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此刻却见到他这个兄长露出了一瞬间的平和神态,似乎其中还有着某种当年才有的东西,心中顿时就生出了古怪之感,眉头不免微微一动,只觉得今夜实在是有些诡异,倒像是昔年在无遮堡中曾经与对方品茗闲聊一般的光景
就在这时,水已微微有声,是第一沸,北堂陨立刻尾指轻勾,手势轻巧,伸手取了雪白的盐粒一一弹入水中,落水寂寂无声,一没入沸水当中便即时化开于无形
北堂尊越望着北堂陨聚精会神的面容,饶是他心念电转,却也依然猜不出北堂陨究竟是想做什么,只觉得今夜此人处处都透着古怪,与前时所见之际颇有些不同。
一时两人谁也没有说话,各自不动声色,北堂陨一边全神贯注地烹着茶,一边却又注意着对面北堂尊越的动静,不知不觉间,船舱内渐渐消去了有些剑拔弩张的气氛,竟有些平和宁静起来
不过这样的情形并没有维系太久,很快,釜中的茶汤气泡已经滚滚而起,已是三沸之时,北堂陨手一伸,如同行云流水一般将二沸直际舀出的一瓢水浇了进去
不过片刻之后,忽然一掌击在小几上,震得上面放着的陶罐一跳,同时盖子与罐身分离开来,北堂陨顺手一探,一蓬茶叶便被吸入他的掌心,待男人扬手一撒,顿时落入水中,须臾,北堂陨去末注水,取下茶釜,一气呵成,然后取了杯子,舀上两杯热茶来,将其中一杯掷向了对面的北堂尊越。
那茶杯平平而至,里面的茶水不曾溅出半点,轻轻巧巧地落在北堂尊越面前,只见水里根根挺直的茶尖上覆着一层细密的银毛,在雪白的瓷盏中静静地上下浮动,淡淡的茶香虽不浓郁,却缠绵入骨
北堂陨面上似笑非笑,道:“……二弟,请罢。”
北堂尊越拿起面前的茶杯,徐徐啜饮了一口,他如今将北堂氏秘法‘千录诀’练到这个境界,已基本算得上是百毒不侵,天下间能够让他中招的毒物只怕是寥寥无几,再加上如许修为,倒也不怕北堂陨在茶里下毒,因此先是微微一嗅那隽永的茶香,然后举起瓷盏,一口下去
顿时只觉得自舌尖到胸口有一线清香热流滚滚而过,初入口时略有些苦涩,但立时就觉得一点甜意不知道从哪里升腾了出来,流连在唇舌之间,实在是沁人心脾,当即通体舒畅,满口余香,将肺腑熨贴得十分舒坦。
那边北堂陨也拿起杯子喝了一口,直言不讳地道:“……今夜我们兄弟二人能相对而坐,烹茶共饮,倒也真是难得了。”
他说话间虽然神色极力维系着镇定,可是眉宇之间的奇异热切之色却是难以完全掩饰住,但北堂尊越虽是看在眼里,却又怎么可能往某些方面去想,只微微点头道:“……朕一向很少与人喝茶,更不必说敌人,不过,你倒除外……毕竟说起来,当年若不是有你一直从旁压迫,朕也未必会有那等进境,在这一点上,倒是应该谢你才是。”
北堂陨的眉头挑了挑,眼中闪过一丝异色,他望着北堂尊越平静中却不掩森然的那张面容,只觉得从心底生出无尽的扭曲热意
似乎有些心悸神摇既想狠狠折磨这个男人直到体无完肤又想一口把对方咬住,细细嚼碎了,吞进肚子里……
北堂陨的心中其实早就已经没有任何礼义道德和世俗观念的羁绊,但一触及北堂尊越满含幽冷之意的容颜,却立刻感觉到自己根本就没有深入到那双幽深冰寒的凤目当中,同时也感受到了那种震慑人心的睥睨霸道气概,心下顿时清醒了许多
一时回味着口中茶水缭绕不绝的清香,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只是自顾自喝着茶,彼此互为仇敌的两人在此刻却出乎意料地相安无事,甚至还有些惬意之感。
船舱中灯火通明,北堂尊越虽然不清楚北堂陨心中究竟在想些什么,可是对于某些东西却有着野兽般的直觉,等到一杯茶终于喝尽,北堂尊越的嘴角忽然露出一丝玩味的冷冷笑容
淡然说道:“昨夜你潜入朕的寝宫,莫非是想要借机行刺不成?北堂陨,朕记得你应该不是那么愚蠢的一个人。”
北堂陨一只手握着茶杯,微微低着头看着杯内残余的几滴水渍,令人捉摸不出他脸上究竟是什么表情,须臾,北堂陨忽然抬眼,望着对面的北堂尊越,此时他忽然觉得自己的呼吸变得隐隐有些粗重,身体不知什么地方开始热得发烫,甚至就连眸色也变得深邃无比
他贪婪地看着对面那个男人,看着北堂尊越如同玉石般光滑的肌肤,流畅到近乎完美的身体线条以及狭长的金色眼睛
在此之前,他从未想过这世上竟然会有人达到令自己动心的程度,促使他产生出一种无法用语言描述的强烈占有欲望令人觉得恐惧的欲望。
此时北堂尊越双手交叉抱在胸前,冷冷地睥睨着远处的北堂陨,脸上的表情一如既往地平静,北堂陨的目光火烫而热切,带着不动声色的掩饰:“……如果我说仅仅只是叙旧的话,二弟,你会觉得很可笑么?”
说话间,北堂陨往自已的茶杯里又添了一些茶水,北堂尊越安静地坐着,眼里没有任何波动,过了片刻,那薄唇似是微微一动,终于缓慢而清晰地吐出一句话:“……朕的时间不多,也从来不喜欢绕圈子。”
北堂陨突然笑了起来,猩红的舌头轻轻舔了舔嘴唇,目光炯炯地盯着北堂尊越,压制住内心深处想把对方撕裂碾碎,一口一口啃干净的强烈念头,用修长无茧的手指轻抚着光滑的杯口
哂道:“二弟,我还真的是越来越不想杀你了……真的不想,比起死,我更希望你活着,十年,二十年,三十年……甚至更久。”
北堂陨说着,将杯中茶水一口饮尽:“怎么能让你死呢,你必须活着,应该活下去,不然还有什么意思?我一定会很无聊……”
北堂尊越听着这些话,眉头微扬,不过却并没有开口说些什么,北堂陨那灼热之极的目光让他有些怪异之感,说不上那目光当中究竟包含着什么意思,北堂陨仿佛丝毫不顾忌他的感受,眼神直接了当,极为古怪
北堂尊越的眉头微微一动,目光已变得深邃起来,就在这时,北堂陨再次开口,声音也更加富有磁性,他充满侵略性的目光在北堂尊越身上扫视着,蓦地嘿然笑道:“雾里看花,灯下观美……果然别有滋味。”
三百四十四无法预料的变故
船舱内点着十数盏灯,照得四处都是亮堂堂的,光线将北堂尊越的皮肤衬得格外细腻,显露出一种类似于温玉一般的柔和光泽,拿着茶杯的手指修长洁白得如同最精致的瓷器,此时北堂陨的视线灼热之极,同样也古怪之极,就连声音也好象更加低沉富有磁性,他充满侵略性的目光在北堂尊越身上扫视着,蓦地嘿然笑道:“雾里看花,灯下观美……果然别有滋味。”
此话一出,北堂尊越顿时眸色一停,神情变得有一瞬间的冷若冰雪,但很快北堂尊越就平复了神色,手指轻轻抚摩着上等的细瓷杯壁,双目斜睥北堂陨,淡声道:“……这种话,已经很久没有人敢对朕当面说过了。”北堂陨低低一笑,眼神古怪地盯着对面的北堂尊越,灯光下,北堂尊越穿着一件做工精美的淡紫色长袍,那张完美绝伦足以让所有人为之失神的脸孔丝毫没有某些美丽男人会有的柔弱与阴柔味道,薄软的紫色袍子覆盖在结实的肌肉表面,把那种饱满匀称的力量感以及健美的体形完全衬托了出来,身体形成极为完美的比例,虽然五官有些恰倒好处的刚棱坚硬,但嘴唇和鼻梁的线条却起伏适度,让什么样的美人都自愧不如,再加上细腻光滑,毫无瑕疵的皮肤,整个人就散发出一种叫人口干舌燥的奇妙吸引力。
北堂陨收回阴冷中带着隐隐炽热的目光,很自然地舒袖舀茶,既而忽地一扬手中的银舀,那里面的茶水便顿时化作一线水光,朝着对面而去,北堂尊越将手里的杯子对着迎面而来的水线一抬一接,准确无误地就兜住了泼来的茶水,涓滴不漏,他不动声色地呷了一口香茶,然后放下杯子,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就有如一尊雕塑一般四平八稳地坐着,冷淡地看着对面那个自己原本应该称呼为兄长的男人,道:“……多余的话用不着再说,北堂陨,你和朕之间的事情总要有个了结,当年朕既然能够杀你一次,现在自然就可以杀第二次……这一回,朕保证不会让你有机会再诈死脱身。”北堂尊越淡淡说着,语气之间毫无波动,就好象是在谈论着什么无关紧要的小事一般,而不是杀人这种血淋淋的问题,他一面说话,一面把手伸进怀里,神情十分平静,然后就从怀内摸出了一只做工精致的小小银质匣子,上面雕刻着精美的花纹,北堂尊越将其打开,里面是码得整整齐齐的纸烟,包括火石,北堂尊越从中取出一支放进嘴里,既而将其点燃,深深吸了一口,几乎与此同时,从鼻腔当中喷出两道淡淡的烟雾,做完这一切之后,北堂尊越才将目光重新投注在对面的北堂陨身上,面上神情十分悠逸,从小银匣里又拈起一支纸烟,微微一挑长眉看着北堂陨,语气淡淡地道:“……来一支?”
“那倒不必了,我这里也有。”北堂陨微侧过身子,同样也取了烟点燃,他缓缓吐出一缕散发出奇妙气息的烟雾,回味着残留在口腔内部的清苦而醇香的味道,一时间用猩红的舌头舔了舔薄薄的嘴唇,手指漫不经心地敲了敲面前的小几,忽然轻笑道:“……其实若是当真论起来,二弟,你有些地方还是值得为兄佩服的,比如说,生了一个很不错的儿子。”北堂陨说着,又用力抽了一口纸烟,然后动作优雅地轻轻一掸烟灰:“你有一个很不赖的儿子,很聪明,很有脑子,只说我手里的这支烟,这种小东西看着不起眼,但替北堂戎渡赚到手的银子却不知究竟有多少……上次那一番比起天雷地火也差不到哪去的场面,想必二弟你也记忆尤深罢?若不是北堂戎渡那小子突然露出来的这些暗手,当初你们父子两个也脱不了身。”
北堂陨说话间不时从薄唇中吐出一缕淡白烟雾,其实按照哪怕最挑剔的眼光来看,年过四十的北堂陨也仍然应该被归类于顶级的美男子之列,剪裁得体的白色锦衣使得健美的身体看上去格外有一种匀称之感,尤其是那双狭长的眼睛,更是在明亮的灯光下释放出几分幽魅而深邃的味道,是北堂氏的男子往往都会具有的冷酷与干练,总而言之,如果不是性情喜怒无常乃至变得极端而疯狂的话,那么他实在是绝大多数女人甚至男人都会趋之若骛的美男子。
听到北堂陨说起北堂戎渡,北堂尊越原本平静刻板的脸上就下意识地浮起了一丝淡淡的微笑,整个人都莫名地轻松起来,用男性特有的浑厚嗓音淡淡说道:“……朕的儿子,自然比旁人不同。”北堂尊越说话时用指尖轻轻掸着烟灰,望着白色的烟雾轻缓缭绕,那张被冷漠与桀骜所占据的英俊面孔上,也慢慢浮现出一丝难以察觉出来的真心微笑,对面的北堂陨看到这个笑容,也许是因为夜色动人的缘故,又或者是因为此时这样安静的环境影响,北堂陨忽然就觉得有些口干舌燥起来,他下意识地拿起小几上放着的茶水仰头喝了,但是尽管茶水顺利入腹,却丝毫没有任何解渴后的那种独特的舒缓感觉,反而连身体也开始热了,小腹处也有点饱涨之意,某个地方似乎越来越躁动,而坐在几丈之外的北堂尊越,在他看来也好象越发地引人,在灯光下越来越散发出令人难以抗拒的诱感力,北堂陨只觉得自己诨身上下开始逐渐烫得厉害,好像整个身体都变成了一捆柴禾,被一簇火苗给点着了,徐徐燃烧起来,腹部下方的躁动有演变成一种强烈的压迫感的趋势,似乎正在叫嚣着必须尽快得到某种释放,但此时不得不强行压抑住这种冲动的行为却迫使什么地方仿佛受到了进一步的挤压……北堂尊越修长的手指一直在小几的表面轻快地敲动着,他端坐在那里,用幽沉而冷酷的双眼一直盯着对面几丈之外的北堂陨,他明显察觉到今夜的北堂陨极其古怪,但又分辨不清缘由。
就在这时,北堂陨目中精光大起,突然间就哈哈一笑,既而抬头看向船舱外面,此时明月照在微微荡漾的水波上,淡白的月光透入窗口,两人明明只是在喝茶,但北堂陨却好象是已经有了几分醉意一般,于恍惚微妙的气氛之间,仿佛突有所感,他静了一静,似乎蓦地从某种回忆之中醒悟过来,他看了看对面北堂尊越仿佛随时可能凝固的表情,一双眼睛死死注视着拥有同样形状的双目的北堂尊越,对方的眼睛非常漂亮,在密长睫毛的衬托下散发着一种金色的特殊光彩,凭心而论,他实在是很想杀了这个男人,他平生最大的失败和挫折就是这个人给予他的,除此之外,他还从未被其他人挫败过,这么多年以来,北堂陨一直都在想着要如何去报复,一直想要将曾经带给自己耻辱的北堂尊越狠狠踩在脚下,然而,当真正面对着北堂尊越,面对着自己的仇敌的时候,在自己发现自己内心最大的隐秘的时候,北堂陨才突然发现真正的现实与想象中的东西终究只是两种截然不同的事情,他甚至很有些茫然,不能决定自己究竟应该怎么做,不可否认,他内心深处无时无刻不在想着狠狠折磨这个身体当中与自己流淌着同样血液的男人,想杀他,想用最残忍的手段对付他,然而……却下不了手,他极度憎恨北堂尊越,可是与此同时,却也对这个英俊的男人存有一种超乎寻常的狂热渴望。
另一边北堂尊越却是已经微微皱起眉头,他神情安稳地端坐在小几前,静静地看着对面一双眼睛里已经开始出现某种令他感觉很不舒服的目光的北堂陨,尽管北堂陨那种带有古怪成分的目光很微妙,带着刻意的掩饰,但是北堂尊越仍然十分敏锐地捕捉到其中的一些东西,虽然一时分辨不出究竟是什么,不过今夜谈话到此,也已经差不多了,他也不想再继续与对方说下去了,血液之中原本暂时被压制的杀戮之意重新徐徐蔓延到四肢百骸,北堂尊越的眼神转为平淡,这个不可一世的男人微敛了双目,然后把手上的烟灰掸了掸,嗤然道:“……今夜月色动人,又有湖上品茶论旧,朕突然就想出手杀人,见一见血才好,方不负此良辰美景。”他悠然说着,轻轻喷出一道白色烟雾,就在这一刹那,眼看着北堂尊越意态悠闲,听着那言语肆恣,北堂陨突然就有一种阔别许久的熟悉之感在心中泛起,那种感觉本应该已经距离现在很遥远了,但是此刻的这种体味却是如此的真实不虚,它的存在无可抹去,直如当初年少白衣时……北堂陨突然神色微微一正,终于从眼神中流露出他内心深处可能早已被刻意忘记的一些东西,就在这时,北堂尊越的表情之间已经微微散发出杀机,然而出乎意料的,北堂陨却忽然略略向前倾身,仔细地审视着男人,凭心而论,同样是北堂氏的男子,而且还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北堂陨绝对是一个足以令绝大多数人都会百看不厌的美男子,但是北堂尊越此时却丝毫也不希望被那双眼睛如此注视着,只因在他的感觉中,那种目光似乎能够透过自己身体的每一部分,皮肤、肌肉、骨头,把所有的一切都一点一滴地攫视着,自己整个人仿佛毫无遮蔽地被这双眼睛生生看穿,这种古怪而异样的感觉让他很不舒服,相当不痛快。
这种感觉突如其来,而且难以测度,心中也同时泛涌起了一种莫名的、非常不快的厌恶感,正当此之际,却听那边北堂陨突然低笑着说道:“……二弟,你看起来脸色很差,倒不知此时心中在想些什么?”说到此处,北堂陨的语气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有了轻微的改变,口吻在冷酷中几不可觉地带着丝丝扭曲的柔和,这种怪异的对比和杂糅原本应该是绝对不会同时出现的,可是在此时此刻,在北堂尊越面前,北堂陨却好象再毫无隐瞒之意一般,也或许是在不经意中,他已经将对面那个男人当成了自己某个极特殊的存在,因此才会如此地不加掩饰。
听了这话,北堂尊越脸上原本平静的五官突然在瞬间变得一片隐隐地狰狞,那双散出幽冷光芒的金色眼眸仿佛两口不见底的深井一般,令人顿时不寒而栗,他紧盯了北堂陨一眼,目光阴沉如水,面上缓缓浮起一个冷酷的笑,含着隐隐杀气,削薄的嘴唇释放出嗜血的意味,道:“……朕自然在想,应该如何杀你……不过朕也有些好奇,却不知你心里又在想些什么?”
“……我?”北堂陨微微凸起的颧骨使得面部轮廓被衬托得更加协调,他慢慢打量着北堂尊越,强行抑制住内心的冲动,用复杂的目光注视着那张俊美绝伦的面孔,须臾,北堂陨忽然用力地又抽了一口烟,一瞬间他立刻就感觉自己好像是兴奋了起来,香烟醇厚的味道让整个人都仿佛要燃烧了,只觉得喉咙里突然干涩之极,好像塞满了东西一样,很难顺顺利利地说出想说的话来,因此声音略显嘶哑,嘴角却还是逸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悠然说道:“既然如此,倒不知道二弟究竟是想听真话,还是假话?又或者……是非真非假的话?”北堂尊越的唇角扬起冷冽的弧度,漫不经意地道:“……真又如何,假,又如何?朕倒是愿闻其详。”
“……若是假话,那就是我正费心思谋究竟要如何杀你,将你的尸体彻底踩在脚下,一雪前仇。”北堂陨微微向前倾身,凝视着对面那个神情冷酷的男人,眼中射出炽热的光芒,慢慢地说道。这个答案显然有些出乎意料,北堂尊越没想到北堂陨会这样回答,一时微微愣住,下一刻,突地就嗤然长笑出声,目光好似利刃一般直逼向北堂陨,道:“假话?朕倒觉得这才是实话,再真不过了……那么,既然如此,你的真话又是什么?朕现在真的是有兴趣了。”
北堂尊越平静地说着,他的声音缓慢而充满磁性,那种男性醇厚的声音使北堂陨本能地舔了舔薄唇,一股难以形容的刺激与冲动之感立刻顺着舌头四散到整个口腔,他目光炯炯地盯着北堂尊越,灼热之极的视线中释放出已经不再多加掩饰的欲望,他直勾勾地攫视着对面那张俊美绝伦的脸,已经涌出了迫不及待想要将其撕成碎片一口一口吞掉的冲动,一时北堂陨伸出右手,在空气中沿着并不能够真正触摸到的北堂尊越的面部轮廓虚虚地游走了一圈,既而似笑非笑地道:“真话?真话就是……若是真话,那么就是现在我想抓住你,我的二弟,我想撕光你的衣服,咬遍摸遍你身上的每一个地方,把那话儿塞进你屁股里,狠狠地干你。”
这番话如此直接而下作,赤裸裸地充斥着暴力和情se之感,可是被北堂陨此时这样粗鲁又毫不掩饰地说出来的时候,却似乎有着一种天经地义的味道……空气似乎在一瞬间凝滞住了,原本稳坐对面听着北堂陨说话的北堂尊越的表情就像是突遭雷噬一般,终于无法保持原本的神色,倏然双目烁烁暴起一睁,似是不能相信一般,目光当中在瞬息间有了庞大不可言说的震惊,直欲噬人,又似乎是不知道究竟应该作出什么样的反应才好,他怔了怔,大理石一般的脸上忽然泛起一层异样的潮红,下意识地死死看向对面的男人,然而在目光交汇的一刹那,北堂尊越看到的却是北堂陨散发着浓烈欲意的眼睛,那双似乎隐隐充斥了些许的血丝,与自己除了颜色之外几乎一模一样的眼睛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目光中带有某种压迫性的成份,更有着赤裸裸的,毫不掩饰的肉欲和熊熊火焰,这种样子绝对是发自内心深处最真实的展现,而不是出自刻意或者挑衅,北堂尊越愕然怔住,饶是他一向心坚如铁,此时亦是神色震动,脸上原本冷酷阴沉的表情瞬间凝固,嘴唇因为震惊而略略张开些许,尚自含在嘴里的纸烟几乎就要掉落下去,他下意识地抬起一只手,用手指夹住松动欲坠的纸烟,但尽管如此,北堂尊越的心志又岂是常人可及,一时间只见他略略沉色,神情瞬间就冷了下来,阴冷道:“……从来没有人敢对朕说这样放肆的话,北堂陨,看来经过了这么多年,你果真是已经彻底疯了……很好,既然你这么一心求死,朕自然会成全了你。”北堂尊越说话之际已经面色铁青,从嘴里拿出快要抽完的纸烟,将烟头正指向对面北堂陨的眉心,指尖轻轻一动便将那烟头弹飞出去,英俊的脸庞有一瞬间的扭曲,声音异常平静地狞笑道:“朕必须要承认,这个笑话很有意思……但是北堂陨,你搞错了对象,你会为刚才所说的话付出代价,朕保证。”
北堂尊越依然保持着平静的坐姿,然而眼睛里流露出的目光却已经充满了杀机,北堂陨看着对方,在这样并不近的距离里,他依然清晰地看到了北堂尊越目光当中的冰冷之意,那眼睛里面充满了近乎狂暴的杀意,北堂陨突然间从喉咙里涌出了一声野兽般的大笑,他毫无征兆地大声狂笑着,声音里略有一丝嘶哑,他死死紧盯着北堂尊越,然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停下了笑声,然后就出乎意料之外地说出了一番北堂尊越完全没有想到的话:“……二弟,不但是你,就连我自己在之前也没想过会说这话,不过今夜既然见得你当面,那么刚才那番话就是我心中所想,自然也就直接说出来了。”北堂陨神色微微傲然:“我不认为有什么不对。”
北堂尊越这回没有出声,他暂时按捺下心头的怒火,略带意外地看着北堂陨,狭长的凤目里充满了疑惑和古怪之色,北堂陨眼神转凝,眸中闪过异样,他的脸色开始向潮红方面发展,语气却转为平淡:“这是就是你想听的真话……”等到最后一个字说完,北堂陨忽然就没有任何预兆地笑了,笑得极为开怀,极为诡异,他笑得几乎快要喘不上气来了,胸口剧烈起伏着,一抹非正常的潮红随着这种神经质一般的狂笑渐渐浮现在面孔上,并且迅速向四面八方蔓延,就连放在小几上的双手也好象在微微颤抖,北堂尊越见状,脸上的怒意微微翻涌在肌肉之下,似乎随时都有可能爆发,但此时北堂陨却突然猛地一拳重重捶在面前的小几上,整个人就像是一头暴怒的野兽,臂膀撑在几面上,身上的肌肉骤然隆起,粗重的呼吸逐渐变得急促和兴奋,充斥眼眸的血丝迸射出无比的愤怒,面色狰然地咆哮出声:“我的好二弟,你可真是有本事,连我居然也受了你的蛊惑!……北堂尊越,我告诉你,我北堂陨想杀你,想把你踩在脚下,也更想干你!你勾引我,我脑子里该死的全是你,一想到你的脸我就恨不得干得你连叫也叫不出来……”北堂陨一字一顿地低吼着,扭曲的脸上充满了阴冷的怨毒以及截然相反的狂热,一双眼睛当中爬满了血丝,而且这些鲜红色甚至还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继续向四周扩张着,直到彻底占据整个眼睛表面,同时眼内也慢慢出现一丝浓浓的亢奋欲望,他如同野兽盯住了猎物一般,脸上浮出一个诡异扭曲的残酷笑容,直直盯向北堂尊越的方向,神情之间又是挣扎又似有无限不甘:“北堂尊越,你和我这辈子也别想扯清,永远都别想……”
北堂尊越的脸色已经阴沉得可怕,此时他哪怕就是一个傻瓜也应该明白了北堂陨究竟是什么意思,更何况北堂陨的语气字字斩钉截铁,没有半点用虚言来刻意耍弄侮辱对手的意味,北堂尊越心中突然就泛起一股不知道到底应该如何描述但又从来没有过的毛骨悚然之感,就好象一条滑腻的毒蛇徐徐爬过心头一样,北堂尊越霍然站起身来,理智强迫着冲上大脑的怒火逐渐冷却,充斥于胸腔的恶心之感也被暂时压下,唯有阴鸷的神情重新出现在面孔上,成为了控制一切的唯一表情,与此同时,右手已开始积蓄全身的真力,随时准备发动惊天一击!
就在这时,北堂尊越却突然脸色一变,下一刻,一抹嗜血的绝狠之色就在双目中一闪而过,他清楚地察觉到随着自己运功提起真气,一股热流顿时就从丹田处爆发开来,以可怕的速度拼命扩散到全身的所有角落,在身体内部左冲右突,几乎把血液搅动成了沸腾的岩浆,整个人浑身上下就在眨眼间充满了最原始最亢奋的欲望,迅速蔓延到每一处神经,瞬间把刺激、狂暴、躁动的情绪传递到每一块骨胳、每一块肌肉、每一寸皮肤……北堂尊越野兽般的眼睛死死盯住北堂陨,突然狂笑道:“好,好,朕果然还是太自负,着了你的道……是朕的不是。”
“……是啊,二弟你从小到大就自负傲慢得紧,目空一切,可是你不要忘了,虽然你我都因修炼‘千录诀’之故算得上是百毒不侵,可有些东西却并不是毒,对你我这样的人,依然有用……”北堂陨的眼神被大脑中异样的狂热催得又似狠戾又似迷醉,低笑着徐徐说道,此时他突然忘记了所有的恨意和谨慎,与北堂尊越一样感觉到一种小腹几乎快要涨破、强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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