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的,哪有约会时男人迟到让女人等的?”海兰珠翻身下马,脸上透着几许的抱怨,侍卫们仿佛没有听见这话,警戒的四下散开,他们可是不敢插嘴,谁不晓得大汗疼大妃如珠如宝。
敖包并没有作何变化,还是像过去一样,堆砌起来的石头搭成祭台的样子,海兰珠走到石头堆旁边,手掌轻抚表面有些风化的石头,含笑低咛,“这也算是当初定情之地吧。”
当初的一幕一幕重新清晰的出现在脑海里,就是在这个上面,海兰珠答应嫁给皇太极,几年的相处下来,海兰珠并不觉得后悔,对皇太极的感情也逐渐的加深,甚至同当初成婚时不同,蹙眉凝神,到底是哪里不同?嫁给皇太极,仿佛不再是寻求一生的安稳,他的身影逐渐的印在心上。
手上的戒指在阳光下闪耀着光芒,海兰珠洒然一笑,婚姻也好,爱情也好,这些都并没有谁亏欠谁,她也许还对皇太极有所保留,但是她一直在努力的接受他,接受这个注定要成为大清开国之君的帝王。
天下美人予取予求之时,皇太极你还会专一吗?海兰珠捂着胸口自问,她可以忽略那些后宫女人的存在,但是绝不会想见皇太极碰别的女人,牵挂越来越多,可这一条底线始终没有变过。
海兰珠的手指划过石头上的坑洼,上面留着岁月的痕迹,历史中的皇太极有多么的任性她还是了解的,皇太极能在宸妃病重时,从占尽优势的松辽战场返回,放弃了垂手可及的进关,只为了见宸妃最后一面,这在别人眼中不可思议的事,大丈夫志在四方,坐拥天下,可是皇太极就那么做了。
而宸妃去世之后,皇太极再也没有上过疆场,将进关的荣耀留给顺治和多尔衮,短短两年,他突然病逝,虽然有心血管疾病的缘由,可是若他心情平顺,作为马背上的皇帝,身体还是健康的,又怎么会突然病逝?就连谁继承汗位都没有明确的指出来。
看来皇太极思念宸妃,追随她而去,并不完全是后人美好的想象,他应该是个情深不寿的皇帝吧。
“真是可惜,很可惜呢。”海兰珠喃喃自语,扭曲了的这段历史,应该还会出现宸妃海兰珠,她也不敢同历史上的宸妃相比,宸妃到底是什么性格?能让皇太极爱重如此?
海兰珠思维模糊,缓缓的阖上眼,脑海中仿佛出现一个婉约的女子,在那双水润的眸光中只印着皇太极的身影——“我永远也成不了宸妃,上善若水的女子可遇而不可求。”
“什么人?竟然敢窥探大妃,出来!”警戒在四周的侍卫,按住腰中的宝刀,海兰珠听见杂乱无章的脚步声,睁开眼睛,眼底迷茫尽去,侍卫们厉声之言那来的绝不是皇太极,眼底清明回头望去,一队人马在慢慢的成包围之势,向他们靠近,海兰珠不由得怔在当场,怎么会这么巧?他竟然也来了敖包。
在装饰华丽的蒙古包中,榻中躺着面容稍显苍白但眼里却盛满盈盈喜悦的小玉儿,她轻抚着自己平坦的腹部,身上洋溢着满足,“儿子,你一定是儿子的,对不对?”
“格格,这时哪能看得出来?”她贴身婢女博尔贴儿同样一脸的喜悦,自己的主子总算是熬出头了,不会被布木布泰福晋压着,低声叹道,“长生天能在此时让您有了身子,这一胎虽然看不出来,但一定是儿子的。”
“我想也是,博尔帖儿,我记得当初海兰珠有叶布舒的时候是偏爱酸的吧,你去给我找点来,我现在胃口都变了,也爱用酸的。”
小玉儿嫌弃的将炕桌上摆放的她最喜欢的蜜饯推得更远一些,博尔帖儿含笑应道,“是,是,奴婢这就给我您去拿,最近有新弄好的梅子,奴婢还亲自向芸娜打听来的,腌制手法同咱们的都不同呢。”
“真的?博尔贴儿,快去拿来。”小玉儿连声的催促,她是信命的,海兰珠当时有的,她也要有,这样也算有个好彩头,希望能平安生下像叶布舒一样可爱的儿子来,唇边的笑纹更深,到时多尔衮得多高兴。
“格格,你尝尝。”博尔贴儿自然明白自己主子的心意,脚步轻快的小跑回来,手上拿着一个白瓷描画的罐子,打开上面镶着金丝的盖子,扑鼻的梅子清香溢满了蒙古包,闻起来酸中带甜,小玉儿伸手拈起一颗,放在唇边,刚想食用,却停下来。
“您不喜欢?”博尔贴儿低声询问,小玉儿捏紧梅子,低声道:“这倒不是,只是我记起海兰珠的话来,有身子的女人是最危险的,要谨防射来的暗箭,入口的东西更要慎重。”
“格格,这是奴婢亲自动手腌制的,没有经过旁人。”博尔贴儿忙表忠心,低声说道,“其实福晋都应仔细的交代过奴婢了,大妃懂的,福晋也会懂,她在忙着帮您选可信的嬷嬷呢,您尽管安心就是。”
“还是阿妈想得周到,这次也要阿妈随我回盛京。”小玉儿放下心事,重新的喜笑颜开,她当初就很羡慕海兰珠得到乞颜氏的陪伴,这次她也要这样,也更省心,专心养胎。
博尔贴儿嘴唇微动,福晋根本去不得盛京,瞧见主子高兴的样子,也不想坏了她的心情,转开话,“格格,听说布木布泰福晋特意去了大祭司那为您祈福,向长生天恳求这次您能一举得男——”
“她能那么好心?一定是做给我多尔衮看的,哼,准保是让多尔衮意外知道了吧?”小玉儿撇嘴,刚刚的好心情此时弱上了一分,她知道博尔贴儿的忠心,不会无缘无故的同自己说起这事让自己添堵,凝眉道:“还有什么?都说出来?我倒要看看布木布泰还有什么手段?”
“您猜得真准,十四爷看到跪地祈福的布木布泰福晋很是感动呢。”博尔贴儿凑近小玉儿,压低声音道:“这也是赶巧了,奴婢那会正好路过,见到这事,就躲到了一侧,听到一个消息,十四爷今日要带布木布泰福晋去敖包,奴婢瞧见布木布泰福晋那幸福的样子,真是为您不值,您这可是有着身子呢?怎么还能被不会生养的布木布泰福晋骑在头上?”
“敖包,敖包。”小玉儿神情一变,立着眉毛冷哼,“我知道布木布泰的心思,当初她不就是在敖包拴住多尔衮的吗?当初我差了她一步,这次我不会再输给她的,哼,我看多尔衮现在还会不会事事听她的?当初我受的苦,也该让布木布泰尝一尝了。”
“你去找多尔衮,就说我不舒服,让他来。”小玉儿眼珠一转,身体靠近红垫子中,低笑道,“为了儿子,多尔衮一定会来,布木布泰想要重温旧梦,你也要看看是什么时候。”
“格格,奴婢怕十四爷——这总不大好的。”博尔贴儿面上带着些犹豫,小玉儿一挑眉,“怎么?我的话你也不听了?你放心,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奴婢这就去。”博尔贴儿身上觉察到凉意,转身去寻多尔衮。小玉儿嘴角满意的翘起,她当初盼着多尔衮来自己这时的焦急、失落,非要让得意的布木布泰体会到,看了一眼枕边放的书册,“这就是风水轮流转吧,布木布泰,这一局你输了,只要我有个健康的儿子,你就是费尽心思也抢不走多尔衮的,他是我的。”
“十四爷,十四爷。”身后传来声音,准备带布木布泰再去敖包的多尔衮停住了脚步,他身边布木布泰神色一紧,手不由得握紧,博尔贴儿的声音她是熟悉的,难道小玉儿有什么事?在电光火石之间,布木布泰已经恢复了常态,目光中带着信任柔情的望着多尔衮。
多尔衮很是享受布木布泰的柔情蜜意,伸手拉住她的手掌,低声道,“你先等等。”然后转头望向小跑过来的博尔贴儿,问道,“有事?”
第二百二十四章山雨欲来
跑到近前的博尔贴儿,心思转动,她从小就是小玉儿的贴身丫头,由于地位低一些,看尽冷暖,而且小玉儿去找海兰珠时,她也在跟在旁边伺候,和从小被娇养长大任性的小玉儿不同,对海兰珠的话更多了一些自己的理解,也会记在心中,没事的时候,甚至琢磨上一番,博尔贴儿认为还是蛮有道理的。
“十四爷安。”博尔贴儿屈膝,脸上带出一丝的焦急以及为难来,多尔衮主动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小玉儿又发脾气了?”
由于小玉儿有身孕对多尔衮来说仿佛天降喜事,看他们哪个还敢说自己没种,无法有子嗣。就是如此,多尔衮对小玉儿的脾气多有忍让,可是他也是男儿,再怎么也不会围着小玉儿的衣裙转。
“十四爷,是奴婢,奴婢瞧着大福晋太辛苦,才忍不住来找您的。”博尔贴儿眼里蒙上一层水雾,低头轻声道:“您也知晓,大福晋心心念念的都是您,这次长生天保佑,能有身子,主子她哪怕再难,再不舒服都坚持下去,就想为十四爷留下一条血脉,可是——”
博尔贴儿擦着眼角,偷瞟了一眼若有所思、脸上透出不忍的多尔衮,在布木布泰阴霾的目光下,再接再厉,“主子反应很重,却也明白您公务繁忙,不敢打扰,是奴婢不懂事,见不得主子落泪,怕伤到腹中的小阿哥,才来找十四爷的,您能不能去瞧瞧主子?哪怕只有一眼,主子也会开心一整日,大妃曾经说过,只有心情好了,才能生下健康活泼的孩子。”
“大妃这么说过?”多尔衮听着博尔贴儿言之灼灼,见到她挂泪的脸颊,心中也有一些犹豫踌躇,博尔贴儿说得也有道理,小玉儿脾气虽然不能容人,但是对自己却也是情深意切,瞥了一眼身边布木布泰,多尔衮更加的为难,面对两个钟情于他的红颜,他一时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做?既放不下孕有子嗣的小玉儿,更放不下善解人意的布木布泰。
“你去看看大福晋吧,敖包总有机会的。”布木布泰强忍着怒气,推了一下多尔衮,“我也有点不舒服,先去歇一会,等一会再给大福晋去请安去。”
布木布泰眼里透着惋惜的看着多尔衮,略施薄粉的脸上透着失望,转身欲走,多尔衮伸手拉住了她的胳膊,布木布泰心中的喜悦尚不及散开,就听见多尔衮的话,“你先回去,我一会再去看你。”
布木布泰轻嗯了一声,多尔衮仿佛在找借口一样,说道:“小玉儿有了身子,我——我也盼着他平安生下儿子来,先让你受点委屈,过一阵就好了,小玉儿也不是不分轻重的人,但却没有你懂事稳重。”
“我知道了,爷,你去吧。”布木布泰睫毛低垂,盖住了眼里的怨恨,多尔衮拍拍布木布泰的肩头,低声安慰:“我是最看重你的,这一点谁也夺不去。”
“走吧,爷亲自看看小玉儿。”多尔衮向掉转了方向向蒙古包走去,博尔贴儿不敢露出任何的喜悦,向布木布泰屈膝行礼,随着多尔衮的脚步离去,在路上还不停得提起小玉儿怀孕时的艰难以及对多尔衮的思念等话,同时暗自祈祷自己家格格能明白她的一片心意,不要再同多尔衮拧着来,服软也是一种手段,这一点博尔贴儿是相信的,若不然大汗怎么会专宠大妃?
“格格,已经没有旁人了,您哭出来会舒服一些。”苏沫儿知道布木布泰心中不好受,上前扶住仿若孤雁的主子,布木布泰凄然一笑,声音呜咽,可清亮的眼中不见一丝泪水,“我哪还有眼泪?若是有泪水,早就流尽了。”
苏沫儿见到布木布泰眼里的一闪而过的凄厉,心中泛起凉意来,不敢说一句话来,布木布泰仿若寻常,探弹了弹袖口,淡笑道:“博尔贴儿吗?她倒也是能人,我竟然没瞧出她还有这样的手段,小玉儿身边有这么个忠心的奴婢,真是福气呢。”
布木布泰在忠心上加重语气趁着柔和的笑容,更显得阴森森的,“苏沫儿,你去看着点,我想小玉儿可不会单单就让多尔衮去看她,定会有什么后手的。”
“是。”苏沫儿应道,站在小玉儿蒙古包外的角落里守着,见到忙前忙后的博尔贴儿,心中暗叹一声,越是如此,格格越不会容忍,敖包对于格格来说,那是最神圣纯洁的地方,格格应该也是喜欢过多尔衮的,不会仅仅是因为当初多尔衮是努尔哈赤大汗的爱子。
也不知晓发生了什么,蒙古包中飘出小玉儿欢快的笑声,以及多尔衮爽朗的话音,“好吧,既然你也想去,我就带你去吧,不过,你可要仔细一些,不能伤了儿子。”
“知道,知道,儿子和你就是我的命。”小玉儿声音坚决,过了一会,苏沫儿就见到披着猩红斗篷的小玉儿胳膊缠绕着多尔衮,一脸幸福的从蒙古包中走出来。
“来人,把爷的马匹牵来。”多尔衮高声吩咐,一会功夫通身漆黑,只有四蹄处长着白毛的高头大马被牵来,多尔衮拍拍马头,低笑道“这还是父汗当初送的,只是”
“多尔衮,父汗知道你有后,也会安心的。”小玉儿轻声安慰,多尔衮怀念的叹了一口气,看着纯真的小玉儿,她还是不懂,虽然子嗣重要,可还远远重不过汗位。
“上来吧,我载你一起去。”多尔衮坐在马上伸出手来,小玉儿惊喜的将手掌放在他手心,借着他的力气坐在了他身前,细腰被多尔衮揽住,鼻尖嗅到他的呼吸,小玉儿觉得此时她是最幸福的。
“坐稳了,咱们去敖包。”多尔衮顾及有孕的小玉儿,自然不敢疾驰,控制着马匹,行进得更安稳,骏马很有灵性,自然知道主子的心意,迈开四蹄,向敖包小跑而去。
苏沫儿此时才闪身出来,刚刚这一幕她该怎么同格格说?这不是在她伤口处撒盐吗?
“小玉儿,小玉儿,她还真是有恃无恐,难道就不怕她的孩子掉了。”布木布泰的声音突然从苏沫儿身后响起,苏沫儿回头逆光望去,布木布泰低垂着头,看不清她的脸色,试探的说道:“格格,大福晋——”
“苏沫儿,你不用说了,咱们也去敖包,我倒要看看小玉儿还有什么手段。”布木布泰带着苏沫儿前后脚赶去敖包,那个象征着蒙古青年男女定情纯洁之地,此时有着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
第二百二十五章危机再临
“这事就先这样办,吴克善,我更相信你,喀尔喀蒙古诸部虽然臣服于大金,可兴许会左右摇摆不定,你帮我看着点。”
皇太极亲切的拍着吴克善的肩头,吴克善爽朗的一笑,“大汗,您尽管放心,在您的恩威并施之下,我看他们也不会有异心的。”
“林丹汗总是不可小视,他的心思也不小,若不然,也不会让硕塞来会盟之地。你也要小心,我担忧这次会盟之后,林丹汗会找借口出兵科尔沁活着喀尔喀诸部,也给那些有心靠向大金的诸部警告。”
吴克善点头应道:“大汗,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若是害怕,我就不会大张旗鼓的在科尔沁会盟。”
“小心一些总是没错的。”皇太极看了一眼天色,勾起唇角,“你要心中有数,最近八旗精锐都放在朝鲜和大明上面,林丹汗等我奇袭大明之后再说。”
“大汗,您还要攻打大明?”吴克善愣了一瞬,在他的印象里,皇太极刚刚兵败宁远城,正是应该休养生息的时候,这个消息可要问清楚,因为这次会盟最重要的结果就是皇太极准备建立蒙旗,共同伐明。
皇太极得意略带神秘的一笑,并没有回答吴克善的话,向外走去,摆手说道“我要一战而天下惊,这也算给崇祯皇帝的贺礼吧。”
吴克善呆呆的看着皇太极骑马带着侍卫远去,纳闷的问道:“天下惊?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大汗将来做什么奴才不知道,可是奴才却明白他现在去哪。”吴克善随从上前,压低声音道:“大汗已经同大妃约好在敖包相会,看这时辰已经迟了一会,您说以咱们格格的脾气,会不会——”
“海兰珠一定会恼,大汗看来是有难了。”吴克善大笑着向金顶大帐走去,故作遗憾的摇头,“真是可惜,没有看成热闹,早知这样,我应该多留大汗一会,海兰珠可是最讨厌别人迟到。”
吴克善走进大帐,此时会盟的诸部首领都在,见到他忙问道:“大汗是不是准备离开科尔沁?”
“嗯,大汗这两天就会回盛京。”吴克善抹去刚刚的笑意,一本正经的说道,众人点点头,又说了一会话,突然有人说了一句,“硕塞王子好像已经走了,唉,他也是草原上的英雄,只是生不逢时罢了。”
“是啊,硕塞——硕塞——”吴克善感叹,突然身上一凛,“硕塞回去了?他从哪走的?何时动身?”
“看光景也走了大半个时辰了吧——”
吴克善脸色僵硬,大半个时辰?从科尔沁回察哈尔最安全的路途就是那里,必会经过敖包,可海兰珠此时应该在,若是——他不敢想下去。
“吴克善,到底怎么回事?”寨桑察觉到儿子的不同,吴克善回神扫了一眼四周,担心的说道:“海兰珠在敖包,她兴许会同硕塞碰上。”
“什么?你怎么不早说?”寨桑心中焦急,高声喊道:“来人,叫齐人马去敖包,保护海兰珠。”
“阿爸,硕塞英雄一世,他不会行卑鄙的手段。”吴克善替硕塞申辩上两句,寨桑骂道:“你糊涂,硕塞是英雄,难道他身边就没有小人?若是没有万全的准备,硕塞怎么会只带十八骑入科尔沁?你当林丹汗是傻子蠢人吗?林丹汗按你妹妹说法是枭雄。”
吴克善此时也着急起耒,快步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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