之一,在鸟雀大量繁殖的季节,掏鸟窝、捕打以及敲锣打鼓、然放炮竹,轰赶的它们无处藏身,又得不到喘息的机会,最后累得坠地而死。但一年之后,个的确陆续出现了虫灾,有一些还是毁灭性的。”顿一定,他笑得有些无奈,“天地万物,是相辅相成、相互制约的。贸然毁掉一样东西,也许会得不尝失。”
绍九的目光在宝龄脸上停留片刻,良久,微微一笑:“的确……如此。”眼光略下,笑的莞尔,“不过再下去,我们也得饿死了。”
宝龄一愣,募地感到鼻尖传来蕉农的气味,顿时一惊,刚才景象得入了神,不觉手中的鸟雀靠火太近,没有反转、移动位置,竟是……焦糊糊的一片。
她一瞬间的反应便是快点移开手中的树枝,谁知动作太重,层层架起来的木堆哗啦一声,全散了,火心四溅,浓黑的烟灰顺着风飘来,呛到了鼻子里,她禁不住大声咳嗽起来。
叫声与一阵的混乱,下一秒,已有人降火心扑灭,只剩下一地的灰烬。宝龄终于磕完了,抬头一看,那几个原本守在门口的黑衣人,不知何时已亦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场地收拾干净,那速度简直叫人吃惊。若刚才不是一个小小的插曲,而是有人行刺什么的,估计那人也早就变成了一滩灰烬。
宝龄喘息一声,便看到绍九探究的目光看过来,目光相对,绍九微微一笑,将他手中那只鸟雀递过来:“顾小姐先吃我烤的吧。”
“可是,厨子不是请了假了么?你的给了我,那你呢?”绍九手中的鸟雀金黄娇嫩个,香气阵阵扑鼻而来,宝龄的肚子亦发出了相应的感应,只不过还是有片刻的迟疑。
炸了眨眼,绍九地笑道:“绍公馆不止一个厨子。”
“那你刚才说……”
“我只不过觉得再好的东西吃多了亦会腻,想换换罢了。”绍九道,“况且,我也许久未来这里烤肉,顾小姐在顾府,怕是也不常吃到这些野味。”
宝龄凝视着他,自嘲的一笑,譬如上一次,她信了他是商会的人,而这一次,她竟又一次着了他的道,虽然厨子有没有请假似乎是无关紧要的小事,但她心头不知怎么升起一股子微微的恼怒,良久,却咧嘴一笑,拿过绍九手中的树枝,慢慢地吃起来:“既然如此,我就不客气了。”
真真假假、虚虚晃晃,既然看不清,不如顺其自然。暂时,他并未做过什么对她不利的是,行为亦并无逾越,一切都合乎礼节,甚至虽是短短的两天而已,但他也的确能感到一种被奉为贵宾的感觉。何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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