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著龙马洗漱完毕,阿丝带著他绕过幽静的庭院,径直向道场走去。一边走,一边细细观察著龙马的表情,她微笑著道:“越前可是弦一郎第一个带回家的人呢。弦一郎从来没有带过任何人回家,害得我们以前还担心他在学校和别人处得不好。”
那样一张黑脸,和别人相处得好才怪呢。精致的小脸仍是酷酷的表情,眸中却飞闪过一丝笑意,龙马心里甜甜的。看在他只把自己带回家的份上,就原谅他吧。
靠近道场,远远的,龙马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站在道场中独自练习的高大背影,眼眸缓缓眯起。他身上的衣服有些奇怪,很像臭老爸平时穿的那种浴衣,却又让人感觉异样的合适。很好看呐!
“好了,我就送你到这里哦,越前。等下记得叫弦一郎过来吃午餐,不要玩得忘记了哦。”眼中闪烁著笑意,望著少年浮起点点红晕的白皙小脸,阿丝放柔嗓音叮嘱完,悄悄地离去。再待在这里,可就是电灯泡了呐。
“越前?”不用回头,从那轻轻的脚步声里,真田也知道是那只小猫来了。因为他身上总带著甜甜的奶香味,因为只要他一靠近,心跳就会不受控制地加速。缓缓转过身,黑眸静静地凝视著缓步朝自己走来的少年,他轻声问:“睡得好吗?”
勾唇一笑,面对著高大的身影,龙马骄傲地哼道:“还行。”圆圆的猫眸骨碌碌一转,饶有兴趣地盯著真田手中寒光闪烁的太刀,道:“好像很有趣的样子,给我玩玩。”
“小心,这刀是开过锋的,很利。”微蹙著眉看著龙马伸出的小手,真田身形微微一侧,小心翼翼地将刀柄送入他手中,轻声嘱咐。
很沉呢!紧握著刀柄,仔细地打量了一阵,龙马抬头看向真田,好奇地问:“怎么玩的?”
“别像拿球拍一样。来,这样。”修长的手臂环过少年削瘦的肩膀,温热粗糙的大手包裹著白皙的小手,让他双手置于胸腹间,握住太刀的刀柄。“就这样,手腕用力挥出就可以了。”松开手,看著满是认真的精致小脸,真田唇角露出浅浅的笑意。
照著真田的指导,龙马玩了一会儿,还是觉得不如拿著球拍那么顺手,轻轻皱眉。眸光一转,滑过冷凝俊逸的脸庞,他骄傲地轻哼:“你玩给我看。”
玩?听著小猫的形容,真田微微蹙眉。从小一直艰苦练习的剑道,竟然被这只小猫说成是玩,还真有些无奈呢。接过龙马手中的刀,吩咐他往后退,真田紧紧握著太刀,眼神顿时变得专注锐利。
目标是身前的草偶,跨步,挥刀,伴随著轻微的碎裂声,一人来高的草偶被斜斜斩落成两段,缓缓跌落地面。真田的动作并不曾因此而有丝毫停滞,敏捷地挪动著脚步,每一次挥出刀身都撩起一抹耀眼的银光。
金色的猫眸因为这样俐落漂亮的动作泛起夺目的光芒,精致白皙的面孔闪动著欣喜的神采,龙马定定地看著眼前高大挺拔的身形,呼吸微微急促。没想到除了网球,这个人还有这么不为人知的一面,而这一面,他也好喜欢。
等到真田将太刀收回刀鞘,缓步走到自己面前,龙马眯著眼眸,轻笑道:“如果把刀换成球拍的话,应该有很不错的威力吧。”
黑眸中飞闪过一丝讶异的光芒,真田点头:“我有一招,叫做雷霆,就是从剑道上得到的灵感。”只是,从未向眼前的孩子展示过雷霆,他为什么会知道?或者说,他为什么会把剑道和网球结合起来?越前,为什么总是给他惊喜?
“为什么我们比赛的时候你没用过?”小手一把揪住他的衣襟,眯起的金眸闪动著明显的不悦,龙马忿忿地低哼:“是不是觉得我不够资格让你使出绝招?”
“不是的。”连忙回答,因为真田知道,若稍迟半步,骄傲的小猫一定会怒不可遏。修长的手指轻轻覆上紧抓著自己衣襟的小手,安抚般地轻抚,他低声回答:“因为雷霆还没有完成,所以不曾对任何人用过。”
对真田的回答还算满意,龙马骄傲地哼笑了一声,松开手指。歪著小脑袋想了想,他道:“你看,如果把球拍想成是你的刀,这样握紧,然后把球拍竖起来,拍面倾斜一点,这么用力一挥。拍面应该会擦过球的侧面,然后球会按照这个弧线飞出去。如果加上你看不见的引拍,一定会给对手造成很大的困扰吧。”
一边说,一边比划著,沉浸在思索中的少年没有发现,真田正用怎样惊愕又狂喜的目光看著他。因为这个猫一样的少年,给了他太多太多的惊喜。而少年那样专注的神情是在为自己著想,让向来淡漠的心扉浮起一丝暖暖的感觉。
黑眸紧锁著少年的一举一动,直到他停下来挑衅地望著自己,真田淡淡一笑,摇头:“你说得没错,不过想要掌握好挥拍的角度,是很困难的事情。如果力道和角度把握不好的话,球只会飞出去而造不成一点威胁。”
两个同样沉迷于网球的少年似乎忘记了他们现在身处道场而不是球场,迳自讨论起网球来。直到最后,龙马要求彼此拿出球拍,转战到庭院角落中一方简单的球场,以实战试验雷霆的可能性。
一点点修正力道和角度,看著明黄色的小球从满场乱飞到渐渐明确了线路,再到有力地还击,金色的猫眸闪烁著无与伦比的光芒,笑望著球网对面的高大身影,柔润的小嘴勾起一丝得意的弧度,哼笑:“呐,雷霆算是完成了哦!”
那样骄傲飞扬的容颜,在明媚的阳光下泛动著魅人的光芒,让真田胸口一阵悸动。情不自禁地跨过球网,快步走到少年面前,修长的手指轻轻抚去他脸颊上细密的汗珠,低沉的嗓音无可遏制地暗哑:“为什么要帮我?”
明明我们是对手,你为什么要帮我完成雷霆?如果不是你做我的对手,我恐怕还需要很长的时间去钻研;但有了你,有了你这样一个强大的对手的开解指引,雷霆完成了,也可以用它对付任何一个对手,给他们造成困扰。说不开心是假的,但让我疑惑的是,你为什么一点私心都没有,完全沉浸在只应该属于我的快乐当中。
“因为对手越是强大,战胜了就越有成就感哦。”眸光中闪动著一抹得意的浅笑,龙马抬头斜睨著真田漆黑的眼眸,骄傲地笑道:“真田学长,你不要忘记了哦,你的雷霆我可是很了解了呐。”
为著那样纯真而又骄傲的笑容感动,真田淡淡的笑容里有释然,也有期待。手指缓缓滑过柔软的墨绿色发丝,微弯著腰看进琥珀猫眸的深处,他轻声说:“我等著你,越前。”
抓著真田温暖的大手,纤细洁白的手指游移在满是薄茧的掌心,龙马眸中漾开挑衅的笑意:“那么,全国大赛上,你做我的对手。”
虽然幸村学长说过,他要做我的对手,但我更希望对手是你呐,真田学长。
眉头不自觉的蹙起,因为真田同样想到了幸村,那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友。当幸村说要让越前成为他的对手时,那样坚定得不容辩驳的神情,让真田很清楚他的认真。如果是那样的话,我们还有机会面对面打球吗,越前?
“唉,我说弦一郎,你肚子不饿的话,也不管越前饿不饿吗?他可是连早饭都没吃就来找你了哦。”在饭厅等了许久也不见人来的阿丝,一走近庭院就看到两个站得极紧的少年,唇角不由得浮起一丝戏谑的笑容,略微提高嗓音道:“要玩的话,不如晚上带越前去看夏日祭。”
听著阿丝的话,龙马好奇地抬头看著真田,小声问:“夏日祭是什么?”
从小生活在美国的孩子,还不知道夏日祭是什么呵,他的生命中只有网球,除了网球以外还纯洁得犹如白纸。
这样的认知,让真田平静的心扉泛起一丝涟漪,有些宠爱,又有些心疼地看著清澈如水的金眸,轻轻叹了口气。“是神奈川夏天的节日,晚上我带你去看吧。”
“好。”满意地笑笑,随即又皱起眉头,龙马抓著真田的手腕,小脸上浮起窘迫的红晕,小声嘀咕:“我饿了,真田学长。”
静静地站在一边,看著两个孩子旁若无人地对话,阿丝在听到龙马这么一说后,轻笑出声:“越前饿了呐,赶紧去吃饭吧。今天中午可是弦一郎亲自下的功能表,有烤鱼,有茶碗蒸,还有鲜虾天妇罗,不趁热吃的话就可以了哦。”
每报一道菜名,就让圆圆的眼眸亮起一分。眸光闪闪地盯著真田,龙马掩饰不住满心的雀跃,连声催促:“快点,去吃午饭呐。”
好笑地看著拉著自己埋头朝前走的小猫,真田微微收紧手指,将白皙柔软的小手握在掌心,他放柔了嗓音:“慢点走,小心摔倒。”
目送著两个孩子离去,阿丝含笑的眼中盈满感慨。那个猫一样的少年对自家弦一郎而言,真的是不同呵。
那样宠溺温柔的神情,十多年以来,从昨天才算第一次看到。
(22)
神奈川的夏日祭,以横滨最为出名。
当赶到横滨时,天空已被逢魔般的夕阳染成了凄美的金红。带著龙马走在喧闹拥挤的人群中,小心地为他隔开周围的游人,真田的目光总是不受控制地流连在被夕阳镀上了一层淡淡金芒的白皙小脸上。
出门的时候,奶妈阿丝不知从哪里找来了一套浴衣,连哄带骗地拐带龙马穿上。就连真田自己,也被逼著套上了许久不曾穿过的浴衣,然后被一家人微笑地送出门外。
平时看惯了他穿简单的运动恤,没想到穿上这样传统的服装,竟然有这样惊艳的模样。浅紫色的浴衣合身地包裹著纤细娇小的身体,衬托著线条优美的颈项,精致动人的锁骨和从微敞的领口露出的一小片白皙胸膛,让真田每看一眼,都会觉得呼吸灼热。
为什么明明是和自己一样的同性,明明在球场上张扬得不可一世,却在此刻流露出叫人想要紧拥在怀中不让任何人看到他如此美好一面的诱人模样。
抬头斜睨著真田神情恍惚的俊颜,龙马轻轻皱了皱眉,小手抓著他的衣袖,特有的稚嫩沙哑嗓音中带著一丝羞恼:“很难看对不对?”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用这种奇怪的眼光看著自己,要是不好看的话说出来就好了,干嘛一直盯著看呐!
微微定神,真田低头看著少年蕴著丝丝红晕的精致小脸,唇角扯开一抹极淡的笑意。修长的手指不受控制地抚了抚气鼓鼓的脸颊,他轻声道:“不,很好看。”
轻拧著细致的眉眼,歪著头看著对方绝不像说谎的认真眼神,龙马笑了。眯著金色的猫眸,细致粉嫩的唇瓣微微扬起,他打量了真田片刻,小声嘀咕:“你也很好看。”
听著少年稚气的评价,真田不觉微愣,上下看了自己许久,好笑道:“我哪里好看了?”还是第一次听见自己被人评价好看,但就是这样的评价,却让心头泛过一丝甜甜的感觉,很开心呵。
“真的很好看!”不满于真田不置可否的神情,龙马垫起脚尖,双手轻轻抓著他的衣襟,眯眼望著绣著暗花的深蓝色布料,嗓音略显急促:“比起立海大的土黄球衣好看多了!”
低头深深地看著那张有些恼羞成怒的精致小脸,真田轻轻一笑,手指覆上白皙温热的小手,轻声道:“走吧,难得来一次,我带你周围逛逛,等下还有烟火晚会。”
捞金鱼,打靶,吃烤得香酥的章鱼丸,一切对龙马而言都是陌生的体验,而真田无微不至的照顾,也让他的确很开心。一直紧握著温暖的大手,听著那低沉迷人的嗓音在他稍有疑惑时立刻仔细地解说,龙马突然觉得,比起球场上球风凌厉,傲然睥睨著对手的立海大副部长的身份,他更喜欢这样温和的真田弦一郎。
虽然脸上的表情还是一如既往的严肃冷凝,可是偶尔的勾唇浅笑,已足以让人砰然心动。如果一直这样,该有多好呵!
走得有些累了,穿不惯的木屐也让脚趾传来轻微的刺痛,龙马轻皱著眉,拉了拉真田的手,小声道:“呐,我渴了,找个地方坐坐好不好?”
精致的小脸沾染了一抹倦色,略显蹒跚的脚步也让真田心口轻轻一疼,连忙扶著他避开拥挤的人潮,在街角绿地找到一处偏僻的长椅坐下。“在这里等我,我去给你买水喝。”
“我要芬达,葡萄味的。”猫眸紧盯著真田微显不赞同的黑眸,龙马抓著他的手不让他走,再一次强调:“记得,是芬达,不是牛奶!”
这个人,总是用牛奶来糊弄他,还说什么喝牛奶能够长高,他在乾学长的监督下每天两瓶牛奶喝了快半年了也没见长高几厘米,对牛奶的厌恶倒是与日俱增了。
“我知道了,不是牛奶。”轻叹的嗓音里有些无奈,但更多是宠溺,真田轻轻拍了拍紧抓著自己的小手,示意他放开,然后转身没入不远处汹涌的人潮。
随意地踢开木屐,将身体蜷缩在椅子上,小脸埋在手臂间,龙马偷偷地笑了。真田学长,也并非像他表现出来的不近人情嘛,对付那张有著面部神经坏死嫌疑的扑克脸,他越来越有心得了呐。
但很快,龙马就推翻了自己刚才对真田的评价。谁说他不像表现出来的不近人情了?这个人根本就是个死脑筋!猫眸不悦地盯著真田拿回来那瓶葡萄果汁,龙马皱眉忿忿地道:“我说过要喝芬达的!”
“我只说过不是牛奶,并没有答应要给你买芬达。”安静地看著对自己张牙舞爪的小猫,真田抿著唇,丝毫不为那双瞪视著自己的琥珀猫眸所动,板著俊脸,拿出副部长的权威耐心教育:“你正在长身体,多喝碳酸饮料对你没好处,尤其是骨头。”
“闭嘴,真田弦一郎!”飞快地抢过果汁,拉开拉环送到真田嘴边,堵住他更多将要出口的训导,龙马满是羞恼地瞪著他,哼道:“你真是个无可救药的老头子!”分明就只大自己两岁,乾嘛总是装出一副中年大叔才有的面孔?
被强迫著灌了一口果汁,满口地甜腻让真田不自觉地扭开头,眉头轻轻蹙起。
那样亲昵的举动,是他从未见过,也未感受过的,难道这孩子就不觉得么?还是说,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这猫一样的少年也会对其他人做出这样的举动?比如不二,比如手冢。
心口没有由来地扬起一丝怒意,真田抿紧了唇,脸色有些黯然。不语地坐到少年身边,弯腰抬起他的腿,细细地看著被木屐磨得有些红肿破皮的小巧脚趾,他拿出刚从便利店买来的ok绷带,小心地贴了上去,眉头蹙得更紧了。
刚才看到他走路不自然的样子就在想是不是木屐不合脚,没想到连皮都磨破了。可这孩子什么都不说,还是紧跟著自己,连表情都不曾变过。怎么会有如此倔强的孩子,骄傲得连一点点示弱都不肯流露,却让他该死地感到心疼不已。
不对的,真田弦一郎!越前龙马不过是你的对手,连同校的学弟都算不上,为什么你总会为他丧失了冷静!你一向所骄傲的冷凝自制跑到哪里去了?为什么一旦遇上与他相关的问题,你就会该死地乱了分寸?
紧锁著眉头,手指深陷入掌心带来一丝疼痛,也丝毫无法让真田释怀。他不喜欢这样总是无措的心情,不喜欢自己的情绪总是被身边的少年所牵动,就像不喜欢不二和手冢对这孩子有别样的用心一般,叫他觉得懊恼,也觉得痛恨这样不正常的自己。
偷偷抬眼看著面色突然阴沉的真田,龙马心中没有由来地一慌。缩回脚,顺著长椅凑了过去,小手轻轻抓住宽阔温暖的肩膀,他讨好般地呢喃:“呐,果汁也不是很难喝,至少是葡萄味的。”
抬头,看著近在咫尺,无比乖巧的精致小脸,真田心头微微一暖,修长的手指揉了揉一头柔软的墨绿色头发,轻轻叹了口气。总是这样忽远忽近的,总是这样变幻莫测的神情,他真的很想问问眼前的孩子,那时候所说的喜欢,究竟是什么意思。
可是,问不出口呵。若是从那张小嘴中说的答案不是他想要的意思,要怎么办才好?而自己,也还不清楚,他想要的是怎样的答案么?所以,他只能紧抿著唇,深深地看著眼前纯洁如水的琥珀猫眸,一径沉默。
四下传来巨大的声响,头顶深蓝的天空突然绽放出斑斓夺目的美丽烟火,映亮了每一个人的脸庞,也让沉默对视的两人抬起头,看向漫天绚丽的色彩。
“很好看呐,真田学长。”仰著头,舒适地靠著温暖结实的手臂,龙马眯起的猫眸中泛起甜甜的笑意。不是没有见过烟火,甚至见过比这更盛大的烟火晚会,可再没有什么比待在这个人的身边,一同仰望著天空更愉快呵。
静静地凝望著忽明忽暗的天空,感觉到一团温暖柔软靠入怀中,真田低下头,有些讶异地看著突然靠入自己怀中的娇小少年,手臂不自觉地环上瘦小的肩头。
“有点冷。”小声嘟哝著,朝著温热的胸口缩了缩,龙马眯著眼对上真田漆黑的双眸,眸光有些迷蒙。
手臂微微收紧,让少年更紧密地靠向自己,真田低头,嘴唇碰触著微凉的头发,嗓音微微暗哑:“这样会不会好点?”
小脸紧贴在微敞的浴衣襟口,摩挲著温暖的肌肤,双手紧紧环住结实的腰,稚嫩的嗓音轻轻颤抖:“再抱紧一点可以吗?”
一手穿过少年曲起的腿弯,一手托著纤细柔韧的腰肢,让他坐在自己腿上,将微冷的小脸按在自己胸口,真田紧紧抱著他,灼热的呼吸吹拂著他散落在额前的头发,黑眸深沉。盯著少年迷蒙的金眸,一开口,才发现嗓音哑得不像自己:“这样紧,可以了吗?”
“还要再紧一点。”小手悄悄放开了结实温暖的腰,迳自环上真田的肩膀。微微直起身,光洁白皙的小脸轻蹭著依旧冷凝严肃的俊颜,小嘴在几乎能够触碰到对方耳垂的距离里轻声呢喃。
灼热的大手轻轻按住少年的后脑,让彼此的脸颊紧贴在一起,真田缓缓阖上双眼,任凭彼此微显急促的呼吸萦绕在耳畔。
我喜欢你这么倚靠著我,喜欢你和我之间紧贴得再无任何一点距离,我喜欢你,越前。
(23)
烈日炎炎下的立海大网球场一片人声鼎沸,为著连续三年称霸全国的目标,每个人都卯足了十二分的劲头,挥汗如雨。
相比立海大球员的艰苦训练,龙马的待遇就好多了。舒舒服服地靠坐在树荫下,啜著强迫真田买来的芬达,累了就拉低帽檐小睡一下,看得一群正在真田严厉的逼视下暗自叫苦的众人羡慕不已。
监督著练习,目光总是不受控制地飘向不远处的树林,真田冷凝严肃的脸上泛著众人看不懂的温和宠溺,也让习惯了自家副部长严酷高压政策的球员心中八卦情绪上升到顶点。
真田啊,真田弦一郎,冷酷严厉的立海大皇帝,何时也有这么人性化的一面?那个从青学来的小不点,怎么会有这么大的魅力让真田也变得叫人看不懂了呐。而且,这样的情况持续了好多天了吧。
结束了常规训练,球员们在真田的安排下开始进行对打练习,真田也被柳以商量接下来训练安排的理由拖进了部门活动室,留下懒懒靠坐在树下的小猫。
难得的机会,切原自然不肯放过,抗著球拍快步走到树林边,盯著被帽檐遮盖了大半张脸颊,只露出精致下颌和柔润小嘴的龙马,挑衅地喝道:“喂,越前龙马,来打一场如何?”
缓缓抬起头,望著眼中流露著不友好的切原,龙马勾唇一笑:“好呀,我是无所谓的。”这些天住在真田家里,虽然真田的家人都对自己表现得极为和善,但不能好好的和那个人打上一场,还是让龙马浑身憋得不自在。而且眼前的切原赤也,算起来还是有仇的,谁叫他在决赛上那么过分地打伤了不二学长?
“喂,切原,你该不会还想被真田副部长罚跑吧?”不放心跟过来的桑原一见两人又对上了,心中一阵紧张。不是吧,这个切原怎么一点教训都不知道,上一次被罚跑200圈还不够吗?难道他没看出,眼前这个小小跩跩的孩子对真田有多重要吗?
“只是打一场练习赛有什么关系,真田副部长也不会说什么吧。”冷冷地哼了哼,抬手用球拍张狂地对著龙马的小脸,切原笑得挑衅。“就算输了话,越前也不要向副部长哭鼻子哦!”
细致的眉眼不悦地拧紧,半眯著猫眸盯著切原,龙马抿著唇什么也没说,弯腰从球袋中拿出球拍,头也不回地朝球场走去。
球场上,两个年龄只差了一岁的男孩眸光紧盯著对方,一派剑拔弩张的紧张气势;而球场外,立海大众正选各自挑选了视角最佳的位置,用看戏的目光游移在龙马精致的脸颊上。
真田等下的惩罚会不会提升到新的空前绝后,这是他们最关心的问题。至于比赛,反而显得不那么重要了。能够战胜真田,青学的越前龙马的实力自然不会差,不是吗?
可是,情况似乎有点不对劲呢。
面对切原咄咄逼人的挑衅,虽然那孩子还是笑得一贯的骄傲飞扬,但好像少了些战意,或者说切原让他提不起战意。是在击败了真田以后,认为其他对手都不值得一战了吗?
关注著比赛,立海大众人心中有疑惑,也有失望,因为比赛并非他们所想像的那样势均力敌,而是呈现切原占尽一切优势的一边倒局面。就连真田,也没有喝止这场本不该有的比赛,眸中闪动著复杂盯著球场上那抹娇小的人影。
他的样子,就仿佛是在关东大赛上燃尽了所有的斗志一般,再也看不到那时候浑身洋溢著叫人无法逼视的光芒的样子。虽然动作和跑位还是一如既往的精准,可他的眼睛里少却了战意。
越前,你怎么了?为什么会是现在这个样子?那时候叫我都忍不住恐惧的骄傲无畏模样,到哪里去了?
一场比赛,在切原大比分领先的情况下结束。呆站在自己的半场,切原怔怔地望著那低著头一脸沉默的小小少年,眼中有疑惑,也有羞恼。
不对的!不是这样的!和自己的第一场比赛里,他越前龙马就算在膝盖受伤这样极为不利的情况下依然张狂桀骜,一次次给自己带来惊愕;可现在他这样子,根本就是连半数的实力都未曾发挥出来!他,是真的状态不佳,还是看不起自己?
恼怒地咬紧下唇,大步跨过球网走到龙马面前,一把揪住他的衣襟,切原愤怒地吼道:“你什么意思,越前龙马?我认真想和你比赛,你这算什么意思?”
“放手,切原。”眉头紧蹙,真田快步走进球场,黑眸中闪动著隐隐的怒意,看了眼垂头沉默不语的少年,冷淡地道:“现在是对打练习的时间,你们都在干什么?全体,50圈!”
被牵连的众人和罪魁祸首不情不愿地哀嚎而去,球场上只留下真田和龙马仍沉默不语地对峙著。紧盯著那张神情恍惚的精致小脸,真田弯腰拿过被紧抓在泛白小手中的球拍,沉声问:“为什么不使出全力?”
在他的印象里,眼前这骄傲不驯的孩子,无论是比赛还是练习,都绝不允许自己落败,也绝不会轻易落败,但今天,他是怎么了?怎么会这么不在状态?
仰头望著真田关切的眼神,龙马咬了咬唇,不自觉地将脸转向一边。
因为想要的对手,不是切原呵。眼前这个人,是被称为日本中学网球界排名第一的,他已经战胜过了。唯一没有战胜的,只有远在德国的部长。虽然那时候从德国落荒而逃,但在心底,部长依然是他想要追逐的目标。这个目标,一直存在,和心情没有任何关系。
突然很想和部长打上一场呢。已经战胜了真田学长,应该不会像那时候一样毫无还手之力了吧。
“越前……”修长的手指轻轻抚去少年前额细细的汗珠,真田眼中有浅浅的忧虑,绝不仅仅是因为他今日的落败。剑眉紧锁,手掌托著精致的脸庞逼迫他抬头看向自己,低沉的嗓音因严肃而沉郁:“一个燃尽了斗志的人,是无法取得胜利的,你要记得这一点。”
张嘴,想要说点什么,却发现自己完全无法反驳真田的话,龙马皱了皱眉,小声哼道:“你还差得远呢,真田学长。”
“差得远的是你,越前。”冷著一张俊颜,真田认真地盯著少年,沉声道:“以你现在的状态,别说是我和幸村,就连切原也是你无法打败的,我希望你好好想想,你要的究竟是什么!”
扭头,龙马咬著唇,忿忿地应道:“我会在全国大赛上打败你和幸村学长的,但这之前,我要战胜部长,我一定要打败他!”
又是手冢吗?越前,在你心里,手冢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存在?虽然你答应了我不要和他交往,但对你而言,手冢是不同的吧。不然,你不会一直都念叨著他;而我,真的不喜欢你如此关注著他,真的不喜欢!
眸光流连在少年精致的面孔上,真田心口有丝难言的苦涩,复杂了一双深邃的黑眸。末了,他发出一声轻轻地叹息,朝球场外走去。“你该归队了,越前。”
你该回到你的天地中去了。这样找不到方向和目标的你,不是我想看到的。虽然我很想将你留在神奈川,将你留在身边,但我很清楚我不能。你应该有著更广阔的天空,你和我是一样的,除了网球,我们什么都不剩了。
怔怔地望著那抹高大挺拔的身影渐渐远去,龙马心中没有由来地浮起一丝酸涩,不自觉地咬紧了唇。真田学长,你是在赶我走吗?我知道我今天表现得很差劲,所以你对我失望了吗?失望到看我一眼,都觉得多余?
快步追上真田,在立海大众人错愕的眼神里,龙马紧紧抱住了那个背对著他的人,将脸埋入他温暖的后背。呼吸著他身上传来的淡淡清爽的香味,稚嫩沙哑的嗓音缭绕著浅浅的哽咽:“你要赶我走?”
僵直著身体,真田紧紧闭上双眼,强抑住猛然狂跳的心扉。轻轻覆上环绕在腰间的小手,他轻声叹道:“来了很多天了,不训练没有关系吗?”
我不是要赶你走呵,越前,如果可以,我真的很想把你留在身边,但是我不想束缚你,不想浪费了你的网球天赋。
是该训练了啊,学长们都在为即将开战的全国大赛紧张的训练著,自己也不能落后呵。可是,一想到要离开这个人,这个会常对他板起面孔,老气横秋说教的人,这个偶尔会露出温和笑意的人,就觉得不舍。
再待几天吧,哪怕再待一天也好,只想多记得一点和他相处的时间。
所以,少年闷闷地低著头,用脸颊轻轻磨蹭著真田的后背,小声道:“我周末就走,可以吗?”
轻覆在少年手背上的手指微微一紧,真田快速转过身,低头望著那双微有些朦胧的金色猫眸,唇角微扬:“傻瓜,你想来神奈川,随时都可以的。”
“明明你是在赶我走,还说什么随时都可以来。”反手紧紧握著修长粗糙的手指,少年嘀咕了两句,声音突然轻了下去:“有空的话,你也可以来东京,臭老爸最近很烦,老是在问你什么时候能陪他打上一场。”
“好的,如果有空,我会去拜会的。”冷凝的黑眸泛过一丝柔和的笑意,真田缓缓蹲下身,凝望著微微涨红的精致脸颊,双手轻轻放在少年瘦小的肩头,轻声道:“越前,你要记得,无论是手冢还是你爸爸,都不是你追逐的目标,你的眼光要放得更远一点。”
皱眉,紧盯著真田严肃的俊颜,小手不自觉地抚了上去。轻柔地碰触著线条刚硬的俊朗面孔,龙马轻声呢喃:“真田学长,明明你只比我大两岁,为什么老是装得跟大叔似的。我还是比较喜欢你笑的样子呢,你笑起来很好看,真的。”
面上微微一热,真田有些不自在地撇开眼去,眯起眼眸享受著少年小心翼翼的碰触,只觉得心口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良久地沉默之后,轻握著撩拨得自己呼吸急促的小手,他沙哑了嗓音,低声道:“回家吧,差不多到了该吃午饭的时候了。”
漂亮的眼眸微微弯起,想著真田家好吃的和食,龙马点头:“好。”歪著头,想了想,他有些羞涩地道:“下午不来训练可以吗?我想看你练习剑道。”
黑眸微沉,因为一向对网球如痴如狂的少年竟然说出了不要训练的话。可一看到那双充满期待,纯洁无暇的眸子,真田无法拒绝。深吸了一口气,低沉的嗓音宛如叹息般地应允:“好吧,但只有今天一天。”
目送著两人自顾自地收拾起东西远去,仁王凑到柳身边,盯著一脸深思的温润俊脸,低声道:“那两个人,应该在交往了吧。”
如果不是在交往,怎么会不顾众人还在场旁若无人的亲昵;若不是在交往,真田怎么会连训练都不顾了,就这么离开?
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柳轻叹:“应该是吧。”
无论是不是在交往,真田喜欢那孩子是真的。若不是喜欢,那样在意的眼神,那样看到越前落败后的焦虑,绝不会出现在被人成为黑面死神的立海大皇帝身上。
只是这样真的好吗,真田?那个孩子是青学倍受期待的正选球员,他和你一样拥有著全国级别的实力,若放任这样纠缠下去,你们还能心无旁骛地打球吗?
(24)
没有等到周末,真田和龙马便匆匆赶回了东京,因为原本在全国大赛后才会举行的日美青少年网球友谊赛提前了。还没有决出全国冠军,所以必须从关东各大名校中挑选出参加有实力的球员前往东京参加强化训练。
站在训练基地门口,无视青学和立海大两校球员惊愕的目光,真田低头看著身旁娇小的少年,低声嘱咐:“提起精神来,参加这次集训选拔的球员都是各校的高手,实力并不在手冢之下。”
虽然不愿意提起手冢,但真田很清楚,在龙马心里,手冢无论如何都是一个想要逾越的目标。既然劝说无效,他期望著能够通过这次集训燃起龙马已经泯灭的斗志。
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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