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紫晶只担心初瑜的身子——原本她还有点肉,年前随曹颙回江宁,年后又北上,路途劳乏下清减了许多,前些日子又孕吐,吃的很少,虽说后来好些,但是却也一直没长肉。
说话间,几个管事媳妇来回话,道是绸缎庄那边地裁缝送来换季的衣裳,是今日就按照各房发下去,还是等到三十再发。
这都是半月前,叫了那边的人到府里给众人量地身量长短,按照府中各人身份不同,分别是一套到四套新衣不等
就是初瑜,也跟着做了四套。虽然打京城带来的衣裳多,但都是出嫁前王府那边预备的,是都是繁繁琐琐、镶边绣花,看着极是华贵。
曹颙本人,却是爱穿细布衣裳的主儿,寻常若是不见客,穿着简单素净。不认识的人见了,谁会想到他是四品主官,只当是哪家的少年公子?
年前回江宁时,曹颙曾带着初瑜出去逛了两次,路上卖糖水的少女,花楼上的姐儿没少向曹颙暗送秋波。虽然曹颙没有注意这些,但是初瑜见了,心里却不是滋味。
初瑜想换下华服,讨曹颙的欢心。虽然紫晶已经劝过她,曹颙对这些自幼并无反感挑剔的地方。因为就是曹家两位姑奶奶,在未出嫁前,衣服也是极尽华美的。
后来初瑜才发现丈夫不是嫌弃华服,或许只是自幼的习惯,并不喜欢张扬。她自己个本身也不是爱招摇的性子,只是自幼因阿玛宠爱。嫡母看重,吃穿用度都是上等地。醉露书院出嫁之前,又是王府特意给准备的几十箱四季衣裳,都是上等的料子与绣活。
听说新衣裳来了,初瑜十分高兴,叫把曹颙与自己的那份送来。其他的今日就分发下去。几件夏装,都是宽松素淡的,她比量了一回,很是欢喜。
待珠儿、喜云她们摆上饭菜。紫晶边给初瑜布菜,劝她多吃些。初瑜不仅嗔怪道:“紫晶姐姐瞧瞧自己个儿,还好意思劝初瑜?”
紫晶笑道:“郡主是双身子,怎能同奴婢比?就是奴婢如今地饭量也大些,这里虽不如京城繁华,却比那边清净许多!就是大爷。也不用在赶大早!”
初瑜点点头:“可不是?平日还好说,赶上大朝会。不到三更天就要起来准备了!在这边,额驸离主官又远,自由自在的,若不是这十来天为粮价的事操心,这差事倒是轻省许多!”
紫晶知道前些日子曹颙的衙门忙。初瑜很是惦记,笑着说:“这不是忙完了吗?况且庄先生又回来了,能够帮衬大爷。大爷自不会像先前那样劳碌!”
这十来天,曹颙只是累心,累身地却是庄先生。
庄先生趴在东院正房炕上,掀开衣裳,露出后腰来。怜秋拿出两贴巴掌大的膏药,放在小碳炉子上烤着,待看到药膏融化,方贴到庄先生的腰上。
庄先生翻身坐起,抬起胳膊来,拍拍自己的肩膀,对怜秋道:“再来两贴,这膀子也酸痛难当!”
正巧惜秋捧了套干净衣服进来,听到庄先生的话,不禁埋怨道:“谁叫先生逞强?都不晓得爱惜自己个儿身体,这还不到半月,就累成这个模样!”
怜秋又帮庄先生在肩膀上贴了两贴,庄先生换下身上的衣裳,问道:“妞妞呢?可是睡来,最近小家伙如何?可是会爬了?用不用现在就教她说话?”
怜秋帮庄先生系好纽扣,回道:“在西屋睡着呢!这小家伙,这两日又胖了,整日里吃了睡,睡了吃地,再胖下去就要抱不动了!”
庄先生指了指地上方桌上摆着的一个柳篮,笑着说:“那都是我给妞妞买地小玩意儿,胖点好,咱们闺女有福气!”
因要到前院去喝酒,庄先生便特意去西屋一趟,摸了摸闺女的胖脸蛋子才走。
庄先生到前院厅上时,圆桌上已摆放了冷荤与干果鲜果,除了曹颙,曹延孝、曹延威、韩师爷、路师爷、魏黑等人都在坐,单只少了曹颂一个。
曹颙还要打发人去催,就见曹颂急匆匆打外头回来,见庄先生回来,先是问了好,随后向大家告声罪,进内宅换衣裳去了。
因大家都等着自己喝酒,曹颂回到院子匆忙洗了把脸,换了件衣裳就要往外走。玉蛛见他脸上还湿着,拿着帕子追上来,站在廊下,笑道:“看把爷急的,脸都忘记擦了!”
曹颂止住脚步,任由玉蛛举着帕子擦了脸上水渍。
闻着淡淡的水仙香味,他想起一事来,看了眼玉蛛,吩咐道:“不管是花啊,还是粉的,明儿换个味道,爷不耐烦你身上这味儿!”
玉蛛闻言,脸色一红,说不出话来。曹颂没做停留,已经快步出了院子了。
望着空空地院子门口,玉蛛脸色渐渐有些发白。
这十来日,曹颂并没有想像中的宠爱玉蛛。除了那晚在正房留了一晚后,曹颂再也没有让她在上房值夜,还是像往常一样,由玉蜻在房里侍候。
玉萤与玉蝉,做如何想,不得知。
单是玉蜻,见玉蛛这般,心里也不落忍,拉着她在上房一起值夜。曹颂见了,只是皱眉,挥手打发玉蛛出去,像是极为厌恶。
玉蜻不知她如何得罪了曹颂,私下问过两次,玉蛛也是不明白的,只是“嘤嘤”哭着,显得
怜。
玉蜻心软,哪里见得她如此?特意拜托了玉萤与玉蝉两个,白日间曹颂回来时,尽量给玉蛛上前侍候地机会。
幸好白日里,曹颂见到玉蛛,虽谈不上亲近,但是却也没有那般厌恶。偶尔也搂上一搂,亲上两口。
玉蛛使劲浑身解数,却仍没有被叫上值夜。若不是知道曹颂性子暴躁,不是爱体恤人的,怕她都要自荐枕席,爬上床去。终是有心无胆。
玉蛛暗恨不已,除了走了的那个不说,自然是将玉蜻恨到了头里。想着若不是她使坏,紫晶那边也不会次日就送来药汤给她。破了她“母以子贵”地美梦。更不要说自家爷是爱色的,床第之间很是折腾人,这不要她近前,自然是便宜了玉蜻。
想着玉蜻仗着资历,对自己这般打压,面上又一副假惺惺的作态。玉蛛恶心的想吐。但是她不是傻瓜,既然知道府中众人都与玉蜻交好。哪里是好得罪的?便越发的恭敬,言谈行事极尽小心,比过去更加温柔谨慎。
众人一边等曹颂出来,一边说起这几日地闲话。魏黑护送庄先生往返济南府这不必说,曹延孝去了安东卫。曹延威去了州,就是韩师爷与路师爷也去了费县与水县。
说起沿乡镇米店前百姓的愤怒与哀求,再说起封锅烧庄子时的畅快。众人都兴致颇高。虽然山东地界不如直隶那般酒禁森严,但是论起这些锅烧来,也没有几个是手续齐备的。
说着说着,想到眼下这般只是治标不治本,明年春天或者后年春天,指不定又再次爆发粮价上扬之事,众人便缄默下来。
官商勾结,低价出售省仓地粮食,酿成酒后高价牟利。而后官府这边,又底价收入民间余粮,使得市面上能够流通的粮食越来越少,酿成今年春天这样粮价上扬数倍的恶果。
想起那日随同安东卫千总王全泰去大兴镇时的所见所闻,曹延孝不禁有些担心地望了望曹颙。回州后,他就将那庄子管事叫嚷的对曹颙说了,提醒叔叔要提防下,看是否往京里送信走动走动,不要与那位什么王爷撕破面皮。
曹颙晓得曹延孝的意思,点点头宽慰他安心。因早有其他安排,并没有太过在意,只是脑子里闪过简亲王府时,想到年前出嫁地永佳;转而想到永庆,思量着不知京城消息如何。
七斤走时,曹颙特意让曹方拿着自己的亲笔信,跟着上京。除了斡旋永庆之事外,还叫他留在京城打听宁春父子落罪地前因后果。
却说曹方这头,是三月二十三到北京的。此时,完颜永胜已经求到平郡王讷尔苏府上。
讷尔苏知道永庆与妻弟是挚友,正犹豫着要不要出手相帮。毕竟这其中还有十四阿哥与简亲王雅尔江阿在,轮不到他来管完颜府的事,否则不是臊了十四阿哥与简亲王的面皮。若是静待其变吧,这永庆又被家族除名,这十四阿哥与简亲王雅尔江阿若是袖手旁观也说得过去。
直到收到曹颙的亲笔手书,看到他郑重相托,讷尔苏方拿定了主意。永庆叩获罪地原由,讷尔苏也知晓一些,对这血性汉子也打心里敬重。再想到莫名其妙死在刑部大牢的宁春,讷尔苏叹息不已。
为了不让人挑理,讷尔苏还是决定先问问十四阿哥与简亲王雅尔江阿的意见,若是这两人都以完颜府地意见为主,不再认永庆这位舅兄,那他就出面周旋一下。不过是轻判些,又不是太难之事。
因十四阿哥尚未开府,还住在宫中阿哥所,讷尔苏就先去了简亲王府上。结果,却甚至令人意外。
雅尔江阿已经同督察院那边打了招呼,如今就等着查明永庆做告是否情实了。若是情实的话,就杖一百,流放盛京;若是没有情实,按“妄论国事”、“攀诬大臣”论处,那就要两说了。
讷尔苏闻言大喜,算是了了桩心事,可是待出了简亲王府,他方察觉出不对劲来。
宁春家的案子并不是表面那样简单,明面上是因贪墨与牵扯到“南山集”案,实际上却是被人揭发早年暗中为太子在江南筹银钱之事。
永庆为宁家叩,若是查下去,不是落到太子头上,就是落到其他阿哥头上,到了那时,他哪里还有好?就算是到了盛京,怕性命也难保。
雅尔江阿与太子的矛盾众所周知,他这番用意却是要推波助澜了,哪里会在乎永庆的生死?
第六卷清平乐第二百二十三章简王府
通了这些,讷尔苏回头瞧了瞧“御赦和硕简亲王府”色变得难看起来。醉露书院在雅尔江阿眼中,如今永庆叩之事,不过是提供一个对太子“落井下石”的好时机。就算不是太子做的,将事情闹大,也能使太子惹一身腥。
太子眼下正是危机,牵扯进“托合齐会饮案”的大小官员现下都被拘禁宗人府,由简亲王雅尔江阿、贝子苏努、辅国公景熙、大学士温达、大学士萧永藻会同刑部详审此案。
此案明面上看只是这些利欲熏心之辈为了“拥立只功”,私下结党,结交领兵武官,心怀叵测;实际上未尝不是康熙对太子的审视。如今,朝野都看着,不少人已经开始算计太子“二废”的时日了,对其他几位有希望代而取之的年长皇子,也各有思量。
其实,就讷尔苏本人来说,对太子亦是全无好感,几年前那顿鞭子他至今未忘。若是换做自己,会不会作出于雅尔江阿同样的选择?想到曹佳氏与曹颙姐弟,讷尔苏连忙摇头,为了自己的私怨,出一时之气,害得妻子伤心,这点他却做不到。
不管如何,还是想去十四阿哥那边再问问,若是十四阿哥与雅尔江阿打的是一个主意,拿讷尔苏的行事就要有所顾忌,否则就是得罪了这些倒太子的人,自己不怕什么,就怕非但救不出永庆来,反倒害了他。
简亲王府,内院正房。
继福晋永佳穿着宝蓝色旗装,坐在炕上,听侧福晋伊尔根觉罗氏说起近两月府中的人情往来。雅尔江阿的几个妾金氏、吴氏、氏、崔氏等人侍立在旁,听两位福晋说闲话。
永佳是年前进王府的,除了崔氏比她小外,其他人都比她大。像是侧福晋伊尔根觉罗氏,看着不过三十来许,却已经三十五。只比雅尔江阿小一岁。
伊尔根觉罗氏笑着说着哪个府的老福晋过寿,准备了什么材质的观音;又是哪个贝子府的小阿哥满月,叫人装点什么礼盒。
永佳进府后,虽然打伊尔根觉罗氏那边结果钥匙账册,但是对于具体的琐事还是交由伊尔根觉罗氏打理。
在王府中。除了病逝的嫡福晋瓜尔佳氏们,就数伊尔根觉罗氏位份最尊贵,最受王爷宠爱。醉露书院其他侍妾都等着看新福晋与她之间地热闹,没想到完颜家出来这位继福晋素日寡言少语,脸上随是带着笑意。却也让人觉不到热乎气。
进门没几日,王府中就有不开眼的婆子。
仗着是先头福晋的陪房。想要试试这位新福晋的肚量,惹出些是非来。
永佳也没多话,直接叫人将那婆子拖下去,打了四十板子,随后又将那人的儿子、媳妇、亲家、亲戚查出一串来。一个没留,统统打发到城外庄子上去。
那婆子媳妇地娘家嫂子,正好是伊尔根觉罗氏所出的六阿哥永叙的奶子。便求到伊尔根觉罗氏身上,言语之间未尝没有挑唆的意思。
伊尔根觉罗氏如何听不出那弦外之音,却是不想生事的,只思量着这些人算起来,就有十来房人,又都是府里用惯了地老人,真撵出去到底自己用起来也不便宜,所以才想着过去跟永佳求个情,单撵那婆子一房,其他人家教训两句也就可以了,既不堕继福晋威风,又落了实惠。
看到永佳坐着那里,面上平平,并无新嫁娘的欢喜,伊尔根觉罗氏不由得觉得纳罕。这简亲王府是八个铁帽子王府之一,又没有公婆在世,就算老王爷有几房老福晋,也都是奉天老宅那边。进门就是当家福晋,她为何还不欢喜?
不管伊尔根觉罗氏心里如何向,面上还是恭敬得很。
永佳原本脸色淡淡地,听到伊尔根觉罗氏地求情,神情越发莫测起来,最后笑了笑道:“何必这样麻烦!”
伊尔根觉罗氏只当是福晋好说话,还暗暗为那几房人欢喜。直到次日,听说那几房人已经被打发到昌平去,她脸色青了又白、白了又青,方晓得永佳那句话的意思,“既然说撵了,何必这样麻烦改主意”。
其他院子里的侍妾,都等着看两位福晋的交锋,多少有些幸灾乐祸。同时也怕殃及池鱼,行事都谨慎许多。
就连伊尔根觉罗氏,心中也多少有些没底,后悔自己先前的鲁莽,新福晋进府,正是立威之时,怎么好掺和?
接下来,永佳地行为却大出众人所料,却像偃旗息鼓般,只守在自己院子里,就是伊尔根觉罗氏与金氏、吴氏、氏、崔氏到她那里请安时,也并无为难之意。醉露书院只是打娘家住完对月回来后,吩咐众人逢五、逢十请安,其他时间不必去她院子里立规矩。
永佳越是不留意这些人,这些人越是心里没底。
想起永佳进门后的雷霆手段,众人算是明白了,什么是名门贵女。完颜府门第自然是不用说,伯爵府嫡支长女,额娘是郡主,堂妹是皇子福晋,这些都是她的依仗。
永佳虽然待人不太亲近,但是对待其他妾室却大度得紧,并没有拈酸吃醋地事。
就是新婚半月,雅尔江阿收用了她的侍女如意,她也不见恼怒的模样,叫人单独给如意准备了小院子,打发人跟着侍候。偏生雅尔江阿似忘记还有如意这个人一般,再也没有问过一句。
侧福晋伊尔根觉罗氏说了会子近些月份的人情往来安排,见永佳不应声,想起关于福晋娘家长兄叩的传闻来,笑着问道:“福晋听着,可还妥当,哪里有要添减的没?”
永佳点点头
烦你,很是妥当,只是老福晋那边的白玉观音与年前娘宫里的重了,若是有玛瑙罗汉,可以换上一尊;没有的话,金罗汉也使得!”
伊尔根觉罗氏笑着应了,永佳对诸位道:“想必大家也站乏了,先散了吧!”
众人都口称“不乏”,俯了俯身子。随着伊尔根觉罗氏退下。
等众人的身影都不见,永佳的脸色才显出一丝疲色,拄着额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随着脚步声。她的侍女吉祥进来屋子。
见屋子里没旁人,吉祥走到永佳身份,低声道:“姑娘,奴婢哥哥在前边路口见着了平王爷,问了大爷之事。平王爷让奴婢哥哥转告姑娘,这没两日就入夏。不知大爷那边缺不缺换季衣裳!还说让准备四季衣裳。要不就怕以后用不上了!”
永佳脸色顿时苍白,咬了咬嘴唇有?”
吉祥迟疑了一下,犹豫道:“平王爷还说。若是姑娘得空,看能不能寻寻十四福晋说说,请十四爷替大爷说情!”
永佳只觉得遍体生寒。立时坐了起来。
她之前自然有去找过雅尔江阿说及兄长的事。虽然他们夫妻感情淡薄,有些相敬如宾地意思,但是毕竟涉及到同胞兄长之生死,她还是温言相求。
彼时雅尔江阿却只道是都打点好了,叫她不要再操心这些,好好过问几个阿哥的功课。
永佳听了,不敢不信,亦不敢尽信。所以今日听说平郡王造访,永佳立时想到了曹颙身上,算算日子,打兄长叩至今已经十几天,这消息往来山东也差不多。
吉祥的哥哥嫂子是永佳的陪房,永佳便打发吉祥出去传信,让她哥哥向平郡王探探消息。
想起隐隐约约听过的关于雅尔江
完结重生于康熙末年(雁九)第71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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