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和谁。」
「手机呢?拿来。」张恒的视线在杜云轩身上扫来扫去,「杜设计师,策哥说过,保全方面你要配合我们。」
杜云轩只好把手机掏出来递给他。
幸亏他很警觉,出洗手间之前,已经把刚才的通讯记录删除了。
张恒回头招呼一声,一个小弟拿着一个巴掌大的仪器过来,连接在手机上,仪器上滴滴地叫起来,面板上红色数字不断闪烁,很快形成了一串固定号码,正是洪黎明的紧急联系号码。
杜云轩的心跳猛然停止了。
张恒拨通了那个号码,听见了令人心烦的噪音,刚才他监听杜云轩的电话时,也是一句话都没听见,只有同样的噪音。他听了一会,不耐烦地关了手机,问杜云轩,「这是一个废号,你拨它干什么?」
「这是我老同学几年前给我的手机号,」杜云轩恢复了心跳,而且跳得怦怦直响,保持着表面的平静,「今天想和他联系一下,谁知道是个废号?也许他换了新手机。」
张恒忍不住瞪他一眼,「废号你还听这么久?」
杜云轩冷冷瞪回去,一字一顿地说,「我的时间,我的耳朵,我想听多久就多久。」
魏莱珠宝行的闯入事件发生后,杜云轩脸色相当不好,尤其针对张恒。张恒估计是自己鲁莽行事,把老大的心肝给惹毛了,自叹一声倒霉,把手机还给杜云轩,摸摸鼻子带着小弟下楼去了。
杜云轩回到睡房,才察觉衬衣背部湿了一层。
他打开自己随身携带的笔记本电脑,开启邮箱,见到了洪警官所说的那封带有附件的信。
用u盘下载了病毒,杜云轩把u盘放在口袋里,装作要继续加班工作的模样走向书房。其实不需要假装,在古策的别墅里,保全人员的注意力大部分放在外围,除了古策,没人会太在意杜云轩在别墅哪个位置,正在干什么。
因为,他是策哥早已认定的那一位。
白天在外面的监视追踪,和全天候的私人通讯监听,说白了,是古策担心有不怕死的家伙勾搭他家小熊。
杜云轩一进书房,就看见了古策的电脑。
没有间谍片里的惊心动魄,也不需要曲折离奇的机关暗哨,那台被视为目标的电脑就大大方方地摆在华丽平整的书桌上,像待宰的羔羊一样,温驯地等着杜云轩动手。
只有杜云轩能动手。
古策的书房,只有杜云轩可以随意进出。
从前杜云轩从未在意,此刻,看着那台电脑,杜云轩想,至少在某方面,古策真的没怎么防着自己。
这男人,真是自信到了狂妄的地步。
他坐在古策工作时常坐的大班椅上,椅上传来的气息,熟悉得令他极痛。怎么看这也像一部三流电影,咬牙切齿地赌咒绝不会有感情,结果偏偏有了感情,然后,无比庸俗地加个背叛的结局。
赚不到观众的热泪,落得几声倒彩。
连杜云轩都想喝自己的倒彩,他恨古策,但非常奇怪的是,他从没想过背叛古策。即使是今天,在洪警官出现的那一刻,他仍不想这样做。
只是,你为什么连明磊,都不肯放过?
杜云轩把u盘插进去,按了一下键。电脑启动时,轻微的嘀一声,让他的身躯猛地震了震,入梦惊醒般地想着,原来这就是背叛。
如此轻易。
如此沉重。
电脑上绿莹莹的硬盘灯时明时灭,像恶魔在黑暗中觊觎的独眼,杜云轩无动于衷地看了看那盏灯,移开视线,目光越过显示屏,从不远处那张自己非常熟悉的工作台上滑过。
台上有两根铅笔,有他画过几笔的零散稿纸,有古策专门为他订回来的精细仪器,有他曾经套在古策脖子上,把古策勒得微微皱眉的第一件项圈样品……
杜云轩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他把u盘从电脑上拔下来,啪地丢在桌面。
混蛋!
他恨古策。
他可以骂古策,和古策对抗,拿刀子捅古策,拿把枪打爆古策的脑袋……他甚至可以跑去警察局,把古策对他的所作所为全部曝光。只是!他杜云轩,从来就不是一块背叛的料!
原材料的质地,决定了作品的基调。
不是这样的人,做不出这样的事。
杜云轩冷冷地苦笑,把手机掏出来,拨那个很少拨的速拨键。一切又要回到无休止的循环,妥协和退让,然而那又怎样?就算开诚布公后,古策暴跳如雷,也不过如此。
他见识过太多次暴君的怒气和惩罚,经验丰富了。
只要古策肯放过明磊,就算他把自己就地分尸也无所谓;如果,古策还是不肯放过明磊,甚至要在明磊身上报复,杜云轩凉凉地想,那我真的会买把枪,打爆他的脑袋。
做过最坏的打算,杜云轩不知不觉放松了,其实从伸手拔下u盘的那一瞬,他就觉得压力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豁出去,和古策面对面干到底的悍意。
还是面对面最自在,就算赢的一方十有八九不是自己。
但背后玩手段,捅刀子,不是他杜云轩。
不把我弟弟交出来,我就爆你的头!不把我弟弟交出来,我就割断你的喉管!杜云轩在心底反覆练习这些恶狠狠的话,一边看着手机屏幕上拨通的号码。他不是爱说狠话的人,但听的狠话多了,难免耳濡目染。心底练习着威胁古策的话,却不自禁回忆模仿着古策说狠话的语气神态,实在挺悲哀。
没办法,近墨者黑。
手机屏幕闪了一下,打出无讯号的图形,杜云轩怔了一下,今早分开时,古策提过他要到外地去办事,但这手机不是应该通全球的吗?亏古策还曾在他面前夸口,只要拨这个号,不管天涯海角,他都能第一时间和古策取得联系。
杜云轩重拨一次,几秒后,无讯号的通知再次出现。
忽然,不知从哪传来巨响,震得别墅地板和四方墙壁嗡嗡颤动,紧接着,令人恐惧的巨大的砰砰声不绝于耳。
枪声!
杜云轩猛然站起来。
刚跑出书房,忽然被人狠狠一把拽住,杜云轩回过头,发现是张恒。
「仇家偷袭!妈的,真够狠的,通讯全断了,连求救电话都打不出去。」张恒一脸凶悍地大喊,「跟我来,别走丢了!」
策哥不在,这里他就是老大,一看偷袭者连策哥别墅的都敢炸,绝对是早有准备的专业级人马,张恒二话不说,命令小弟们死守一楼大厅各角落争取时间,自己则拽着万万不容有失的杜云轩,冲向紧急避难间。
冒着枪林弹雨,经过一段平日非常短,现在却变得无比漫长的走廊,张恒终于抵达目的地。沿路闪避子弹,一手开枪还击,一手还要抓着策哥的男人,难度着实不小。把杜云轩抓进紧急避难间,再把金属门关紧,累出一身汗的张恒才有空喘一口气。
背上疼得一阵一阵,伸手一摸,满手掌都是血,不知被那颗流弹给擦了边。
「妈的,又挂彩了。」张恒找出房间里准备好的紧急医疗箱,打开给自己找止血带。
看见杜云轩站在旁边看着他,张恒说,「放心,这是紧急避难间,六面合金制造,麻雀虽小,内脏管够。有药有疫苗有吃的有厕所,只要进来了,外面那些人开不了门,只能乾瞪眼。我们在这里待一个礼拜绝对没问题,不过我估计消息一传出去,策哥很快就会回来,用不了一个礼拜。」
大概是裹伤口很痛,张恒低声骂了一句脏话,然后继续安慰自家「嫂子」,「策哥在别墅的保安上花了不少钱,这紧急避难间号称是世界上最坚固的堡垒。不过真他娘的怪,别墅外围的警报系统也号称是世界级的,怎么让人围了都没听见响……」
说到这里,忽然停了。
张恒站起来,盯着合金墙上的显示器看。偷袭的人已经解决了外面的小弟们,冲到了紧急避难间的金属门外,从监视器上看,他们手上拿着奇怪的电子仪器,正在尝试和金属门上的控制板连接起来。
张恒看了一会,哈哈大笑起来,开心地看戏,「想解码呀?狗娘养的,你解裤腰带吧!策哥说过这紧急避难间,没有系统控制权,天王老子来了都……」
笑声忽然哑然而止。
因为他忽然看见,仪器上的红灯开始频频闪烁了。
「靠!不会真的能解吧?没道理啊!不科学啊!」张恒脸色大变地咋呼,他那个会搞仪器的小弟留在了客厅里争取时间,现在是死是活都不知道,他只能和同处一室的那一位表达震惊和不解,「这紧急避难间是世界上最顶级的,怎么可能……」
张恒的声音再一次骤然停止。
这一次,是因为他发现了杜云轩脸上的苍白,似乎并不仅仅是因为被爆炸和枪战吓到。
好像,还有点不敢置信和心虚?
张恒沉下脸,「你干了什么?说!」
此刻撒谎无济于事,杜云轩实话实说,「我下载了病毒,放到了古策的电脑里。」
「你疯了吗?」
「病毒五分钟才能控制系统,我在五分钟之内就把u盘拔了出来。」
「谁说的?让你把病毒放上策哥电脑的人?」
看见杜云轩默认,张恒也顾不上这是嫂子了,指着他鼻子大骂,「你脑子长屁股上的啊?这话你也他妈的信?!」
他连伤口都懒得裹了,腰上挂着缠到一半的止血带,彷佛仙女翩翩的彩绸般飘逸,在室内困兽般走来走去,猛地一下转过身,指着杜云轩阴沉沉地说,「你死定了!等策哥回来,我看他怎么生吃了你!」
杜云轩对出卖古策有心理障碍,对出卖张恒可没有任何不适,把俊秀的脸一昂,冷冷回应,「不管他怎么生吃了我,反正你是看不到了。外面的人很快就能破解密码进来,你唯一的生路就是对洪警官坦白招供,像你这种恶行累累的……」
「等一下!」张恒身体一僵,「哪个洪警官?洪黎明?」
「就是他,洪警官。」
张恒喘了几下,终于震耳欲聋地爆了,「警你个鸟啊!姓洪的早被开除警籍了!这鸟警蛋是黑道老大洪阎王的私生子,被踢出警局后帮着他老子来和策哥抢地盘,你倒他妈的和他串通一气,来对付策哥!」
想拿止血带勒死杜云轩的心都有了。
杜云轩震惊了,愣了一会,沉声说,「我不相信,你是想逃避法律的制裁。」
「制你妈的裁啊!」策哥怎么会看上这么一个家伙,设计师这种人,说到底就一个字,蠢!张恒暴跳如雷,指着正直播外面门前现场的显示屏,「你看他们穿的,他们手上拿的武器,哪条毛像警察?整个一高级黑帮杀手团!我为策哥出生入死,你奶奶的把我卖给姓洪的,有没有人性?有没有天理?基本人道都没有!还他妈的法律!」
张恒把杜云轩骂得狗血淋头,转身去按金属板上的通话钮,对着麦克风吼道,「姓洪的!你别得意!老子绝不会让你活抓!枪里还留了一粒子弹,大门打开,老子就自己崩了自己!」
不一会,有声音通过对话仪器传了回来。
听得出是洪黎明的声音,不过,不再那么大义凛然,反而多了一丝不怀好意的悠然,好笑地问,「你就这么怕被我抓住?我还没有说要把你怎么样吧?」
「你有个屁的资格把我怎样?」张恒恶狠狠地回嘴,「想活抓,没门!想要帐本,也没门!我枪口已经顶着脑袋了,你开门收尸吧!」
「彪悍的张老大,被我一包围,连求生本能都没了。怕我抓了你严刑逼供啊?」
「怕你的头!」
「别那么不讲道理,万事好商量,张老大。我一向宽宏大量,连被你派人到警局举报诬陷我,害我被开除出警队,我都没记恨。打开门,大家商量一下,和和气气不是很好吗?」
「诬陷?你他妈不是洪阎王的私生子?你老爸他妈的不是混黑道的?如果不是,我跪下给你磕头!」张恒把弹夹取下来,看了看里面最后一颗子弹,啪地把弹夹拍了回去,一脸视死如归,还不忘继续和无耻的对头打嘴仗。「我和你没什么好商量!」
「你不是一个人在里面吧?身边是不是杜设计师?」
洪黎明的话,让张恒摆弄着枪的动作滞了一滞。
「只要你让我活抓,我答应你,等打开这扇门,我不碰你策哥的男人一根汗毛。而且保证把他平平安安,完好无损地送回到他家人那里。怎么样?」
紧急避难室的空气,彷佛瞬间凝固了。
洪黎明不徐不疾的声音传进来,「张老大对策哥忠心耿耿,是策哥一手提拔起来的心腹兄弟。如今为了保全策哥看重的人,张老大就算受一点委屈,又算得了什么?嗯,时间到,我要开门了。」
通过系统控制权限,外面的解码工作已经完成。
金属门缓缓打开,露出门外满满的一对人马,荷枪实弹,枪口都对准室内。洪黎明穿着一身黑色休闲衣,站在最前面。
张恒右手拿着手枪,对准了太阳穴,想一狠心扣扳机,瞄了被他骂得狗血淋头后就再没有吭过一声的杜云轩一眼,想起待他恩重如山的策哥,那扳机无论如何也扣不下去。
僵了半天,张恒颓丧地叹了口气,无比悲愤地自我表扬了一句,「我真他妈的太忠心了!」
往地上狠狠啐一口唾沫,放下了枪。
洪黎明露出笑意,打个手势,手下们涌进来,把张老大毫不客气地给捆了。
「别忘记你答应的事。平平安安,完好无损送回到他家人那。」张恒瞪着洪黎明,恶声恶气地说。
「我说话算数。」洪黎明说。
杜云轩手足冰冷,无地自容,看着被捆成粽子的张恒,完全不知道说什么,半天,吐出三个充满悔恨的字,「对不起。」
张恒也大大方方回了他三个字,「你去死!」
「张老大跟我走。至于你,杜设计师,今晚的事多谢你。」洪黎明对杜云轩仇视愤怒的目光视而不见,招手叫了几个手下过来,笑着吩咐,「送杜设计师回家。」
第五章
下了车,被两个男人一左一右夹着带进一栋颇为华丽的欧式建筑,看见站在大理石雕花门廊下优雅的男人时,杜云轩明白自己又被洪黎明给骗了。
「你和洪黎明是一伙的。」杜云轩对自己的大老板说,就算他是一个很蠢的设计师,现在多少也明白了,「洪黎明这个卑鄙的骗子!」
「他骗了你什么?把你带回家人的身边吗?那他已经履行了他的承诺。」
杜云轩用看白痴的冷漠眼光瞄了男人一眼。
他不明白兰迪·莱亚在其中起了什么作用,但绝对不会是光彩的角色。洪黎明显然冲着张恒来的,而莱亚集团在里面推波助澜,杜云轩想到了今天在电梯里莫名其妙的晕倒,若非如此,他不会躺在医务部的床上,张恒也不会因为找不到他而冒冒失失冲进莱亚珠宝行。
当然,杜云轩没忘记自己犯的过错,会让洪黎明那种衣冠禽兽骗到去给古策的电脑种病毒,别说张恒,他自己都想让自己去死。
「为什么把我带到这里。我还有什么利用价值吗?」
「带你到这里,当然是因为这里有你的家人。」
兰迪·莱亚的话说得高深莫测,随着言辞从口中暧昧逸出,脚步也随时前移。
杜云轩往后退,肩膀忽然被人从身后抓住,莱亚的手下反扭了杜云轩的手臂,逼迫他眼睁睁看着男人缓缓靠近,轻佻地吐了一口气在他脸上,目光流露终于捕获到心爱猎物的满足,「欢迎归来,我亲爱的……亚力克西亚。」
「你失心疯了?」杜云轩冷冷地问。
「亲爱的堂弟,我不责怪你的无礼和冰冷。毕竟你应该听的故事,只听了上半场。现在,我们来讲下半场。」
莱亚打个手势,厚重的雕花门打开,杜云轩被莱亚的手下押了进去。房中有壁炉,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还有一张不是十分大,但有着四根高大得可怕的床柱的床。
也许,可怕的并不是床柱,而是床柱的作用,那些有着历史的圆木柱上挂着皮绳,颜色斑驳,彷佛浸润过汗液和鲜血,年深日久形成的颜色。
杜云轩被莱亚的手下按在床上摆布,手腕和脚踝上套上皮绳,分不同方向在床柱上系紧,成了一个无法动弹的x形。
「就如上次我所说的,我的父亲曾经和他的弟弟有过一段亲密接触。这房间里的某些东西,就是当年留下的,藏着他们那些引人遐想的记忆。为了欢迎你,亲爱的亚力克西亚,我特意带了一部分过来。」
「我叫杜云轩。」
「皮绳绑在你的脚踝上,真是太性感了。」
脚踝被男人欣赏地摩挲着,杜云轩脚底泛起一股恶心的寒气。
「叔叔离开后,父亲就像被夺走了灵魂。但夺走他灵魂的人,是我的爷爷,父亲再愤怒不满,也只能接受现实。等我爷爷死后,他把余生花在了两件事上,寻找他亲爱的弟弟,和破坏身边他看不顺眼的一切。前者杳无音信,后者他却做得非常成功。他酗酒,赌博,做许多令人瞠目结舌的蠢事,如果他再活几年,他也许会把整个莱亚家族给毁了。」
「放开我!」
「我父亲的书房里,放着一本相册,那里面都是叔叔的照片。他不许任何人碰那本相册,那是只允许他一人触碰的珍宝。但那位我从来没有亲眼见过的叔叔,对我来说就像一个家族里的神话,我对他的好奇心一发不可收拾。于是有一天,我偷偷走进父亲的书房,从相册偷走了一张照片。父亲很快就发现了,为此大发雷霆,他责罚了所有的佣人,然后关上门,把我母亲用鞭子狠狠抽了一顿。但我母亲即使鲜血淋漓,也交不出她丈夫索要的那张照片。」
「够了,我一点也不想听这种乱七八糟的事。」
「那张照片成了我最重要的宝物。照片上的叔叔是个让人一看就着迷的美男子,但我想吸引我的并不仅仅是他漂亮的脸,大概是家族的血液里延续的某种无法解释的东西,让我深深地迷恋上了他,在我心底,他是属于莱亚家族的珍宝。当我再大一点,我就发现了,不管是和柔软丰满的女人上床,还是和青涩的男孩做爱,他们所能给予我的,都比不上我对着那张照片自渎所获得的快感。你可以明白我的感受吗?亲爱的亚力克西亚。」
「我对你的变态历程没兴趣。」
对于杜云轩糟糕的语气,兰迪只是宽容地一笑。
「父亲最后那一年,变得越来越暴力,每次寻找叔叔的事情进行得不顺利,他就会伤害我的母亲。贵妇人的悲哀,就在于她们永远要保持体面,我的母亲忍受着父亲夜里的毒打,白天却要微笑着充当优雅的女主人。所以,当父亲患上肝癌死去后,我的母亲觉得,她为自己找回公道的时候到了。」
「别碰我!」杜云轩发出低吼。
男人的指尖贴在肌肤上,如一条贪婪需索的毒蛇吐着红信。
莱亚对杜云轩的愤怒视若无睹。
那双美丽如黑钻石的眼睛射出的羞愤,对他而言宛若蜜露。亚力克西亚的脚踝精致小巧,令人赞叹造物者的伟大,兰迪摩挲玩弄着,然后慢慢往上,指尖从结实修长的小腿,滑上浑圆可爱的膝盖,再滑到大腿内侧,带着某种令人心悸的暗示。
敏感的位置受到威胁,杜云轩骤然沉默。
「所以,我母亲继承了父亲未成功的事业,她也开始满天下地寻找被爷爷藏起来的叔叔。我那迷人的叔叔,总有人孜孜不倦地用生命寻找他。我的童年一直在关于他的各种描述中长大,父亲说他是最美的天使,母亲说他是地狱里带着毒液的恶魔,然而无论如何,他在我心中占据了一席之位,而且从此不可动摇。」
娓娓动人的回忆中,杜云轩的皮带扣被男人用彷佛弹奏钢琴的优美动作解开。
手探进衣料下,握住了两腿之间那未苏醒的器官。
杜云轩被捆在床上的四肢骤然扯紧,愤怒地挣扎起来。
「安静一点,亲爱的堂弟,故事还没有说完。」
不理会那张漂亮的小嘴里吐出的抗拒之词,男人手上有条不紊地做着令杜云轩羞愤欲死的动作,一边如叹咏调般继续着他的故事。
「母亲比父亲幸运,她终于找到了叔叔的下落。对于这个夺走自己的丈夫,又导致自己多年被羞辱毒打的人,母亲毫不犹豫地判处了他死刑。于是,一栋有着白色围栏的美丽小楼某天夜里忽然起火,一对年轻夫妻葬身火场。他们刚满三岁的孩子却很幸运地被救了出来,然后送进了孤儿院。当消息传回密西西比,母亲觉得,恶魔的孩子也必将成为恶魔,还是斩草除根的好。要神不知鬼不觉地毒死一个孤儿院的小孩,对莱亚家族来说是轻而易举的事,后来得到的消息是这个孩子进了医院后不久就成了一具尸体。不过,既然如今你活生生地躺在我面前,而且如此诱人垂涎,我想当年你一定是有什么奇遇,逃过了一劫。」
杜云轩俊秀的脸颊涨得通红,浓浓的羞耻感和抗拒,写在笔直骄傲的鼻梁和用力咬紧的下唇上,确实诱人垂涎。
他可以对男人的故事不屑一顾,却无法对男人的动作不屑一顾。
第1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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