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居然因为掌握不准火候,导致豆腐表皮焦黑发硬了!这该是一个四级厨师的水平吗?!”谢宇的怒斥。
……
不,不,不要再往前了。
日瑟阿溪……日瑟阿溪……
记忆突然停滞下来。
血红色的天,空气中仿佛都带着血腥味。
河水孤寂的哗哗流淌着。河边沙滩上,宁晓跪在日瑟阿溪身旁,手足无措的痛哭。
“我是不是在做梦。我好像看到阿溪了。”
男人躺在地上,眼神已经有些涣散,唇角却勾起一抹清淡的笑容,一如往常。
宁晓捂着脸,眼泪大颗大颗的从指缝间掉下来:“那是失误!我判断出错了……是我的错!我……”
日瑟阿溪眉目棱角分明,现在因为失血过多的缘故,薄薄的嘴唇都没了颜色。他的脸上却还是一派的认真镇定。
“不是你的错。”他肯定的说。
日瑟阿溪的腹部,胸口都破了几个深深的洞,血汩汩的流着,暗红色和他黑色的衣裤交融,再渗进他身下的沙滩。这样感受着,最后的生命力从身体中一刻不停的流失,却什么都不能做的感觉,一定很痛苦吧。
日瑟阿溪却很好的忍住了苦痛。他表情平静,幽黑的双眸恍惚的不知道在看哪里。喃喃着解释:“我有对你说‘宁晓,杀了他。’这样的话吧。”
宁晓猛地攥住掌心,后悔和怒气在胸中翻腾:“你为什么不说那个人是你呢?”
日瑟阿溪继续恍惚的解释:“我也有用眉角带裂痕的模样对你说‘杀了我,女人。’这样的话吧。”
宁晓不想回忆,但是却被一次一次提醒。她表情越发的难过:“你不想要活着了吗?!”
她眼神扫过日瑟阿溪眉角的那道裂痕,突然哽住了:“难道你是因为被刻上了这道痕迹?那个杀了阿溪的人的耻辱标记?为此你就不想替她报仇了吗!”
日瑟阿溪垂了垂眸,绽开一个恬淡的微笑:“当时那样的情况,无论我说什么你都分辨不出来的吧。毕竟那是很有名的幻术大师。”
“总之谢谢你……阿溪在等我了。”
他抬眸,怔怔的看向天际。幽黑的眸子里越来越亮,像是撒满了星星的夜空。
越来越亮,那细碎的,温柔的星,像是要溢出来了。
宁晓撇过脸不忍注视他那双星辰一样的眸子。
“……如果有机会,还想做你的朋友。那大概是下辈子吧。”日瑟阿溪的声音清浅,像是羽毛一样。
宁晓撇着脸,簌簌掉泪的点头。
她哭了一会儿,突然感觉身旁一阵寂静。
日瑟阿溪……好像有一会没有说话了?
宁晓慌张转过脸去看。日瑟阿溪还在静静躺着,张着黑眸看天。
有几秒钟,宁晓以为日瑟阿溪还在。毕竟血还在淌,而他还在看天不是吗?
她狼狈的匍匐了过去,盯着日瑟阿溪发起了呆。
是的,他的血还在淌。他的眼睛还执着的看着天际。那黑眸仍亮亮的,并不像无神的样子。
夜空里的星辰溢了出来,在他脸颊上划过一道湿湿的痕迹。
……但是他的灵魂,已经去与阿溪相遇了。
日瑟阿溪。
你看到阿溪了吗?代我向她问好呀。
你说她像我一样喜欢睡懒觉,也天天嚷着减肥却总忍不住吃。
我们从来没见过面,真是遗憾呢。
而我,能不能再喊你一次日瑟呢?
虽然总在吵架,但是初遇和最后的时候,我们的相处都意外的和谐呢。
时间再次渐渐流转,往前,再往前……
“宁小姐,你平时也是这样做菜的吗?连食材都切不准确?”
“混蛋!那是做菜,这是砍人!”
“看来你的眼睛也不好,明明我伤到的是右腹部,而不是右肩。再不包扎我就失血过多了。”
“哭会还不行吗!还有精力和我吵架,才不像重伤的样子!”
“我叫做日瑟。是太阳的战鼓的意思。但是从今天开始,我发誓,我的名字叫做日瑟阿溪。用我的生命来代替阿溪活下去!”
最后,时间定格在一个画面上。
“阿溪……阿溪!我会把他杀掉的。你别睡这么早好不好?你看着我好不好?阿溪!”
黑衫男人无措的恳求着,怀中的娇小女人却怯怯睁着眼睛,唇角希冀的模糊微笑早已凝固。
宁晓拿着带血的菜刀,双目无神的立在一旁,周围一片狼藉。
空间突然开始扭曲,画面一片一片碎裂开来。强烈的精神波震荡着。
外面。
机器发出尖利刺耳的嗡鸣声。塞西儿摇晃了下,猛然回过神。瞳孔中还残留着刚才看到的影像。
宁晓也被强行从记忆中唤醒,她身体止不住的抽搐着,眼角含泪,呆呆的看着塞西儿,还没有回过神来。
周围的选手都窃窃私语起来。西岚评委有些不安的问:“这是怎么了?”
“她是有害的变异种吗?”皮肤黝黑的选手故意问。
“不是。”塞西儿不动声色的定了定神,扫了宁晓一眼:“她的精神力波动过大,不适合再唤醒记忆。所以机器才发出警报。”
说完塞西儿才反应过来,自己似乎出乎预料的说了一大段话。他抿唇,迸出两个字:“没事。”
西岚评委松了口气:“既然我们没有人是有害变异种。那就好办多了。”
他晃晃左臂,眼睛盯着宁晓说:“刚才我联系了其他四位裁决者。确实有一位叫做穆拉姆的有害变异种。”
宁晓迷茫的看着他,还没有从记忆中彻底清醒过来。
机器造成的表皮细胞震荡刺激,不是能迅速平复的。
西岚评委继续说:“但是他已经被确认为有害的变异种了。即刻会处决哦。”
宁晓这才听明白他说的话,大惊失色:“什么?!”
她震惊极了:“难道穆拉姆大叔真的……真的是有害的变异种?还是说……我的解救行动迟了?!”
西岚评委见状提醒道:“要不要去看看处决?”
宁晓当然是点头。
她简直是心急如焚。
“我们也想去看。有害的变异种被处决什么的,很久没见了。”选手们七嘴八舌的又说。
西岚评委一想,自己把他们带进了这里。好歹也要送出去。顺手送到裁决的地方好了。
“行,那都走吧。”他对塞西儿点头做道别。扬起左臂。再次让星辰门出现。
塞西儿微抿着嘴唇。想到了那个在宁晓脑中很深刻的画面。
——他。衣着破烂的他抱着陌生的娇小女人痛哭哀求。宁晓则拿着菜刀站在一旁发呆。
为什么宁晓的记忆里会有他?还那么的……深刻?
还是说那个人……
塞西儿突兀的说:
“我也去。”
☆、第二十三章胭脂粥
西岚评委把众人用星辰门带到了另一个裁决者的办公室。
在那里,宁晓见到了须发凌乱,面容憔悴的穆拉姆大叔。旁边长椅上也坐着几个人。隆顿大叔就在那几个人中。他躲在后面,宁晓差点没发现他。
如果不出所料,穆拉姆大叔就会被审判的。
这让宁晓的心中一沉。最初她的想法不过是保住大叔,才好给她发工资,完成她开店的梦想。
至于隆顿大叔继承店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但是宁晓是重情的人,她实在不能就这么眼看着阴谋在眼前发生。只能说是,做菜的人,大多都没什么多余的想法吧。
“塞西儿长官,您也来了。”负责这个办公室的那位裁决者迎了过来。
他有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身形消瘦。见到塞西儿也只是敬了个礼,目光仍在穆拉姆身上。
宁晓盯着穆拉姆大叔,心里有点不好受。
屋漏偏逢连夜雨。宁晓的左臂上突然传来振动的感觉。
下一刻,茶果的声音就细细小小的蔓延上来,在听骨上振动发声:“兰小姐的通讯。”
现在这情况这么紧迫,哪里还容得她出去再接个通讯?宁晓皱眉后吩咐:“先不接通。”
茶果不吭声了,默默去挂通讯。
西岚评委看了她一眼,故意问:“不知道武蔡裁决官是怎么判断的?能否为我们讲解一下?”
哦,原来那消瘦身材的裁决者叫武蔡。
他看了一眼塞西尔,欣然同意。长官都来看了,他还能耍什么花招?
当即武蔡就指了指那几个人前面,打头的一个男生。
“那是我武家的一个小子。叫武焰。这次就是他,带人来举报的这个人。”
恐怕众人多想,他又连忙说:“当然,我使用了仪器。检测出了他——”
他指了指穆拉姆。
“他身上有有害的变异种。然后我去搜集了罪证和证人。”武蔡又指着那一行人里后面的几个人。
被他一指,那几个人就扑倒在地,对着一干选手评委们哭诉起来。
“我真是命苦啊!只是给我儿子庆生,就去他店里买了个蛋糕。结果……结果一家人都变成了这个样子!”一个体态丰腴的妇人跪倒在地,痛哭着。
“我一直是他店里的客户。本来挺喜欢吃的……听了传闻也选择相信老板的信用,结果被坑的这么惨!就因为这个嗲声音,我连工作都丢了!我就不该相信他!这让我以后怎么娶老婆啊!”这个青年小伙子更可怜,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
“我老头……我老头子没几天好活了,声音变成这样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是我要站出来举证你!你这个没有信用的黑心老板!不能让你再祸害别人了!”颤巍巍的老头子倒是没跪倒在地痛哭,他吹胡子瞪眼的看着穆拉姆。
看那样子,要不是他自己身体不管用,非要冲上去砸穆拉姆满头包不可。
受害的人有老有少,尽是妇孺。尽显可怜之态。听得大家义愤填膺,鄙夷的看着穆拉姆。
几个气性大的选手,已经开始指责怒骂穆拉姆了。而这些,武蔡裁决官都默认了。
宁晓心里挺不是滋味的看着穆拉姆。
所以……果然是穆拉姆大叔错了?这事情已经无法挽回了?
而穆拉姆,像是不忍面对这些人一样。一直垂着脑袋,脸上一片愧疚。
武蔡安抚了这些证人,请他们重新回到一边坐好。进行了总结。
“现在检测结果有了。证人也有了。这件事已经证据确凿,因此我判断嫌犯穆拉姆,就是有害的变异种。即刻执行处罚。”
宁晓心情复杂的看看武蔡,不知道还能说什么。而人群后面的隆顿,则偷眼瞧着塞西儿。
塞西儿接收到目光,突然出声询问:“这个人是做什么的?”
这话说的大家一愣。武蔡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定格在隆顿身上。然后恍然一笑。
“他啊。他是这穆拉姆的表弟。叫做隆顿。作为亲属来完成后续的交割手续。”
塞西儿微微颔首。
宁晓的左臂又震了起来。不等她问,茶果就有些慌乱的说:“主人……是、是您母亲的通讯!”
宁晓一个激灵。这可不能不接!而且现在穆拉姆大叔的事情也无法挽回了……
她告了个罪,出门去接通讯了。
不妙啊,是不是她的逃课被老妈知道了?
宁晓接通通讯,心里没底的“喂”了一声。
“晓晓啊。”那边宁妈的声音听不出情绪,“今天上课怎么样?能跟得上吗?”
宁晓心虚:“还好啊。妈你怎么突然给我打电话了?”
通讯那边沉默一会,宁妈的声音突然变得有点疲惫:“你做什么事情,记得给爸妈说一声,我们不是那不通情达理的人。别让我们担心啊。”
“呃,妈……”这摆明是知道了。宁晓尴尬的喊了一声,“那、那学校那边……?”
宁妈有点无奈:“汤老师今天发通讯过来,说你请了假,是生病在家?我也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但是你总该给家里说一声吧。学校那边我帮你瞒过去了。这都想着再打不通,我就不瞒着了。”
茶果突然在宁晓耳朵边小声说:“今天伯母拨了好多通讯。刚才的我实在是阻拦不住了。”
宁晓讶然。
茶果不过是普通的通讯装置,居然能拦住妈妈的通讯不被追踪不被自动接听这么久,真的是很逆天啊。毕竟通讯装置有设定,父母对子女的通讯装置有权设定自动接通通讯,以及二十岁以下都可以开启定位系统。
不过妈妈居然拨了那么久的通讯,让她担心了那么久……还替她瞒了学校想顾及她的脸面。宁晓心中愧疚,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声音又低又柔的喊了声:“——妈。”
那边宁妈不和她矫情,恢复了平时的爽利:“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可不能做违法的事,也不能做坏事!除此之外我们都支持你!早就觉得你天天忙着学习不好。出去多玩玩!”
宁晓忍俊不禁的笑出声来。妈妈还真是……
心里暖暖的呢。
穆拉姆大叔的事情带来的阴霾都被清除。宁晓挂了通讯后走回办公室里。
进去看到的场景让她一愣。
穆拉姆大叔激动的站着,旁边是痛哭流涕的隆顿大叔。赛西儿冷冷注视着武蔡。来诉苦的那几个人不知所措的看着他们。
“这怎么回事?”宁晓摸不着头脑的悄悄问不行森。
“赛西儿裁决官本事大着呢!他觉得这件事有疑点!”不行森那大嗓门,一吼出来武蔡都黑了脸。
宁晓无语的只想扶额。她问谁不好去问不行森?那大嗓门她又不是不知道!
不过疑点,怎么回事?宁晓疑惑的看过去。
赛西儿那张冷峻的脸上仍是没别的表情。他看向隆顿大叔,却不说一句话。
隆顿大叔本来在痛哭流涕。现在看赛西儿的意思是想让他解释。连忙收了眼泪,一板一眼的给宁晓讲了。
原来,刚才宁晓出去后,赛西儿就准备让把证据做足,然后给出判决。也不过是缺了个物证而已。
蛋糕店的榛子蛋糕存货当初都被内疚的穆拉姆大叔给人道毁灭了。所以赛西儿准备现购一点食材让穆拉姆做。
哪知就是这么简单的事情,却遭到了反对。
武蔡的意思是有了人证就够了,哪里还用得着物证这么麻烦。还要现做。
武焰那小子也是说类似的话,想阻止。
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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