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他年纪与曹颙大不了几岁。自幼入宫弄了个残废身子。虽然他尖着嗓子,行动之间也略显女态,但是曹颙却是只觉得可怜,并没有鄙视之心。
听他说得这般凄楚,曹颙劝道:“你何必妄自菲薄,这有史以来,以内官身份,青史留名的,也不在少数。就算不图那些虚名,日子过得自在就是。s做好自己的差事,便是好地,何必理会别人嘴脸。你这个位置,想来背后妒忌的也不在少数,总要越发隐忍才是。忠j是非,万岁爷心里自是明白。”
这一番话,却是良言。魏珠正色听了,随后很是感激地说道:“曹爷是好人,这些提点,奴婢都记下了!”
说话间。两人到了后罩殿前,刚好遇到一队宫人出行,便止了步,退避到一边,低头候着。
等她们去的远了。魏珠方松了口气。对曹颙道:“是德妃主子,应是往寿萱春永殿给老佛爷请安去了!”
怨不得魏珠这般紧张。虽然后宫位份最高地是贵妃佟佳氏,但是管理宫务的却是惠、荣、德、宜四妃,又以宜、德两妃为主。
两人过了后罩殿,行了没几步,就碰到了十六阿哥身边的太监赵丰迎面走来。
看到曹颙,赵丰笑道:“果然是曹爷到了,我们主子方才得了消息,说是曹爷跟着曹大人递牌子,还不信来着,打发奴婢去打听打听!”说着,给曹颙与魏珠两个打千儿。
曹颙却是想起一事来,无逸斋是十六阿哥在这边的住处,不晓得有没有女眷在。大清早的,自己这样过去,不知方便不方便。
魏珠见曹颙没有应声,笑骂道:“行了,你这猴子,如今也学起规矩来,忘记早年同我摔跤的时候了!”
赵丰笑道:“就是怕总管大人记仇,小的才要越发费心巴结,来,再给您打个千儿!”说话间,真要俯身下去。
魏珠笑着摆摆手,说道:“别扯这些,小时候玩色子,你可没少蒙我银钱。等哪时我这边有空了,自少不得要寻你赢回来。”
赵丰道:“那敢情好,小的也手痒痒呢。”
说了两句,几人往无逸斋去。
清溪书屋里,西暖阁。
屋子里只剩下君臣二人,康熙阴沉着脸,扬了扬手中的折子,道:“上面所记,却是属实?这……是你亲自操办?”
曹寅躬身回道:“是奴才亲自操办地,因没有主子旨意,没有章程,并不敢肆意张扬。”
康熙皱了皱眉,说道:“牛马是畜生,岂能与人同类?这牛痘之说,或许是无稽之谈。”
曹寅道:“不只主子爷,就是奴才初听闻时,也只当是妄谈,随后走访了一些地方,对那些牛倌等人,也都仔细详查,倒是也有些收获。但仍是放心不下,毕竟是人命相干的大事……”说到这里,顿了顿,道:“请主子先赦奴才大不敬之罪!”
康熙正听着“牛痘”之事,突然听曹寅来了这一句,摆了摆手道:“你同朕君臣了一辈子,还有什么不能说的?且说无妨!”
曹寅犹豫了一下,禀道:“那奴才便宽衣了!”
康熙虽是意外,但是也晓得他不是胡闹之人,便点了点头。
曹寅去顶戴与外头官服,只着了中衣。随后将袖子卷起,露出左臂来。只见上面一块泛红的疤痕,拇指盖儿大小。
这些年。宫里也有种“人痘”的,康熙当然晓得这疤痕是何物。他立时打炕上下地,脸上却是罩了一层寒霜,指了指曹寅道:“你……你……这是用到自己个儿身上了?”
曹寅放下袖子,回道:“总要有第一个试的,若是这方子得用,真防了天花之患,利于民生繁衍,亦是主子爷的恩德。咱们大清朝。疆域辽阔,民以万万计,主子地伟业早已超过前朝历代君主,千年万年后,定会仍为世人传诵。”
康熙见他瘦骨伶仃,站在那里,如风中秋叶。终是不忍,按捺住心中怒意,道:“穿了衣裳说话!”
等曹寅穿戴整齐,康熙才冷哼一声,道:“就算是为朕攒功德,你便要舍了自己的性命?修身齐家平天下,就算不爱惜你这身子骨,也要为曹颙他们母子想想。朕地臣子千万,表忠心的还差你一个不成?就是人痘方子,当年经过死囚反复试过的。这事儿你也该省得,为何还要糟蹋自己个儿?”说着到里,站在曹寅面前,喝道:“朕待你如何,你不知吗?你拍拍良心,问问自己个儿,你到底在怕什么?难道便认定了朕是寡恩之君,不能保全你们曹颙家到底?”
曹寅见他涨红着脸,瞪着眼睛,确实恼了。忙跪下,一边磕头,一边道:“主子爷息怒,奴才包衣下贱,能有今日地体面。都仰仗着皇恩浩荡。就是粉身碎骨亦难报主子的天恩,怎会生出别个心思?只是而今风烛残年。没有什么能为主子进忠的,也请主子成全奴才的拳拳之心。”
康熙的脸色渐渐平复,对曹寅道:“行了行了,这话却是说得远了,起来回话。”
曹寅站起身来,康熙往炕上坐了,皱眉问道:“这方子,又是小曹弄来地吗?差点断送了自己个儿的老子的性命,哼哼,他还真是个大孝子!”
曹寅回道:“奴才不敢欺君,却是曹颙无意听说的。去年下半年,淳郡王府小阿哥见喜,郡主担心幼弟,惴惴难安。曹颙不知哪里听说这方子,心下便当了真。只是沂州山多田少,耕牛不多,他怕出什么纰漏,便写信给奴才,请奴才在江宁这边查询牛痘之事。奴才不敢小觑,走访了江南几个州府,访过牛户千户,栽花大夫百余人,方算是踏实些。”
说了着会儿话,康熙地怒气渐渐平息了,他喝了一口茶,也晓得自己有些小题大做。曹寅的性子他是省得的,带着几分执拗,忠心可嘉。
想到这“牛痘”若是真能得法,使得百姓众生免除“天花”之祸,康熙的心中不禁也有几分雀跃。不过,想着塞外的蒙古人,他又沉思起来。
蒙古人不敢轻易南下,也同畏惧“天花”有些关系,若是免了“天花”之祸,那蒙古人往后会如何?八旗劲旅进关不过六、七十年,如今已经糜烂的不成样子,几十年后,上百年后如何抵挡蒙古人地铁蹄?
他放下茶盏,对曹寅说道:“这份贺礼,朕收了!你且安心休养,想学佛也好,想论道也罢,朕还想在耄耋之龄,与你一道说古。”
曹寅俯身领旨,只听康熙又道:“刚刚你夸了曹颙那些好话,可是心疼在外任上辛苦,想要求个恩典,将他调回京来?”
曹寅躬身回道:“奴才不敢有徇私之心,只是担心他年纪阅历有限,怕他有什么闪失,对不起主子地提点。”
康熙微微皱眉,看了曹寅好一会儿,最后叹了口气,道:“晓得了,朕想想,你先跪安吧!”
与清溪书屋中君臣的应答相比,无逸斋里的气氛则要好得多。
十六阿哥刚好要用早点,便拉了曹颙入座。这边只是他的临时住处,福晋、侧福晋地都在宫里,只有两个宫女在这边侍候,并不需要避讳什么。
其中一个,看着有几分姿色,十六阿哥还特意叫她过来,给曹颙见礼。
曹颙见她虽然是宫女服饰,但是看着有些面熟,又一时想不起哪里见过。她脸色带了几分羞涩,望着十六阿哥时地眼神也柔情的要拧出水来。
等那宫女退下去,十六阿哥才眉飞色舞地问曹颙道:“如何,瞧着她像不像李氏?倒像是亲姊妹两个,往后到宫里,指定能吓她一跳!”
李氏是十六阿哥的侧福晋,他最宠爱之人。
曹颙想起之前往来的信中,听十六阿哥说过,侧福晋怀孕之事,便问道:“几月地产期,太医那边可诊得了?”
十六阿哥笑着说:“六月,不过百十来天了,我就要做阿玛了!指定是个小阿哥,小家伙整日踢他额娘的肚子,忒调皮了,还不知往后会淘气成什么样子。”说到这里,斜了曹颙一眼,道:“别瞧你儿子比我儿子生的早,到底辈分在那里摆着!”
曹颙笑笑,懒得与他说这些,这孩子哪里有当爹的样子?
十六阿哥胡乱用了些点心,见曹颙吃的也不多,便放下筷子,起身道:“走,咱们去瞧瞧你父亲,若是陛见完了,使人先送回去,咱们两个进城耍去!”
第六卷清平乐第二百九十章姑嫂
曹颙不是傻子,自是晓得康熙打发魏珠同自己出来,是要有什么话私下对曹寅说。
等同十六阿哥往清溪书屋这边,碰到陛见出来的曹寅时,曹颙虽然心下甚是好奇,但是也不好当十六阿哥的面问,便也只好先忍下。
曹寅晓得儿子与十六阿哥亲厚,倒是没说什么,只交代他看护好十六阿哥,不要有什么闪失。
十六阿哥在旁听了,笑着说:“表姨父就放心吧,我们都大了,又不是小孩子!”
听到十六阿哥这般称呼,曹寅刚想说不敢,见十六阿哥已经回头去与曹颙说笑,便没有说什么。
待曹颙送曹寅出了园子,扶着父亲上了车,打发曹元他们返程回去,十六阿哥这边已经使人牵了马出来。
除了赵丰,十六阿哥这边还有七、八个侍卫跟着。曹颙这边,只留了小满与魏黑两个。
十六阿哥不耐烦人多,除了赵丰,与两个相熟的侍卫外,其他的便打发在后头跟着。
曹颙与十六阿哥并肩而行,说起山东、京城两地的闲话。
十六阿哥想起一事,说道:“对了,李家次子进京了,昨儿听人说起,像是要往侍卫处当差。小时随扈南巡,在苏州逗留时,曾见过他两遭。虽然是副笑容样,但是却亲近不起来。别说是十六阿哥,就是曹颙,对李鼎也没什么亲近之意。想着前些年,李家在江南闹得那出“争权”的把戏,曹颙只觉得可笑。
虽然并不亲近,但是到底是亲戚,若是李家真有什么闪失,曹家也难免被波及。因此。曹颙对李鼎还是颇为关注的。万一他去党附夺嫡的皇子,曹家总要提前有个防备才好,省得被莫名拖下水。若是他主动交好的是十六阿哥。曹颙反而不怕。
想到这些,他问道:“娘娘怎么说?没交代你与李家表哥亲近亲近,虽是见的次数不多,但是瞧他是个聪明人。”
十六阿哥叹了口气,道:“晓得你是个怕麻烦的,本不想与你说,但是也怕他聪明过了,牵连到你身上!”
曹颙挑了挑眉,有些不解。李家才进京几日,难道就这般迫不及待的在京城弄事了?
十六阿哥道:“听说他家也学着你们家,将苏州地茶园子献个了内务府。”
这事曹颙到底头一次听说,十六阿哥又道:“偏声他在内务府那边没少说你的好话,只说是早年从你家请的人收拾地园子,还说你自幼聪慧过人。年后,因冬茶的缘故。本来你就被很多人惦记上了。他这般做作可好,倒像是证实了你却是对茶园子有所得一般,而且已经有人揣测你是不是扮猪吃老虎了,毕竟先前你在京中,素来是以老实人的面目在人前的。”
曹颙只觉得头皮发麻,虽然晓得李家在京中,但是因今天先赶来陛见,还没有见到李家父子两人。s李鼎想要献园子也罢,想要表忠心也好,犯不着把他抻出来。
十六阿哥见他也是浑然不知的模样。道:“听说吏部那边有人保举你呢,照我看,你还是回京吧,要不鞭长莫及,有点什么事,也有我们照看不到的地方。”
曹颙是满脑门官司,若是没记错,他出京不过一年半,半年前还回来过一遭,并没有这些乱七八糟的。这都哪儿跟哪儿。就算是要找软柿子捏,也犯不着寻千里迢迢外的自己掐吧。
思量了一回,他问道:“你瞧着,前两年我在京中,往死得罪的到底是哪个?”
“往死得罪?”十六阿哥沉吟片刻。回道:“郭络罗家地贵山算一个。他成了瘸子,又被皇阿玛夺了爵位。丢了大面子。若不是后来你迎娶了大格格,怕是他早就要动手脚。只是见你圣眷在,不敢妄动罢了。”
这个贵山就是曹颙进京后发生纠纷的那个,宜妃的侄子。
“顺承郡王布穆巴或许算一个,前年夏天,他想要出门避难,被你拦下。虽然后来没有什么埋怨出来,但是听说他身边受宠的小子就是死在时疫上。有个传言,也不晓得真假,说是当初拦他出城的那个步军尉死了,就是顺承王府那边使的手脚。”十六阿哥继续说道。
曹颙的心越听越沉,虽然只有一面之缘,但是他对那个步军尉地印象很深刻。那位个头不高的中年汉子,跪倒在顺承王府的马车钱,一连串叩首。虽然没有相交往来,但是却能看出是个堂堂正正的汉子,就为了王府的颜面,这么没了?
十六阿哥说起也是心烦,摆摆手,笑着道:“不说这些,怪腻歪的,你心里有数就行。不管是哪个,咱们也不怕他。虽然不喜欢麻烦,但是也没得让人欺负到门口的。等过几日有闲了,咱们也仔细商量商量,嘿嘿,别叫咱们抓到马脚才好,否则咱们就陪他玩玩。”
曹颙也笑了,十六阿哥说得对,自己离京是躲是非去的,反而被人追着算计,这也太没意思了。来而不往非礼也,对于这般关照自己的仁兄,总要“投桃报李”方好。
等曹颙他们一行人进城,已经是近巳时(早上九点),路上渐渐有行人往来。
十六阿哥笑着对曹颙道:“走,咱们去琉璃厂,前些日子在那边瞧着个好东西,说好了今儿去取的。”
却是正好,曹颙进京前,庄先生最宝贝地砚台被他的闺女妞妞是摔碎了。虽然庄先生舍不得训女儿,却是真心疼了,长吁短叹了好几日。
曹颙记在心上,便想着进京后淘换两块好的送庄先生。
李氏坐在炕上,拉着曹颐的手,仔细地看着。瞧着她精神气色都好,方算放下心来。曹颐红着眼圈,半晌说不出话来。母女两个也小三年没见了。
初瑜抱着五儿在旁边,瞧着跟着曹颐回来的丫头都眼生,并不是当初陪嫁的几个,心下有些不安。不过,在婆母面前,也不好说什么,便也只好缄默。
曹颐也瞧见嫂子略带疑问地看自己,忙使了个眼色,隐隐有祈求之色。
李氏瞧见曹颐身上的素服。拍了拍她的手,说道:“生老病死,上了岁数,哪个也免不了,你也不必太过伤怀。”
曹颐听了,轻轻颔首,道:“母亲放心。女儿还好!”说着,仰起头,对初瑜道:“嫂子,天佑呢,这……是五儿?”
初瑜笑着说:“是啊,正是五儿!”随后,低头对五儿道:“五儿,快叫人,是三姐姐呢,你的小镯子就是三姐姐给地。”
五儿扳着手指。奶声奶气地说道:“三姐姐!”
曹颐见她可人疼,忙从初瑜手中接过,抱在怀里,细细打量了。好看虽好看,却半点不肖其父,想来应该是像其生母了。
她心中叹了口气,轻轻地摸了摸妹妹地头。与这个命苦的妹妹相比,她算是福气到家了。
初瑜已经唤了奶子抱天佑过来,曹颐见了侄子,这才放开妹妹。又是一番稀罕。
天佑不怕人,只是笑着,偶尔打个哈欠。曹颐虽然舍不得放手,却也心疼得紧,刚想要送还奶子怀里。就觉得身上湿乎乎地一热。已经被侄子给尿了一身。
奶子忙接了天佑过去,初瑜很是不好意思。道:“这实对不住三妹妹了,我这就使人取套我的衣裳来,三妹妹别嫌弃,先换上。”
曹颐摸了摸天佑的小脸,笑着对初瑜道:“嫂子说地外道,就是嫂子不取来,妹妹也要问嫂子讨地,哪里还说什么嫌弃不嫌弃的?”
李氏在旁只是笑,对曹颐道:“这可是亲侄子地童子尿,倒是好兆头。既是这般喜欢孩子,等颐儿孝满了,生一个就是。”
曹颐羞得不行,嗔怪道:“母亲,妹妹还在呢,哪里好说这个?”
李氏说:“她才多丁点大,还不记事呢,有什么可忌讳的。”说到这里,她也注意到跟来的丫鬟面生,问道:“春芽她们几个呢?怎么没侍候你出门?”
曹颐笑着回道:“有两个放出去了,在城外庄子上当差,春芽、夏芙两个在给女儿做帮手,今儿赶上清明,需要准备地祭祀之物也多,便没让她们跟过来。”
李氏点点头,说到:“因昨儿才进京,忙忙活活的,都没留意到今儿是清明。”说到这里,问初瑜道:“咱们府里的祭祀之物都准备了吗?虽说祖坟不在京城这边,祠堂这边也要祭拜的。”
初瑜回道:“媳妇也好悬没忘了,还是紫晶姐姐提醒媳妇儿,媳妇儿才省得,已经都置办下了。”
说话间,喜彩已经打梧桐苑取了套簇新的素服过来。
初瑜请婆婆照看五儿,自己带着曹颐往东屋更衣。
到了东屋,曹颐将跟来的丫头都打发出去,拉了初瑜的手,低声祈求道:“好嫂子,就算是疼妹妹,去年地事千万别在母亲面前漏了口风!”
初瑜点点头,说道:“不用妹妹嘱咐,我省得,就是额驸那边,也没有让老爷太太晓得的意思。毕竟已是过去之事,没得让老爷太太操心。”
曹颐吁了口气,拍了拍胸脯,道:“谢天谢地!隔了这老远,不能经常承欢父母膝下,已然是不孝,若是再让二老为心,那妹妹就是大罪人了!”
初瑜正色问道:“妹妹,不是嫂子说你,都是至亲。既是老爷太太那边说不得,哥哥嫂子这边还说不得吗?怎好什么委屈都往肚子里咽?你哥哥想来疼你,我自问待你也算亲近,你这般,让我们多伤心!”
曹颐红着眼圈,道:“好嫂子,妹妹晓得错了。想想大冬天的,劳烦哥哥与弟弟千里迢迢的来京,妹妹是羞愧,往后定不让哥哥嫂子惦记就是。”
初瑜点点头:“这样方好,到底咱们是亲骨肉,总是你的依靠,没什么
完结重生于康熙末年(雁九)第95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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