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禩粗暴地扭着接生嬷嬷的脖子甩到一边,抬脚踹了仍旧试图阻拦他的胤俄一脚,“滚!我要去陪她!”这个时候,哪还有功夫计较什么规矩不规矩。
满地的血水,一下子几乎逼出了他的泪。他的沫云躺在床上,脸色白的吓人,就那么静静地躺着,不再笑,不再哭,不再和他闹。身下满是血,仍旧不停地往外流,越发衬得她脸色惨白。
血水里泛着黑色,这是她中毒深的症状。怀孕的后期,沫云很是辛苦,大把大把地掉头发。孕吐的症状到了后期反而越发明显,几乎吃不下去任何东西。可是,她说要给孩子营养,吃了吐,吐了就再吃。看着她红润润的脸一天天憔悴,他每次都想狠下心将她打昏去了这个孩子。可是,看到她笨拙地拿着针线每天做些零碎的小东西,高兴地拉着他感受孩子的每一个细微的动作,甚至连名字都起好了。老是念叨着什么“弘旺”。就这样,让他怎么忍心?!
他知道她有多么想要这个孩子。他何尝不想?只是,如果这个孩子以他额娘的生命为代价的话,他宁可不要。多少次,一看到她青着脸回家,就知道肯定又被其他的福晋欺负了。不能为自己的丈夫生下子嗣,对一个女人来说意味着什么,他再清楚不过。但是,他不敢冒险。
从来没有一个人,像她这样,完全地信任着他,依赖着他。让他觉得,被人需要的感觉是那么美好。
只那一眼,他便知道,一切都不一样了。
六年前的那个晚上,虽然不知道她去干了什么,但是,他却知道她是抱了必死的心留他下来的。
当时他知道,沫云喝的那碗药里根本就不是什么补药,而是德妃娘娘给她的毒药。
兄弟之间,可以为权相争,却容不得一个女人。纵然他不爱她,可是被有心人拿捏了去,也会引起轩然大|波。
不过,他并没有阻止。一个无关紧要的女人而已,况且,她又不爱他。看她每日那么痛苦,或许死亡对她而言是最好的选择。况且,她嫁进来,郭络罗氏就成了他强有力的后盾,他辛辛苦苦一步步的经营总算有了收获。
那一晚,他留在了她房里。不过什么都没做。抱着她逐渐冰冷的身体,看着她痛苦地抽搐,臂弯里逐渐僵硬的身体清楚明白地告诉他,生命是如何一点点从她身体里流走的。
他的心早就成了坚硬的石头,死人,见过的又不止她一个。
当时的她,肯定很遗憾,抱着她的男人不是他的四哥。
臂弯里的柔软和温热惊醒了他,睁开眼睛,迎上的是她一双满是疑惑的眸子,而且,那双漂亮的杏眼在落到他脸上后骤然一亮,那眼神,好像色|色的。
她好奇地打量着他,小心翼翼地试探了几句。问了几句不太明白的话,什么电视剧,这个词在她嘴里反复出现。然后,她抱着被子裹着自己从他怀里离开,迟疑地问道:“那这里,是,我是说,你是?”
而后他的心情突然好了,微笑着答道:“我叫爱新觉罗胤禩,是你的丈夫。”
她的脸一下子垮了,笨手笨脚地爬起来整理衣服,然后,竟然将他轰出了房门。
从此,她就完全变了一个人。郭络罗沫云,安亲王岳乐的掌上明珠,皇阿玛最宠爱的外姓格格,四哥的青梅,宜妃娘娘的亲侄女。她从小是有些娇气,不过,性子也不会到如此霸道,甚至是蛮不讲理的地步。
她似乎特别排斥他。每次都气鼓鼓的,很有怨妇的味道。
她好像没死成,但是变傻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越来越想她了。康熙三十八年的时候,他跟随康熙巡视塞外,短短两个月不见,没有她在耳边聒噪,竟然心里空空落落的。可是,他怎么可以,将自己的心遗失在一个爱着别的男人身上的女人呢?万一什么时候她又变成了那个样子,哪里才是他的立足之地?
他吩咐了胤俄,往他府里送两个女人,试一试她的反应。结果,这个整日里见了他没有好脸色的女人竟然大发雷霆,将老十弄得狼狈不堪。
这个女人,怕是喜欢他了吧。就是不知道为着什么原因闹别扭,不肯与他亲近。
几次试探,发现她撑不住别人对她的好。胤禩便亦真亦假地开始宠着她。以至于到后来,他都分不清自己是真心,还是假意。
三十九年的时候,她被蛇咬了,他抓心挠肺地疼,生怕她有个什么闪失。德妃一直注意着她,这次只是一个小小的警告。既然没死,就离四哥远远的。
他忽略了一个可怕的事实,那就是她身上的毒。胡太医脉过后,沉重的表情让他心惊。那个时候他才知道,还有余毒未清这一说。他就不明白了,一个身中剧毒的人怎么还能每天活蹦乱跳的。
这是报应吧?机关算尽,反倒害了自己最在乎的人。胤禩唇角泛起了悲苦的笑。望着没有生气的沫云。他利用了多少人,害过多少人?如今让他十倍百倍地承受回来。如果当初他阻止了,没有袖手旁观,他的沫云也不会受这么大的折磨。
胤禩拎着跪在地上的张明德的领子将他拽到了床边,“给我治好她,否则,我要了你的命!”他已经完全失去理智了。
张明德瑟瑟抖着,“贝勒爷,福晋交代过,要保孩子。小人受恩于福晋,实在——”话没说完,胤禩“唰”的抽出了墙上挂着的剑,“我要她,听到没有!”手下微微使力,锋利的剑刃便割进了他的肌肤,与死亡擦肩的感觉击溃了张明德。
胤禩跪在床前,握着她冰冷滑腻的手,放在脸上摩挲着,一遍遍地唤着她:“沫云,沫云……”
张明德哆嗦着,“回,回贝勒爷,福晋,小人方才已经施过针,没,没办法了,要么保得住孩子,要么,都没,没!”
………
“沫云乖,你不是说要去青楼看看吗,等你醒了,想去哪里,我都带你去好不好?不要丢下我。我真的不能没有你。”
情到深处,总是习惯用最平淡的句子表达内心的情感。一句不能没有你,是多少对情人的盟约。我真是到了非你不可的地步,怎么办?
“哇——”响亮的婴儿哭声炸响,他心里反而没有喜悦,而是空落落的害怕。甚至都没有抬头看一眼。
“给我救她!”看着张明德手足无措的模样,胤禩真想马上杀了他。他每耽搁一秒,他的沫云就离她越近。如果没有她,他该怎么办?
张明德抹了抹额上的汗,擦了擦满是血的手。此刻沫云身体里流的不再说黑沉沉的血,而是变成了触目惊心的鲜红。这是不是代表,她不行了?
“贝,贝勒爷,福晋,福晋,还有一个!”
“什么!”胤禩猛地站了起来。“还有!”
守在外面的胤禟和胤俄对望了一眼,都吃惊地张大了嘴巴。
…………
满屋里都是浓重的血腥味。
“八哥?”胤禟在门外小心地唤道。他从来没见过胤禩这个样子。整个人像疯子一样。跪在床前盯着他的妻子瞧。
“你们走吧,让我陪着她。”
听着那份嘶哑,胤禟心中一动,他的八哥,是不是哭了?
小的时候,胤禟很是瞧不起这位出身低贱的哥哥,却渐渐忍不住被他的魅力所折服。他,当狠则狠,才智谋略更是远胜过太子,与心思最为缜密的四哥不相上下。男人之间,胜者为王败者寇,更何况,他的八哥一向没有弱点。以至于让他放弃追逐那座高位,甘愿随着他。
所有的人都被胤禩遣的干干净净。
沫云,你一定要醒过来。如果你有个什么,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作者有话要说:悲催,明明是很狗血的一段,我写着写着光想哭。
唉,爬去自习。
醒来
“哟,八哥,凉着脸给谁看呢?”胤禟一进我们家门,就胆大包天地去摸老虎的屁股。
胤禩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而后胤禟在他罕见的冰寒目光注视下没骨气地后退了两步,撞到紧接着进来的胤俄和十四身上。
胤俄哼了一声,十四没站稳,狼狈地单膝跪在了地上抓着胤俄的衣摆才没有趴在地上。
看着他们弟兄三个闹成一团,我忍不住笑了笑,才刚咧了嘴巴,就被腹部的绞痛弄得呲牙裂嘴,好疼!
“没事吧?”胤禩明明都是担忧,却还是绷着脸。
胤俄摸了摸脑袋,走到我床前,鞠了一躬,“恭喜八嫂,祝八嫂身体早日康复。”
“胤俄真乖!”我抿着嘴巴乐。胤禩坐到了我身边,摸了摸我的头,“好了,没事不要笑。牵动伤口,又麻烦了。”
“八哥,你这是怎么了?”十四看着脸色僵硬的胤禩,十分不解地问道。
“咱八哥这是魔障了!”胤禟背着手笑嘻嘻地打趣,“八哥,那两个小家伙呢?”
“在奶妈那里。”胤禩抬脚踢了胤禟一下,“滚出去,让沫云好生歇着。”
“别——”看到胤禩凶狠的眼神,我到口的拒绝便吞了回去。撅着嘴巴偏过了头。
不是说母以子贵吗?这倒好,从生了那两个孩子,睁开眼就没看到过孩子他爹的好脸色。以前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现在是他让我干什么我都得服从。每天脸板的像块石头。
清醒过来,看到我的孩子头发都长得不少了,吓我一跳,还以为自己的孩子出事了,他拿别的孩子骗我。后来我才知道自己已经昏睡不醒将近一个月了。
我想永远也忘不了胤禩当时的模样,胡子拉茬,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往日里不管遇到什么事,他总是笑的云淡风轻,可是,那个时候,他的唇抿得紧紧的,看到我睁眼,面部瞬间的释然让我清楚地感觉到他的紧张与恐惧。
我没什么力气,可是看他眉头皱得那么紧,便抬了虚软的手想要替他抚平。他紧紧地攥住了我的手,那么紧,简直要把我的骨头都捏碎了。
“叫我,沫云,叫我!”他急促地要求着。我张了几次嘴巴才发出声音,沙沙地唤他:“胤禩。”
“嗯,我在!”这一声呼唤似乎让他的心落了下来。牵过我的手盖住了他的眼睛。掌心的湿热让我全身一颤,看他肩膀抖动着,我几乎不敢相信,这个男人,是不是哭了?
他小心翼翼地照顾了我几天后,大概看到我身体没什么事了,想起来要给我算账了。他存着心思我一直都知道,万不得已他会选择牺牲孩子来保全我。可是,我又怎么忍心。
胤禟他们去看我和胤禩的孩子了。上天怜我呀,竟然让我给心爱的男人生了对龙凤胎。两个孩子左看右看好像都长得像胤禩。他不肯让我喂孩子,说是身体太虚。这倒是实话,我只剩了一把骨头,根本就没有奶水。
张明德被胤禩大的半死,拖着半残的身子来给我请安时,抹着泪哭诉:“福晋,您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次生产,将您体内的余毒都随血水排了出来。以后,您想给贝勒爷生几个,就生几个!只是求您,放了小人离开吧。”
他主动请辞,我正巴不得他消失呢,虚言安慰了几句就很高兴得看着他背着包袱走人了。偶也,我要欢呼了,历史因我而变!
“喝了它。”胤禩端了碗补汤递过来。
我身体恢复的差不多了,早就没那么虚弱了。只是下腹还有些疼痛。
“我不喝!”每天这种补发,我很快就会胖死的。“你看你看,”我捏着自己脸上的肉给他瞧,“这么多肥肉!女人生了孩子身材就容易走样!我要减肥!”
“减什么肥。”胤禩虎着脸训我,“喝了它,乖!”
我坐起身子,抱住他的腰,“胤禩,我想看你笑,笑一个好不好?”
胤禩身子僵了僵,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
“胤禩,我这不什么事都没有嘛,以后我会乖乖地听你的话。所以,你就不要再闹别扭了。嗯?你乖啊。”我安抚地摸着他的后背。他到底要闹脾气到什么时候?我习惯了他的温和笑容,这副冷冰冰的样子真让我不断地心绪、内疚。
胤禩将那碗汤放在一边,扶着我的肩将我推开一点,迎着我含笑的眼睛,俯身低头便吻了过来。
这段时间,他怕孩子吵着我休息,总是让奶娘看着。夜里总是抱着我睡,就算是亲吻,也只是轻轻的、柔柔的。
这一个吻却很凶猛。咬着、啃着,似乎要将我吃下肚才甘心。
“唔,疼!”我的唇被他的牙齿磕破了,腥咸的血液在我们唇舌交缠中弥漫开来。胤禩将我搂得更紧,舌头舔过伤口处,粗鲁地扫过,两片薄唇含了那一处拼命地吮吸。疼的我直掉眼泪。
“你也知道疼,嗯?”他含糊地说道,大手避开我身体上的创口,移到我胸前泄愤似的揉了两下,掌心紧贴住我的胸口,“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我?为什么不听话?”
这是我醒来后他第一次提到生产时的情况。我心虚,他不提,我便安静着。只是每次看到我们的孩子哭闹,他脸上复杂的表情,我是想哭又想笑。
那时候的胤禩疯了一样,不准奶娘抱着孩子靠近他。在他心里,大概就把孩子和我对立起来了吧。这个男人,难得犯傻,却犯得这么低级。
待他放开我,胤禩急促地喘息着,红着眼睛瞪我。
“胤禩,我错了,你笑一个啦。”我拉拉他的衣袖,委屈地恳求。
胤禩沉着脸,半晌,勉强扯了扯嘴角。却比哭还难看。
“丑死了。”我撇撇嘴。
“敢嫌弃我?”胤禩捏着我的下巴,在我红肿的唇上啄了一口,“等你好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色狼!我暗骂一声。就知道,他憋不住了。
“八嫂!”是皖澜来了,她怀里抱着我和胤禩的孩子,在胤祥的护佑下小心地向我们走过来。
胤禩又是那副别扭的表情,明明想抱一抱,却拗着不去靠近。
“胤禩,你去抱他们!”
作者有话要说:更啦
宝宝
胤禩听了我的话,轻声哼了声,负手走到窗边装作没听到。我冲皖澜使了使眼色,她会意,和胤祥抱着我们的孩子走到胤禩面前,往他怀里塞。
胤禩两臂一圈,就将两个小家伙揽在了怀里。看他僵着胳膊的模样,连胤祥都忍不住笑了。
“弘旺脸上怎么回事?怎么泪汪汪的?”胤禩抱着他们两个,出声问道。
“方才九哥十哥只顾逗着妹妹玩,弘旺不高兴了,哭得好厉害呢。”胤祥笑着答道。
“八嫂,小格格的名字还没起好吗?”皖澜从桌上拿起一个苹果,习惯性地开始削。我看到胤祥的手动了动,似乎不想他的新婚妻子去做伺候人的事。
“好了。”“没好。”我和胤禩同时出声答道。
皖澜诧异地看了胤禩一眼,似乎很不敢相信,他竟然会反驳我。
我撇了撇嘴巴,“皖澜,你八哥,可不是从前的那个人了。”弘旺的名字我一早就想好了。胤禩也没反对,呈上去后康熙也很满意,便准了。在古代,给自己孩子起名字都要皇帝批准,真是毫无人权可言。至于那个谁都没想到的小丫头,我为了顺口,想着叫她仔仔吧,她长的圆头圆脑的,肉呼呼的,像只小毛公仔。以后喊他们两个吃饭啥的就直接叫“旺仔”,多喜庆啊。胤禩说什么也不依,说是女儿家的名字怎么可以如此“难听”,他当时用满语抱怨了一句,大概是这个意思吧。
皖澜没说什么,只捂了嘴巴偷笑。
听说皖澜嫁给胤祥时,我正好昏睡不醒。原本该乖乖呆在家里的新嫁娘不顾劝阻跑到我床前,哭着不肯嫁,说是怎么忍心在我生死难料的时刻出嫁。张明德那个骗子装模作样地说什么可以冲喜,皖澜这才应了下来。
“福晋,太好了,您没事。”皖澜说着说着,又忘了改称呼。将削好的苹果切好,放在
我也挺激动的,仔细地盯着她瞧。如今成了十三福晋,她的衣饰装扮自然和以前不同,举手投足间都染了贵妇的气息。这个跟了我六年的小丫头,如今也长大了。从那些个陆陆续续来观望的人口中,我也得知胤祥也是极疼她的。
皖澜作为新嫁娘,开始的大半个月依着规矩是不能进产房的,看来没少难为了她,拉着我的手不肯松开。“福晋,这几天你身子不方便,就让皖澜来照顾吧。那些个丫头毛手毛脚的,我不放心。”
“哦?”我提高了声音,“你要在我府里住下?”
果然,胤祥装不下去了,有些紧张地站起来,“这样不合规矩吧。”
我“扑哧”一声笑了起来,又牵动到伤口,笑声转成了痛呼,“疼。”皖澜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娇嗔一句,“要你管。”啧啧,不愧是我的人,孺子可教啊!
“哪里疼。”胤禩抱着孩子急急地走过来。我看他又板起了脸,怕他再赶人,忙扯了他的袖子转移他的注意力,“你把他们两个放床上,我看看。”冲胤祥挤了挤眼睛,他便适时地拉了不情愿的皖澜出去了。
听说我醒了后,不时有人来看望,反而打扰了我休息。宜妃和良妃破例奉了康熙的命来看望我,还有我
八福晋第7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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