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雨桐抱着小鼎,望着那面的花纹,说不出的欢喜。
如此,此间事情便定了下来,莫雨桐与连耀二人便决定于三日后出发。
56、无反常,不有妖。
清冥大陆四周临海,海外仙山奇岛星罗棋布,若要放眼整处浩荡世界,清冥大陆实则是一处海中岛,只是这处“岛”无限横纵延伸,任谁也说不清其确切面积,也因此而被冠以大陆之称。
清冥大陆上还未有独霸一方的雄者,天下各界人士皆以四方域主为尊。四方域主门庭之下的高手数不胜数,丝毫不亚于清冥三教,元婴期以上的修者更非寻常门派所能及,然而,其势力主要用以统辖领域内的平民百姓以及诸多散修,对独辟于奇山之间的修仙门派倒是管辖颇松。
绿踪城为南域最重要的城郭,也是南域域主宁采萍的居所所在,背靠半月湾,常年气候温暖湿润,一年不分四季,绿叶丰茂,百草咸盛,堪称清冥大陆最生意盎然的城市。
只是这绿踪城除却背后的半月湾,周遭是古木围城,难进亦难出,即便绿踪城内有许多令修者艳羡的天材地宝,其外围森林复杂的格局也让人望而却步。
而绿踪城为了保护城郭和其内的天材地宝,在那处森林里也下了禁制,除非徒步行走,不然休想安然穿过密林。
这也因此带动了绿踪城的主要经济来源之一——兽车。
绿踪城许多城民都豢养一种名叫“默豺”的妖兽,这种妖兽形似豺,貌似狼,周身一般是单色的棕黄色或者棕红色皮毛,体型虽然不大,但格外有力气,一头默豺便可以拉动一辆足以承载两个成年人体重的车辆,而默豺又因天生不喜吠叫而闻名,既不会惊扰到客人,又少吃能劳,实在是上好的生财之物。
默豺的记忆力与嗅觉俱是上佳,甚至与生俱来便有一种极强的对危险的预知能力,带有默豺在绿踪城外的知返林里行走,一般来说都不会遇到危险。
兽车因此而闻名。
此时此刻,莫雨桐与连耀两人正站在绿踪城外的知返林入口处。小毒哥一变成大毒哥,莫雨桐就用了补天将受伤的梵清、梵廉等人救治妥当,休整了一天便和连耀一同出发前往绿踪城。
莫雨桐方读完这石碑上刻的地理志便听一位男子朗声道:“两位小哥是要去绿踪城吗?我阿汉这兽车可是远近驰名的,一人只需一金。”
那名男子约莫二十岁上下,长得浓眉大眼,极为精神,正站在一辆由默豺拉着的兽车旁边,穿着一身深棕色半截袖子的上衣和过膝的短裤,上面绘着五颜六色的小碎花,正是地地道道的绿踪城人的打扮。
这两金对莫雨桐来说的确算不得什么,想必对连耀来说更是九牛一毛,莫雨桐想了想,虽然不知地理志上内容真假,也不知是否有夸大其词的成分在,但既然来了绿踪城,自然要按照绿踪城的习俗来走。
他从包裹里拿出两金,交给那位名叫阿汉的年轻人道:“那就麻烦了。”
“多谢照顾生意,两位坐这辆车正巧!”阿汉接过黄澄澄的两枚金币塞到挂在腰间的褡裢里,兴高采烈地吹了声口哨,那原本躺在地上的默豺顿时站直了身子,抖了抖脑袋,却也不嚎叫,看起来极为乖巧。
“哼,蠢货。”在一旁瞧着两人谈成生意的中年男子冷笑一声,他穿了一身板板整整的华衣,国字脸,唇上蓄着八字胡,且体型高大看起来极为粗犷,说话声音也极响,犹如雷震,“这鬼话都信,真是可笑!”
“就是。”他身旁一个约莫四十余岁的妇人跟着说道,“瞧这辆车的寒酸样子,又是个下贱妖兽拉的,哪里能值这一金,也就骗骗乡里来的笨小子了。”说着,竟是向着莫雨桐和连耀抛了个媚眼。
连耀处变不惊,面不改色地站在那里,倒是莫雨桐被惊吓着了,忍不住哆嗦了一下,退到了连耀身后。
都说徐娘半老,风韵犹存,可前提是那得是个仍有姿色的“徐娘”啊……真是罪过罪过。
阿汉闻言,忍了怒气,反击道:“你们看不起我们这兽车,大可以自己进去知返林,这生意是你情我愿的,你们不做我们的生意,我们自然也不会拦着你们。”
“哼,谅你们拦也拦不住!”那看似贵气的锦衣汉子冷哼一声,说罢便大刀阔斧,头也不回地进了知返林,一身曳地长裙的妇人紧随而去。
莫雨桐望着两人的背影,心道,方才似是有一股清气袭来,这两人显然都是修真者,不知去绿踪城做什么。
“小兄弟,麻烦载我们去绿踪林。”温润的声音响起,莫雨桐移目望去,却是一个儒士般的谦和的青年男子,男子怀里抱着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那小女孩正捞了一块蜜渍的梅子,用舌头舔着,见莫雨桐望过来顿时弯了眉眼,将梅子丢进嘴里,羞涩地躲进了男子的怀里,男子身后还跟了个小厮,手里拎着两个包裹,里面都是小孩子的玩具。
一行三人上了旁边一辆兽车,正巧能坐下。三人走后,莫雨桐也和连耀一起上了阿汉的车。
默豺体型虽小,但拉动起车辆来却极为平稳,莫雨桐饶有趣味地瞧着周遭的景色,问道:“真人,这个模样奇怪的萤火虫为何是这样的颜色?”他所说的那种萤火虫足有半截手指那样长短,尾部闪烁着红芒。
毒哥忍不住伸手去摸,却被连耀真人出言制止:“当心。”
连耀睁开眼望着他,一双泛着幽紫色的眸子里带着隐隐的戏谑神情:“这个虫子只是碰到皮肤便极为危险。不过,你若是一心好奇也可伸手去摸一下试试。这看似萤火虫的小虫名唤引路虫,食人肉吸人血,往往依附于一种名叫孽虎的妖兽而活,它借以尾部的光芒诱惑人心,将其一路引到孽虎所在的地方,由孽虎将人咬死,它便可随之饱食一顿。”
莫雨桐闻言,忙将手伸了回来,望着那模样温和全然不似有那样凶残天性的虫子,抿了抿唇。
“不过……”连耀顿了顿,蹙眉望向那引路虫,淡淡道,“引路虫一向是昼伏夜出,怎会在此时出没?”
“客官这就有所不知了。”赶车的人手里拎着一只棕色的藤条鞭子,正甩了下车辕,使那默豺一受惊便匆匆往前跑去。
阿汉噫了一声赶动兽车,道:“近些日子,这些引路虫正赶上交。配的时候。它们族群里一向阴阳不调,雌性极少,一群引路虫里难有一只雌性。正因为如此,许多雄性都不顾危险,不分白天黑夜地出来寻找能够交。配的雌性。”
莫雨桐礼貌地颔首回道:“原来如此,获益匪浅。”
“哎,不过说来也怪,先前我赶了几次兽车都被这些引路虫围攻过几次,若不是我带了驱虫的药水定然要被咬得一身是血,可今天,两位坐了我的车,这些引路虫却是一副极为惧怕的样子,只敢在一侧盘旋着,却迟迟不敢靠近,真是奇怪。”
莫雨桐耸了耸肩,他现今已有五十五级,连耀真人更是已经九十级了,这些小虫子不过才三十级,自然会惧怕他们,生物一向趋利避害,欺软怕硬,走到哪里都是真理。
一路行下去,颇为平安,莫雨桐望着洒落一地的斑驳树影,不禁心下疑惑,这处知返林,林木茂盛,呈遮天蔽日之势,林内景色如此骇人,门口又竖着一块足有一人高的石碑,上面还用猩红大字刻了“迷途知返”四个大字,结果一坐上默豺,这一路居然就这么安静?
难不成真如在林子外面遇到的那些人所说的一样,这些故弄玄虚的手段不过是绿踪城人做生意所耍的小伎俩?
正如此想着,却听阿汉略带不屑的声音响起,他一脚搭上了车前的木板,一脚悬空随性晃荡着,瞥了莫雨桐一眼,傲然道:“你可否信了方才那愚蠢的北域人所说的话?”
莫雨桐一怔,随即尴尬地笑了笑,心里默默念叨着,怎么这就被看穿了呢……
阿汉见他不答,又是一声冷哼,道:“那块石碑是早些城主立下的,彼时还没有这默豺,进出知返林十分危险,只有城中要员知晓的一条暗路可供来回日常贸易供给。妄自进出的人从来没有好下场。且不是我阿汉吹嘘,我们这绿踪城虽位于极南处,不仅景色绝佳,更吸引人的便是城中的诸多天材地宝,多少人想进来城里看看。我阿汉也看得出来,方才那看着阔气实则小气巴拉不肯出银钱的两人,同你二人一样也是修者,既舍不得出这一金,别说是天材地宝,就是命,也得送断在这知返林里……”
话音方落,阿汉猛地勒住了缰绳,温厚的默豺被勒得止住了步子,甩了甩脑袋,片刻便稳定下来,安静地立在那里。
阿汉将手搭在额头上,眺望过去,先是蹙了蹙眉,随即习以为常地指着前方道:“你瞧,前脚方说起他二人,后脚便碰上尸体了吧?真是,还敢那样嘲笑我们,说我们不过是一群骗子,谁稀罕骗他们这些愚蠢的北域人?!”
莫雨桐定睛望去,果然见树干上两个血肉模糊的尸体正被树藤缠绞着,一指粗的树藤尽数没入了皮肤当中,鲜血将残留的华贵布料染了个通透,妇人的半截手臂被绞断掉落在地,唯有脸庞还算完整,能凭此辨认出两人的身份。
正是先前满口嚷嚷着阿汉他们骗人的两个修者。
莫雨桐疑惑地道:“这两人虽然走得比我们早,但毕竟是步行,如何会在我们前面?”
“这知返林又不是一条路通到底,其间多少危险的地方都要绕路过去,你以为我跟你们要这一金是要幌子的么?”阿汉擦了把额头上被太阳晒出来的细小汗水,道:“这天可真热,赶紧回去喝阿妈煮的绿豆粥。”他又一扬藤编,打在车辕上,默豺听了声音便又乖乖地迈动起步子,兽车平稳地继续前进。
行了约莫一炷香,阿汉见两人都蹙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只以为他们二人是见了那妖树害怕了便安抚道:“别怕,默豺一向认路认得仔细,这又是头老默豺,这条路没走过千次,也有上百次了,是半点危险也没有……啊!”
车子忽然剧烈颠簸了一下,阿汉身子一个趔趄差点儿从车上跌下去,不知怎么,只感觉一阵燥热,火气蹭得一下子就冒了上来,阿汉毫不客气地甩了默豺一鞭子,骂道:“稳着些!走,走!”
阿汉正值壮年,这一鞭子力气倒不小,默豺吃了鞭子只瑟缩了一下却并未嚎叫,反而是在喉咙里发出了呜咽的声音,迟迟不肯再往前走。
阿汉瞅着这路是以前走过的老路,不知道这老默豺闹得什么脾气,本来还夸它来着,这一下子就变成自己打自己的脸。
正要一鞭子再甩下去,忽的手腕一紧,阿汉挑了眉怒瞪回去却见识莫雨桐正蹙着眉不悦地望着他,“不要再打了。你既然说默豺认识路又分得清楚哪里危险哪里不危险,它惧怕成这副样子,显然是这附近有什么危险。”
被莫雨桐清冷如水的眸子一望,阿汉骤然冷静了下来,他望着瑟瑟发抖的默豺,一怔,随即看到老默豺背上的鞭痕时心里一软,顿时懊恼地捶了下大腿,默叹,自己这是怎么回事,这老默豺跟了他家十几年,从来老实本分,家里人都舍不得打它,今日自己怎么这样冲动!
“绕路走吧。”莫雨桐又坐回车里,淡淡地道。
“哎!”阿汉应了一声,拢了拢不知何时被汗湿透了的衣裳,嘀咕了句,这天怎么这么热,随即将鞭子甩在车辕上,此时却是换了一个指令,谁料到这默豺居然匍匐在地上,任由缰绳勒住脖子也不肯再动弹一下,正不停地瑟瑟发抖着。
莫雨桐沉了眸子,四下望着周遭的引路虫,这些小虫子竟是越来越多。
“下去看看。”连耀忽然开口道,他提气一跃便跃至默豺身前,弯下身抚了抚默豺光洁的皮毛,只见默豺在连耀的抚慰下渐渐安静了下来,只趴在那里喘着气,闪烁着恐惧的眼神。
莫雨桐见状也跳下车跟上连耀,在越过默豺时,骤然听见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
那声音如同五十余岁的老人一般,带着深深的恐惧瑟瑟道:“别去……危险……会送命的……”
莫雨桐惊讶地望着匍匐在地的默豺,怔了怔,随即也学着连耀的样子摸了摸默豺的头颅,微笑道:“没事的。”
默豺抖了抖身子,眼中的惧意消去一些,却仍是不敢前进,缩了身子恨不得钻入土中。
两人一路小心翼翼,并肩前行了百余步便闻一阵恶臭,走得越发往前,恶臭就越来越明显。
莫雨桐拨开一枝密布叶子的树枝,望着眼前的惨状,忍不住惊叫出声:“老天!”
就连连耀也禁不住皱了眉毛。
眼前,正是他们在知返林入口遇到的另一批人。
此刻三人的尸体正躺在地上,周身密布大大小小的孔洞,无数的引路虫正扑在尸体上面,大肆啮咬着三人的皮肉。
那不过才十岁大的小女孩正瞪着一双惊惧的双眼,原本清澈灵动的双眸此刻已然全失了色彩,一只引路虫正从她的右眼眶中蠕动着肥硕的身子钻了出来。
57、无xxoo,不ooxx。
见此情形,莫雨桐忍受不住地扶在一侧的树干上,一股股恶心的感觉涌了上来,强忍着才没有将胃里的东西全吐出来。
连耀在他背后拍了拍,莫雨桐才微微好转,蹙了眉道:“怎么会这样?”他看着三人的尸体,发现那青年男子虽然稍有修为,但着实不高,甚至还未筑基,身边带着的小姑娘和小厮俱是普通人。
再一想起那老迈的声音,莫雨桐心中一紧,抬眸望向密林深处,倒是不知其中究竟埋伏着什么样的凶险。
“走罢。”连耀却并不前行,淡淡说道。莫雨桐只觉着连耀周身的清气之光暴涨,逼得那些发现他们气息的引路虫后退了几步,抖动着透明的双翅不敢靠近二人。
莫雨桐点头应是,又重新回了兽车上。
阿汉正心疼地抚摸着老默豺的后背,同他絮絮叨叨地道着歉,见两人回来了,忙问道:“前面怎么了?”
“没什么。”连耀拦住要开口的莫雨桐,对他轻轻摇了摇头,免得惊吓了这个普通人,等到进了绿踪林再说不迟,“有一群引路虫堵住了去路,你拉着默豺让它回头寻一下别的路罢。”
“哎!”阿汉应道,擦了把额头上的汗,道,“怎地今天这么热,照理说不应当才是啊。”此时刚刚入夏,虽然南域一向天热,但也不该是这样热的,穿着薄衫都被闷出了一身热汗。
这闷热的天气让他心生烦躁,若不是有心压制着,早不晓得暴躁成什么样子了。
这么想着,阿汉正要去解挂在腰间的葫芦,想要喝一口水,晃了晃却发现葫芦空了,他不满的啧了一声,就看着一个精致的瓶子递到了眼前。
“给。”莫雨桐见阿汉没了水便拿出一壶五莲泉递给他。
“啊……多谢。”阿汉口确实极渴,当下接过,却没想在与毒哥视线交汇的一瞬间,见到对方脸上的淡淡微笑时竟是全身滑过一道电流一般,电得他浑身发麻,一个激灵,险些弄掉了手里的泉水。
怎么突然看这域外人竟是长得这样好看……
红着脸,阿汉匆匆忙忙地将视线移开,却迎上了连耀冷淡的眼神,当下一怔,如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一般,醒了个透彻。
他忙拧开泉水的壶盖,闷头灌了一大口,可脸上仍然残留着恼人的燥热,那外域人淡笑着的面容居然魔障了一般扎根在他脑海里,而自己居然……居然对这个见面只有一个多时辰的男子起了兽。欲。
呸,人渣!
阿汉伸手扇了自己一巴掌,打得脸都偏了过去,一侧脸颊高高肿起,可浑身的燥热仍是未曾消退。
连耀见状,沉了眸子,不晓得在想什么,只对阿汉冷声道:“走。”
阿汉闷头不吭地拉了拉缰绳,引得情绪冷静下来的默豺掉头走,就在这时,一声尖锐的虫鸣声响起,莫雨桐一惊,顿时在车上站起了身,遥遥望着声源处,疑道:“什么声音?”
连耀道:“与我们无关,照走便是。”
“救命啊!!!”惨叫声响起,骇得阿汉浑身一个哆嗦,再反应过来时,忙下了车,慌慌张张地道,“这是阿槐,是阿槐!”
莫雨桐见他面色慌张,忙问道:“阿槐?”
阿汉着急地往前冲了几步又走回来,忽然双手摁住车辕,眼巴巴地瞅着莫雨桐与连耀道:“阿槐便是方才载着那主仆三人的车夫,这声惨叫定然是他遇到了什么危险,我与他从小交好,希望两位真人能够帮帮忙,救救阿槐!”
连耀坐在车上,动也未动,定定地道:“你可知前方是什么东西?”
阿汉一怔,迷茫地摇了摇头。
连耀道:“你既知引路虫阴阳失调,一到交。配的季节雄性便会不分昼夜地寻找雌性,那也应当知道,一旦有一只处于发情期的雌性,那些雄性引路虫为了争抢交。配的机会又会发生什么。”
阿汉先是露出了迷惑的神色,随即似是想到了什么一般恍然大悟,忙惊叫道:“难怪我今日一直觉得竟然如此燥热,居然、居然是因为雌性引路虫发情的气息!”害的他差点儿在客人面前丢了脸面。
连耀见他已经明白了过来,而莫雨桐仍是一副蹙眉沉思的样子,便多解释了几句:“雌性引路虫一到发情期便会散发出具有催。情作用的气息,引得周遭雄性引路虫前去交。配,然而因雄性数量过多,而雌性引路虫又体型硕大,天生蛮力,能活生生地将雄性引路虫咬死,在交。媾期间处于强势地位,为了抢夺交。配的机会,这些雄性引路虫便会先残杀一番,剩下的那几只便可在雌性餍足之前完成交。配。”
莫雨桐知道连耀是在为自己解释便点了点头,道:“与我知晓的一些生物习性相似。”
连耀复又说道:“林子里的那只自然便是发情期的雌性引路虫,但是,依我看来,它并不只是一只普通的雌性引路虫,应当也经过了几年的修炼,有了一定的修为。”
连耀顿了顿,看向阿汉,见他仍是一副慌张担忧的模样,沉了沉眸子,又道:“你不必惊惶,它若是真有些修为,定然会避开我们。”
阿汉咬牙,越发着急地看向连耀:“既然如此那真人便就救一救我的好友吧!”
连耀却不说话,只唇边多了丝冷笑。
阿汉见状便明白连耀竟是不愿救阿槐,他指着莫雨桐,道:“我好友危难当头,我心急如焚,若是真人身边这位友人深陷危机,真人又如何能如此淡定?既然真人不愿去救,那阿汉便自己前去。”
阿汉抽出腰间的匕首,又在褡裢里数出两枚金币交给连耀,梗着脖子恨声道:“怪阿汉招待不周,麻烦两位自己走去城里吧!”
连耀淡淡地瞟了一眼那两枚金币,一想起阿汉方才的比喻,眸中便划过一丝冷意,“你的朋友与他全然不一样。”
阿汉忍着怒火,反问道:“如何不一样?”
连耀再也不看阿汉,道:“人心不一样。”
阿汉觉得极为可笑,又道:“人心如何就不一样?”
连耀沉默了片刻,忽然低声一笑,他扬了唇角,眸中紫光流转,轻声道:“无知小儿,既然你想知道如何不一样我便带你去见识见识罢。”
说罢,竟是直接拎起了阿汉的衣领,一路飞奔至方才引路虫所在之地,将阿汉仍在地上,冷声道:“抬起头来看一看!”
阿汉被摔得眼冒金星,待缓过来时抬首一看,顿时一声惨叫:“啊!!!”
连耀道:“这便是你那所谓的好友载的三位客人。”
阿汉连滚带爬地往后跑,躲在连耀身后,抱着他的腿,道:“吓、吓死我了……那、那阿槐呢?”
“阿槐?”连耀冷笑道,“他怕是早已经发现危险,抛下了这些客人,独自逃命去了。”连耀指了指地上车辆留下来的痕迹,道,“只不过是他命不好,奔进了不该进的地方。”
阿汉仍在尝试为阿槐辩解:“可是,可是默豺认得路,既然前方危险又怎么会跑过去?”
连耀盯着阿汉,冷冷地道:“你不是也无法控制自己的发情吗?”
阿汉骤然一惊,只被连耀这一眼盯得浑身发寒,他再也不敢抱住连耀,见到如此惨状只觉着自己想要救阿槐的想法真是异想天开。
紧随而至的莫雨桐将这番话尽数听了进去,他看了看地上的足迹,与连耀所想基本无差。
本来他以为车夫和默豺都是侥幸有命逃了出去,但此时根据连耀的指引,仔细将地面上的痕迹看清楚之后他才发现果真如连耀所说。
因为新近下了雨且知返林内一向潮湿,地上残留的痕迹极为明显。
一连串凌乱的足迹一直从方才阿汉停放默豺的大路延伸到这条小路上,但依稀可以辨认出足迹的来源情况。
他与连耀俱是修者,步子一向放得极轻,地面上只有浅浅的痕迹,而其余两道凹陷下去的痕迹则应该就是那青年男子和抱着小女孩的小厮。
然而,这些足迹之下却覆盖着车轮碾过的痕迹,显然是车子跑过之后,两人在后面苦苦跟随着,最后仍是跟随不上,落在后面,以致被引路虫啃食了个精光。
莫雨桐问道:“现下怎么办?”
连耀道:“回去。”
话音方落,一阵疾风袭来,莫雨桐与连耀俱是一惊,随即见到沉默着的默豺疯了似的向几人的方向跑了过来,原本温和的面目变得十分狰狞,忽的一甩身子将身后拖着的车辆撞在树上,车辕断裂开来,束缚住默豺的绳子也禁不住强大的拉力被扯断了,只一瞬间,默豺的整个身子竟是与车辆脱离了。
少了身后的负担,默豺更是开足马力地奔向林子深处。
连耀见状,冷静地施展剑诀将默豺束缚起来。撞在了透明结界上的默豺因前冲力量太大顿时一个趔趄,在地上滚了两滚,站稳了继续往前跑着,两个来回便发现了眼前多了个什么东西,可它竟避也不避,当下拿头用力撞击着那层无形的禁制。
莫雨桐骇然失色,他现今已是开窍期,忙照着御兽之法与默豺交流道:“冷静一下,你这是做什么?!”
默豺撞了两撞,只撞得额头被微小的剑意刮出了道道细痕,鲜血染满了额头上的皮毛。
莫雨桐见状心有不忍,也不知道是因为开了窍能与这些妖兽心意相通的原因,还是别的什么,他竟是不忍心再看下去,忙抱了默豺的身子,任由他一口咬在自己手臂上,尖锐的犬牙扎入皮肤,莫雨桐倒吸一口凉气,忙道:“冷静一下!!你冷静一下!!”
默豺起初还有些挣扎,随后便渐渐冷静了下来,他趴在莫雨桐怀里呜咽了一声,苍老的声音响起:“救救它,求求你们救救我儿子……”
莫雨桐一怔:“儿子?”
阿汉闻言恍然大悟,道:“啊,我居然给忘了,阿槐家的那只默豺是这只老默豺的儿子!”
莫雨桐抬首看向连耀,连耀面色沉着,淡淡地道:“你既已下了决定,顺从本心即是。”
莫雨桐心中一暖,淡笑道:“多谢真人。”
58、无妖丹,不呱太。
三人一兽顺着残留的车辙一路寻去,果然见到痕迹越发凌乱起来,轨迹蜿蜒而曲折。
渐渐的,地面上开始出现木屑,断裂开来的车辕和车轮散落在道路上,不多时便见到整辆车的残骸。
嗡鸣声不停地在周围回荡着,莫雨桐从背后抽出花恋流年,小心翼翼地持在手边,待连耀一扫剑气,将前方挡住视线的灌木丛齐根斩断之后,顿时一惊,即便有先前那三人的惨状做铺垫,此刻见了眼前景象仍是腹中一阵翻涌,差点吐出来。
阿汉瞪着双红通通的眼睛,泪水已然模糊了视线,嘴唇颤抖了良久才喃喃道:“阿槐……”
死者穿着同阿汉相差不多,皆是碎花薄衫,头上盘了几圈褐色的布,此时正仰面躺在地上,瞪着双惊骇的双眸,任由无数只雄性引路虫啃噬着身体上的每一寸皮肉,露出一个个骇人的血窟窿。
第2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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