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古典音乐之王作者:莫晨欢
第3节
戚母在嫁到s市之前从小在b市长大,她并没有太好的家庭环境,父母在大学的时候也相继因病去世。戚母的天赋相当卓越非凡,是谭老非常关照的晚辈,在转入s市交响乐团前一直是谭老的首席小提琴手。
这样一个惊才艳艳的晚辈突然因为一场意外死去,对于一个老人来说无疑是白发人送黑发人,让他心伤不已。尤其是戚暮居然还这么混账,谭老更是心痛悲愤了。
“第二小提琴组,颤音降到p!”
“我的第三圆号呢?慢点!”
“第二小提琴组,进入太快了!”
“停!!!长号错了一个音,李丞你自己再吹一遍。”
……
每个乐团的第一次合奏,都是最最艰难的。每种乐器少的有几人、多的有十几人,想要完全演奏一致、控制好属于自己的强弱节奏,都已经是极难的了,更不用说在此基础上还要将十几种乐器完美的结合起来。
即使b市交响乐团在过去这些年里演奏过多次德沃夏克的曲子,也难免会出现一些细微的失误。而这个时候,就到了考验指挥的时候了。
以往,戚暮作为维也纳交响乐团的第一小提琴组副首席。也能听出来一些演奏的失误,比如说同乐器的音准高低、节奏快慢、颤音强弱等。有的时候他也能听出来一些弦乐器的小失误,或者管乐器的大失误。
但是大多数时候,当指挥突然停下来大声呵斥的时候,戚暮还是稍稍有点惊讶的。
毕竟维也纳交响乐团是世界顶级的老牌乐团,能够出现的失误已经很少了,等合奏到后期戚暮根本别想听到一点错误,这时候只有统领一切的指挥,才能听出那隐藏在半音、乃至是一点点强弱下的细微错误。
“李丞!你昨天晚上是出去当贼了吗?吃饭了没有,吹得一塌糊涂!你给我再来一遍!”
高耸的指挥台上,谭老已经气得脸都涨红,被他斥骂的第二长号也是羞愧得赶紧又吹奏了一遍。见状,戚暮笑着摇摇头,有些明白起来。
“小七啊……你说老李真的有吹得那么糟糕?”坐在戚暮身边的青年男人诧异地小声问道,此时谭老早已气得直接走到长号组,因此他们在前面小声的谈话也不大容易被听见。“我觉得老李和以前吹得好像没太大差别啊,怎么今天就被骂得这么惨?”
听了这话,戚暮轻笑着解释道:“第二长号的节奏、音准都没有什么问题,但是在插入曲子的时候他的起音大过了第一长号,有点夺势了。而且在之后段子结束的时候,作为第二长号他收得太快,没有压住圆号。”
那青年男人闻言大惊,又疑惑地问道:“真的是这样?”
“陈哥是觉得不大可能?”戚暮抬眸看向对方,浅色的眸子里倒映着一丝笑意,他淡定沉着地道:“我想如果这一遍的吹奏还不成功的话,谭老应该就会……”
“头重脚轻!几个月不演奏《第六》你是不是都不会吹了?李丞你自己说说,你什么时候还会泛这种头重脚轻的错误?!赶那么急,人家圆号都没你急!”
戚暮的话还没说完,谭老怒斥的声音就在整个排练厅响起。戚暮稍稍一愣,最后笑着闭了嘴,没再吭声,但是那青年男人倒是不同意了。
“不会吧,还真是这个小问题?!小七你居然连这都听得出来?你音感也太强了吧!”
戚暮谦虚地笑笑,漂亮的眸子一转,便想了种说法:“以前我的父母也非常喜欢德沃夏克的《第六》,所以经常会给我讲说一些。虽然谭老的指挥风格和我父亲并不一样,但是在这方面还是一样的。”
那青年男人轻轻点头没有再多问,而戚暮则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
这些天来他已经慢慢能够掌握在大脑里不断浮现的音符了,之前因为出现的声音太多他无法一下子掌控、还闹出过需要用调音器较音的事情,但是到了现在,戚暮虽然不敢说拥有超越谭老的音感,但是与之相比,却已经相差不多。
对于一个指挥来说,最重要的就是耳朵。
就算是音乐巨匠贝多芬,他甚至可以在耳聋的情况下进行乐曲的创作,但是当他想要指挥自己的曲子时,却几乎遭到了当世所有乐团的反对,乃至一些乐手听到是由贝多芬来指挥乐团,都要瑟瑟发抖。
没有听力还想要指挥乐团?那根本是不可能完全的使命!
戚暮知道,以这个身体的天赋来说,在古典音乐界发展简直是没有一点困难。而且最适合他的并不是小提琴,而是成为指挥。可是……
成为指挥,又岂是只需要绝对音感这一样就可以达成的?
每一个世界知名指挥家,在后天的训练下都拥有着不下于绝对音感的耳朵,而他们所获得的成就,恐怕是一个普通的绝对音感者无法想象的。
戚暮以前在维也纳的时候听说过这样一个事情,也是因为这件事他对那位被成为现代古典之王的男人真正地服了气,从此以后对闵琛两个字是甘拜下风。
据说闵琛在指挥柏林爱乐乐团的时候,曾经在一次合奏后听出某把小提琴换了一根弦!
这到底是怎样的听力?
反正以戚暮现在的天赋而言,也是不敢想象。
“嗯,这样勉强还行,今天傍晚你再演奏一遍给我听,要合格了才许回家吃饭,知道吗!”
谭老冷哼了一声,接着走回了自己的指挥台。在拿起指挥棒之前他的目光若有若无地扫了台下的戚暮一眼,别有深意的视线让戚暮倏地一愣,既而莞尔——
刚才的话,似乎……被听到了?
等到今天的合奏结束、到了中午休息时间,戚暮还没从椅子上站起来,忽然便听到一个苍老雄迈的声音从高立的指挥台上传来:“戚暮,你……跟我来。”
戚暮只是怔了一下,便放下了手中的小提琴跟了上去。他穿过乐团里的众人,所有人都对他报以“小七,十八年后还是一条好汉”、“小七,你辛苦了,革命需要你”的目光,让他是哭笑不得。
等到戚暮追上谭正辉的时候,谭老正站在排练厅外的走廊里,双手别在身后,也不看他,只是低头看着窗外。戚暮轻步地走了上前,顺着谭老的目光看去。
透过小楼斑驳着历史痕迹的木制窗栏,是一片秋风里肃杀冷清的花园景象。大多数的花朵已经开始枯败,唯有银杏树的灿黄仿佛是给地面铺了一层细细的毛毯,远远看去如同盛放的阳光,刺目逼人。
“谭老。”戚暮恭敬地说道。
“嗯。”谭正辉轻轻嗯了一声,过了许久,才又道:“已经有多少年没有见过了啊……戚暮。”
戚暮稍稍思索了半刻,道:“三年了。”
谭正辉闻言却是摇头,那张古板端正的脸上露出一丝悲痛,道:“是三年零两个月了吧。上次还是你成年后想要拿出那把‘伊蒂丝’,我们这些老家伙才聚在一起和你见了一面的吧?”
俊挺的眉峰微微蹙起,良久,戚暮叹了一声气,点头道:“是。”
“伊蒂丝”,便是戚父戚母存在瑞士银行的那把斯式琴的名字。
原主在成年后便急切地想要从银行里取出那把小公主,赶紧卖了换钱。因此,戚父戚母的老朋友们立即聚在了一起,动用关系将戚暮取出小提琴的条件更改了,至此戚暮才没有想卖了那把小提琴。
“如果你只是想要玩玩,这个圈子不适合你。”谭正辉一点情面都没有留地说道,“在我的乐团,你想要靠着老底就混上去,是绝对不可能的。”
戚暮自然明白谭老的意思,他是在担心自己仍旧不知悔改。
戚暮垂首看着地板上反射的光晕,随着他的动作,额上的发丝自然而然的垂落下来,遮挡著了他的眸子。戚暮说:“谭老,我是很认真地想要重新开始自己的人生,过去的事情是我年少不懂事,以后……请您放心。”
谭老闻言,诧异地转首看向戚暮。
天边的夕阳渲染了一整个天空的云霞,绚烂的紫色让灿烂的日光也显得柔和了不少。那光线从小窗中投射过来,照在青年俊秀白皙的脸庞上,让他本就隽永的眉眼更精致了几分。
那模样,竟与二十多年前的戚母,有几分相似!
一下子怔在了原地,许久之后,谭老才长叹了一声气,道:“这周末……有一场国际小提琴比赛,你去参加吧。”
忽然听了这话,戚暮倏地愣住,他抬首看了谭老许久。
望着老人无奈妥协的模样,戚暮划开嘴角慢慢露出一抹笑容,他点点头,郑重认真地说:“好。”
第七章
b市交响乐团不愧是华夏一流乐团,仅仅是三天的磨合期过后,整个乐团的合奏便有了质的升华,开始进入默契阶段。在此期间,戚暮也对谭正辉有了很多的了解。
谭老真的是一个鞠躬尽瘁的老艺术家,他的指挥才能自然是毋庸置疑的,而他对音乐精益求精的态度更让戚暮感到钦佩。
每个指挥在乐曲处理上都有着不同的风格,比如维也纳爱乐乐团的首席指挥艾伯克·多伦萨先生,他的音乐就缱绻浪漫,带着音乐绅士的多情温柔,而与之相反,谭老的音乐则更多的是一种贴近大地的真实。
带着泥土朴素温和的芬芳,让听众感受到一种纯朴自然的气息,这与德沃夏克的音乐简直是天然相成,因此在b市交响乐团的演奏曲目中,也频繁会出现德沃夏克的影子。
比如现在乐团正在排练第十二次的这一首《g大调第八交响曲》就是德沃夏克的著名作品之一,整首曲子舒缓平静,仿佛带人来到了十九世纪美丽无垠的捷克平野,感受大自然无限的风光。
“黑管插入得在自然一点!”
“竖笛再轻一点!”
……
即使是纠正了一百次,谭老精益求精的态度也让他能从石头中挑出鸡蛋,要求更好、更好、更好。每当到了排练或者预演的时候,指挥家就像有了强迫症,对每个细节都要求到了苛刻的地步。
而在这之中,戚暮虽然能够听出每个乐器的节奏、音准等各方面问题,但是他却始终不是指挥家,也不知道谭老到底要的是什么样的一首交响乐。
一天的排练结束,等到傍晚要回去的时候,戚暮还没有走出b市交响乐团的大门,便忽然被人喊住,他转首看去,只见一脸严肃的谭老正坐在一辆黑色的轿车里看着自己。
“上车。”
戚暮稍稍一愣,接着便上了车。
安静狭小的车厢内,戚暮刚刚将琴盒放好,便听到一道低压的声音响起:“明天的比赛……准备的怎么样了?”
一下子明白对方说的是什么了,戚暮转首看向谭老,神情认真地说:“我这几天一直在准备,谭老您还请放心,我一定会努力的。”
自从谭老和自己说了这场小提琴比赛后,戚暮便进入了忙碌的准备期。原本他还打算自己联系推荐人报名,但是没想到谭老却帮他把事情全部处理完毕,到时候只需要上台演奏便可。
谭正辉看着戚暮郑重的神色也不由满意地点点头,正好汽车转了个弯驶上了高架,他又问道:“准备了哪几首曲子?”
戚暮回答:“第一首打算用帕格尼尼的《爱的场面》,这首曲子我最近几天加紧练习了不少。第二首打算用莫扎特的《小夜曲》。”顿了顿,戚暮又补充道:“是《g大调小夜曲》,这首曲子我以前就很熟悉,所以就用的这一首。最后一首……是门德尔松的《e小调协奏曲》。”
听着戚暮的话,谭老一直不停地点着头。等到戚暮说完后,谭老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会儿,然后问道:“我记得你以前最擅长的是塔尔蒂尼的曲子,怎么这次没有选他的?”
闻言戚暮微微一怔,然后笑道:“谭老,这已经是以前的事情了。”
听了这话,谭老深深地打量了戚暮一眼,没有再说话,车内又恢复了死寂般的平静。
等到车送戚暮到了他楼下的时候,戚暮正给谭正辉道别,他提着小提琴盒站在车旁笑着打招呼的时候,谭老却长叹了一声气,道:“三年多不见,你变了很多啊……戚暮。”
绚烂的夕阳照射在青年黑色的头发上,看得谭正辉慢慢眯了眸子,最后难得地露出了一抹欣赏的笑容:“你要保持这样下去啊,戚暮,明天我等你的结果。”
不过多久,那辆黑色的轿车便缓缓驶出了小区的门口,消失在了戚暮的眼帘中。
而那个身姿笔挺的青年却没有立刻转身上楼,他一手提着琴盒,一边放眼远望,目送着谭老的车渐行渐远后,他才干涩地笑了笑:“戚暮啊,有这么多关心你的长辈存在……你怎么就堕落成那个样子了呢?你其实真的很幸福啊。”
语气苦涩无奈,带着一丝艳羡。
不过多时,青年的身影便消失在了小区的道路上,那声叹息似的话语也被秋风淹没。
谭正辉能看上眼的小提琴比赛,自然不会是一场普通的比赛。
这是由华夏官方与德国慕尼黑音乐学院合作举办的全国性小提琴大赛,一共分为少年组和青年组两个部分进行选拔。按照戚暮如今的年龄来看,他算是18岁至25岁的青年组档次,在其中不上不下,正好居中。
来到比赛地所在的b市大剧院时,已经又不少选手在后台准备。戚暮难得见着这么多年轻的小提琴手,难免多看了几眼,便听得一旁跟过来的男人说道:“戚暮,你的年龄也算不小了,过去八年的黄金时段你没好好利用,是不是有点后悔了?”
听了这话,戚暮转首看去,问道:“郑哥,你是觉得我在后悔了?”
跟着戚暮来到剧院的人,正是郑未乔。
原本戚暮并没打算将自己参加比赛的事情告诉郑未乔,毕竟到了年底很多杂志都需要他交稿子,确实还是比较忙碌的。但是郑未乔却不知从哪儿得到了他参加比赛的消息,愣是一大早就去了他家把他给“绑”了过来。
郑未乔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架,干净的镜片倏地反射了一道银光:“难道不是?”
戚暮却摇摇首,眯了眸子再看向那边朝气蓬勃的少年组选手,语气带笑:“我就算是后悔,也不会有任何改变,所以我从来不会后悔,只会去做些什么来改变未来。”
听着戚暮的话,郑未乔愣怔了许久,等到戚暮打开琴盒开始较音的时候,他才回过神来。他神色复杂地看着这个俊秀漂亮的青年,看了许久,最后才赞赏地露出一个笑容。
郑未乔最近确实是很忙,因此也只在戚暮第一天去b市交响乐团的时候特意陪了他一天。原本是担心戚暮被前辈们排挤、欺负,但是看到他能够很好地处理同事间的关系后,郑未乔便松了一口气,接下来几天没有再去看戚暮。
他从乐团里的朋友口中得知,戚暮在乐团里非常受人喜欢,似乎还多了一个叫做“小七”的称号。虽然谭老总是对戚暮吹毛求疵,但是大部分时候还是非常袒护他的。
这让郑未乔深感欣慰。
真是一夜之间长大了啊!
不错不错,就是……这变化是不是太大了一点?
想到这,郑未乔又有些忧心忡忡起来,他问道:“戚暮啊,你之前戒大麻的结果……怎么样了?”
已经很久没有接触过“大麻”两个字的戚暮一下子听到郑未乔的话,先是愣了一下,然后道:“已经大致戒的差不多了,郑哥你就不用担心了。”语气平静,神色正常。
但是就是这样,郑未乔都有点担心:“你会不会是戒断反应出现了什么异常……你现在才会变化这么大啊?”
“……”
“这不会出什么问题吧?比如你一觉醒来脑子一抽,又想回到以前的生活了?”
“……”
“要不我们过几天还是找个医生看看吧。”
“……真的不用了,郑哥。”
“还是找个医生看看吧。”郑未乔越想越觉得自己的顾虑非常有道理,他点点头道。
戚暮却是有些哭笑不得了:“郑哥,我真的真的真的没有一点问题!不是被大麻给抽坏脑子了。”就算是,那也是被大麻给抽死了。
郑未乔却还有点犹豫,直到戚暮保证再三后,他才将信将疑地把这件事放了下来不再多说。戚暮看着郑未乔这副老妈子的模样,心中一暖,精致的面容上全是笑意。
而他们没有发现的是,在不远处的地方,一个拿着小提琴的青年选手正皱着眉头望着他们这边,打量了许久之后,那人低声自语道:“戚……暮?”
第八章
毕竟是由华夏官方和慕尼黑音乐学院联手举办的全国性比赛,整个比赛的秩序井井有条,除了像戚暮这种“走后门”被谭老私自推荐上来的人外,其他选手都已经进行了两轮比赛筛选,都是拥有真材实料的。
戚暮是第一次来到b市大剧院。作为青年组的选手、又是临时被推荐上来的,他的比赛序号靠后,已经到了倒数几个的地步。因此当少年组开始演奏的时候,他还颇有闲情地在一旁观看了许久,看得郑未乔是焦急不已。
“戚暮啊,你就……一点都不紧张?”
台上的一个12岁左右的小女孩正在演奏《罗珊的面纱》,戚暮正专注地听着、时不时地勾唇笑笑,忽然听了郑未乔的话,他转首回答道:“紧张?大概有一点吧。”
听了这话,郑未乔这才放下一点心,总算还是个正常人、还知道紧张!
“那要不我们再准备准备?这可不是一个简单的比赛,谭老也对这场比赛很重视啊。”说着,郑未乔伸手指了指舞台下一片黑压压的人头,说:“刚才我特意去看了下,谭老就坐在第三排呢。”
戚暮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
只见透过厚厚的深红色帷幕,是一道洒亮的亮光将舞台上的小女孩打亮。而在与之相反的舞台下,密密麻麻的人头让人一眼就觉得头皮发麻,不要说第三排了,就连第一排的评委们的长相都难以看清。
戚暮眯着眸子打量了许久,没有吭声。倒是郑未乔又说道:“之前我向朋友打听过了,这次的主评委是德国慕尼黑音乐学院的卡尔教授,他能够来到华夏真的是非常难得了。你要是在这场比赛中好好努力,据说卡尔教授还会挑选一名学生跟着他去慕尼黑学习,这简直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啊!”
郑未乔越说语气越激动起来,他的额头上渐渐渗出一点汗水,兴奋的表情藏在镜片之后,他说:“如果你能去了慕尼黑音乐学院、成为卡尔教授的弟子,那就等于以后在欧洲有了一封推荐信。我记得现在柏林爱乐乐团的首席也是卡尔教授的学生吧?”
戚暮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郑未乔却一点没有发现他的异常,仍旧继续说着:“要不是谭老这次推荐,恐怕我们也不会得到这么好的机会,”郑未乔的言语中,赫然已经把戚暮当作了自家人,开口闭口的“我们”,他认真细心地分析着:“如果你这次表现得比较好,说不定……”
戚暮却没有再多注意郑未乔的话。
他的视线聚集在了评委席中央、那个颇为强壮的大胡子外国人身上。
罗伯特·卡尔与其他严谨肃穆的德国人不同,仿佛天生拥有着法国人浪漫的文艺细胞,他留了一头长长的头发,用发绳在脑后扎了一个小辫子。他还有一把很长的胡子,远远看上去如同《哈利·波特》中的海格一样强壮威武。
但是就是这样一个看上去十分彪悍的壮汉,戚暮却知道,他是欧洲最为出色的音乐教授之一。卡尔教授手底下教出了不少世界级的小提琴家,包括柏林爱乐乐团的首席在内,他的学生几乎各个都有所成就。
之前当戚暮知道罗伯特·卡尔要来到华夏的时候,他还是有点不敢相信的。而当今天郑未乔说卡尔教授要在这场比赛中选一个学生,则更是让他震惊。
无论这个人水平如何,能够成为罗伯特·卡尔的学生,就已经为他未来的音乐之路铺上了一层红地毯,几乎再无坎坷。
想到这,戚暮忍不住看向了那个脸庞被埋在黑暗之中、无法看清的老人。他到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谭老会要求他来参加这次的比赛、还在赛前那么郑重地询问关心,原来……
是想让他去欧洲吗?
诚然,对于每一个小提琴手来说,不过22岁的年纪确实是应该在学院里度过的。
但是,这不是戚暮。
戚暮上辈子也曾经想考过慕尼黑音乐学院,但是他的养父养母那时候已经去世,留下的唯一遗产便是一栋小房子。这承载了回忆的房子戚暮最终没有舍得卖掉,因此根本付不起高昂的学费。
恰巧当时日内瓦音乐学院开始了贫困生政策、提高了奖学金的额度,于是戚暮便去了日内瓦音乐学院完成了自己的学业。
那已经是……十年多前的事情了吧。
漂亮姣好的凤眸微微垂下,戚暮轻轻叹了声气。
“小七啊,你也不要有太多的压力。能够当卡尔教授的学生确实是一件很荣耀的事,但是如果没有这个机会,我相信你也可以再次回到那个舞台的。”郑未乔原本一直在说着,突然就发现了戚暮似乎有些黯淡的神情,便误以为他是不自信了,于是安慰道:“我相信你的实力,就是长长见识那也是不错的。”
但是戚暮的关注点明显歪了,他倏地抬眸,诧异道:“……小七?”
郑未乔闻言微微一愣,然后下意识地点头说:“对啊,不是小七吗?我看乐团里好多人都这么叫你来着。”一边说着,郑未乔还一边推了推鼻梁上的银丝眼睛,神情严肃地分析道:“嗯……老师以前叫你小暮,我也不好和老师撞了。小七挺好的。”
“……”
这边戚暮与郑未乔说得是气氛融洽,而一旁不远处的一个年轻人倒是认真地看了他们很久。这年轻人看上去不过二十岁的模样,手中拿了一把精致秀气的浅黄色小提琴,他一边看着不远处的戚暮二人,一边小声呢喃道:“真的是……戚暮啊……”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在场没有人能够听见。只见这年轻人的眼中闪过了一丝怀念,然后又极快地被自己掩饰过去,一股战意忽然冉冉升起。
他自信地小声笑道:“十年前我输给了你,这一次……可不一定!”
忽然有一阵如芒在背的感觉顺着自己的脊椎骨向上爬去,戚暮反应迅速地回首一看,正巧看到了一个模样清秀的年轻人正笑着看着自己,见自己看他,还微笑着与自己挥了挥手中的小提琴弓。
戚暮稍稍惊诧了一瞬,然后也报以一个礼貌的微笑,接着便转身小声地问道:“郑哥……那个人,你认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