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我行摇头:“我看不必,向老弟还是不够了解东方不败,倘若那女人真能威胁到他一丝半点,恐怕不用等到我们出手,他就先下手为强了。”放松身子倚在座椅扶手处,“现在我们只需静观其变,看看东方不败到底有多宠那少年。”
有道是七月流火,九月授衣,盛夏已过,天气渐渐转凉,很快便入了秋,而中秋佳节马上就要来临了。
“教主邀我去赏月?”东方不败意味不明地反问道。
容长脸蛋的教徒毕恭毕敬地回答道:“是,教主感念您劳苦功高,特意设下晚宴慰劳副教主,教主还说您可以……”视线不自觉地溜到垂及地面的纱幔上,悄悄朝里面窥探,心不在焉地继续道:“……可以携美同游。”
东方不败袍袖轻扬,“砰”的一声巨响,那普通教徒便直直摔飞出去,捂着疼痛的胸口,咳出满腔鲜血,耳朵嗡嗡作响,只听得那人道:“回去告诉教主,东方不败定会准时赴宴。”
等到房间内安静下来后,白苏才从内室中走出来,“什么中秋佳节共赏明月,摆明了是鸿门宴,哥哥为什么要答应他?”
“我们两人之间积怨日久,早已势同水火,是该做个了断了。”东方不败静静地坐在那里,下午温暖的阳光洒在他身上,像是镀上一层暖黄色金光,整个人看起来强大而又决然。
平分秋色一轮满,长伴云衢千里明。
夜凉如水,空中一轮明月高悬,清风夹杂着隐隐的桂花香气拂面而来,吹散眉尖愁绪。
松涛苑中,仆人鱼贯而入,捧来一碟碟珍馐佳肴,任我行有一杯没一杯地喝着状元红,目光却落到不远处的院门处,不知过了多久,那里终于露出一抹红色衣角,有人拥着怀里的白衣少年缓步而来。
任我行坐直身子大笑道:“东方老弟,你来得这样迟,让我们好等,该罚该罚!”
坐在他身旁的粉衣女孩娇笑连连,撅着嘴巴道:“爹爹又欺负东方叔叔,小心他不帮你做事。”
任我行蒲扇般的大掌拍了拍女儿的肩,半真半假地埋怨道:“瞧这丫头,竟然胳膊肘向外拐,东方老弟,你说我是不是养了条白眼狼?”
东方不败心底冷笑一声,面上却像是听不懂任我行话中深意般,笑着夸赞道:“盈盈冰雪聪明秀外慧中,实在讨喜得紧,怕是只有教主才舍得这般说她。”
任盈盈闻言喜形于色,娇声道:“还是东方叔叔疼我,不像爹爹,每日里只知道练功……”
“好了。”任我行打断她的话,对东方不败道:“入座吧。”
东方不败拉着白苏坐下,也不去碰那些酒水饭食,只是闲闲地把玩着腰间一枚墨玉。
“东方叔叔,他莫不是你最近新宠的那位白小公子?”任盈盈睁着剪水明眸,好奇地盯着被依在东方不败身旁的少年。
东方不败指尖动作一滞,淡淡道:“正是。”
☆、第28章东方教主的弟弟(十六)
一直静默不语的向问天忽然意有所指地问道:“不知是怎样的天姿绝色,竟然能引得东方老弟恨不得将人捧在手心里,我等可有眼福一睹真容?”
不怪他心生好奇,这段时间以来有关东方不败偏宠一个白姓娈童的传闻那是甚嚣尘上,黑木崖上大大小小无数双眼睛盯着竹苑呢,大家都想知道那少年究竟是何等美貌,能让一贯心性冷硬,淡漠男女之事的东方不败破例?
更何况尽管白衣少年自进入松涛苑后就一直垂首不语,让人看不真切他的面容,但那纤柔的身段,雪白的肌肤却还是暴露在众人目光之中,半遮半露的反倒勾得大家更加心痒难耐。
这话一出,众人都睁大眼睛望向东方不败,却见那人虽然沉了脸色,却也未出言反驳,于是任我行和向问天对视一眼,彼此都明白,东方不败对少年确实宠爱不假,却也不至于为他丧失理智,做出冲冠一怒为红颜的事,换句话说用这少年的性命只怕威胁不到东方不败。
任我行失了兴趣,暗道自己真是老糊涂了,若是东方不败真的重视少年,自然不会将他带到这里抛头露面。
正当任我行想找个借口岔开话题时,却听得一直安安静静充当陪衬的少年娇嗔一声:“主人真是小气,他们要看便让他们看就是了。”
他说完之后含羞带怯地抬起头来,露出一张涂脂抹粉五彩斑斓的大花脸,映衬着三千青丝,一袭如雪白衣,真真像极了话本里走出来的冤死鬼,而少年还嫌不够似的,捏着笋尖般的手指,翘成兰花状,俏生生地冲着众人抛了个媚眼,大家的脸色齐齐一白,活像生吞了苍蝇般难受,任盈盈更是惊呼出声,连忙掩着樱桃小嘴。
白苏捂脸娇笑,拖长了语调百转千回地说了一句:“讨厌啦~~~伦家不跟你们玩了。”然后无限娇羞地扭身扑进东方不败怀里,而后者淡定自若地轻轻拍了拍他的肩以示安抚。
众人看得心尖直颤,任我行挤出一抹难看的笑容,干巴巴地说道:“东方老弟真是……品味独特,呵呵,来,我敬东方兄弟一杯!”
踏马的,别以为我没听出来你中间的停顿!白苏偷偷翻白眼。
东方不败微笑:“感情这种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教主一世英豪,自然不会为这种小事萦怀。”说完慢慢端起酒杯举至唇边。
空气像是瞬间凝滞了般,无数人停下手中动作,目不转睛地望向东方不败以及他手中的酒杯,屏息凝神等待着。
谁料东方不败却用鼻尖轻嗅一下,展颜笑道:“五毒教的醉生梦死,能令人一点点失去知觉视觉味觉,最后变成一个活死人,端得是好东西,据说只这小小一瓷瓶的量便要价千金,难为教主能为我寻来。”
任我行和向问天变了脸色,既然被识破,索性不再伪装,微一挥手,便有无数身着黑衣,手持武器的男子涌出,迅速将松涛苑围了起来。
任盈盈睁大美眸,难以置信地问道:“爹爹和向叔叔这是做什么?”
“盈盈,这不关你的事。”任我行对女儿沉下脸来,态度强硬地吩咐丫鬟道:“还不快扶大小姐回流云阁去!”
任盈盈本就是极为聪慧之人,眼珠子一转便明白两人意欲何为,东方不败照顾她十五年,情分非比寻常,任盈盈自小便和他关系亲密,但若是和亲身父亲任我行相比却还是要差那么一星半点的,是以此时此刻,任盈盈十分为难,斥退了两名贴身丫鬟,视线在任我行和东方不败之间绕老绕去,很是摇摆不定。
注意到任盈盈神态之间的犹疑,东方不败眼神有片刻的黯然,当年宝宝下落不明,他又偏巧遇到尚在襁褓之中的任盈盈,虽然存了几分利用对方的心思,但在移情作用下,难免生出些真心,天长日久的相处下来,要说半点感情都没有那是假的。
其实东方不败心里一直很清楚,尽管任我行常年闭门不出,甚少关心女儿的死活,尽管任盈盈平日里总喜欢腻到他身边撒娇,一次次抱怨父亲如何冷漠无情,但事到临头,对方会舍弃的依然还是自己,毕竟他们两人才是血浓于水的亲生父女。
血脉天性,伦理纲常,大抵便是如此吧。
虽然东方不败看得通透,但真到了这种关头,到底还是有些伤感,只是这种伤感很快便被更多的庆幸给取代,感受着怀里的温暖,东方不败从来没有像这一刻般虔诚地感谢上苍,无论如何这个少年不会背叛他,既然如此,虽千万人他东方不败也不会畏惧。
“哈哈,东方小贼,快来受死吧。”任我行仰天狂啸,黑白斑驳的头发胡须根根竖起,两只大手呈爪状上举,宽松的袍袖无风自动。
东方不败见状松开怀抱,右手干脆利落地一推,白衣少年便摔了出去,在地上连滚了两圈方止住去势,旁人见了定会以为东方不败是嫌少年碍事,怕他成为自己的累赘,唯有白苏一人清楚,对方的动作看似粗鲁,其实暗含柔和力道,在他身体接触到青石板时根本不会有任何不适,并且他滚落的方向恰恰也是守卫最为薄弱的地方。
所以,即便是这简简单单的一个举动,只怕东方不败也是在心底谋算过许多次的,唯恐出现丁点意外。
向问天掏出自己佩剑,与任我行一起前后夹击,同时攻向东方不败,然而那红衣青年却似早已预料到,不慌不忙地避开一记杀招,身形宛若鬼魅般,疏忽而来,瞬息而去,快得让人捉摸不定,只有一团火焰似的红,翻飞舞动,只看得众人眼花缭乱。
其他黑衣教众见状,想要上前相帮,却被一群从天而降的蒙面暗卫拦住去路,两方人马短兵相接,你来我往斗得不可开交。
任盈盈急得直跺脚,眼看着东方不败指间银针就要扎到任我行死穴之中,不禁大惊失色,忽然尖着嗓子高声惨叫,嘴里喊道:“东方叔叔!”
话说任盈盈当年初初开始习武之时便是由东方不败手把手亲自指点,后来即便他职位升高,不能再整日跟在任盈盈身边,也经常抽时间陪任盈盈过招,女子娇弱,最是怕疼,任盈盈每每不敌时就会带着哀求之意唤他东方叔叔。
是以,听到任盈盈的声音,东方不败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停了动作,然而紧接着向问天的长剑便朝着他的胸膛直直刺了过来,幸而白苏眼尖,连忙出声提醒道:“主人小心!”
东方不败险而又险地避了开去,如水的目光平静无波地从任盈盈身上掠过,再停到白苏身上时却渐渐染上暖意,然后很快就抽回视线,投入到惨烈的对战当中去。
看着咬唇不语脸色发白的任盈盈,白苏没好气地冲着她哼了一声,高手比试容不得一丝一毫的分心,任我行带着下属以多欺寡本就够不要脸的了,他女儿竟然还敢扰乱东方不败的心神,任盈盈难道不知道刚才那一句话会害得她的东方叔叔丧命于此吗?
白苏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般,但他心知自己武功低微,倘若贸贸然冲了上去只怕也是帮倒忙,只能目不转睛地盯着庭院中缠斗在一起的三人,一边还要防备着任盈盈再使什么阴损手段。
就在此时,一个身材魁梧须发花白的中年人冲了过来,手中两把大刀舞得唰唰作响,瞪着铜铃般的大眼睛喝道:“东方兄弟莫要担心,俺老童这就来助你!”
那人说完后哇哇叫着扑了上来,刀刀直砍向问天面门,嘴里大声骂道:“你这小人忒是无耻,竟敢欺负俺东方兄弟,我呸!看俺老童不打得你求爷爷告祖宗!”
有了童百熊帮忙,东方不败顿觉轻松不少,他看向满脸怒容的任我行,捏着银针的修长手指翩跹飞舞,穿花绕蝶,煞是好看。
不多时,任我行招式之间已然失了章法,气息粗重,脚步凌乱,不顾形象地破口大骂。反观东方不败气定神闲,胜似闲庭信步,一时间高下立判。
片刻之后,任我行脸上失去血色,踉跄摔倒在地,捂着胸口吐出淤血,任盈盈抢上前去扶着他,哭声道:“爹爹,爹爹,你怎么样了?”
东方不败神色复杂地盯着地上的父女两人,缓缓说道:“我自十一岁上失去双亲,为报血海深仇加入日月神教,并未觊觎教主之位,只可惜你却对我心生猜忌,屡屡出手试探,东方不败虽然不才,却也不能坐以待毙,既然你痴迷武学一心只想闭关练功,那教中大小事务不如通通交给我打理,至于你和盈盈……”
任盈盈心中警铃大作,眼含热泪,哀求道:“东方叔叔,求你不要伤害爹爹,他只是一时糊涂罢了。”
若是以往,见到任盈盈如此伤心,东方不败必会出言安慰,此时看来却不免有些腻烦,淡淡反问道:“成王败寇,假若此时躺在地上的人是我,你且问问你爹爹,看他可会心慈手软?”
任盈盈自然熟知任我行狠辣的脾性,闻言梨花带雨地哭了起来,一个劲地磕着头。
东方不败视若无睹,招手让暗卫将任我行父女两人分别带了下去,又出手击晕向问天,将其余琐事交由童百熊和桑三娘,这才牵过白苏离开松涛苑。
努力忽略众人饱含探究之意的视线,白苏握紧东方不败的手,颇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惊悸感,叹息道:“刚才可吓死我了,幸亏哥哥没事……”
话没说完,却见东方不败身子一晃,吐出大片鲜血,白苏惊呼出声,连忙去搀他,却有另一个身着白衣,模样俏丽的少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了过来,伸手去扶东方不败,可惜被对方轻轻巧巧地避开了。
那少年身子一僵,咬住下唇,目光幽深地望了白苏一眼,躬身后退,脸上的神色竟似夹杂着些不甘。
其实东方不败伤势颇重,之前不过是在强撑罢了,此番倒下,少不得一阵鸡飞狗跳,幸好任我行和向问天之流都已沦为阶下囚,其余旧部不过是一盘散沙,以童百熊和桑三娘的实力,足以将他们悉数解决。
不过新旧权利交替,自然会发生不少流血事件,还有一些资历较老的堂主们,惯会倚老卖老,认为东方不败太过年轻,心中并不服气,在那里唧唧歪歪唠叨个没完没了,恼得暴脾气的童百熊直接一刀砍了过去,杀鸡儆猴,顿时无人再敢提出任何反对意见。
沸沸扬扬地很是闹了几天,东方不败伤势渐缓,这才重新出现在众人面前,然后便以铁血手腕清洗日月神教,铲除任我行残余势力,除了向问天趁机逃脱外,其他众人尽皆伏诛,自此,东方不败算是彻底坐稳了教主宝座。
待到尘埃落定之后,东方不败像是突然转了性子似的,莫名其妙地开始热衷于做衣服起来,白苏里里外外所有衣物饰品,竟全都是出自教主大人之手,除此之外,他还派人收集了大量玩具,其中千奇百怪什么都有,一股脑地堆到自己房间内,若得了闲必会陪着白苏一起愉快地玩耍。
白苏大概能猜到东方不败是想补偿自己,弥补这些年两人天各一方的缺憾,也乐得哄他开心,因此久别重逢的两兄弟相处起来竟然意外地融洽,没有丝毫隔阂,饶是东方不败自己也觉得神奇,须知这些年为了获得至高无上的权利,他手上可是沾染不少鲜血,身上气势也十分冷凝,常人见了谁不害怕,难得失散多年的弟弟像是感受不到似的,在他面前坦然得很,这样东方不败又怎能不高兴呢。
不过,百里之外的某处破庙中,有人却正满腹愁绪,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觉,睁着眼眸,定定地望向窗外的明月。
“大师兄。”缩在角落里的岳灵珊忽然开口,柔声问道:“你是在担心小白师弟么?”
令狐冲怔然,干涩地哈哈笑了几声,“那个臭小子有什么好担心的,从小到大只会惹祸挑事,他不在,我还省去许多麻烦哩。”
岳灵珊善解人意道:“大师兄就别逞强了,谁不知道你和小白师弟最是亲密,明日一早我先回华山,你且自去寻白师弟,待我见过爹娘,便和其他师兄一起来帮你。”
许是因为破庙太过脏乱,有虱子滋生,令狐冲觉得浑身都不舒服起来,他烦躁地挠了挠头发道:“人海茫茫,我去哪里找他?”
岳灵珊皱着眉头想了一阵,轻声道:“那些人把我捉去之后,一直用黑布蒙着我的眼睛,他们很少开口,珊儿也不清楚对方的来历,不过见我一直不大配合,那些人恼了,便发狠说先关我一阵,让我吃些苦头,然后再呈给副教主什么的,许是什么不入流的帮派中的人呢。”
令狐冲霍然坐起身子,问道:“小师妹还能想起什么其他线索吗?”
岳灵珊闷头苦想一阵,期期艾艾地说道:“……后来隐约听到有一蒙面黑衣人说奉副教主之命来放我离开,大师兄,那副教主又是抓又是放的,岂不是很奇怪?啊,我想到了,那黑衣人的口音听起来像是河北一带的呢,只是我也不大确定。”
“……副教主?河北?”令狐冲猛地一拍脑门,慌里慌张地站起身来,心里连声道糟糕,“莫不是日月神教那些妖人做的?”
☆、第29章东方教主的弟弟(十七)
“东方瑜,东方珏?”白苏看着宣纸上密密麻麻的字迹,觉得自己头都大了,“这是什么鬼?”
东方不败端坐在书桌之后,手中握了把绘着山水图的泥金纸扇,扇柄从纸页上缓缓滑过,皱眉认真思索着什么,嘴里反问道:“你喜欢哪一个?”
白苏不以为意道:“现在的名字就很不错啊。”
“不行,必须改。”东方不败停下动作,放松身体倚靠在扶手处,微仰着头陷入回忆当中,“当年你出生后,爹爹和娘亲欣喜若狂,一心想要为你挑个寓意深刻的好名字,列了满满当当几页纸,可惜两人意见难以达成一致,始终没能定下来,大家便整日唤你宝宝……”
他说着,脸上竟露出难以掩饰的伤感和怀念,眉尖藏着淡淡的迷茫,过去这十五年里东方不败一直将报仇和寻找弟弟当做人生最高追求,为此他不折手段,做过许多伤天害理之事。
现在白苏回来了,杀害父母的凶手死了,视作仇敌的任我行也被他关在西湖湖底,获得了日月神教至高无上的权利,东方不败以为自己会高兴,但事实上短暂的兴奋过后,留下的只有无边无际的空虚。
看着东方不败明显女性化的神态,白苏暗自心惊不已,视线控制不住地朝对方下|身看去,回神后又觉得自己这般实在是对教主大人的亵渎,走过去抱着他的腰亲昵地蹭了几下,“哥哥拿主意就好。”
东方不败点点头,待要再细细比较一番,却听得白苏又问道:“我听下人说黑木崖后山有处温泉,我们一起去泡澡吧?”
温泉?东方不败心中一动,考虑片刻后道:“也好,改天我带你去。”
白苏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家哥哥,心道为什么要犹豫呀,如此一来他反倒更不能放心了。
前段时间为掩人耳目,白苏都是以男宠身份示人,东方不败疑心太重,除自己外并不放心将白苏交给任何人,因此两人一直同塌而眠,好在最后有惊无险,所有事情都得以顺利解决,白苏也就趁机提出独自居住一个院落,但却被东方不败给拒绝了,至于重回华山这事那就更是想都不要想了。
这天早上,东方不败正在处理教中杂务,忽有一相貌平平的黑衣男子走了进来,面无表情地跪下道:“禀告教主,令狐冲来了。”
上好的狼毫笔一颤,一滴浓墨落到象牙白的纸面上,缓缓渲染开,然而东方不败的眉峰却渐渐聚拢,冷然道:“华山首徒令狐冲?呵,本座还没找他算账呢,他倒是有胆子来!”
感受到东方不败的怒气,黑衣男子气势更加阴冷,态度也越发恭谨起来,“既然教主不喜,属下这就去杀了令狐冲。”说完看东方不败并未出言反对,便转身一阵风似地离开了。
旁边安静侍立的雪千寻欲言又止,被东方不败寒潭般的幽深双眸一扫,立刻垂下头颅,露出一截粉白纤美的脖颈,温声道:“教主三思,小公子毕竟在华山待了十五年,只怕跟他们还是有些感情的,若是令狐冲死在您手上,小公子知道后必定会心生龃龉,那就得不偿失了。”
东方不败长眉一扬,高傲道:“笑话!本座的弟弟还会向着外人不成?”话虽是如此说,但他心知雪千寻的话到底还是有一些道理的,也不想因这些小事和白苏之间闹得不愉快,便拂袖道:“罢了,你且去传话给暗一,先留令狐冲一条贱命,但也莫要让他太过逍遥,打断双腿扔到官道上。”
雪千寻柔柔一笑,领命后便要往外走,却见东方不败突然眯起狭长凤眸,视线冷冷地望了过来,莫名道:“千寻,你很聪明,但我不希望这种聪明用到我的身上。”
雪千寻心脏狂跳,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无踪,直直跪倒在地,毕恭毕敬地说道:“教主明鉴,千寻不敢。”
看着她身上干净无瑕的白衣,东方不败只觉得分外碍眼,淡淡道:“既然不喜欢,又何必勉强自己。”顿了顿,又道:“黑木崖附近有家歌舞坊叫做红袖招,实为我日月神教的暗桩,负责消息收集往来,现在那里缺个管事,你明日便去吧。”
“教主!”雪千寻失声惊叫。
东方不败烦躁地喝道:“出去!”
目光在红衣男子身上留恋半晌后,雪千寻失魂落魄地退出了房间,艳丽的红唇抿起一条苦涩的弧度,早该知道的,不是她的东西,无论再怎么挣扎努力,最终她还是得不到。
令狐冲很郁闷,虽然早就听说日月神教的人行为不羁,视礼法道义如无物,但他怎么也想不到,对方竟然能蛮横狠辣到这种程度,不待他说明来意,几个黑衣人就冒了出来将他团团围住,上来便是接连不断的杀招,根本不给他喘息之机。
有没有搞错,他只是来找自己师弟而已啊!
黑衣人个个如同提线木偶一般,像是没听到令狐冲的解释和赔礼,只一味强攻,相互之间配合得天衣无缝,动作毫不留情,明显是训练有素的死士。
令狐冲终究年幼,没过多久便显露败象,脚下一个踉跄,黑衣人趁势重击他双腿,只闻咔嚓一下清脆声响,令狐冲面白如纸,犹如受伤的困兽般,发出惨烈的嘶吼。
见到令狐冲再也无力反抗,黑衣人沉默着将人抬起,随手扔到黑木崖下的官道上。
现下烈日炎炎空气干燥,秋老虎肆虐,道路虽然宽阔平坦,但令狐冲恰好被置于中央,得不到树木荫蔽,不免被晒得头昏脑涨,忍受着钻心似的疼痛,意识却渐渐模糊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一身着白衣的纤长身影娉娉婷婷地移步过来,玉白的手指从令狐冲脸上拂过,带来一阵舒爽之意。
令狐冲只隐约窥见一抹白,干燥开裂的唇瓣蠕动几下,嘶声道:“小师弟……”
掩在斗篷之下的俏丽面容微微一变,若有所思地咬着下唇,凝神看了这形容狼狈境况凄惨的青年一会,忽而幽幽一叹:“还念着他做什么呢,东方教主现在可是十分宠爱那少年,片刻都离不得呢。”
令狐冲思维混沌,却下意识地抗拒她所说的话,费力地粗喘了几下,手掌往地上抓去,留下大片扭曲的痕迹。
☆、第30章东方教主的弟弟(十八)
时光易逝,匆匆又是三年。
春日迟迟,春草离离,本是温暖灿烂的南国时节,福建省西门大街上却被萧瑟肃杀之气笼罩,往日里威风赫赫的福威镖局不知为何鸦默雀静的,隐隐有股山雨欲来风满楼之感。
不多时,几个打扮各异的江湖武人闯入宅院,所过之处鸡犬不留,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血腥味。
笑傲江湖的故事至此正式拉开帷幕。
“盈盈想要下山?”东方不败斜睨着不远处一身淡紫罗裙,明艳绝伦娇美不可方物的女子,不置可否地喝了口茶水,“好端端地下山做什么?”
任盈盈展颜而笑:“整日待在黑木崖太过无趣,听下属说最近江湖上很是热闹,盈盈也想去看看。”
三年前东方不败成功□□,日月神教也经历了一场大换血,但奇怪的是他并未赶尽杀绝,反而善待任我行留下的独女任盈盈,甚至不惜将她奉为教众圣姑,给予对方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利。
只不过再如何忽略回避,任盈盈心里也清楚,自那次中秋夜宴后两人的关系早已不如往日亲厚,东方不败在衣食住行从未亏待过她,慷慨地提供各种优渥物质,但也仅止于此,其他的都是奢望罢了。
东方不败沉默不语,静静地望着这个自己一手养大的女孩,在他洞若观火的目光下,任盈盈几乎以为自己竭力隐藏的秘密已经被识破,不过她到底聪慧果敢,迅速冷静了下来,镇定自若地微笑着,眼眸中带着恰到好处的期盼和小小的忐忑,像极了一个正在和长辈撒娇普通少女。
人常说春寒料峭,此话应当不假,饶是东方不败这般武功强大内力深厚之人,这时竟然也觉得有些发冷,不耐烦地抬了抬手指道:“去吧。”
任盈盈略一踌躇,脆生生地道了句“东方叔叔保重”,莲步轻移,袅娜身影已然消失不见。
太阳渐渐西斜,橙黄色余晖从格子窗间透进来,慢慢镀上案头,看着累成厚厚一摞的账册,东方不败疲倦地揉了揉眉心,他出身农家,幼时不过多读了些诗书,后来加入日月神教每日里为了生计争来斗去,能不能活下去都是问题,谁还会有闲心学习那些之乎者也,幸好东方不败天资聪颖,有些过目不忘的本事,是以处理教务时才能应对无误,但私心里他却着实不耐与这些鸡毛蒜皮的琐事打交道。
恰在这时,有一名身着粗布麻衣的杂役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躬身往书桌上摆了一盏香茶,然后便退到阴影处,默默等待传唤。
东方不败正觉口干,端起茶碗喝了一口,入口清甜润泽,回味无穷,口感竟然大异于他平日所用的,不由垂眸多看了两眼茶汤,“这是什么茶?本座之前怎么从未见过?”
那杂役立刻跪下身子,语气略带谄媚地说道:“回禀教主,这是小人家里的秘方,用红枣山楂羊奶等物烹制而成,最后再加一勺蜂蜜,春天喝它总是补气养血,对身体大有裨益。”
东方不败想起白苏嫌弃茶叶苦涩,平日里又嗜甜,点头说道:“既然如此,去给公子也送一些。”
谁知那杂役立刻便说道:“小人方才已经往竹苑跑了一趟,公子似乎很是喜欢,饮完一杯还意犹未尽呢,不过小人想着再有小半个时辰就要用晚膳了,若是喝多了,正经饭食恐怕就吃不下去了,所以便没给公子,教主恕罪。”
听闻此言,东方不败难得多看了这杂役两眼,见对方垂着脑袋,虽然看不真切,但身形魁梧,体格健硕,瞧着却也是个雄武的大好男儿,心中便又多了丝好感,暗道这人做事倒也谨慎妥帖,开口吩咐道:“以后书房的茶水就交由你了,记得多加用心。”
那杂役闻言欣喜若狂,费力地维持着脸上的表情,抬起头,露出英气勃勃的五官,恭敬道:“多谢教主,小人杨莲亭定不辱使命。”
东方不败漫不经心地收回视线,拿笔继续批注。
天气渐渐热了起来,竹苑内室,白苏翘着双腿斜倚在睡踏上,一手拿着册蓝色封皮的话本,津津有味地看着,时不时地拈几粒干果吃,很是潇洒恣意。
东方不败正在绣一幅双面的《鱼戏莲叶图》,见状摇头打趣他道:“每日吃了睡,睡了吃的,真成了小猪不成?”
白苏大大的凤眼眯成月牙状,纵身跃到东方不败身边坐定,忍俊不禁道:“哥哥从哪里找来这许多话本,实在太有趣了,你看这一段,哈哈真是笑死人了……”
看他笑得前俯后仰的,东方不败挑眉道:“喜欢?”
“嗯嗯。”白苏点头不迭。
东方不败穿针引线,手指翻飞舞动,眨眼之间,素白的绸面上便绽开几只娇艳欲滴的粉荷,圆润肥大的叶子亭亭如盖,碧波荡漾,水纹粼粼,两只憨态可掬的红鲤鱼甩着尾巴游动,好像随时都会活过来一般,即便只是看着都能感受到一阵沁人的凉爽之意。
“若是喜欢,就让杨莲亭多置办一些。”东方不败轻描淡写地说道。
然而这句话对白苏来说简直无疑于重磅炸|弹,惊得他差点目瞪口呆,差点蹦起来,怔愣半晌,白苏又是懊恼又是心痛地问道:“那个杨莲亭是怎么回事?”亏他日日夜夜防备个不停,深怕渣男把自家哥哥给叼走了,为此还把好几个姓杨的教徒想方设法地给辇到分坛,谁知道人家眼看着就要登堂入室了。
东方不败俊美的五官上流露出些讶异,“不过是个普通的杂役罢了,我见他做事还算稳妥,就将人留在书房做事了,怎么,你不喜欢他?”
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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