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古典音乐之王作者:莫晨欢
第12节
在巴黎!
由客座指挥查尔·利特斯执棒!
这谁不知道啊!!!
再说了……他是驻华记者、驻华记者啊!
你们柏爱的新闻到底和他有什么关系嘛!!!
而丹尼尔将在场的媒体记者拉出去以后,闵琛迈着步子走到了法勒先生的跟前,薄唇微勾,绅士有礼地道:“很久不见了,法勒,似乎上次见面还是在慕尼黑的事情?”
法勒大师笑着点点头,说:“确实是在慕尼黑吧我记得,今年我没有参加你们的新年音乐会,倒是听说你也没有去听听多伦萨的新年音乐会,真是神奇。”
闵琛微微颔首:“有点事情,最近有些忙。”
法勒没有再多问,他倒是看向了一旁一直微笑着不说话的男人,笑着说:“克多里,没想到你也会来到华夏。怎么样,觉得今晚的音乐会还不错吧?”
站在闵琛旁边的棕色头发男人正是柏爱的小提琴首席克多里·斯劳特,这位生性温和的小提琴家听了法勒先生的话,微笑着点头,说:“法勒先生,华夏的古典音乐一直很强,丹尼尔前几个月还告诉我们说,华夏出了一些很有潜力的天才。哦对了,您今天还听到了那位被丹尼尔看重的小提琴手的演出,他的《d大调》确实很出色。”
正说着,丹尼尔也回归了几人的队伍中,四人再一起向音乐厅出口的方向走去。
法勒说:“克多里,这一点我倒和你看法不同。我认为那位……戚,更为出色的最后那首《梁祝》。奥斯顿,我突然想起来这可是你的曲子,你可不要介意。”
面对老朋友,闵琛也只得无奈地垂眸,当作什么都没有听到。
当然,法勒与丹尼尔、克多里的谈话内容并没有在《梁祝》上停留多久,他们很快就从戚暮聊到了s市交响乐团的身上,再多说几句,他们都开始聊起了明年的梅纽因小提琴大赛,话题走偏的速度真是快到不行。
闵琛一向不是个善谈的人,更何况交谈的人中还有丹尼尔和法勒大师这两个话痨,所以基本上闵琛也只是偶尔插上一两句话,说得很少。
于是,在漆黑深邃的夜色中,只见闵琛双手插在黑色大衣的口袋里,走在四人团体的外围。
在音乐厅外的玻璃大堂内,有不少人正四五成群的交谈着刚才音乐会上的事情,也有人瞧见了闵琛这边的小交流圈,自然是走过来加入进去。
当然,能够插入他们谈话的大多数世界级的知名音乐家,一些年轻的音乐家们只是向闵琛或者法勒先生、克多里等人表达了自己的崇敬后,便直接离开。
眼见着那两个话痨越聊越起兴了,闵琛轻轻地叹了一声气,自主自觉地往一旁再让了两步,给这群热衷于交际的人们一个交流的空间。
但是没让闵琛如愿多久,不一会儿,来自加拿大的国宝级作曲家斯芬特便揽上了他的肩膀,开始激动兴奋地与他交流起作曲灵感来。
对于音乐,闵琛的耐心一向非常好,他十分细心地与斯芬特交流着自己最近的灵感,也听一听对方的一些创意。正听着,忽然他的余光里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闵琛倏地一愣,接着下意识地转首向那个方向看去。
戚暮正与郑未乔一起从后台走出、向音乐厅出口走去。
聚集在大堂中交流的人很多,但是中间最大的那个圈子实在是太过醒目,戚暮一眼便瞧见了。顺便,也瞧见了站在那个圈子一旁的男人。
两人惊讶地对视着,戚暮一眼发现对方似乎正与斯芬特大师交流着,于是他笑着挥了挥手,并没有打算上去打扰他们。而闵琛也微微一怔,瞬间便明白了青年的意思。
他思索了会儿,最后伸出右手比了个大拇指。
看着青年惊怔在原地的模样,闵琛不动声色地勾了薄唇,转首看向说个不停的斯芬特,道:“斯芬特,似乎你很想从加拿大的枫叶中找寻灵感。但是很抱歉,我记得加拿大现在也是冬天吧?不如你换个主题……”
而不远的地方,戚暮怔愣了许久,才回过神来。
他哭笑不得地望着那个已经转首不再看向自己的男人,心中有点无奈。
刚才那个动作……
是在夸他表演得很出色吗?
嗯,好像有点幼稚。
第四十九章
冬日森森的寒风在音乐厅玻璃幕墙外呼呼地刮着,不少来宾已经乘车离开了s市交响乐团音乐厅,也有一些遇上老朋友的音乐家们仍旧在大堂内说笑着,一起约了进行一顿美味的夜宵。
虽然是上了年纪,但是法勒大师却仍旧精神抖擞,即使是面对向来话痨的丹尼尔,他也能把每个话题都接下去、说得围在一起的众人们笑得捧腹。
等到过了半个小时,这群一见面就无话不谈的音乐家们总算是谈累了,一个个接连离开了,到最后只剩下了丹尼尔和法勒先生还在为下半年巡回演出季时到底应该选择谁的曲目,而说个不停。
还是站在一旁哭笑不得的克多里先点出问题所在:“可是,法勒先生,丹尼尔……你们两个并不是同一个乐团的呀,所以……你们想选谁为乐团主题,那都没有任何关系的吧?”
法勒先生闻言一愣,然后笑着点点头:“不错不错,丹尼尔,你就是选谁似乎都和我没什么特殊关系吧。”
丹尼尔也笑眯眯地点头,说:“是啊,其实今年我们柏爱之前就商量过了,可能以舒曼的曲目为主题,在今年的巡回演出季进行演出。”这种事情在上一年的年底都会进行一场激烈的讨论,乐团内部拿出各个方案,最后由音乐总监或者首席指挥拍案决定。
听了丹尼尔的话,一直走在一旁没有出声的闵琛倒是抬眸向他看去,随口问道:“我同意了?”
丹尼尔一愣,然后忽然想到:“讨论这事儿的时候你在华夏度假啊!”说到这,丹尼尔突然愣住——
他竟然想起来似乎他们所有人都忘记了要支会这位大佬了!!!
吓得咳嗽了一声,丹尼尔又问道:“闵!你千万不要告诉我,你觉得这个主题不合适?!今年是舒曼大师逝世160周年,你可不要给我开这个玩笑!”
谁料闵琛却薄唇微勾,语气平淡道:“我也没说不合适啊。”
丹尼尔:“……”
克多里:“……”
法勒大师:“哈哈哈哈,奥斯顿,你还是这么坏心眼。”
闵琛不置可否地摊摊手,一行四人齐步向音乐厅出口的方向走去。法勒大师并没有开车前来,因此便乘了闵琛的顺风车。而等到丹尼尔和克多里一起去取车的时候,闵琛正望着远处街道上灯光璀璨的车流,忽然便听到一道男声在身旁响起。
“奥斯顿……似乎你和那个戚,认识?”
闻言,闵琛诧异地转首看向法勒大师,只见后者正带着笑意看向自己。闵琛的个子比法勒大师略高上几分,他垂着眸子思索了半晌,回答道:“嗯,我是和他认识。怎么了,法勒?”
法勒大师点点头,说:“他是个不错的小提琴手,技巧方面很娴熟。看到他我就想起了我以前拉小提琴时候的模样,大概也是他这个年龄吧,真是年轻啊!”
闵琛不动声色地听着法勒大师对戚暮的赞赏,深邃的眸子里闪过一抹幽光,良久,他问道:“你觉得他很出色吗?”
法勒笑着反问:“奥斯顿,难道你不这样认为?我以前好像听过他与维也纳交响乐团合作过的那一场演出,应该有七八年了吧,如果不是对这个来自华夏的天才少年有一些印象,我都没有听出来是他。这八年来,他的音乐风格变化真是太大了,让我都听不出来了。”
作为世界顶尖的指挥家、作曲家和小提琴家,法勒大师的耳力自然也是一般人不可以匹敌的。即使是隔了七八年再听同一个人的演奏,他也能回想起当初的音乐。
但是今晚在听到戚暮的那两首《d大调》和《梁祝》时,法勒大师却十分惊奇地发现这个曾经的音乐神童在感情处理和技巧表现上成熟了几个层次,完全不像是一个二十岁的青年。
“这样优秀的苗子,在现在的乐坛里也是少见了。年轻真是好啊,我已经老了。”法勒如此感慨道。
漆黑的夜色中,闵琛微眯着眸子正在思考着什么,听了法勒大师的话,他道:“嗯,他确实……与以前的音乐风格有很大的变化,在处理一些细节的时候,也改变颇大,他的《d大调》比我想象的还要出色一点。”
在演出前的一个月,戚暮曾经打电话给闵琛,询问一些他当初写下《d大调》时感想。能够直接与作曲家交谈,这是一件很幸运的事情,能有这样的机会却不用,戚暮可不会做这样的傻事。
所以在半个月前闵琛就已经听过了戚暮传给他的一份录音,虽然音质稍稍有些欠缺了,但是闵琛却仍旧能够听出,半个月前戚暮的那首《d大调》与今晚的这首相比,已经相差了一个等级了。
这样想着,闵琛不动声色地勾唇低笑,道:“他还是个很努力的人。”
法勒大师还是头一回见着闵琛这样夸奖一个人,他惊讶地看了闵琛许久,然后笑道:“奥斯顿,你倒是很少这么夸赞一个新人,看样子那个闵确实不错啊。以他的年龄,现在应该在学院里进修,没有一个好老师来带领他,可是非常不妙的。”
闵琛闻言,惊诧地看向法勒:“你的意思是……”
法勒大师略有深意地笑了笑,抬头看向了s市一片繁华绚烂的夜景:“我觉得,巴黎是个不错的地方啊。”
很快,丹尼尔和克多里便开着车从停车场里行驶过来,等到送了法勒回到他的酒店后,丹尼尔手持着方向盘与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克多里说笑着,而闵琛却独自一人坐在后座左侧,凝眉思索着什么。
他回想着法勒刚才那句话,俊挺的眉头越皱越紧,到最后,他轻轻地叹了一声气,呢喃了一声:“巴黎的话……难道是他吗……”
而此时此刻,戚暮早已回到了自己的酒店,开始整理起行李来。s市交响乐团的百年庆一过,很快就是b市交响乐团今年度的春季演出了,他得早点回到b市准备起来,尽快地加入排练中去。
正将一件大衣装入行李箱中,戚暮还没抬头,便听见自己的手机嗡嗡地响了一阵。他立即站起身、跨过行李箱,伸手拿起了放在桌上的手机,看着那短信上的名字,戚暮愣了一会儿,才打开查看起来。
闵琛:今晚的演出非常出色,恭喜。
戚暮低笑着出了声,然后飞快地在屏幕上按了几下:谢谢你的祝福,之前还听祝指挥说你可能没有时间过来,没想到你今晚会到场。
没过多久,戚暮就收到了回信:今天下午才抵达虹口机场,明天的机票飞回柏林。
戚暮刚看完还没有再回复,便又收到了一条信息:最近乐团里有些事情。
看着那手机屏幕上闪烁着的文字,戚暮不由笑了起来。他干脆将手中的衣物直接放在了一旁,正式地回复起对方的信息来:祝你明天一路顺风,我也是明天的飞机回b市。对了,我今天借你的名义鼓励了你的一个崇拜者,在这里提前通知你一声,别介意。
外滩长街上是一片车水马龙,来来往往的车辆在这样的深夜也始终没有一刻停息。闵琛正抬眸望着窗外一片深色的黄浦江,手中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他便打开一看。
他的目光在那信息最后的笑脸表情上停顿了一瞬,接着,才回复过去:好,没有关系。也祝你一路顺风。
电话那头,再也没有回音,戚暮早已放下手机继续整理自己的行李,而闵琛也转首再次看向那被黑暗吞噬了的黄浦江。
江面上有几艘货轮正在缓缓行驶,城市的灯光太过灿烂,反倒衬得这条深渊一般的江水有些森冷。
男人修长瘦削的手指在手机金属壳上有节奏地敲打着,虽然表面上仍旧是一番淡定沉着的模样,但事实上,闵琛的心中早已是波涛不定,想了太多太多。
丹尼尔早就将戚暮和陆子文的关系调查出来了,看上去除了八年前在维也纳的那唯一一次合作演出外,真的就没有任何牵扯了。那时候陆子文还只是第一小提琴组里最普通不过的一个新人,而戚暮却已经有了天才神童的光环。
但是,既然……没有关系,那为什么戚暮如今的变化会这般巨大?
为什么……
还会变得和陆子文那样相似?
闵琛微微缩紧眸子,薄唇微抿。
世界上不可能有哪个人的音乐能够相似到这样一模一样的地步……
绝不可能。
闵琛第一次感觉到自己仿佛遇上了一扇封闭着的大门,根本不是上了锁,而是没有一丝缝隙,已经用水泥死死地浇铸紧实,连空气都渗透不过去。这是一道连他都无从下手的死路,却又横亘在他的面前,让他无法忽视。
三十年了,他还是第一次碰上这么奇妙的事情,听到那样一首几乎完全一样的《钟声》。
就算在一些细节上略有差别,但是就算闵琛当众认定戚暮的《钟声》与陆子文一模一样,也没有人敢说一个否定的词语。因为,这是闵琛,能够连乐手换了一根琴弦都听出差别的闵琛。
“所以说……是为什么呢?”
第五十章
冬日的早晨天色总是亮得很慢,直到七点,遥远的西边天空上还挂着一轮朦胧的弯月,迟迟没有落下。但是就算是这样寒冷刺骨的天气,s市的人们也早已醒来,很多人都想要赶在早高峰前早点出门、免得遇上可怕的堵车。
戚暮是第二天上午十点的飞机,一大早他便起了床,想要早点抵达机场。但是当他刚拎着行李箱在酒店楼下退房卡的时候,便接到了来自祝文钧的电话。
一边与对方在电话里说着,戚暮一边拉着行李箱向外走,还没走出酒店的大门,他便因祝文钧电话里的内容而倏地一愣,整个人彻底怔在了原地。
不过多久,祝文钧便亲自开车来到酒店门口,接了戚暮上车。
他帮着戚暮将不大的行李箱放在了车后座,等到真正上了车后,这个斯文俊雅的中年男人笑着说道:“小七啊,我记得你好像是今天上午十点的飞机?那可能真的是赶不上了。”
戚暮早在接受祝文钧的建议时,就已经知道他是肯定赶不上那班飞机了。于是他点点头,说:“祝叔叔,我记得今天晚上还有一班飞往b市的航班。当然,如果有什么意外,我稍微晚几天回去,谭老那边应该也是没问题的。”
祝文钧闻言笑了笑,说:“那也是麻烦你了。不过法勒大师想要和你见一面,真是让我也感到非常意外啊。我原本就以为他不会来参加这次乐团的百年庆,但是他不仅来了,而且还想要见你一面,真是奇怪。”
就在今天上午的时候,法勒·路易斯大师通过s市音乐协会主席的关系,联系到了祝文钧。按照法勒大师的说法,他希望在今天能与戚暮见上一面,时间是越快越好。
祝文钧立即认为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便赶紧打电话给了戚暮。虽然他不知道法勒大师怎么会想要与戚暮见面,但是能够与一个世界级的音乐大师交谈一番,对戚暮总归是有好处的。
而且虽然法勒·路易斯与闵琛一样,都是世界顶级指挥家、作曲家,但是法勒主要擅长的却是小提琴,钢琴只是辅修。能与一位这样优秀的小提琴家对话,想来会对戚暮的成长有很大帮助。
当然,戚暮也很理智地选择了放弃航班,一定要与这位大师见上一面。
虽然他并不知道对方的来意,但是戚暮却隐隐地有种预感,似乎这次的见面不会是件坏事。
而当戚暮和祝文钧到了s市交响乐团的总部小楼的时候,法勒先生已经与程婷文聊了好一会儿了。
两人坐在小楼的贵宾室里,房间不算大,却十分幽静怡人,南边的墙壁上开了一扇老式的推拉玻璃窗,绿意盎然的花园放眼可见。
见到戚暮二人到了,程婷文立即从沙发椅上站了起来,她笑着与法勒先生用英文交流了几句,接着便走到戚暮的面前,用中文小声说道:“小七,法勒先生今天心情不错,他刚才还大大的赞扬了你昨天的演出。”
闻言,戚暮微微一怔,接着才笑道:“好的,程阿姨,我知道了。”
接着程婷文便和祝文钧一起离开了这间贵宾休息室,他们走时顺手将房门带上了。只听在一道清脆的关门声后,大而幽静的休息室里倏地只剩下了戚暮和法勒先生二人。
戚暮并没有像个稚嫩后辈那样忐忑不安,他径直地走到程婷文原本坐着的沙发椅前,语气温和地问道:“法勒先生,您好,我可以坐在这儿吗?”
这个一头银发的外国老头笑眯眯的点点头,用别扭的中文回答道:“当然口以。”
等到戚暮正式坐下的时候,法勒先生还非常体贴地为他倒了一杯热茶,让戚暮感觉有些“受宠若惊”。
说了几声“谢谢”后,戚暮还正在思索着怎么开口询问对方这次来找自己的意图,法勒大师就眼带笑意地上下打量了戚暮几眼,然后赞许似的说道:“戚,你昨天晚上的演出我听过了,你是个很有天赋、也很有潜力的小提琴手。”
法勒先生开门见山的话让戚暮也是一愣,他就是再怎么厚脸皮,也不至于能够在这样世界级的小提琴大师面前表现得洋洋得意,当然,也不至于自谦推脱。
只见戚暮笑着弯了眸子,精致的面容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谢谢您的夸奖,法勒先生。今天能够见到您我也感觉很意外,以前我就十分喜欢您的《查尔斯特幻想曲》,私下里也听了很多遍。”
戚暮这句话并没有说谎,他以前唯一录制的那张专辑中,只有一首是当代作曲大师的曲子,就是这首《查尔斯特幻想曲》。如果是见到闵琛,他或许还没有这么恭敬谨慎,但是见到这位当代的小提琴大师,戚暮却忍不住地有些紧张。
安宁清幽的贵宾休息室里,青年的背脊挺得笔直,戚暮只坐了沙发椅的一小点位置,非常认真地望着坐在对面的银发外国老者。
法勒先生似乎也察觉到了戚暮的郑重,他笑了笑,说:“我也很喜欢《查尔斯特》,如果以后有机会,真希望能够听听你的《查尔斯特》。不过戚,我今天来找你却不是为了这件事,其实七八年前我曾经听过你的演出,是和埃弗拉一起的那场。”
戚暮自然知道法勒先生指的是什么,他点点头,便听大师继续说道:“当初你虽然很有灵气,但是我自觉你有些浮躁,因此也没有在之后多和你接触。但是昨天晚上听了你的演奏后,我认为……你已经摆脱了曾经的虚浮。”
说着话的时候,这个一贯笑容满面的外国老头慢慢地正了神色,他的这番模样让戚暮也忍不住的严肃起来——
他有种感觉,接下来法勒先生的话,恐怕会对他未来的人生造成很大的影响。
戚暮语气郑重道:“谢谢您的认可,法勒先生。”他的声音低悦好听,姿态不卑不亢。
法勒大师犀利毒辣的目光在戚暮的身上打量了许久,接着他才慢慢地笑了起来,点头道:“和奥斯顿说的一样,你确实很不错,戚。我并不是一个喜欢绕弯子的人,说话也比较直,其实戚,八年前的你或许很有天赋和灵气,但是我看得出来,你的未来不会很长远。”
法勒大师笑容满面,继续说道:“你的琴声没有灵魂,哦,这听上去虽然是个很玄幻的东西,但是戚,你的琴声真的很空洞。这让当时的我很难过,难过这样一个有天赋的孩子以后走不长远。”
“但是,戚,你昨晚的表演让我真正看到了你的实力。或许很多人都认为你表演的那首《d大调》非常有难度、你的技巧很出色,但是我却认为,你后来的那首《梁祝》却更让人动容。有了灵魂的你,让我好像看到了一颗急待打磨的钻石。”
“戚,我想你需要一个好的老师。”
法勒先生慈和低沉的声音还在休息室里徘徊,但是戚暮却蓦地睁大了双眼,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对方。戚暮只感觉世界仿佛一下子安静下来了,他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一下一下的在胸腔里响起。
法勒先生的意思是……
手指微微缩紧,戚暮喉咙间有点梗塞,良久,他才问道:“法勒先生,您……是想收我做学生吗?”
听到戚暮的话,法勒先生却是赶紧的摇头,然后解释道:“不不不,戚,你误会了,我的事情实在太忙,在向德累斯顿递出辞呈前我是没有时间教导学生的。你如果是我的学生,只会浪费你的时间。”
这话仿佛一盆冰冷的凉水,瞬间从戚暮的头上浇灌下来。
还没等他再开口,却听法勒先生又说道:“但是戚,我想为你介绍一位老师。他是我的老朋友了,和我相比,他才是学院派真正的小提琴大师。我无法教会你更多的东西,但是他,却可以让你有一个彻头彻尾的进步,让你在小提琴的道路上走得更远。”
原本戚暮心中还感到非常失望遗憾,但是听了法勒先生的话后,他却感到疑惑起来。
在他的印象里,似乎并没有什么人能够得到法勒大师如此高程度的赞扬,至少在小提琴方面,对方早已成为站在最巅峰的那几个人。
想了想,戚暮有礼貌地问道:“谢谢您,法勒先生,不知道您说的这位大师是……”
“你应该听过他的名字。”法勒先生笑着放下了手中的茶杯,一字一顿道:“他就是——”
“里德·阿卡得。”
第五十一章
“里德·阿卡得。”
说完这个名字,法勒先生便噤了声没有再开口。
安静的休息室里连一根针落地的声音都能听清,戚暮仿佛感觉自己刚才出现了幻听,过了半晌,他才试探性地问道:“法勒先生,请问……您刚才说的是谁?”
法勒先生并没有因为戚暮的询问而有一丝厌烦,他笑着端起自己的茶杯,耐心十足地又重复了一遍:“戚,你并没有听错,我说的是里德·阿卡得。这个老家伙最近到了巴黎国立高等音乐学院去了,据我所知,他正在等待一名学生。”
法勒先生说话的语气十分自在随意,似乎只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但是这听在戚暮的耳中,却让他整个人都怔愣在了原地。
里德·阿卡得,是什么人?
这位伟大的小提琴大师年过七十,但是直到去年,他还与维也纳爱乐乐团合作、进行了一场盛大出彩的演出。
阿卡得大师的小提琴技艺完全是站立在世界最顶尖的地方,甚至由于其高难度的演奏技巧和梦幻一般的跨音域手速,他还有一个响亮的外号——
当代的帕格尼尼。
这当然也是因为阿卡得第一次登台演出帕格尼尼的随想曲,便获得了热那亚帕格尼尼大赛的第一名有关,但也是因为这位大师神话似的小提琴技巧,真是让世人叹服。
法勒与阿卡得的小提琴表演方向并不相同,前者是以娴熟的技艺和丰沛的感情演奏出每一首曲目,而对于后者来说,虽然阿卡得对于音乐的理解非常高深,但是每当有人提到他的时候,第一个会想到的都会是那疯狂的炫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