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九章吊唁(下)
早杀,还是晚杀,到底如何杀?庄先生虽不反对除了李鼎这个祸患,但是却不赞同曹的法子。如今不过十月中旬,虽是天气日渐寒冷,但是却没有到冰天雪地之时。按照庄先生的意思,要过两月再动手脚,干净利索,永无后患。李鼎的婚期,定在十月末。虽然没有见过那位富察小姐,但是过门就守寡的命运,实在凄惨了些。曹虽不算好人,终究有恻隐之心,便想着在李鼎成亲前,将恩怨了解,省得耽搁了别人的命运。虽是少不得抱怨曹两句妇人之仁,但是见说不动他,庄先生还是很仔细地问了几个细节,指了不足之处。曹与魏黑听得直愣神,心在实在佩服万分,这才叫真正的算计。关于山东坠马之事,庄先生却卖了个关子,只说正在查证中,过几日会有准信。三人边喝边聊,到了亥正二刻(晚上十点半)方散。曹喝了大半壶酒,虽说没有醉,但是因下午在灵棚了枯坐半日灌了风,这晚上又是热汤、又是酒的,胃里就有些不舒坦。过了二门,没走几步,曹就觉得有些挨不住,忙走到路边弯下身子。一口没忍住,曹就呕了起来。直到将肚子里东西吐个干净,他方觉得有些舒坦。看着天上的大半个月亮,曹没有回梧桐苑,而是走了几步,寻了个块空地坐了。心里也说不清是何缘故,总觉得对自己有些失望,好像自己慢慢地变成另外一个人了。就是这般算计别人的性命,心中也渐渐波澜不惊。地上冰凉,月光也带着清冷,但是曹却丝毫不觉得寒意。一个人在这黑地上坐着。看不到谁,也看不到自己个儿。不晓得为何,他竟感觉到有几分松快,抬起胳膊往脑后一垫,看着深邃的夜空发怔。就听到脚步声起,远远地像是有人走过来。因曹在黑影处躺着。也不怕人瞧见,便也不耐烦起来。就听有妇人道:“紫晶姑娘交代了,月末是恒生少爷的百日,厨房那边要好好操办呢!等恒生少爷的百日宴完了,就是左住、左成两位少爷抓周了!”曹听这妇人声音有些耳熟,又想不起是哪个来。就听另一人说道:“怨不得田奶奶这些日子预备针线活计,想来是给恒生少爷做百日礼用的。”说到这里,压低了音量道:“娘。您说,恒生少爷真是大爷的私孩子么?”就听“拍”的一声,那妇人低声喝道:“还不快住嘴,这是哪里听来地瞎话,可不敢胡诌!”曹却是听出来了,正是田氏屋子里侍候的杨嫂子与她的女儿小核桃。小核桃被她娘拍了下脑袋,有些不忿。低声道:“娘打我做什么,又不是我编排的!别说恒生少爷,就是左成、左住两位少爷,也有人说是大爷的骨肉……说田奶奶是没名分的二房,都是大奶奶脾气好,才容着……”“这是哪个王八羔子胡吣?”杨嫂子嘟囔着,声音里带了几分恼:“这些丧尽天良地东西,整日嚼什么舌头?咱们娘俩儿跟着田奶奶一道进的府里,还不晓得原由?山东也好,京里也好。大爷何曾失礼过?就是真想要女人,这后院的丫鬟,多少人等着往大爷床上爬,田姿色又当什么。”说到这里,她吐了两口吐沫,对小核桃道:“我怎么也说起这个了?那些胡话,听了都是脏了耳朵。往后你再说这些话,小心打嘴。咱们做下人的,尽好自己的本分就是。”小核桃应了,母女两个渐行渐远。四周恢复了寂静。曹坐了起来,不禁苦笑,说不上恼不恼的,这都哪儿跟哪儿。他站起身来,回了梧桐苑。看到上房里的灯光。心中多了股暖意。待曹见了屋子,初瑜听到动静已经起身。曹见炕沿边上放着地绣花棚子。问道:“又做针线,晚上灯光暗,伤眼睛!”初瑜近前帮曹换衣裳,见他身上都是土,唬了一跳:“额驸这是摔着了?可碰了哪里没有?”曹受不了身上的酒臭味儿,先漱漱,方回道:“没摔着,刚才觉得胸口热,在外头坐了一会儿。”初瑜一边吩咐喜云、喜彩准备清水过来,一边担忧地说道:“如今外头也寒了,额驸也要小心些个,省得吹了风。”曹想着方才听田嫂子与小核桃说得那些妻啊、妾啊、私孩子的话,田氏到府里一年半,恒生也大半月。连下人都揣测,初瑜这个做妻子的,却是全无半分猜疑地相信自己的丈夫。要是换作其他人,就算不把田氏赶出去,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是少不得的吧。待田氏有礼,待恒生有爱,有妻如此,夫复何求?初瑜见曹直勾勾地看着自己个儿,在丫鬟面前不禁有些放不下脸,娇嗔道:“额驸……”喜云、喜彩两个忍着笑,挑了帘子出去。屋子里只剩下夫妻两个,曹上前两步,搂了初瑜的腰身,低声道:“我冻着了……”初瑜听了,心里担心,伸出小手,去探他地额头。果然是热呢……不是夜里发汗发得好,次日一早,曹却是神清气爽得紧。男子汉,怎么能腻腻歪歪的,那些个沮丧也好、失望也好,俱都烟消云散。父母康健,兄弟们也没有不学好的,老婆孩子也有了,这人也要知足才好,初瑜还想起身侍候他穿衣,被曹硬拦住了。总要歇歇才好。果然是个好天,曹出了大门口,抬头看了看湛蓝湛蓝的晴空,心里实在亮堂不少。事事岂能尽如人意,但求无愧我心。自己不是如来佛祖,做不到割肉饲鹰。普度不了众生。若是鹰想吃他的肉,他说不得只能辣手射鹰了;若是众生有求于他,嘿嘿,那也要看是求什么。阿弥陀佛,原谅小子的罪过,小子还是按照本心,做一个自在些的寻常人吧。按照寻常似的,曹到西单牌楼这边的太仆寺衙门点卯。太仆寺汉卿陆经远没来。他本来就上了岁数,脾肺有些不好,每年入冬就犯病,整日里咳个没完。对太仆寺这边地差事,也是每天点个卯就走。唐执玉与伊都立却是都到了,因到了年底,两人正看着牧场报上来地各种单子数据。还有人员考核什么的。另外,还有衙门里还有几个小吏的缺,要统计出来,报道吏部去。见曹到了,两人放下手中的差事,给他请安。这两位同僚,曹相处得还算愉快,也不在他们面前托大。关于夏日里曹与唐执玉做个那个统计,虽然也算寻到些天色变化与牧场马瘟爆发的联系,但是具体印证。却要等明后年才知晓。曹官复原品,不单单是当值还算勤勉地奖励,还有跑一趟外蒙古的奖赏。因此,他心里也是坦荡的很。唐执玉却是不同,他原本就以为自己沾了曹的光。这次他虽然没升官,但是却得了康熙金口玉言的褒奖,这比升官还体面。因此,除了感激曹地提挈外,他越发在差事上精心。伊杜立虽然平日吊儿郎当,但是男人么。脸面很重要。看着曹与唐执玉都很有干劲,他自己个儿也不好意思偷懒。三人商议着,将手头几件差事都定了章程,这时间就到了中午。伊杜立摸了摸肚子,笑着对曹道:“大人请客的事。下官可是记得。这顿馆子可是不能省了!”曹到太仆寺衙门许久,除了伊都立与唐执玉外。下面的属官接触得较少,也想趁此机会认识认识,便笑着说道:“那是自然,我已经使人订了馆子,大家直接过去就成!”上官做东,不管家中有没有事,也没有几个人不识趣地。众人出了衙门,往前门来。这次订下的馆子是燕庆斋,在前门这一代是顶有名气地。曹本不是吝啬之人,又是第一次请太仆寺地同僚吃饭,让预备得都是上等席面。因不愿被外客叨扰,曹将整个馆子都包下了。太仆寺衙门这边的几十属官,俱都就坐了。曹少不得站起来,提了酒杯,说了几句客套话。众人皆是举杯应了,曹怕大家不自在,便也不闹这些个虚地,请大家自便。太仆寺本来就是清水衙门,这些低品级的官员小吏日子并不富裕,鲜少有机会能进这种大馆子。初还拿捏着,待三倍两杯酒水下肚,大家也就扯开了腮帮子吃了。曹看着不少人穿着官服都磨得褪色,想起伊都立前几日说起地一桩闲话来。说得却不是太仆寺衙门的,而是另一个清水衙门的小吏。说是那小吏家贫,老母病重,想要吃几口肉,家中却无余财。小吏之子孝顺,不过十来岁年纪,心疼祖母,便瞒了家里人,到盒子铺做小伙计,每日里给祖母带两块熟肉回来。不想,被那盒子铺掌柜的发现,将这小伙计一顿狠打,撵了出来。那小吏晓得儿子作出这般丑事,觉得有辱门风,行了家法。这孩子不过十来岁,哪里挨得住?又病又吓得,就咽气了。老祖母见因自己的缘故,没了孙子,没脸面苟活,就悬梁了。不过是为几块肉,顷刻间家破人亡。曹心中唏嘘,唤了馆子伙计,掏出一锭银钱给他,让他按照这席上人数,去盒子铺定盒子菜。盒子菜就是用木盒子装着的熟食,里面是煮熟的猪肉、猪头肉、猪下水什么的。前几日伊都立说时,唐执玉也听过的,现下见曹如此,明白他的体恤之意,心里对他地好感又增了几分。伊都立见了,对曹道:“这救急不救贫,要不孚若费费心思,给衙门这边添个进项?”曹苦笑,哪里那么容易?若是巴巴地闹出来,分红利的事,那不是打朝廷的脸面么?怎么,别人的俸禄都过得,就太仆寺的过不得?伊都立是世家子弟,这官场的道道哪里不通的?话说出口,他便晓得这话说得没滋味儿,摇了摇头,道:“玩笑话,玩笑话,如今这朝廷上下都不富裕啊!”这待大家酒足饭饱,饭馆伙计送上盒子菜,请众人自便。这不嫌重了,便提溜一个回去;嫌沉的,也不勉强。这也是曹专程嘱咐的,虽是好心,但是也要顾忌众人颜面,舍得让人以为是施舍就不好了。众属官还在拿与不拿之间犹豫呢,见曹与唐执玉他们都使小厮拿了,便也不再客气。待提溜了盒子,众人与几位上官别过,嘻嘻哈哈,三三两两地去了。此时,夕阳西下,晚霞红彤彤的,血一样艳丽。李鼎当完值,骑马回府,看着天边地彤云,心里莫名地有些不舒服……
第三百五十章无踪
十月初九,天下贡士于太和殿前参加殿试;十一日,康熙圣驾自畅春园回宫;十二日,康熙御太和殿传胪,赐殿试贡士王敬铭等一百四十三人进士及第出身有差。十月十三,圣谕下,以刑部尚书张廷枢为武会试正考官;詹事府少詹事王奕清为副考官,今科武举拉开帷幕。曹在衙门里得了音讯,当完差后,没有回府,打发人家里传话,自己往永庆府上去。考期临近,不过永庆的气色还好,信心很足的样子,连着曹也生出几分雀跃之心来。虽说是康熙甲子万寿加的恩科,但是应试的也是各省的武举子,竞争的激烈程度并不比往年的小多少。永庆是伯爵府嫡长孙,也是打小进学堂的,这策试是没问题的。剩下的步射、骑射,对他来说,更是不在话下。只要到时候发挥正常,一个功名是跑不了的。永庆虽是自幼好强,但是多受祖父溺爱,这样实打实凭着自己的真本事赚功名的,如今也是第一遭。同曹说起话来,兴奋着带着几分期待。曹手痒,跟着永庆在院子里射了几支箭,准头倒是要的,但是入靶不过三分。永庆少不得笑他两句,他只是笑着应了。若是真射猎活物,凭着曹这点花架子,真未必行因到了饭时,曹也不是外人,永庆便留他在这边用饭。齐佳氏吩咐厨房拾掇了几个可口小菜,安置哥俩儿个就在前院吃酒。曹与永庆才吃了没两筷子,就见七斤小跑着过来,道是曹府来人寻曹。曹放下筷子,皱眉道:“哪个来了,吃顿饭也不叫人安生?”来的却是曹府的管事吴茂,进来禀告道:“大爷。李家管家上门,有要事寻大爷!现下,在府中立等。”曹心里算算日子,八号至今,这已经过去五日,看来是差不多了。因要回府。他只好起身,带着几分歉意道:“善余兄,家里有事,今日小弟只能先告辞了!”永庆爽朗一笑,跟着起身,说道:“咱们兄弟,哪里有那些个讲究?既是府里有事,你赶紧回去就是!”曹也不耽搁。同永庆别过,带着长随回府。永庆站在大门外,目送曹渐远,心下思量着,李家,应该就是小曹的舅家吧。曹身为曹家嫡长子,下边一堆堂弟堂妹需要照应不说。就是亲戚中的表兄表弟亦要应承的,着实是劳乏。来曹家求见曹的,正是李宅的大管家钱仲,由曹方陪着,在偏厅候着。见曹回来,钱仲立时打座位上起身,顾不得给曹见礼,带着哭腔道:“表少爷……表少爷……我家二爷不见了……”曹听着这话糊涂,皱着眉,问道:“不见了。什么就不见了?”钱仲静静心神,对曹回道:“初八那天,我家二爷下午当值,出府前还好好的,并没有说要往哪儿去。到了晚上,却是没有回府。老奴还以为二爷在海子边地宅子歇了,也没放在心里去。到了前儿,侍卫处使人来问,道是二爷连旷了三日,上头大人说了。要问他的罪呢!老奴这才省得二爷没去当差。到了海子边的宅那边一问,说是二爷初八确是过去歇了,半夜里却得了小厮的信,说是府里有急事,请二爷回去!……老奴带着小子们。城里城外地寻了两日。还是没寻找……”曹拍了拍额头,对钱仲问道:“这……会不会是舅舅有急信过来?跟着的小子呢。也不见了?”钱仲点头道:“回表少爷话,老奴问过那边宅子的申六,二爷带着两个小子出门地,这两个小子如今也不得见。”曹却是不晓得该如何说了,将京里的几门亲戚列出,钱仲却是都已经跑过一遭。这好好的大活人,还兼着侍卫处的差事,怎么就能没了呢?待曹跟着钱仲到了李宅这边探问详情,傅鼐、姜焯、孙珏已经都到了。傅鼐的脸色有些难看,李鼎与富察小姐的婚期定在十月二十八,如今这已经不剩下几日,却出现这般变故。天子脚下,首善之地,难道一个大活人还能上天入地不成?想这李家有退亲董鄂家的事在前,傅鼐的心中越发火大。虽说这门亲事,最后上门提亲地媒人是曹寅夫妇,但是实际上却是他傅鼐的干系。如今,这婚期将近,新郎没影了,叫侄女怎么做人?他们富察家的脸面往哪儿放?姜焯与孙珏都是文人,又能有什么主意。两人的想法大同小异,都寻思着李鼎是不是得了南面的音讯,回苏州去了。听说,李煦之妻、李鼎的嫡母韩氏这两年身子不大好。但是依着管家所说,他是半夜从什刹海宅子那边出来的,城门闭着,难道是赶在未正(凌晨两点)打西直门出京地?同李鼎一道不见的,还有一个长随同贴身小厮。那小厮之父郭茂是府里的头面管事,虽是不放心主子,可是也着实是牵挂着儿子,顾不得什么当说不当说,道:“各位爷,那边住着的小奶奶不是什么正经人,不会是勾着外人,将我们二爷算计了吧?”这话,众人却是头一遭听说,都好奇地看向郭茂。大管家钱仲瞪了郭茂一眼,喝道:“胡吣什么?有你这般咒主子的么,还不快下去!”傅鼐却是伸出手来,对钱仲道:“你别拦他,让他说完!”说着,对郭茂问道:“你说的什么小奶奶,可是住在什刹海那边的?”郭茂点点头道:“可不就是她?奴才听奴才儿子提过,这位奶奶不是正经妇人……”犹豫了一下,道:“说是,前些日子……陪过外客……”这却是有j情了。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之间也没主意。这四个人,曹是李家表亲,姜焯是血亲,孙珏与傅鼐是姻亲。事到如今。不能放手不管,但是再探查下去却是涉及李家私隐。因众人中傅鼐最长,大家便都望向他。傅鼐因惦记着侄女的亲事,要寻个究竟的,哪里放得下?众人便骑了马,往什刹海李家的外宅去。过了半个钟头,大家到了什刹海这边。钱仲听了郭茂所说,也有些疑到杨氏身上。唤人传话内宅,请杨氏出来。别人没来过这边外宅,曹却是来过地。收拾得这般雅致的地方,是李鼎用来交际权贵地地方,养两个美人也就不稀奇了。少一时,就见一少年妇人移步而来,曹却是大感意外。来得可不正是杨瑞雪。她面上带了几分笑意。她才不相信什么“二爷不见了”的鬼话,半夜三更地从她身上爬起来,还不是因惦记着李宅那边新人的缘故。这大半年来,杨瑞雪对李宅那边的事也打探得七七八八,晓得如今奶奶没进门,二门里由李鼎宠爱的一个婢女管家。不过,在见到曹的那刻,杨瑞雪地笑容却僵住,低下头冲众人福了福,轻声道:“妾身见过各位大爷!”孙珏见曹脸色不对。问道:“孚若,你识得她?”一句话,使得众人都望向曹。曹点点头,对杨瑞雪道:“白夫人,你怎么在此处?莫非……夫人说在京中的表亲,就是指在下地表哥?”虽然魏黑先前所查,晓得李鼎在这边宅子里养着一女子,但是曹实没想到这却是故人。杨瑞雪满脸涨得通红,说不清是羞是恼,半晌方点点头。自己的侄女尚未过门。这李鼎已经养外室了,当他们富察家没有男人了么?傅鼐的脸黑得怕人,沉声问曹道:“孚若,这女子是何人?你怎么认识?”曹有些不晓得该如何回答了,想说是姐姐妹妹过去的闺中之交。但见此时杨瑞雪的行事。只会有损她们清誉。稍作思量后,他回道:“她是江宁人。侄儿未进京当差前,曾见过她!”曹虽是将姐姐妹妹摘出来,但是却听恼了杨瑞雪。她抬起头来,看着曹,带了几分怒意道:“曹爷好是薄情,抛白得如此干净!为何不提我那可怜地姐姐?家兄家姐为你曹家卖命多年,祖传地养珠方子也被曹爷卖了换银钱,竟是连提也不能提么?”曹听她胡缠,心里实在腻歪,皱眉道:“白夫人,还请慎言!你父生前并不曾认下什么子女,却不知令兄令姊这些称呼从何而来?你娘家虽是留下薄产,但也不是人人稀罕。郑虎到底是不是你父发妻嫡子,你应心知肚明。郑姑娘如今已经定亲,你这般浑说,实在有碍她的清白。”一番话,说得杨瑞雪涨红了脸。当年她父亲死后,她丈夫白瑞喜防地就是郑虎,生怕他仗了曹家的势力,来抢夺家产,这才寻了机会主动同李鼎交往。没想到,这不过一年功夫,夫妻两个,死的死,活着的也不像个人。难道这就是“自作孽,不可活”?父亲费劲八力攒下的几分家业,丈夫为了独吞家业,同公公大伯那边翻脸,如今却都便宜了李鼎。再有银钱又如何,没有权势,哪里守得住地?两人这话里话外的,却是有着不少典故儿,众人听了,都纳罕不已。杨瑞雪想起旧事,有些心灰意冷,不耐烦应酬众人,俯了俯身子,便退了出去。众人皆看向曹,曹苦笑着,将郑氏兄妹的际遇三言两语简单说了。这抛妻弃子,实赶上一出话本了,姜焯与孙珏这两位自诩为道德君子的,少不得又叹了几声“人心不古”。这虽见了杨瑞雪,寻找李鼎之事却没什么进展。京里李鼎能去的地方,已经寻遍。众人也问了这边宅子的门房管事,内院虽然留过外客,却是李鼎带回来的。虽然来过几遭,但是每次都是李鼎先使人送了信儿。杨氏虽出过门子,每次都有婆子丫鬟跟着,并没有什么异常之处。众人议论了一遭,还是觉得李鼎出京的可能性更大。毕竟京城这边李宅都是下人,没有其他主子,若是李鼎真着急南下,直接出城也是有的。如今,众人能做的,除了在侍卫处帮他求情请假,就是往南边送信核实消息了。别人忙活了半日,还不觉得什么,只有傅鼐觉得有些晦气。两家地婚期定得紧迫,就是怕赶上宫里老太妃的国丧。如今,这国丧没等到,却是要赶上李家家孝了么?这国丧还好,顶多不过七七四十九日;若是赶上李鼎的嫡母病故,李鼎却是要守孝三年。那月底迎娶的事,怎么办?众人出了院子,各自散去。曹骑在马上,带着随从小厮回曹府这边。他神色淡淡的,看不出是悲是喜。李煦之妻的病情如何,曹不知道,却是晓得李鼎已经……
第三百五十一章小宴
十月二十,曹休沐之日,特意准备了礼物,去拜访正白旗都统崇古礼。恒生再过几日百天,这户籍也该落得了。对于在旗的人家来说,凡有抚养民童为嗣或民人因亲故关系入旗的,都需要另记档案。这些人身份虽然比开户人(从主家放出的奴仆)高,但是却比正户与另户(分家出去的)的身份要低。在曹的心中,既然将恒生这孩子当养子待,自是待他是亲近的,不会将他与家里人分出个什么三六九等来。无奈现下的户籍如此,他也没有法子,只好按照这个来给恒生落户籍。崇古礼已经年逾七十,不过老爷子还很硬朗,亲自出来待客。晓得曹来意后,他很痛快地应了,倒是过几日使人将手续办了给伯爵府送去。曹听说这老爷子是爱茶的,就将家里留着的待客的好茶送上两包。老爷子如获至宝,笑得脸上都要乐出花来。曹见了,甚是好笑,不过也觉得有些唏嘘。这爱茶毕竟是文雅的嗜好,并不伤身,总比百余年后鸦片肆虐强。十月二十四,恒生的百日。因是养子,曹府并未怎么大肆操办,但是府里也置办了几桌酒席,请了几个亲朋过来。女眷里,除了兆佳府的几位太太与曹颍、曹颐姊妹两个,还有纳兰富森之妻与德特黑之妻等。淳郡王府与平郡王府都使人送了表礼过来,平郡王讷尔苏还亲自过府来吃席。前院的男客,除了讷尔苏外,就是淳王府的几位小阿哥、兆佳府的几位少爷,孙珏、塞什图、永庆、纳兰富森与德特黑几个。十六阿哥前几日嚷着二十四这天要来的,被曹给劝住。听说宫里老太妃已经是油尽灯枯的迹象,十六阿哥还是乖巧地在宫里较好。十六阿哥晓得曹说得是正经,只得老实地留在宫里,只使人送了礼物过来。按照曹的本意。是不愿意折腾这些热闹的。不过,初瑜这番却是另有用意,那就是寻个由子接两位姑奶奶回府,家里团聚团聚。孙珏是个古板的书呆子,兆佳氏进京半年,曹颍却只有在父亲周年祭时归省过一次。而后再也没有回来过。曹颐那边,虽然来过两遭,都是借口家里老太太病着,待不到两刻钟便起身。女客中,兆佳府地几位太太与曹颍去了芍院;其余众人初瑜则应到梧桐苑。恒生虽才百日,但是身子胖胖乎乎的,看着倒比别人家半岁的孩子还大。小家伙脸蛋圆圆的,鼻子挺挺的。虽说是单眼皮,但是眼睛亮亮的,很是招人稀罕。因说起恒生头上地三个旋,几位奶奶都接了孩子看了。按照民间的说话,这样的孩子往后是大将军的命。曹颐坐在炕上,从奶子手中接过恒生,仔细看了他的头顶。脸上也满是喜欢。虽说失了亲生父母,但是能遇到哥哥嫂子这样的良善人收养,这孩子也算是有福气的。不说眼前这个恒生,就是江南父母身边,还有大侄儿天佑。曹颂他们兄弟几个也渐大了,待到脱孝后,也是到了娶妻生子的年纪。可是,唯有自己这边,成亲三年,却是……想到心事。曹颐不由有些感伤,就听初瑜讶然出声。她只觉得大腿微热,湿乎乎地,却是恒生尿了。初瑜很是不好意思,请曹颐到东屋更衣。待姑嫂两个到了东屋,初瑜想起春日里天佑在时,也有过这么一出,心下一动,低声道:“三妹妹,这会不会好兆头?”曹颐脸一红。笑着说道:“妹妹才抱恒生一遭,就给淋了个正着;嫂子整日里看着,还不晓得如何呢!怎么只来笑我?”初瑜想着最近一段日子,丈夫要“发汗”的时候多了些,脸上也有些烧。笑着并没多言语。待曹颐换好衣裳。初瑜思量了一回,还是开口问道:“三妹妹。大姐姐在二太太那边,要不咱们过去瞧一瞧?”曹颐犹疑了一下,摇了摇头,低声对初瑜道:“嫂子,妹妹实在不晓得该如何对她,还是这般远远的,两下里倒自在。若是凑到一处,想起旧事来,她心里不舒坦,妹子心里也不好过。一会儿席上
完结重生于康熙末年(雁九)第115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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