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结重生于康熙末年(雁九)作者:肉书屋
完结重生于康熙末年(雁九)第417部分阅读
”
十五爷听着,脸sè刷白,瞪着十六爷,就同是不共戴天的仇人一般。
十六爷却懒得再打理他,弹了弹袖子道:“十五爷尽管算计,我去陪额娘了……”
寻常百姓人家,已经分家的兄弟相见不过是小事;可一个王爷、一个贝勒相见,留心的人就不少。
曹家也是其中之一。
倒不是窥视十六爷行迹,而是因这场官司的缘故,天佑使人盯着十五贝勒府。
等到曹颙落衙回家,便晓得十六爷今日造访贝勒府进城之事。
曹颙本就有一事犹豫不定,听了这话,才确定了主意。
“父亲,难道就这样算了?”天佑的口气带着几分不服气,道。
曹颙摇摇头,道:“不能为了抓老鼠伤了玉瓶,到底要顾着十六爷同太妃的情面……”
十五贝勒那边缚手缚脚,施展不开,理郡王那边却是没什么可顾忌的。
毕竟曹颙所知,十五阿哥因被皇上厌弃,直到死也没有再掌权柄;理郡王却是不同,管皇上心里如何想,为了安抚宗室,也为了遵从圣祖爷遗旨,只能优容。
直到十年后,“谋逆案”起,弘皙才失势。
他本就同曹颙有过节,若是他隔三差五折腾一回,也委实膈应人。
想到这里,曹颙道:“只收拾理郡王一个也好,也省的两个一起出事,旁人想到曹家头上……”
天佑犹豫了一下,道:“父亲,皇上登基好几年了,这‘皇嫡孙’三字管用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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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二百六十五章言刀
虽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可曹颙也不愿一味忍让。
不过,太快了的话,又太扎眼,还是等着外头风平浪静些为好。
庄大姐已经回乡,回去变卖了家中一半的地,凑了几百两银子,央求了堂弟庄延平进京打点。并非是亲戚里没有其他男丁,不过是怕曹家不认,看着堂弟同曹家关系还算交好的缘故上。
庄延平哪里晓得,自己先行一步后,京里会闹出这么大动静,还惊动了衙门,不是没有发觉庄大姐两口子的贪婪之心,可他却为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念头,冷眼旁观了许久,而没有去劝阻。
回到京的时候,他真是又羞又愧,见到曹颙的时候直赔罪。
曹颙晓得事情同他没干系,自然也不会迁怒到他身上,依旧是客气地寒暄。
庄延平也是个晓得分寸的,并没有不知趣地为柴姐夫说情。
那几百两银子,也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只求递到河工上,让柴姐夫字河工上少遭些罪,平安度过这几年。
妞妞那边,倒是对堂兄一切如常,并无怨愤之意,使得庄延平心中颇为感慨。到底是养在世家大院,为人处世带着雍容大气,比起另外两个堂妹强出太多。
真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若是那两个堂妹安分些,姊妹之间走动得近些,连带着儿女都带着获益,却是贪心太甚,盯着妹妹的嫁妆不放,手足成了仇人。
妞妞不落井下石已经够宽容,想要再借光已经是痴人说梦,这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五月底时,曹府众人还是去了畅春园。
妞妞回曹家住对月,也随着初瑜住在曹园里。
虽说有官司波折,又“休养”了大半月,可面色红润,眉眼间褪去少女的青涩,多了几分妇人的柔媚。
李氏同初瑜是过来人,看出妞妞的日子“滋润”,为她们小两口琴瑟相合高兴。
其他人,却是感觉各异。
天慧有些感伤,虽说同妞妞差着辈分,可两人打小一起长大,感情并不亚于血亲,如今小姑姑出嫁不过一个月,却像是分别一年那么久。
做了妇人的小姑姑,也没了闺阁女儿的闲适,似乎一下子成熟了,用亲长们说着家长里短。
曹颙的心情很是复杂,有些酸溜溜的,总觉得自己教养大的闺女便宜了魏文志那小子;又觉得同魏信结了亲家,对得起魏信了,心里很踏实。
不是他自夸,别说妞妞到魏家做次媳,就是进哪个高门大户做长媳也是够格的。
同样是酸,天佑和恒生可直白多了,直接架着魏文志,灌了个半死。
酒席之间不软不硬的话,不像是侄儿对“姑父”,更像是小舅子对姐夫,瞧着那架势,往后魏文志但凡有半点对不住妞妞的地方,就要小心板砖侍候。
这已经是老生常谈,早在妞妞没出阁前,魏文志已经受过这样的教育。
眼下两个“侄儿”旧话重提,魏文志哭笑不得,很是不厚道地在心里数着,庄王府那边有几位阿哥,简亲王府的阿哥有几位。
而后自己安慰自己,眼前这两个小子不用得意,真要是论起小舅子的数量与彪悍,自己算是顶少的,哈哈。
天佑已经正式入宫当差,虽只是三等侍卫,可因在御前,亲戚朋友说起亦极为体面。
恒生虽也是内班侍卫,可因奉命随侍弘历身边,兄弟两个在园里并不常见,幸好,两个时常休沐,不休沐时,每日也就是当班两个时辰,其他时间都得闲。
恒生早在宫中行走,同侍卫处的同僚更相熟些,由他带着,天佑也很快融入了侍卫处。
因守孝的缘故,理郡王弘晢这几年一直居丧未出,直到三月孝满,才领了礼部的差事,在御前行走。
而从三月开始,礼部忙得最多的,就是四阿哥大婚之事。
恒生随侍弘历身边,也曾见过理郡王两遭。
在他的印象中,这位理郡王同父亲年纪相仿,待人温煦有礼,一点也没有郡王的架子。
同弘历说话往来,既有长兄的敦厚,又恪守臣下之礼,换做其他宗室,如此态度正是应当之事,可弘晢做起来,却总令人侧目。
毕竟他是圣祖嫡孙,理密亲王之子,身份尴尬,要是远着大家些,彼此反而更容易自在。
不管心里到底怎么想,弘历同弘晢堂兄弟两个表面上其乐融融,倒是显得比其他宗亲亲近几分。
倒是恒生,向来是不爱人前作伪的,每次遇到弘晢与弘历这哥俩儿好的模样,过后都忍不住抱怨两句:“四阿哥,何必看他惺惺作态?真当谁是傻子不成,一个郡王,何必谦卑至此?要是不知道的见了,还道我们骄纵,不顾长幼尊卑打压他这个圣祖嫡长孙。”
弘历却只是笑笑,什么也不说。
因四阿哥大婚是在七月,所以圣驾七月初就移驾回宫。
原本沉寂的宫城,因圣驾回驻变得热闹起来。
弘晢身为宗室,又是礼部堂官,协同宗人府与内务府忙着弘历大婚事宜,出入宫禁越发频繁。
慢慢地,他发现有些不对。
原本恭敬的侍卫、宫人,在他的面前添了拘谨与小心,竟像是强撑着,才没有避而远之的模样。
弘晢心中惊诧莫名,反省自己最近有没有行事不当的地方,却是越想越糊涂。他既没有同人发生争执,也没有处罚或处置下人奴仆,怎么就吓得大家如此?
不仅侍卫与宫人的态度发生变化,就是龙椅上那位四叔,望向自己的目光也带了探究。
弘晢觉得自己像是被剥了衣服似的,在那冷冽的目光下无处遁形。
他惊恐难安,仔细打探一番,才知晓一个令人胆颤的消息。
“圣祖曾有遗诏,立皇嫡孙为嗣”、“《李朝实录》上记载,圣祖晚年曾以皇嫡孙为嗣,接见外国使臣”、“圣祖亲自教养皇嫡孙,妻以公主女,有心选为嗣君”……
不管哪种说法,都紧咬“皇嫡孙”三字。
满清入关八十年,儒家嫡庶尊卑已经成为满人尊奉的法理正统。
弘晢虽是侧妃所出,却是养在嫡母名下,又是理密亲王一脉,同他的叔叔们相比,他却是借着父亲的光,占了个嫡孙名分。
他的心里,未尝没有因为自己的身份骄傲过,可捅破到世人面前,却只有令他惴惴难安。
这个嫡孙名分,会害死人的。
他恨不得立时跑到御前,表白一番,表明自己安分得紧,可那样又太刻意了,说不定倒引得龙椅上那位忌惮,他想要什么都不做,等着风平浪静,可传言却越演越烈。
除了那些圣祖欲立其为嗣的话,没几日又有新的流言出来。
这回越发有鼻子有眼,都是理郡王府内的秘事。
理郡王府本府在昌平庞各庄,京中并没有府邸,有处园子在海淀,出服前,弘晢一直在昌平王府守孝,三月里才移居海淀王园。
因理密亲王的缘故,还有距离京城远,大家对于理密亲王府是陌生的。
这回,大家却是在八卦中,对理密亲王府熟悉起来。
什么仿六部设六司,自设小朝,什么谋臣如星,武将如云,什么王府私兵数千,皆是八旗青壮……
人皆有趋从之心,当理郡王府的“私密”大白天下,连带着同弘晢早年相关的旧事也被人翻出来。
在上书房端着身份,欺负生母不显的叔叔们,对待薨了的嫡母也不算恭敬,曾杖毙嫡母所赐侍婢,云云。
有了这样鲜明的对比,往日里觉得弘晢谦和有礼的,也认定他虚伪狡诈,故意作态。
流言越演越烈,说法也越来越直白,就差直接说弘晢有不臣之心了。
弘晢心中惊疑不定,却是焦头烂额之下,又不敢轻举妄动。因为,他怀疑,是龙椅上那位容不下他,才安排了这一出。
他不敢节外生枝,也怕适得其反,所以只有硬着头皮忍耐。
他却是不知,自己遭受的这些,完全是自作自受。
流言的最初,只是一个郡王府侍卫在外头吃酒时多了一句嘴,自然,这次醉酒的饭局,说巧不巧地有京中其他几个王府的侍卫。
于是,没几日弘晢就从温厚谦和的郡王,成了包藏狼子野心的“逆王”。
最觉得爽快之人,当然是曹家父子。
“言语如刀,有这个先例在,你们也长点记性,省的以后落下把柄,被人用语刀凌迟。”这个时候,曹颙亦不忘教子,对天佑与恒生这样说道。
天佑与恒生皆垂手受教。
父子三人,虽在追讨弘晢的细节上有所差异,可却是不约而同地选择了“上岸”,完全没有落井下石的意思。
事到如今,不管是弘晢安分,还是不安分,在雍正心中都有了芥蒂。有哪个帝王能允许自己身边,有个比自己更名正言顺的皇位继承人。
尤其是雍正这种,养在嫡母名下的庶出阿哥,对于自己的身份,是骄傲中带着几分自卑,更是容不下弘晢这样的“嫡孙”。
养心殿内,内侍已经被挥出门外。
雍正黑沉着脸,将手中的折子往御案上一摔,十三阿哥同十六阿哥站在御案前,都带了几分小心……
第一千二百六十六章纵横(上)
虽说十三阿哥同十六阿哥位至和硕亲王,可依旧被盛怒的雍正喷了一脸口水。
他当然不能说自己被“嫡长孙”三个字刺激了,反而将过错都推到十三阿哥同十六阿哥身上。
“弘昌同弘普到底在做什么?弘普还罢了,尚未开府封爵;弘昌却是有爵位的,不想着好好当差,反而巴结这个,讨好那个,他到底想要做什么?”雍正越说越恼,说到最后,声音已经变得尖利。
若是弘昌在此,怕是也要大声喊冤的,圣祖孙辈阿哥中,封爵的并不多,弘晢是郡王,弘昌是贝勒,两人又都开府,有所往来本是寻常。
在雍正眼里却成了“结党”,满心愤愤子不教,父之过。
十三爷同十六爷虽晓得皇上是在迁怒,也只能乖乖跪下请罪。
十六爷还罢,正值壮年,跪下也是很大一坨;十三爷一跪下,露出脑后斑白的头发,微驼的后背。
雍正见了,脸色一暗,长吁了口气,起身将十三爷扶了起来。
十三爷站起身来,满脸羞愧道:“原是奴才的不是,没有管教好儿子,闹得皇上跟着烦心。”
十六爷乖觉,亦跟着请罪。
雍正摇摇头,道:“朕还没糊涂,方才实在是心里烦了,发作到你们头上。你们是朕的臂膀,政务繁重,家务上有所懈怠也难免。”说到这里,带了几分不甘,咬牙道:“还以为弘晢是个安分的,却是串联宗室,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十六爷闻言,嘴角抽了抽。
都是圣祖子孙,堂兄弟之间往来,再正常不过,有弘历同弘晢亲近在前,旁的王府子弟同弘晢有人情往来也没什么隐晦之处,现下就成了“串联宗室”。
若是事不关己,十六爷也就跟着看笑话;可关系到自己的长子,这罪名就令人觉得沉重。
事关弘晢,皇上忌讳,不是辩白的好时候,十六爷只好老实地站在十三爷身后待着。
雍正也不过是发泄一番,若是按照他的本心,恨不得立时将弘晢的差事免了,命他幽闭在家,不要四处乱窜。
说起庞各庄王府也好,王府周遭的八旗驻军也罢,知晓的最清晰的就是雍正。
从弘晢出宫就府前,粘杆处的眼线就先一步入了王府,王府周遭的八旗驻军,也都由两位雍正器重的潜邸旧臣掌握。
要说弘晢有谋逆之心,雍正是不信的。
可他也晓得,弘晢确实曾得圣祖厚爱,圣祖欲效仿明太祖事,在康熙末年并不是空|岤来风。
在朝臣中,曾赞成这点的也不是一个两个。
嫡嫡庶庶,这才是雍正最忌讳之事。
十三爷同十六爷都瞧出这个,可身为臣子,却又不好说什么,也是他们两个厚道,不是那落井下石的,否则顺着雍正的话,说上几句,弘晢即便不死,也会难逃劫难脱层皮。
从御前下来,十三爷同十六爷的脸色都有些不好看。
他们身为皇上臂膀,晓得雍正不是个大度的,看似待弘晢优容,实际上不能说眼中钉肉中刺也差不多。
可关于弘晢的流言,却是将他们两家的长子都牵扯进去,这就有点不同寻常了。
虽说他们现下身居高位,可越是如此,惦记将他们拉下来取而代之的人越多。
“十三哥,您瞧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是有人成心针对你我兄弟,还是有人借着弘晢之事推波助澜?”十六爷带了几分疑惑道。
他将可疑的人选载脑中过了一圈,还是无法断定哪个有这样的魄力,同时向当朝权势最盛的两位亲王开炮。
十三爷闻言,眉头皱得紧紧的:“要说故意针对你我兄弟设局,总要图点什么,现下宗室中,能取代你我兄弟的并不多。”
皇上并不是谁都信得,除了他们两个,就对十七爷还看重些,十七爷对政务并不热衷,对两个哥哥也亲近,自然不会多生事端。
越说这些,兄弟两个越糊涂,最后也没猜出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管怎样,要教导弘普同弘昌两个同弘晢远着些,保不齐什么时候就受了连累。”在宫门外分道时,十三爷郑重告诫道。
十六爷点头应了,骑了马往曹府去了。
今天,曹颙休沐。
十六爷到时,曹颙正在客厅待客。
今天造访曹府的,是十二爷夫妇。
十六爷听说时,还愣了一会儿。说实在话,从养心殿刚出来时,十六爷心中怀疑过的对象,就是十二爷。
宗室诸王中,除了不受皇上待见的那些,沉沉浮浮最多的,就是被降为镇国公的十二爷。
而十二爷从郡王降为国公,就是在理密亲王薨后,同弘晢多少有些干系。
十三爷同十六爷还曾为十二爷在御前求过情,可没有顶用。他们自觉已经尽心,十二爷却是不信,似乎有所埋怨,因这个缘故,兄弟之间这几年疏远许多。
犹豫了片刻,十六爷还是决定露面。
客厅里,曹颙陪坐在旁,心里疑惑不已。
宾主入座半个时辰,吃了好几盏茶,十二爷已经是打着哈哈,并没有说明来意。
换做是其他人,曹颙早就不耐烦,让对方痛快地说明来意,可十二爷辈分比曹颙高,身份又尊贵,要是真说出什么叫曹颙为难的话,亦不好直言回绝,曹颙只好跟着他闲话。
夫妻两个联袂而来,既是十二爷不好说的,定是由国公夫人说了。
国公夫人虽是长辈,可论起身份来,还比不上初瑜这个和硕格格,就算想要同初瑜说些什么,也要商量着来。
曹颙想到这里,心里反而踏实下来,同十二爷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
待听说十六爷来了,十二爷随着曹颙起身,神色有些尴尬。
同为圣祖庶皇子,两人一个是位高权重的和硕亲王,一个却是闲赋的镇国公,身份已经是天壤之别。
十六爷倒是面色如常,露出几分意外,几分欣喜拱手道:“遇到十二哥,倒是真巧,有阵子没见到十二哥,弟弟这里给哥哥请安。”
十二爷强挤出几分笑,道:“不敢不敢,十六弟是大忙人,没工夫搭理我们这些闲人也是有的。”
他的话中带了酸意,十六爷也不接他的话茬,反而带了几分好奇道:“只听说十二哥这两年在府里养病,今日看来,十二哥气色还好,想来已经大安了。”
所谓“养病”,不过是闲赋在家后的“遮羞布”,十二爷被噎得不行,涨红了脸,闷声道:“还好,总算没死了。”
见他如此,十六爷反而觉得没意思起来,随着曹颙入座,静静地吃起茶来。
今日曹府待客的茶,味道却是不同往日,不是常见的铁观音与龙井,茶汤清澈异常,茶香绵长。
“好茶!”十六爷忍不住赞了一声。
他是真心称赞茶好,十二爷看着,却只觉得他端着亲王架子,不再搭理自己,实在可恶至极。
十二爷满心羞怒,已是坐不住,站起身来,对曹颙道:“府中尚有俗事需要爷打理,就不再叨扰了。”、
竟连同行而来的夫人也没等,十二爷辞了一句,便起身往外走。
曹颙留不住,只得随之送出大门外。
十六爷却是没有起身,只悠哉地坐在原位吃茶。
以他亲王之尊,却是不必对十二爷假以颜色,可尚有兄弟名分在,如此一来到底显得狂妄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