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占作者:公子于歌
第19节
他赶紧推开门要进去,这一推门却没有推开,原来门从里头被插上了,他只好敲了敲门上的玻璃,病房里的人立马就醒了,凌志刚也抬起头来,往门口看了一眼。
不知道为什么,钟鸣一看到凌志刚的眼睛,心里头忽然一热,有点想哭,说出来有点可笑,别人还没说话呢,他自己就先为自己的行为感动了,可能因为这一路上确实很辛苦,觉得自己这样一个人冒雪过来送东西很了不起。他想他能这么对凌志刚,真也算仁至义尽了。
他拍拍玻璃,说:“凌志刚,是我,开门。”
凌志刚赶紧站了起来,把门打开,惊讶地问:“你怎么这时候来了??”
钟鸣“”一声,吃力地将装着被子的袋子放在地上,然后打了打身上的雪花,摘掉帽子和围巾。帽子一摘,他湿漉漉的头发就落下来遮住了额头和眼睛,如果看的仔细,就能看见他脖子里都在冒着热气。他擦了一把脸,说:“累死我了。”
凌志刚伸手帮他打了打身上的雪花:“你徒步过来的?”
钟鸣点点头,喘了口气,弯腰把袋子里的被子掏了出来,张爷眯着眼睛坐了起来:“钟鸣……?”
“张爷,这是张奶奶让我拿的被子。”他说着就把被子盖在了张爷身上,又把背上的包放了下来,拉开拉链,把凌志刚的外套递给了他:“这是你的。”
凌志刚接在手里,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语气有一点异样:“你就是来送这个的?”
钟鸣点点头:“下大雪了,我记得你没穿外套,怕你冷,就着急来了。可是天黑,又没有车,我就一路走过来的。你把外套穿上啊。”
凌志刚的喉咙动了动,随即就笑了,眼角露着细纹,很愉悦的笑。他把外套穿上,就听旁边的人说:“你这个弟弟对你可真好,这么老远冒着雪摸着黑过来给你送衣裳。”
凌志刚好像特别高兴,看着钟鸣的眼睛都发着光,好像刚才的疲惫和困意转瞬间消的无影无踪。外头的天还没有亮,大伙说了几句话,就又安静了下来。钟鸣也在一旁蹲了下来,紧挨着凌志刚。凌志刚忽然伸开胳膊,将他搂在怀里,嘴里说着:“咱们哥俩抱着取取暖。”
钟鸣知道凌志刚的这句话是说给其他人听的,他动了动,小声说:“还是算了,我身上都是凉气……”
凌志刚却抱住他不撒开,嘴唇凑到他的耳边,轻轻说:“一点也不凉,把我都要暖化了。”
他说着,趁着旁边的人不注意,往他的脸上啄了几下,好像满心的激动,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有颤抖的呼吸喷到他的脸上。
钟鸣被凌志刚紧紧抱着,心里头扑通直跳,凌志刚忽然拉着他站了起来,把他拉到了门外边。钟鸣小声问:“你拉我去哪儿?”
凌志刚不说话,拉着他往走廊的另一头走,钟鸣才发现凌志刚是要把他往厕所拉,他心里一紧,下一刻就被凌志刚按在了墙上,狂风暴雨一样的吻落了下来。
钟鸣知道凌志刚会感动,他也有这个目的,可是他没想到凌志刚会这么激动,吻的他喘不过气来。凌志刚磨蹭着他的面颊,轻声叫道:“宝贝……”
“这……这可是医院,你别乱来。”
他说着推开凌志刚就朝外头走,凌志刚赶紧追了上来,一把拉住他,再次把他按到了墙上。
“我很感动。”凌志刚忽然说:“你肯这么做,我很高兴。”
钟鸣知道凌志刚指的是什么,有点不好意思,说:“我主要是替自己考虑,你要是生病了冻着了,谁开车送我回家?在所有动机里面,为了你的健康着想的成分只占了那么一点点。”他说着就用手指头比划了一下:“其他的主要还是为了我自己,再说了,我也是替张爷考虑,怕你生病了没人照顾他。”
“承认你对我有好感,就这么难么?”男人笑着抵上他的额头:“走了那么远的夜路,怕不怕?”
“不怕,我走的特别快,而且太累了,腿疼胳膊酸的,哪还有空想别的。”
“辛苦你了。”男人又亲了他一下:“你对我真好……”
钟鸣很不好意思,只好态度强硬一点来掩饰自己:“这就叫好了?”
“……也不是那么好,只是比我想的要好,你肯这么对我,我真高兴。”
“那你就得投桃报李,记得我对你的好。”
男人捉着他的手按在胸膛上:“我都记在心里面。”
“那你答应我一个要求……”钟鸣趁热打铁:“就当是对我的一点感激之心。”
结果凌志刚说了一句电视剧里常有的台词,这台词以前在电视上听见,钟鸣只觉得肉麻,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由凌志刚这个男人说出来,只会让人觉得可以信赖,他说:“别说一个要求,就是一千个一万个,我都答应。”
“话先别说得这么好听。”钟鸣匀了一口气,脸色一片潮红:“就是那种事,你给我个承诺,只要我不愿意,你就不能强迫我。”
凌志刚一愣,随即就坏坏地笑了:“那种事是哪种事,你说清楚了。”
“你少跟我装糊涂,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事。”
凌志刚就敛住了笑,认真地看着他:“好,我答应你,不强迫,一定等你心甘情愿。”
外头传来了脚步声,似乎有人过来上厕所。钟鸣赶紧往外头走,凌志刚也跟了出来,擦了擦嘴巴,抬头就看见一个人披着大衣走了过来。钟鸣走的特别快,回到病房里,里头也没有人看他,大家似乎都睡着了。他靠着墙站住脚,凌志刚随即就推门进来了,冲着他笑了笑。
钟鸣靠着墙蹲了下来,把原来用来装被子的袋子铺子地上,刚要坐呢,凌志刚就拉住了他,轻声示意他等一下,然后自己先坐了下来,这才朝他伸了伸手:“地上凉,你还是坐我腿上。”
钟鸣偷偷往病房里打量了一圈,发现他其实杞人忧天,有点过分做贼心虚了,说实话,就算他跟凌志刚有什么亲密一点的行为,别人也不会怀疑他们,只会觉得他们兄弟两个感情好。他把他扔在病床上的帽子和围巾拉过来,递给凌志刚,凌志刚一时没明白他什么意思,他索性自己动手,把帽子戴到了凌志刚的头上,然后把自己的围巾也给他围上,凌志刚就笑了,伸手说:“过来。”
钟鸣这才坐到了凌志刚的怀里面,凌志刚用大衣裹住他,把他抱的紧紧的,钟鸣小声说:“天快亮了吧?”
“还早,可以再睡一会。”男人说着,下巴轻轻蹭了蹭他的头:“两个人,果然还是比一个人暖和。”
钟鸣其实有很多话想跟凌志刚说,比如他怎么做着梦做着梦突然醒了,往外头一看果然下雪了,像是有某种特殊感应;再比如他在路上走到一个破庙附近时,居然有野猫在里头叫,把他吓得扛着袋子拼命跑,还摔了一跤;他还想说说他们两个的事,虽然没有什么具体的话题。可是他都没有说,因为病房里头这么安静,有一种淡淡的香味,还有一点烟草味道。一想到上一刻他还一个人在冰天雪地里走,这一刻他就如此暖和,身边有个免费的人体大火炉,他就觉得此时此刻,真是再美好也不过了。
这个凌志刚,身上这么暖和,这么有火力的一个人,其实他没必要心疼他,跑了这么远来给他送衣服。他叹了口气,心想自己实在有情有义,他把自己今天晚上的行为,定义为有情有义。
他正胡思乱想的时候,凌志刚忽然趴到他耳边,低声说:“你看我,其实很好打发,你只要对我用的是真心,不管多少,我都觉得高兴。”
钟鸣脸上特别热,他咽了口唾沫,说:“你……你别乱动,你胡茬扎着我的脸了。”
凌志刚笑了,抱着他不再说话,他也确实很累了,已经连续两天没有好好睡过觉。可是他心里这么满足,生平前所未有,觉得钟鸣肯惦记他,这感觉真好。
他从前呼风唤雨,过的是人上人的日子,从来都是他施舍别人,没有别人施舍给他。没想到如今竟然不知不觉当中,已经把自己低到了尘埃里,钟鸣肯对他好一点,这么一点小恩小惠,他就这么高兴,高兴的他自己都觉得,真他妈的有点丢人。
☆、想我对你好么
过了八点,护士和医生都过来上班了,病房里一下子也热闹了起来,起床的起床,上厕所的上厕所。钟鸣被别人的说话声惊醒,一睁眼,发现自己整个身体都倒在凌志刚的身上,还流了一点口水,全沾到凌志刚的胸口上去了。他赶紧拉开了一条缝,透过凌志刚的外套往外头看,凌志刚早就醒了,低头看向他说:“总算是醒了,我正要叫你呢。”
钟鸣爬起来,看见病房里好几个人都在冲着他笑,有点不好意思,外头的天已经大亮了,雪还在下着,凌志刚要站起来的时候,身子却突然踉跄了一下,一下子又坐在了地上,眉头紧紧皱着,好像很痛苦。
钟鸣赶紧蹲下来问:“你怎么了?”
旁边一个妇女就笑着说:“被你坐了一夜,一定是腿麻了。”
钟鸣脸一红,问:“是么?”
凌志刚动了动腿,说:“缓一会儿就好了。”
“你先在这歇一会吧,我出去买点吃的。”
“把帽子戴上。”男人说着,就把帽子和围巾还给了他都还带着体温,戴在身上特别舒服。钟鸣又把自己围的严严实实的,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病房,外头冰天雪地,卖东西的特别少,有好几家店都没有开门,钟鸣找了好长时间,才找到一个卖小笼包的地方。他买了包子,又想买点粥或者豆浆什么的,可是找了一圈也没见有卖的。回来的时候他路过昨天的那个公厕,见有人从厕所里头出来,突然想起昨天的事情来,就忍不住往出来的那两个男人的脸上看了一眼,结果就听见其中一个对他的同伴说:“幸亏咱们昨天没来这儿,我听说昨天傍晚天快黑的时候,派出所忽然来这儿抓人,抓走好几个呢,说是聚众淫/乱。”
“操,这么隐秘的地儿都不放过,还让不让人活了。”
“听说是有人举报,来头还不小呢,要不你想,派出所那所长他敢抓人,他自己不就常往这里跑??不过依我看他也不敢深究,要不然有人把他都出来,看他老脸往哪儿放!”
另一个人就闷头笑了起来,钟鸣听的心里头怦怦直跳,拎着袋子一路小跑,等回了医院里头,他脑子里还是不断地回想起刚才他听到的那席话,他觉得举报的人一定是凌志刚,凌志刚这个人锱铢必较,而且仗着权势经常无法无天。于是趁着凌志刚出去打热水,他赶紧跟了出来,拉住他问:“昨天你报警了?”
凌志刚看了他一眼:“你怎么知道?”
“我刚才出去买东西的时候路过那儿都听见别人说了……其实没必要吧,真是误会一场。”
“我这身为人民公仆,有必要为人民除害,这种对当地民风影响恶劣的行为,理应受到打击。”凌志刚一副道貌岸然:“当然也不能说没有一点私心,我这一箭双雕,既为民除害,又替你出了一口气。”
“我没让你帮我出气。”钟鸣晃晃脑袋:“其实我觉得那人挺帅的。”
“再帅也没用,这会儿也在局子里蹲着呢。”凌志刚笑了出来:“你趁热赶紧把包子吃了,一会凉了就不好吃了。”
钟鸣刚回到病房,就见护士过来给张爷换药,他往张爷脑后勺看了一眼,看见伤口已经结疤了,就问:“我们今天能出院么?”
“这个你得问医生,医生怎么说你们怎么办,我不知道。”护士帮张爷换了纱布,端着她的小盘子就走了,钟鸣有点尴尬,脸色就红了,周围的人劝他说:“这儿的护士跟医生态度都不好,公家的小医院都这样。上次我去市里头看病,那儿的护士服务态度才真叫一个好呢。”
其实这也不是钟鸣第一回遇见医生和护士有这种态度了,其实他这年纪,人又机灵,这些护士对他的态度已经算是好的了,有些上了年纪的老头老太太,不识字或者眼花耳聋的,那些护士和医生的态度就更恶劣,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好像是一分价钱一分货,乡下的小医院收费低,服务态度就恶劣点,城里头的医院服务态度虽然好,可是收费也贵了很多,一般的乡下百姓根本消费不起,这是中国大部分地区的普遍现状,也不是只是洋河镇。
不过他们这些人,似乎也懂得看人下菜碟,就像他们对凌志刚,就不敢这样猖狂。凌志刚这个人不怒自威,一看就是非富即贵的男人,他们这些护士对他很客气,有个小护士还有点犯花痴,看见凌志刚还会不好意思。也难怪,凌志刚一米八九的身高,配上那修长的灰大衣,亮澄澄的皮鞋,看着就是气派。跟他相比,钟鸣那点美色对这些护士的吸引力就小多了,她们都是过了少女年纪的女人,更喜欢的,还是凌志刚这样成熟伟岸的男人。何况钟鸣戴着围巾戴着帽子,模样也只能看个大概。钟鸣看见那护士热情地跟凌志刚在那儿讲,心里头有一点妒忌,心想哪一天也能这么招女人喜欢就好了。
“等输完这最后一瓶就可以出院了,不过最好定期去诊所输个液,防止伤口感染,冬天其实还好,稍微注意点,应该没什么问题。”
那小护士害羞的不敢直视凌志刚的眼睛,钟鸣在旁边咳了一声,把自己的围巾往下拉了拉,露出了整张脸,他冲着那小护士笑了笑,问:“那头上缝的那两针,什么时候过来拆线?”
没想到那小护士看都不看他,眼睛一直偷瞄着凌志刚的脸:“过一个星期就可以来拆线了。”
等那护士一走,钟鸣就忍不住笑了出来,凌志刚看向他,问:“你有一个人傻笑什么?”
“我发现再标志的姑娘,张嘴一口东北话也会觉得怪怪的。”他说着看向凌志刚:“幸亏你说话没有东北味,是正宗普通话,要不然我还真想不出是什么样子。”
凌志刚就问:“说到家乡话,有一件事我还一直很奇怪,你是年轻人,又是大学生,说普通话不奇怪,你妈妈是乡下人吧,怎么也会说一口地道的普通话,还有点京腔?”
“我妈以前是北京人,下乡当知青才认识的我爸,后来就留在我们那儿了,所以她会说普通话。”
凌志刚很讶异:“那你爸妈的感情应该很深吧,我听说当知青的后来都返城了,大部分在农村结了婚的,也都离了。”
“我爸我妈是真正的自由恋爱,而且,我爸爸长的特别帅。”
凌志刚看了看钟鸣,想想也是,钟妈妈虽然老了,可是还是能看出年轻的时候模样很标致,能生出这么俊秀的儿子,钟爸爸想必长的也差不到哪里去。他看了钟鸣一眼,把手里的热水杯递给钟鸣给他暖手:“你爸爸,什么时候去世的?”
“很久了,那时候我刚记事,五六岁吧。”
凌志刚心里头一黯,说:“你小时候过的很艰苦吧?”
“其实还好,没外人想象的那么坏,我外婆就我妈一个闺女,去世了之后财产都给我们了,而且我妈很能干,也肯吃苦,我是她四十多岁的时候生的,她特别疼我,我有什么要求她都满足我,我过的不比其他孩子差。”
凌志刚就说:“那你妈妈一定吃了不少苦。”
“生活苦一点不要紧,我就怕她心里苦……”钟鸣意有所指,抬头看向凌志刚:“所以我从来不让她失望,就是怕她伤心。”
凌志刚唇角露出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低头沉思了一会儿,有扭过头看他:“你放心,咱们的事,我会处理好的。”
钟鸣一惊,问:“咱们什么事?”
“我不会让你为难的,也不会让你母亲受伤害。”凌志刚继续说:“你相信我。”
“你可不准告诉我妈!”钟鸣忽然加大了语气:“我有底线的,这你知道。”
凌志刚一愣,点点头:“行,听你的。”
“我是很认真的跟你谈论这个问题。除非我自己要跟她说,否则你一个字也不能跟她透露,不然我饶不了你!”
凌志刚眉毛一挑:“怎么个饶不了法?”
钟鸣脸色通红,想了想,忽然眼睛一瞪:“你敢胡来,我就去公厕里头乱搞!”
凌志刚就笑了,说:“没看出你还有这胆量……行,我记住了。”
一瓶点滴至少要两个小时,病房里人又多,他们就在走廊里站着。大雪还在下,走廊里有人生了个炉子在熬中药,他们就在旁边站着取暖,时不时地跟熬药的那老太太说上一句话,那老太太是家里穷,不想花太多钱买药,在外头打听了,听说有个偏方很管用,就在医院里借了个炉子熬起药来。其实那中药味挺大的,那一群服务态度不怎么好的医生和护士居然也允许了,只是路过的时候,时不时会捂着鼻子皱一下眉头。钟鸣对于贫穷的感悟明显要比凌志刚深,他蹲在旁边跟那老太太说着话,凌志刚蹭了蹭他,说:“把你手机拿出来。”
钟鸣扭头说:“你不是有么?”
“我的快没电了,先用一下你的。”
反正钟鸣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短信或内容,就把他的手机拿出来递给了凌志刚,自己继续跟那老太太聊天。
结果凌志刚拿着手机翻了翻,就想看看钟鸣的通讯录上都有什么人,结果他就看见了一大堆陌生的名字,他倒是不知道钟鸣的交友这么广泛,有的还是这哥那姐的写着称呼,他直接翻到l开头,结果却没看见他的名字,他的眉头就皱了起来,随口问:“我让你把我的号码存上,这么久了你怎么没存?”
钟鸣心里头噗通一跳,赶紧把自己的手机抢了过来:“我这就存上!”
他可不敢告诉凌志刚,他其实已经把他的号码存上了,只是存的名字不是凌志刚,而是“王八蛋”。
“不对啊。”凌志刚忽然回过神来:“你手机上如果没有我的号,那你平常都是怎么跟我打电话的?”
“我背会了,你的号我知道!”
凌志刚露出了一副“那你讲”的表情。
“1………1………”他背了前四个号码就结巴了,“你怎么突然让我背,我太紧张了。”
男人看了他一眼,忽然掏出自己的手机来拨了一个号,钟鸣的手机一响,赶紧把手机往兜里揣,可是凌志刚一把就夺了过来,看了一眼,晃了晃手机质问:“王八蛋?”
钟鸣一把就把自己的手机夺了过来,事情既然已经露陷,他也就强硬起来了:“我的手机,我想写什么名写什么名。”
旁边那个老太太就笑了出来,露出了稀疏的牙齿。钟鸣挺尴尬的,把手机装进了兜里面,凌志刚也露出了一点笑,可是像是在敷衍,好像要不是身边有老太太在,他早就发威了。他站起来回了病房,钟鸣在炉子旁边烤着手,老太太问:“那是你什么人呢?”
“我哥。”钟鸣说:“我们俩闹惯了,他总是跟我一般见识。”
“兄弟俩闹别扭是常有的事,我们家也是俩小子,从小到大没少打架,不过真要有了什么事,还是自家兄弟亲。”
钟鸣点点头,说:“那倒是。不过现在我还体会不出来吧,反正我跟他相处常常有矛盾,他管的宽,又霸道。”
老太太忽然又说:“你们兄弟俩长的不像啊,一个这么魁梧,一个这么秀气。”
钟鸣赶紧说:“好多人都这么说,我长得比较像我妈。”
老太太笑着点点头:“你哥哥看着对你很好啊。”
“看着对我也不好啊,他总是欺负我。”
老太太摇摇头,笑的坦然随和:“别人对你好不好,你不能光看表面,有些人面冷心热,有些人面热心冷,我看你哥,对你就是真心的好,他是有本事的人,有本事的人都有脾气。”
钟鸣把手烤热了,赶紧戴上手套,他的手似乎有了冻伤,一热起来就痒痒的,还有点疼。他吸了一口气,说:“唉,我现在就希望我将来也会有本事,或者比他还有出息,那样我就能翻身了。您不知道,如今我干什么都有他压在我头顶上,虽然有时候他是在帮助我,对我是好的,可是我总觉得有人掐着我的脖子,有一股很憋屈的感觉。”
或许因为这老太太年纪大了,又与他素不相识,钟鸣说起来毫无顾忌:“可是他是老大,有老大的威严,不希望我将来比他强。我觉得我将来工作或者找对象,都会受他的限制。”
他这么一说,老太太果然有些吃惊了:“你哥管你管的这么严格?”
钟鸣点点头,说:“您刚才不就看见了,他连我的手机都要管,连我写了什么名字都要管。”
没想到那老太太就笑了,说:“这件事你哥还真没有错,哪有弟弟叫哥哥王八蛋的,你哥是王八蛋,那你是什么?”
钟鸣欲言又止,那老太太就笑了出来,说:“做兄弟的,还是该有个分寸,弟弟就该让哥哥有个老大的威严,得尊重他。”
钟鸣觉得很有意思,又觉得挺吃惊的,这农村老太太看着不咋地,说起话来还挺有人生哲理的,还懂得尊重,他就问:“您是本地人么?”
“可不是本地人么,一辈子没出过县城。”那老太太说着就擦着嘴笑了出来:“哎呀,光顾着说话,药都快熬干了。”
钟鸣赶紧帮着老太太把药舀出来,老太太端着药进了旁边的病房里面,钟鸣就在炉子旁边又蹲了下来,把煤炉的通风口堵上。他已经五六年没有烧过没炉子了,这都是很久远的回忆。他见地上有几块橘子皮,就拾起来放在了火上,不一会儿橘子皮的香味就散了出来,老太太端着药碗出来,又重新添了水,继续熬。
钟鸣就问:“就您一个人么,您的儿子的,您不是说您有两个儿子的么?”
“儿子不顶用。”那老太太边盖药罐子边说:“现在的年轻人都觉得在家不挣钱,都跑到城市里头去打工了。我大儿子跟大儿媳去了新疆,包了几块地在那种棉花,把孩子也接过去了,在那儿跟生根落户差不多,一年也不一定就能回来一趟;二儿子在省城打工,二儿媳也跟着去了,在那做环卫工人,一方面也照顾我小孙子上学。”
“那可够辛苦的。”钟鸣说:“我妈也在城里做环卫工,常常天不亮就得爬起来,遇到下雪天,就更辛苦。”
那老太太很惊讶,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你妈也是环卫工?”
钟鸣知道自己这一身衣服看着很不像,何况凌志刚可是开着车来的,穿着打扮一看就是有钱人,他跟这么气派的人是兄弟,自家母亲怎么还能是环卫工人呢。他有点尴尬,说:“以前是,以前我们家条件很不好。”
“哦……”那老太太就笑了,又羡慕:“那一定是你哥有出息,把你们家带起来了。所以说农村人都希望自己儿孙学习好能考上大学呢,等大学毕业,一个人混出模样来,一家子都跟着沾光,跟着一块好起来了。我现在就盼望着我大孙子能学出个样子来,他学习成绩好,一家子的希望都在他身上。”
说起自己的大孙子,老太太脸上就又有光彩了,钟鸣就问:“您孙子多大了?”
“估计跟你年纪差不多大,十七了,上高二。”
那上学也不算晚,钟鸣他们家乡一般都是二十岁入大学,像他这种十八岁就上大二的属于很罕见。钟鸣笑了笑,说:“那跟我差不多大,我十八岁。”
“你是老来子吧?”
钟鸣很吃惊:“您怎么知道的?”
“猜的,你看你跟你哥差了那么多岁。”
钟鸣一愣,随即就乐了。老太太又说:“不过你们家真有福气,兄弟俩都生得这么好,个头又高。”
钟鸣失声笑了出来,正要损凌志刚两句,凌志刚忽然从病房里头出来叫护士,他赶紧站了起来跑到病房里头问:“怎么了?”
“没事,点滴快打完了,我叫护士来拔针。”
张爷已经坐了起来,着急地问:“医生怎么说,能出院了么?”
“咱们这就走。”凌志刚说:“走之前再让医生看一眼。”
医生过来查看了一番,说是没什么大碍,又交代了一下饮食方面应该注意的问题。趁着凌志刚过去结算住院费的时候,钟鸣就把被子收拾好装进了袋子里面,把所有东西都收拾了,扶着张爷出了门。
凌志刚正好交了费,看见赶紧跑了过来,将外套脱了下来要披在张爷的身上,张爷说什么也不肯,说:“我不冷,倒是你,穿这么薄。”
“我年轻,不怕冻。”凌志刚说:“您披上吧,失了那么多血,抵抗力弱。”
“哪有这么娇贵,没事。”张爷说着就朝外头走,大雪纷纷落满了他们的肩头,钟鸣赶紧扶着张爷往外头走,顶着风回过头来喊道:“太冷了,张爷不要你就自己穿上!”
凌志刚披在身上追了出来,鹅毛大雪里头,钟鸣还是不断的回头看:“叫你穿上,你披着能暖和?”
凌志刚赶紧穿在了身上,张爷笑呵呵地回头看了钟鸣一眼:“你对志刚这么大的脾气?”
钟鸣一下子脸就红了:“不是……”
凌志刚过去开车,却是一脸笑容灿烂:“一物降一物,我谁都不怕,就有点怕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