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还是不去?你在怕什么?缺水问自己。
你不是正愁找不到留燕谷的蛛丝马迹吗?你不是想帮父亲做些事减少他的负担吗?你不是已在心中发誓,定要帮助陈默登上武林盟主之位吗?以你现在的功力,就算那个燕无过有问题也不可能轻松把你拿下。
如果想离开,拼了命总能逃出吧?你在怕什么?有什么好怕的?你还是不是男人?!挺起胸膛来!你是袁缺水!武林大盟主袁正啸的儿子!双手一击掌,青年做下决定。
吃过晚饭,缺水找借口溜出王家。
燕无过只说周址园见,但没说到底在周址园什么地方见。
这周址园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听说是某京官下放后买来的藏娇园,却因不慎口舌被今帝派人封口,事过十几载,娇人她去,周址园缺人照顾也就这样荒废了。
奇怪的是,荒芜多年没有主人的园子按理应该由官府接管,或卖或拆,为什么荆州官府会任它一直荒芜置之不理呢?占地三十亩的周址园虽杂草丛生,所幸还未破落到不能住人的地步。
缺水在亥初到达,因为多日在此勘查,他对周址园的地形已经非常熟悉,穿过几个园中园没看到有人,看看眼前一排黑漆漆的厢房,缺水决定一间一间找过去。
他不想等着让燕无过来找他,他希望自己能掌握主动,如果发现不对,也可以及时退出。
夏季草长萤飞,虫蛙的叫声此起彼伏。
今夜无月星也稀疏,一阵风吹过,周址园内响起一片悦耳的铁马声。
缺水抬头看看屋檐,小巧的铁马在风中打着转,与清凉的晚风嬉戏着。
缺水的面容柔和了许多。
自己真是太紧张了。
一定要打败他!迟早一天一定要打败那个恶魔!缺水在心中发誓。
他真的不想被那些梦魇纠缠一辈子。
他不敢跟陈默说,如果陈默不在他身边,他晚上甚至不敢合眼。
一闭上眼睛,他似乎就能感觉到那地牢中的阴冷正一点点向他袭来。
右手第四间厢房透出了朦胧的烛光。
什么时候被点燃的?人又是什么时候进去的?缺水盯着那间厢房思绪百转。
一步步,小心翼翼向那间厢房接近。
厢房内似乎没有人的气息,太安静了。
他手按在门上轻轻一推。
屋内果然没人,一根红烛在床头小柜上发出荧荧之光。
这是一间卧房。
红色的床帐被两边挂起,一抹流苏从帐顶垂下。
大红的被面绣着鸳鸯戏水的图案,崭新的竹席还能闻到竹子特有的清香。
缺水眨眨眼睛,想笑又笑不出来。
这间房他刚才看过,那时这房里除了一张沉重的木床、一个床头柜外,连把椅子都没有。
而且最重要的是,他刚才进来的时候这里明明到处落满了灰尘,他用鞋子踩下去都能踩出脚印,而如今却干净的就像刚被四、五个勤快的仆人打扫过。
他甚至还能闻到花香味。
花香?身体一软,缺水痛骂着自己倒了下去。
第四章
王清竹借口游玩,其实乃是奉父之命在城中调查不省之人。
柳如飞、齐松雨等人哪里热闹就往哪里钻,这也正好称了王清竹的心,乐得带他们到处瞎转。
品香居,荆州城内最好的饭馆。
刚才又接到袁缺水出外的密报,知道他在查什么,王清竹认真在想,要不要在武林大会开始之前先掂掂这个人的斤两。
虽说不担心人生地不熟的盟主少公子能查出什么,但如果真的给他在大会之前先立下功劳,他王家想问鼎这次盟主之位也会变得难上加难。
也许父亲并无问鼎之意,但对王清竹来说,这个武林第一人的位子却充满了诱惑。
论武功,王家已经没有人可以胜过他;论文学,当朝大学士亲自教出来的儿子相信不会输给那些江湖草莽;论计谋……王清竹嘴边勾起一个自傲的笑容。
「清竹兄在想什么开心的事?」柳如飞顺手给他把酒斟满。
「我在想……柳兄准备什么时候迎娶白小姐?如此美貌的女子,可真是让小弟动心啊。」
此话一出,全桌闷笑。
柳如飞对白杜鹃的情意,大概是人都能看出来。
白杜鹃低头不语,面红如桃。
「咳咳,清竹兄说笑了。」
柳如飞面色通红,看向白杜鹃的眼光却也显得甜蜜。
「说起美貌,白姐姐不要生气啊,那位飞鹰社的大魁首,乖乖!」年纪最小的齐松雨故意咽了口口水,又惹得众人一阵笑。
白杜鹃抬起头来,掩嘴轻笑,「如果那位燕当家的容貌长在一位女子身上,我大概会妒忌的生气吧。如论倾国倾城当应是那样的相貌。」
「可惜他再美也是个男子,而且还是……」柳如飞连忙开口。
「而且还是一个男人中的男人!」王清竹激言赞赏。
别看这人傲气对谁都不服,却唯独对那位和他年纪相差不多的燕无过推崇备至。
「不错!我也觉得那燕大当家年纪轻轻极有见识,光看他在短短五、六年内就能一统北方黑道,稳坐魁首之位,就能知道这人手腕不是一般。
「你们注意到他身边的护法和两位堂主没有?哪个不是成名多年的黑道巨枭!你想,要什么样的人物才能让那些软硬不吃、不愿屈居人下的枭雄们心服口服?就连我爹对他也是赞赏有加,认为他虽身居黑道却心存武林,而且听说他做事凡事都会给人留下三分活路,他飞鹰社在北方虽是翘首,却无垄断财路断了同道生存的事发生。」
齐秀峰一番话让王清竹对其好感大大增加,第一次正眼看起这位华山派掌门亲子。
五个人兴高采烈大谈现今江湖的风云人物,说来说去皆是围着燕无过打转,有趣的是,众人谈话间皆小心避开了这届武林大会盟主的人选会落入谁手。
正说的高兴间,柳如飞忽然道:「那不是陈默?」其它四人一起转头看去,正从雅间匆忙走出的男子真的是陈默。
「他怎么没跟着袁少侠?」「他怎么看起来那么急?」齐秀峰、王清竹一起开口,随即两人忽视一笑。
「哥,你看我们要不要跟上去看看?说不定那位陈兄有什么需要人帮忙的呢。」
不等齐秀峰回答,王清竹已经起身。
「松雨说得不错,我们也一起跟上去看看。」
不要怪王清竹会如此迫不及待,实在因为那陈默的样子太过焦急……而且愤怒!
「奇怪,怎么才一会儿工夫就看不见他了?」齐秀峰讶异。
王清竹心中一凛。
爹说这陈默的功力已至化境,难道竟是真?袁正啸把这样一个人物安排在儿子身边又是什么意思?这次武林大会会有什么意外之变么?
「我刚才看到,他好像往城北的方向去了。」柳如飞道。
王清竹看了柳如飞一眼,他以为这五人里面只有他看见陈默行去方向,本想找个借口独自追踪,看来是他太轻估这几个华山小辈了。
「松雨,你先护送白小姐回王家!我和师兄还有清竹兄赶上去看看。」柳如飞对小师弟吩咐。
「不!要去一起去。如果真有什么事,帮手多一个也好吧。」这话是白杜鹃说的。
柳如飞心中一痛,杜鹃啊杜鹃,我对妳的心妳还不明白吗?为什么只要关系到袁缺水妳就……看到陈默自然想到袁缺水,陈默如此焦急,事情八成和袁缺水有关。
这样想到的显然不止柳、白二人。
「时间宝贵,走!」王清竹一声喝下,五人向城北方向赶去。
出得闹市区,路上已经不见什么人踪,五人这才展开轻功急奔电驰。
城北这么大一块地方,陈默会去何处?心念一转,王清竹脚下向周址园方向奔去,其它四人看他胸有成竹自然紧随其后。
王清竹等人赶到时,陈默与三个矮小的男子斗得正酣。
「三巨灵?!」看清矮人面目,柳如飞惊呼。
「留燕谷三护法!」齐秀峰等人大急之下大喜。
没想到会在此处碰上留燕谷的大人物,如果能够拿下……
「松雨、杜鹃掠阵!如飞我们去帮陈默!」
一听三巨灵之名,王清竹大吃一惊!万没想到默默无闻的陈默竟能一人力敌三巨灵,且无多少吃力之色。
要知道这三巨灵可是江湖上有名的狠角色!成名二十年,出道江湖以来未逢敌手。
传闻这三人自幼被马戏班当坛童养,过着猪狗不如的生活,意外之下得到一怪杰相救收为弟子。但因自幼被虐,加上成年后身材畸形被人嘲笑,个个心性变态,只要有人稍有侧目,无论男女老幼立下杀手,尤其对无知幼儿,竟把自己幼年所遇全部强加其身。
其师及一些武林前辈因怜其身世也没有下辣手惩罚,直到三巨灵因为一村女拒婚并被其家人嘲笑,一怒之下竟杀了满村一百二十三条人命,其师欲废三人功力反被三徒击杀。
三巨灵自其师死后更加肆无忌惮,三人连手号称天下无敌。
五年前三巨灵被少林罗汉堂十八罗汉围捕,十八罗汉折损六人仍被三巨灵逃离。
这一役让三巨灵的名声更胜,也越发无人敢挑战其锋头。
年前江湖中传出三人竟做了留燕谷护法,造成留燕谷声势更加嚣张。
陈默此人难道真如父亲所说,会成为此次武林大会他夺魁的大敌?如果让他来对付三巨灵的连手,他能在多少招之后打败他们?看了一会儿三巨灵出手,王清竹觉得自己竟然没有胜算的把握。
暗自算计着,他决定不插手。
他倒要看看这陈默的武学到底高到什么程度!如果陈默不能打败三巨灵最好,如果能,他相信那绝对会是一个两败俱伤的结局。
坐收渔翁之利,是他父亲从小就教给他的处世不二法则,否则王家也不会在二十年的动荡下,安然无恙的保存了实力。
袁、陈二人向来形影不离,陈默在此,袁缺水他现在何处?
「陈默被困,袁少侠的处境想必也不妙,你们在此帮助陈少侠,我去找袁少侠。」
丢下场面话,王清竹向后院摸去。
齐秀峰等人哪知他心中算盘,听他所言有理自然不会阻止。
本来想帮陈默,但等了半天竟无插手的余地,光在那儿干着急。
「我和你一起去!」王清竹假装没听见白杜鹃的叫声,隐入黑暗中。
白杜鹃一跺脚跟了上去,柳如飞见之急切,竟也随后跟去。
黑压压的后院,被荒废已久的厢房。
蛙鸣虫唱伴随着风吹铁马的声音在耳中缭绕不去,就在这大自然的声音中,还夹杂着一些奇怪的呻吟。
王清竹已经二十二岁。
他虽然不是声色犬马的公子哥儿,但这种只有在特殊场合才会发出的声音,他还不至于听不出来。
盯着那间唯一亮着灯火的厢房,王清竹心中有种说不出的奇怪感觉。
前面陈默在斗三巨灵,这里却有人在巫山云雨。
难道说三巨灵是在给那厢房中的人守门?什么人能让三巨灵亲自护法?陈默来犯,三巨灵迎敌,可这厢房中的人却丝毫未受影响似的。
什么人能如此狂妄?如此肆无忌惮?王清竹想着,心中渐渐激动。
过去还是不过去?如果真是自己想象中的那人,如果能趁其不备拿下或打伤那人,不用说,他会迅速成为这次武林大会中的风云人物!就算不是那人,房中人也必然和留燕谷有关。
但如果真是那人,他有几成把握不被那人反制?思来想去,难下决定。
有人来了。
投石问路,他有了两块最好的石子。
王清竹伏下身体,等对方过去。
他相信,那两个人一定会被那间厢房的灯火吸引过去。
就算柳如飞不会,缺乏江湖经验又莽撞的白杜鹃一定会直接冲过去。
「啊!」投石问路的效果出来了,但这种反应却大出王清竹的意料。
白杜鹃还算谨慎,还知道要舔破窗纸先向内探看。
宛如新房的布置。
鸳鸯帐分两边高高挂起,一个丑陋至极面如魔鬼的男人,身穿大红衣袍盘腿坐在床上,男人的怀中赫然抱着一个半身赤裸正喘息连连的……英俊儿郎!看清丑陋男人的面目,白杜鹃先是寒了胆又瞬间红了脸。
暗骂一声无耻,差点不敢再往下看,但目光却不由自主被那个衣衫半解的男子吸引。
她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千金大小姐,好歹她也算武林侠女,这种男人与男人的龌龊事她也听过,但亲眼所见这还是第一次。
好端端的大男人竟然做这种事!还一副……白杜鹃心中呸了一声,想不看又对那个趴坐在邪鬼怀中媚态横生的男子好奇,她竟然对那个人有点熟悉感?怎么可能!丑陋至极的男人一手抱着那个男子,一手滑进男子被衣衫遮住的秘处。
「嗯……」男子发出不知是快乐还是痛苦的呻吟,身躯微微扭动,一只手缓缓抬起似拒还迎。
手被压下,丑陋的邪鬼揉动怀中男子的动作越发粗暴,似到了急于发泄的阶段。
坐在邪鬼怀中的男子发出似哭似泣的呜咽声,额头费力的搭上男人肩头。
邪鬼似非常着迷的抬起男子的下巴亲吻下去。
「啊!」白杜鹃尖叫。
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尖叫!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白杜鹃拼命摇头!她为什么这么拼命、她为什么要赶在柳如飞之前,无非是想第一个找到袁缺水。
虽然她已经渐渐接受柳如飞,但初恋的感觉总是无法忘怀,对她来说,袁缺水永远是她心中的一抹痛。
但为什么要让她看到这个?!不!不可能!她已经没有勇气再去看第二眼。
一段变化说来话长,其实从白杜鹃舔破窗纸到发出尖叫只是弹指之间。
行踪已经曝露,柳如飞担心白杜鹃,从黑暗中闪出,贴到她身边。
王清竹刚开始还很奇怪白杜鹃的反应,想通后就在暗中发笑,心想小姑娘可能看到了让她长针眼的东西。
武林儿女虽然豪放,但一个未出嫁的姑娘亲眼看见他人的苟且事,难免大惊小怪一番。
正在考虑要不要现身,就听一个宛如老鸦的怪笑声从那间厢房内传出。
「三只跳梁鼠辈!本尊正忙着也懒得理你们,偏偏就有那不长眼的东西不知死活的在外面鸡猫子喊叫,打扰本尊的好事!一个个功夫不高胆子倒是不小!桀桀桀!」
王清竹一惊,原来自己的行踪早就被对方查知。
随即也不再掩饰行藏,起身向白、柳二人走去。
「他!」白杜鹃情绪异常双拳紧捏,身体不住发抖,脸色难看的像是见了不共戴天的仇人!
「杜鹃,妳看到什么了?」柳如飞焦急。
白杜鹃张开口,突然把双唇闭得死紧。紧得小嘴失去血色。
王清竹瞄了她两眼,心下奇怪,不知道她到底看到了什么,竟露出这种死都不说的表情。
「屋中所藏可是留燕谷妖孽?」王清竹来到门前,站在柳如飞下方向厢房里发问。
柳如飞看见王清竹出现,英雄胆大增,正想继续追问白杜鹃看到了什么。
白杜鹃互然大叫道:「我不相信!我死都不相信!」一边叫一边不顾死活的向房门冲去。
「杜鹃!」她到底看到了什么!柳如飞大惊失色,连忙伸手去拉。
晚了一步,白杜鹃的掌风已经扫到房门,吱呀一声,房门被掌风一扫即开。
好个大胆邪魔,房事之中竟连门都不拴!暗骂白杜鹃鲁莽!王清竹、柳如飞皆做好了迎敌准备。
还没等三人看清房里设施,一阵强风袭来,房门砰的一声紧紧关上。
第1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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