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点点头,笑道:“也添上,大年下的,又是接连办喜事,整日里鸡鸭鱼肉,胃口都腻住了,吃这些清淡的最好。”说到这里,想起一事儿,道:“对了,在江宁时,天佑爱吃用菜瓜做的小煎饼,让厨房那边一会儿也做一盘,给孩子们吃。”
初瑜应了,俯俯身出去。
喜云在外堂等着,随初瑜一道回梧桐苑。
初瑜有些奇怪,道:“紫晶寻我?可知道什么事儿,怎么不往太太屋子里说?”
喜云摇头,道:“奴婢也是不晓得,只是瞧着紫晶姑娘这月来,除了找格格说话,轻易不在人前露面。格格……”说到这里,她不禁压低音量,道“格格,紫晶姑娘是不是同太太有什么不愉快……怎么倒像是避着那边……”
初瑜原没留心,听喜云这般一提,想想这一个来月,除了最初往李氏屋子请安外,紫晶没有踏进过兰院一步。
一个老太君身边得用丫头,一个是当家太太,两人都是通情达理,性子温婉的人,彼此之间,能有什么不愉快?
初瑜想到这里,摇了摇头,道:“许是紫晶以为太太要当家,怕犯了那边忌讳,就退避三舍了。这可不是想多了,就是太太说起她来,也只有夸的。”
说话间,主仆两个回到梧桐苑。
紫晶站在炕边,看着摇篮,哼着儿歌,哄着天慧。听到初瑜回来地动静,她转身见礼。
初瑜点头回礼,请紫晶坐了。
天慧精精神神的,不哭不闹的,初瑜伸手摸了摸女儿的小脸,而后笑着对紫晶道:“姐姐寻我,什么事儿?”
紫晶迟疑了一下,道:“有件事儿,见大爷与奶奶都没提,奴婢怕疏忽了,所以想起来多嘴一句。”
初瑜道:“我还年轻,肯定有顾不及的地方,姐姐想起了,正当提点才是。”
紫晶回道:“奶奶,明年太太就四十五了,按照老一辈说法,是暗九年,正月里要寻寺庙做场法事去去厄的。”
“啊!”初瑜闻言,不由得讶然出声。
上了岁数的长辈,“明九”、“暗九”虽不是整寿,却也是大日子。这些日子忙着办喜事与预备过年地事儿,但是将这个给忘了。
初瑜脸上多出几分感激来:“多亏姐姐提点,我同大爷还真是忘记这茬了。是了,正当使人去寻座干净的寺庙才好。”
“大爷不信鬼神,对这些不留意是有的;奶奶这些日子,没半个闲儿,也当好生保养才好。”紫晶笑着说道。
初瑜道:“反正是谢过姐姐了,要是紫晶姐姐不提点我,我忘了这个,太太不是挑理的,但是也显得我这做媳妇的太不尽心了……”
第十卷游龙舞第四百九十五章团圆宴(上)
次日,就是腊月三十。
同去年的冷清不同,今年两房人口齐聚京城,真是阖家团圆的气氛。
曹寅领着子侄,在前院擦拭祭器。李氏、兆佳氏带着初瑜她们几个小妯娌,在厨房忙乎祭祖的食材。
静惠与如慧都是新媳妇,穿着红色旗装,头上带着绒花,看着很是喜庆。
不在一起比较不觉得,两人站到一块,相貌上就分出高低立下来。一个高挑,一个娇小,一个杏核眼,一个丹凤眼,怎么看,如慧的相貌也要俏丽上三分。
兆佳氏冷眼旁观,心里也带着几分得意。
虽说她这长媳看着使人挑不出错来,但是颜色平平,看着也不鲜活。真不晓得儿子是犯了什么病,就是瞧对了眼。
挑剔归挑剔,兆佳氏对长媳妇还是有几分满意。
“恭顺”二字,就使得兆佳氏熨帖不少。就说那眼观鼻、鼻观心的模样,虽说稍显木讷无趣,但是看着很是懂得规矩,使人省心不少。
这站着比较,静惠比不上如慧;但是在厨房动起手来,如慧却是远不如静惠了。
静惠早年寄人篱下,虽不用为衣食担忧,但是女红厨艺都晓得的。初瑜这边,有的时候为了曹,也没少亲自下厨。
她们小妯娌两个一动手,就能看出些章程来。
如慧这边,却是不成。
虽说出嫁前,女红、厨艺都是有嬷嬷教导过,不过是知道个皮毛罢了。让她亲自动手,却是连菜刀也拿不稳。
与其说她帮忙,还不够捣乱的,切出的菜码也是不成形状。根本无法上盘。
兆佳氏在旁,脸上却是青了红,红了青的。随即心里思量,不过是过年走个过场。家里又不需要媳妇下厨房做饭。
就说她嫁到曹家这些年,也不过是过年准备祭品时湿湿手罢了。
能干的,自是劳碌命;不能干的,说不定是有福气。
人心就是如此,她瞅着自己侄女顺眼,缺点也就是优点了。
初瑜与静惠本就相熟,干活时也搭得顺手,言谈中透着几分熟稔与亲近。
退到一边的如慧,只能做做递递盘子地活。看着两位嫂子,神情有些僵硬。
虽说初瑜看着不错了,但是生天慧时伤了元气。李氏怕她累着,道:“左右还有半天功夫,不忙在这一时半刻。慢点儿干。”
初瑜笑着道:“媳妇不碍事,倒是太太起得早,想来也乏了,这边有我们几个小的,太太与二太太先去歇歇吧!”
李氏摇摇头,道:“我们不过站着,还没怎么动手,哪里累了?”说到这里,想起一事儿,问道:“对了。早上听说往广化寺送香油钱,这……做什么法事?”
初瑜回道:“今年是太太四十五,也算是整寿,使人送些香油钱,在那边点几盏长明灯给太太祈福。”
李氏有些意外,笑着点了点头,道:“难为你记得,可不是么。这转年就四十五了!”
兆佳氏在旁。却是不禁皱眉,心里添了几分不自在。她与李氏同龄。说起来还要年长几个月。
今年不只是李氏的“暗九”年,也是她的。
要是不提这话茬还想不起来,提起这个来,她想到自己个儿。看看两个媳妇,想着自己没了老公,儿子媳妇也没记得,竟似连给自己做“法事”度厄地人都没有,她也有些心酸。
李氏瞧见兆佳氏神色不对,想起两人同龄,笑着对初瑜道:“你婶子也是今年整寿呢,叫人将那边的香油钱再送一份,这个……就书你两个兄弟媳妇的名
“是,晓得了!”初瑜笑着应了,下去使人说了。
兆佳氏看着初瑜的背影,心里有些个泛酸,对李氏道:“嫂子好福气,娶了个这么个贤惠贴心的好媳妇。叫不晓得的人知道了,还当是女儿呢,哪里瞧出是媳妇来。李氏见静惠、如慧垂首站着,看着有几分不自在,笑着对兆佳氏道:“弟妹这不也福气到了,这么一对好媳妇。等日后老四与小五也娶了媳妇,那我就要越发羡慕了!”
兆佳氏撇撇嘴,没有再言声……
正房
喜塔拉氏穿着藏青色的旗装,头上梳着两把头,手里拿着串檀香佛珠,端坐在炕上,看着比平日肃穆。
塞什图与曹颐都是穿了一身青,站在地上,脸上露出几分担忧。
“额娘,还是同儿子媳妇过去吧!”塞什图的声音带着祈求。
“是啊,额娘,还是过去吧!要是您不过去,媳妇就搬回来侍候您!”曹颐待丈夫说完,也跟着说道。
“胡闹!”喜塔拉氏听了,使劲地攥了攥珠子,皱眉说道:“既是圣命,你们过去就是。我这孤老婆子,过去做甚?我还没那厚面皮,借着你们的光,却做太夫人!”说到这里,看了看西面炕上供着的神龛,道:“再说,逢年过节地,你们阿玛灵前,也得有人给上柱香不是。”
塞什图看着母亲,心里难过,说不出话;曹颐听了,近前道:“额娘,既是如此,那媳妇就留在这边侍奉额娘。”
喜塔拉氏拉着她的手,让她在炕边坐了,摩挲摩挲她的手背,道:“傻孩子,那边府里,正是需要你做内当家,咱们这边院里,没什么可让你操心地。住的又不远,不忙的时候,没事儿家来就是。”
曹颐犹豫了一下,道:“额娘,就算不远。媳妇同爷不能在额娘身边尽孝,心里也搁不下。既是额娘不愿进公府,要不这样,转年在公府近邻寻套院子。额娘权当体恤我们,搬到那边。要不然地话,大爷同媳妇就要被人戳脊梁骨了!”
这也是没法子的法子,喜塔拉氏看了儿子媳妇一眼,点了点头,就有些松口了,道:“等寻到房子再说,你们两个,快下去预备吧。一会儿这边祭祀完,还要早些回公府去。”
老人家的心里,也是舍不得长孙。不过作为一个母亲。她也不忍心直接同儿子、媳妇说,让他们将长子寿儿留在这边。
塞什图见母亲松口,喜逐颜开。使劲点点头,道:“嗯,儿子这就下去预备……”
祭祖宗,就是帝王之家也不例外。
各个王府地皇子皇孙,福晋侧福晋,都是一大早进宫,也参与宫廷祭祖之事。
八阿哥还是“闭门养病”,八福晋却仍是盛装打扮了,往宫里给太后、众妃请安。
同众位阿哥一道站在乾清宫里。九阿哥与十阿哥的脸色都不太好,带着几分阴霾,丝毫没有过年的喜气。
八阿哥并不是头一遭受到申饬,早在“一废太子”时百官举荐后,他也受过申饬,最后还是不了了事。
“毙鹰事件”一出,三阿哥心里原本高兴着,如今却是有几分忐忑。虽说皇父骂得难听。但是并没有下一步发落。
八阿哥长袖善舞。加上其妻族安王府昔日余威,使得朝野应和着的不在少数。
有些人见风使舵。有些人则是还不放弃“拥立之功”地美梦。
四阿哥还是一张冷面,看着肃穆得很。他的心里,则是想到了多年不能入宫的十三阿哥,对于八阿哥地荣誉,他反而不太放在心上了。
“圣心难测”,上月发作了八阿哥,谁晓得皇父下个月发作哪个,又是什么名号?
正如戴铎信中所说,他能做的,就是埋头做事,“友爱”兄弟,做个“恭顺”的儿臣。
貌合神离,说得就是这些天家手足。
不管心里如何想,兄弟之间说起话来,多是温煦得很。当然,性子耿直的十阿哥除外。只是他如今面色阴郁,言语不多,除了同五阿哥、九阿哥说说话,其他人都是爱理不理的。七阿哥扫了眼彼此寒暄的三阿哥与四阿哥,觉得有些碍眼,转过身来,同十二阿哥说话。
十六阿哥与十七阿哥小声说着话,心里却是想着,今年又是选秀之年,后宫前几年新进地贵人都生了阿哥,要是今年能赶上后宫册封,不晓的额娘地品级能不能升上一级。
虽说后宫之中,十六阿哥生母王氏名份为“贵人”,但是一向供给早已经是“嫔”待遇。后宫往来,众人也都是以“王嫔”称之。
到底是名不正言不顺,王氏也不敢拿大,就是遇到刚册封地贵人,也要以平礼见之。
如今,她也是做祖母的人了,十六阿哥希望自己地额娘能过地顺心些,不必再这般小心行事。
貌合神离也罢,心怀怪胎也好,对于站在殿里的那些儿子,康熙实生不出亲近之心。
他坐在东暖阁里,没有立时出去,而是坐在炕边,有一句没一句地同长孙弘说话。
弘机灵虽机灵,但是早年的性子有些跳脱。这几年,经历的事儿多了,他看着也沉稳许多。
看着长孙,想着被拘谨的二阿哥,康熙眯了眯眼,想起逝去多年的发妻,心里生出些许凄凉。
儿孙满堂,却感觉不到团圆之意,这人世间,最孤独的,就是帝王。
转眼,忙过了半天,到日暮时分,曹家上下齐聚祠堂,拜祭了祖宗。
繁琐的祭祀礼后,天色已经尽黑了,众人回兰院吃年夜饭。
前院众仆,与后院的丫鬟婆子,除了身上有差事的外,也都在前后院吃席。
兰院上房,西侧间里。
地下摆了屏风,屏风里设了炕桌,坐着女眷;屏风外是地桌,则是曹寅带着子侄团坐。
天佑与恒生两个还小,由奶子抱着,跟在祖母身边。
按照规矩,李氏、兆佳氏面前,是没有媳妇地座位的。只是李氏心疼初瑜,让她在炕边坐了,然后笑对兆佳氏道:“弟妹,大过年的,两位侄媳妇儿也忙了大半天,这规矩明儿再立,先让她们松泛一晚。”
静惠还没什么,如慧那边,兆佳氏见她精神不足,也有些不放心,怕是做新媳妇累坏了。
听了李氏的话,她心里虽乐意,面上还是忍不住说道:“还是嫂子心疼她们,倒显得我是个坏婆婆了。”说着,对她们两个道:“还不快谢过大太太慈爱?”
静惠与如慧冲李氏俯俯身,道:“谢过大太太。”
李氏被兆佳氏前面一句话呛得无语,只是大过年的,也不好与之计较,便对两个侄媳妇笑笑,叫丫鬟给她们端凳子。天佑与恒生,一个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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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il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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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两岁,多少记得点事儿。
虽说恒生脸上的巴掌印已经消了,但是看到兆佳氏的那刻,小家伙仍是不由地一哆嗦。
他拉住天佑不撒手,将小身子藏在李氏身后,不敢去看兆佳氏。
天佑拉住弟弟的手,望向兆佳氏,也带着几分畏惧与提防,蹭到李氏身边,奶声奶气道:“祖母,坏人来了,打弟弟……”
一句童言,不禁使得兆佳氏变了脸色,连屏风外地曹颂也怔住了……
第十卷游龙舞第四百九十六章团圆宴(下)
炕上的一桌,李氏居中而坐,左首是兆佳氏,右首是四姐儿、五儿姊妹两个。
五儿右边,挨着炕边坐的是初瑜,李氏对面的空地上,放着两个圆凳,依次是静惠、如慧。
天佑、恒生小哥俩儿为了避开兆佳氏,就都在跑到李氏身后。
听到天佑说有坏人那一句,四儿还不解,侧过头来,小声问道:“天佑,哪儿有坏人?”
天佑听到姑姑问话,从李氏身后探出半张小脸,带着几分提防望向兆佳氏……
兆佳氏动手打恒生的事情过去三天,这期间谁也没有再次提及。
曹与初瑜夫妻俩儿心里恼是恼,但是既然已经打定主意分家,就不愿再提此事。
毕竟还要看在曹寅、李氏面上,要是变现出太多不满来,让曹颂他们跟着难堪不说,也让长辈们跟着担心。
曹颂则是臊得有些坐不住,只觉得脸上滚烫。
恒生虽不是亲侄儿,曹颂平素也是疼的,心里对他与天佑并没有什么分别。说起来,因天佑先头在南边的缘故,他瞧着恒生反而更亲近些。
打恒生,打得不只是恒生,其中还有曹夫妇的脸面。
曹颂想着哥哥嫂子平日的关怀照顾,自己却是没有半分回报不说,上面的母亲还这般。他只觉得羞愧难当,不敢抬头看曹。
曹硕同曹项俩儿浑浑噩噩,听着里面天佑奶声奶气的说话,不明白到底是什么缘故。
曹最是机灵,这两日往来这边府里,虽说伯父伯母没有说什么,但是恒生脸上的巴掌印他是见了的。
私下。曹问了李氏一句,但是李氏含糊过去,并没有说明白。
曹心里虽说纳罕,但是也没有想到母亲身上。只当是孩子调皮,惹恼了嫂子,使得嫂子动手了。
听到天佑说起,他却觉得话头不对。就算再调皮,天佑也不会直接这般没规矩,管初瑜不叫“母亲”,而是叫“坏人”。
打孩子的不是堂嫂,那是哪个?
答案,显而易见。
兆佳氏听了天佑的话。本就有几分恼,见了小兄弟两个手拉手避到李氏身后,越发觉得碍眼。
还是两个奶娃娃。要是没有人教,怎么会说出什么“坏人”这样的话?
兆佳氏冷笑一声,斜眼看着初瑜道:“我倒是不晓得。我怎么竟成了坏人了?这倒是要辩白辩白,没得让小孩子埋怨我,这不是折我地福祉?”
初瑜也没想到天佑与恒生两个还“记仇”了,见兆佳氏语气不善,她笑着说道:“童言无忌,二太太请不要放在心上。李氏已拉了天佑,板着脸教导道:“没规矩,不许再浑说,这是你叔祖母,还不给你叔祖母磕头。讨个红包。”
天佑小脸紧成一团,狐疑地看看兆佳氏,还是不肯叫人。
李氏没法子,摸了摸恒生的头发,道:“乖孙子,别学你哥哥,快喊人。”
恒生看着耷拉个脸的兆佳氏,小脸煞白。瞪着滴溜溜的黑眼睛说不出话来。
初瑜说得含糊。两个孩子又是这番模样,在两个媳妇面前。兆佳氏实在觉得搁不下脸。
“怎么着,我这做叔祖母,还不能教训教训晚辈?这么个捡来地东西,我肯教训他,是他的福气。莫非,我这还管教出错了,成了大罪人了不是?”兆佳氏扯着嗓子说道。
静惠是晓得内情的,听着婆婆与嫂子口角,只是低头不语;如慧却是才听说,见婆婆凶神恶煞的模样,看着被唬得脸上发白的天佑与恒生,脸上多了几分怜惜。
初瑜脸上已经收了笑,她同丈夫当成亲生骨肉待的养子,兆佳氏一口一个“捡来的”,往后恒生懂事了,该
完结重生于康熙末年(雁九)第161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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