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等了一会儿,见霍百年不做声,阿ben只好回头主动询问道:“霍先生,可以开车了吗?”
霍百年没有回答,因为他在后座上早已哭得老泪纵横。阿ben一时不知所措:“霍先生您……还好吧?”
霍百年好像听不见他问话似的,醉眼朦胧地自言自语道:“我家原原也很喜欢踢足球,以前我们厂子里工会一有比赛,他就骑在我脖子上过去看,人家进球,他就跟着拍手,还非要我也买个足球给他,呵,那时候他比球儿也高不了多少……后来我从厂子里给他要了个掉皮的旧球回家,他看到了爱不释手,还跟我说长大之后要当足球明星呢……可怜我的原原,再也没机会长大了。”
他絮絮叨叨地讲,阿ben就安安静静地听,最初的悲伤回忆很快被愤愤不平所取代:“凭什么他们一家人就过得顺风顺水,从早到晚咧着大嘴乐不停,我们一家却死的死、疯的疯?凭什么他儿子人高马大还进了名牌大学,我的原原却连尸体都捞不到?要不是他儿子天天来找我原原出去玩儿,原原又怎么会掉到河里被水冲跑?凭什么他们都活着,我的儿子就要死?这全是他们的错!他们是凶手!”暴怒之后,他又癫狂地大笑起来,“幸好老天有眼,哈哈哈,老天有眼呐!当儿子的进了监狱,当老爸的一点儿小事就给气死了,哈哈哈,谁也别想好过……”
霍百年借着酒意口无遮拦,其间阿ben并没有插嘴,而是偷偷按下录音键,将他的话一字不漏录了下来,隔天就转交给了齐习。
阿ben还推断说,霍百年之所以会一反常态喝醉酒,很可能因为那天恰巧是他儿子霍原的生日。他还特意从蛋糕店订了一个足球形状的生日蛋糕送去儿子墓前,上头插了二十六支蜡烛。
霍百年嘴里所说的“他们”,十有□就是乐守信和乐维。这样一来,霍百年对乐家父子产生敌意的根源就找到了。原来他是爱子心切,自欺欺人将儿子的死因归咎到了乐维头上,偏偏作为邻居的乐维一家又过得和和美美,这让他无时不刻不在忍受着嫉妒和仇恨的煎熬,以至最后思维变得越来越极端,越来越畸形。
而在霍百年这席话里,还透露出了另一个很重要的信息——乐爸爸之所以会突发心肌梗塞,是因为“生气”的缘故,他是被气死的。很显然,霍百年知道真相,说不定还是始作俑者之一。
回到公司,齐习和乐维各自处理起了自己的工作。
因为上午那一通电话的关系,齐习的脑子有些乱,做事总没办法集中精神。朝外头看了一眼,乐维并不在位置上,不知道又转悠去了哪里。谁让这家伙性子活泼又热心呢,楼上楼下但凡有什么大事小情都离不开他,整天“大维大维”叫个没完,搞得他跟菲席吉祥物一样。
又坐了一会儿,齐习伸伸懒腰,捶打了几下酸胀的肩膀,拿起手机出了办公室。在三楼休息室外面,有个小型露台,平时大家工作累了都会上去晒晒太阳、吹吹风,呼吸一下新鲜空气。齐习看看上头没人,走进去带好了门,又掏出手机拨通了阿ben的电话。
有些事当着乐维的面儿不方便问,需要再打听清楚些才行:“ben,今早你说方景生的面料厂要低价处理一批料子,被霍百年阻止了,具体情况是怎样的?”
阿ben详细讲述道:“我也只听见了只言片语。好像是一批旧料子,压在库房里好久了,老方打算卖给专门回收旧面料的小作坊,结果被霍先生知道了。霍先生很生气,质问他说这批面料不是早就讲好要销毁的嘛,为什么还留着。后来又骂方景生没脑子,是贪便宜因小失大,主动留把柄给人抓。”
齐习来回踱了几步,皱起眉头问道:“你再仔细回忆回忆,在他们的对话里是否提到过这批料子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特殊的地方嘛……”阿ben沉吟良久,忽然大声叫道,“对了,说起有人收旧面料的时候,霍先生和老方纠结过这批料子的去向,说是万一被做成服装流入市场,就会给人发现是侵权的东西,搞不好当初的事儿也得露出马脚。”
这些混乱的信息被齐习拆散了重新组合,渐渐地,似乎有什么东西快要浮出水面了。他连珠炮似地发问道:“你在霍氏这么久,你们公司的面料一般都是直接采购成品,还是开版定制?那批要销毁的面料数量如何?大约是什么时候生产出来的?他们交谈的时候有没有提到过乐守信的名字?”
阿ben思维清晰地一一答道:“我们公司只有带logo的里衬会专门定制,其他都是采购的常规面料。老方的那批料子具体数量不清楚,但是听他提到过料子放着很占库房,想来应该不少。至于生产时间,起码有两三年了吧。还有,他们之间聊天儿很谨慎的,一般都是背着人,我也是偶然逮到机会,才听见了一部分,他们并没提过乐守信如何。”末了,阿ben又担心地问道,“齐哥,这信息有用吗?我也不确定和你要查的事有没有关系,只是你要我盯紧老方这个人,我觉得不管听到什么总要和你说一声才好。”
“这信息很有用,阿ben,干得好!”齐习真诚地赞赏道,“我有一个大胆的推测,那批料子……说不定是乐守信在老方工厂里定制的,但他自己应该并不知道料子的图案有版权。直到面料印好,在饭店商议交货事宜的时候他才得知真相,因为侵权了,花费一大笔钱生产出的成品根本无法使用,所以他才会受刺激突发急病去世。当时霍百年在场,说明整件事他也有参与,如果说料子的图案是霍百年提供给乐守信的,或者乐守信是在他启发下找到那个图案的,整件事就解释得通了。总之接下来你要做的就是尽量搞到面料样本和当年的订单,我猜霍百年近期会想方设法销毁那批料子,咱们要抓紧时间才行。”
挂断电话,齐习心里依旧无法平静。他很希望这个荒谬的推测是错的,希望乐爸爸的死和霍百年无关。因为一旦证实了霍百年有意害死乐爸爸,那也就间接证实了其内心强烈的仇恨,按照这个逻辑,霍百年一定还会绞尽脑汁陷害乐维的。
在专业领域,他是齐老师,享有绝对权威,可以轻易成就一个人,也可以轻易毁掉一个人。但是出了这个圈子,走下t台,他只是个普通人而已,手无缚鸡之力,身体一天比一天羸弱,他害怕没办法也没精力去保护好他的大维。
齐习一回头,有个高大的身影赫然出现在视野里,乐维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他身后,脸色被怒火点燃,现出几分狰狞,像是要吃人一样。
“大维……”齐习试着唤了一声。
乐维瞪着眼站在那,胸脯剧烈起伏,两眼充血,红彤彤一片。几秒钟之后,他猛地转身向外冲了出去。
“站住,你给我回来!”齐习伸手去拉,却被他一把甩到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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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鞠躬感谢萨菲兰德妹子扔的一个地雷。
☆、56章
“大维,站住,你给我回来!”眼看乐维转身就往外跑,齐习急忙伸手扯住了乐维的胳膊。可他低估了乐维的怒气,也高估了自己的体力,这一下儿不但没能把人拽回来,反而被乐维一抖肩膀轻易甩到了地上。
露台上铺着防腐木的地板,人摔上去“咚”一声闷响。乐维本来已经拉开门迈出去了,听见动静回头一看,齐习正狼狈地想从地上爬起来,无奈肢体太不协调,左脚踩右脚自己又把自己给绊倒了。
乐维踟蹰片刻,恨恨地一跺脚,还是返回身把人给扶了起来,帮忙拍拍裤子上的灰,又攥着手腕儿晃了晃胳膊:“摔着没有?自己活动下试试。”
齐习也顾不上疼不疼的了,他两手死死揪住乐维袖子,生怕再把人放跑了:“你要去哪儿?是不是想去找霍百年?”
“我去找他问清楚!”乐维挣了两下没挣开,扭过头大口喘着粗气,“我要问问他是不是害死了我老爸!问问他良心是不是喂狗吃了!”
齐习阴沉着脸厉声问道:“问清楚?你觉得他是白痴吗?会承认吗?退一万步讲,就算我们知道是他害死了你爸爸,你又能怎么办?”
“我……我……”乐维像是一头被困在坑洞里的小狼崽子,呲着獠牙团团打转,“要是他真害死我爸,我就杀了他偿命!”
“乐维!”齐习一股闷气堵在了胸口,恨不得抬手一记耳光把人给抽醒,可转念想想,现在的大维毕竟还年轻,考虑问题没办法像五年后那么成熟,太凶了反而会把人吓到。于是他紧紧握起拳头,将怒火转化为了言语,毫不留情地骂道,“你是不是拉屎的时候练倒立,把屎拉进脑子里去了!”
平常齐习骂人的样子,乐维见得多了,但是自己被齐习臭骂,这还是第一次。乐维直接就被这粗鲁的比喻给骂懵了,眨巴着眼睛张大嘴巴,完全忘了该怎样反驳。
齐习也根本没留给他讲话的机会,紧接着劈头盖脸地训道:“还想跑去问清楚?你是生怕他不知道我在查他是吧!刚才你意外听到的那些话,都还只是我单方面的推测,真相如何目前没人知道。虽然这推测很可能是真的,但我们没有任何切实证据,你我都不是法官,没权利判定一个人是否有罪!”
“那……那就什么都不去做吗?明知道他可能和老爸的死有关,还放任他在那逍遥快活,我气不过!老天不惩治他就只有我自己惩治喽!”乐维很不服气地一梗脖子,神色悲切,“我一直以为老爸真是得急病去世的呢,害得大美总在自责没有照顾好老爸。我真是枉为人家的儿子,老爸被人害死了,我竟然还在不疼不痒地活着,还每天傻乐傻乐的,见到霍百年还腆着脸对他笑呢!”
齐习又急又气,一团火顶到头上,耳畔嗡嗡作响:“那你还能怎么办?揍他一顿?打死他?是,这么做你心里就痛快了,觉得对得起你爸了。可你有没有想过会带来什么后果?你已经坐过三年牢了,为冲动付出的代价还不够吗?还打算再坐个三十年?我明确告诉你,这件事找到证据的可能非常低,就算能证明霍百年利用专利面料的事情陷害了你爸,法律也奈何不了那家伙。因为你爸爸是个有行为能力的成年人,订单是他亲自下的,合同是他亲自签的,不存在欺诈和诱骗!别抱怨老天不公,问为什么恶人没有恶报,大家所面对的世界都是相同的,只有失败者才那样感叹!”说到最后他几乎是在吼,额头上青紫色的血管突突直跳,胸口也喘得厉害。
被齐习连珠炮似的一通教训,乐维像挨了批评的小学生一样,脑袋耷拉着,垂头丧气地嘟囔道:“我就是觉得……我挺没用的。什么都做不好,除了惹祸,再没一点儿本事。要是当时我陪在老爸身边,说不定能看出那些料子有问题,可我偏偏就去蹲了大狱。”说着说着,他眼圈儿泛了红,“我老爸养了我二十几年,我要学画画,他就省吃俭用给我找老师,我喜欢模型,他就背着老妈攒私房钱资助我,到头来我一天都没孝敬过他,都没凭着自己能耐赚钱请他吃上过一顿饭!说什么养儿防老,养了我这个儿子却屁都不如!”
看到乐维委屈的样子,齐习的心瞬间就软了,他深呼吸两下顺了顺气,语重心长地说道:“想要对付一个人,有无数种方法,与对方同归于尽是最愚蠢的选择。不能慢慢品尝胜利的喜悦,这样的胜利要来何用?如果法律对付不了他,你可以用实力去战胜他,用态度去羞辱他,他越是想要扳倒你,你就越要挺直腰杆儿大步前进,他越是看不得你好,你就越要活得风生水起给他看,让他被自己的妒火折磨,每天纠结于痛苦煎熬之中,这才是最理智的报复方式!”
乐维无奈地叹了口气:“可惜你说的那些,我都做不到……”
“错!你不是做不到,而是暂时没能做到而已。”齐习抓住乐维的手,紧紧握在掌心,“你才二十几岁,还有几十年可以奋斗,充满无限可能。人可以为了过去而遗憾,但是不要提前为将来感到挫败。就好像倒退两年,你能想象到自己有一天会和andrew一起工作、会被牟老先生当成嫡传弟子般看待吗?你能想象自己会交到一个‘男朋友’吗?”
乐维闷头儿揉了揉眼睛,朝齐习傻乎乎一笑:“何止没想到啊,简直是想也不敢想。”
见乐维情绪缓过来了,齐习欣慰地摸了一把他硬邦邦的头发:“所以别想那么多,该是你的早晚都是你的。和霍百年有关的事就交给我去处理吧,至于你自己,只管专心去学本事就对了……”他话锋一转,说到了另一件事,“我已经跟妈妈说好了,九月份三大时装周开始之前你先飞去法国,然后妈妈和皮特叔叔也会赶过去,他们会带你看一些表演,顺便拜访一些设计师朋友。说不定还有机会见到你心目中的偶像。”
“真的?”乐维先是眼睛一亮,转而眉头又皱到了一起。
齐习试探着问他:“怎么,不想去?”
“不是不是,”乐维连连摆手,“我是怕这里一大摊子烂事儿……”
“诶呦,我当是什么呢。”齐习轻巧地笑了笑,“大美妈我会帮你照顾,保证少不了一根头发,霍百年那里我会竭尽所能帮你查下去,牟老和你兄弟大黄我都会抽时间去看望,白小姐也会时常去开导她,满意了吗?”
乐维没说话,只是愣愣看了齐习一会儿,用力抿住嘴角,一把将人揽在了怀里,抱得紧紧的。有人说爱情分为两种:一种是划过你混沌心灵的闪电,一种是深夜里为你留守的一盏小灯。照此说来,他简直赚大了,无论是心动的激情还是守候的温馨,齐老师一个人就可以让他全部体会到。
齐老师很严厉,又很温柔,齐老师的肩膀很瘦,却又强壮到能把他和他的过去、未来一并都扛起来。乐维不敢想象,如果世界上没有齐老师,自己的人生会变成什么样儿呢?还能像现在这样毫无负担地追求梦想吗?走偏了的时候会有人及时往回拉一把吗?即使犯下再大的错误,都能被人原谅和包容吗?
他的内心渐渐生出了一种巨大的自豪感。在世俗人眼里,只知道男人和男人不能拥有合法婚姻,不能正常地传宗接代,是变态与异类,是自讨苦吃。可他们之所以会有那种想法,是因为他们的生命里没能遇到像齐老师一样好的人,他们永远也无法体会到这种被人无条件呵护、宠爱的感觉。
乐维越想越美,之前的苦闷也跟着一扫而光了。哼,你们都没有,我有!
“好啦好啦,”齐习被熊抱了老半天,整个人闷在乐维怀里闷得晕晕乎乎,“松开吧,喘不过气了。”
乐维赶紧松手,很殷勤地弯曲膝盖半蹲下来,用巴掌轻轻摩挲着齐习的后背。他又突然想起了什么,疑惑地问道:“诶,齐老师,你是怎么发现霍百年有问题的?”联想到很早以前齐习就曾叮嘱过他尽量少和霍百年接触,难道齐老师真是未卜先知?
“你总算想起问了,反射神经还真够长的。”齐习抿嘴轻笑了一下,“不都跟你说我们是前世今生的老交情了嘛,你身上发生的一切我都知道。”
乐维想了想,好奇地问道:“那你说说看,我们俩老了之后变啥样儿了?”
“前世今生”这种话乐维当然是不信的,他宁可相信世界上有超人也不相信世界上有天堂地狱,更加不信有什么轮回。关于霍百年的事,既然齐习不愿意说,他也不打算再问了,反正齐老师比他成熟得多,处理事情应该更加稳妥。
听了乐维的提问,齐习心头一酸,上辈子他们根本没能白头到老:“我们俩嘛……不管多老,当然都是过上幸福快乐的生活啦,比安徒生还要安徒生,分明就是生活在睡前童话里头的……”齐习拉着乐维朝办公室走去,“不过在此之前,还要先奋斗个三五十年再说,不然老了只能喝西北风儿了,幸福快乐可不管饱的。”
两人又是争吵又是拥抱折腾了好大一出,回到办公室时却都装成了没事儿人一样。乐维朝齐习眨眨眼睛,齐习捏捏乐维的掌心,这才分别走向了各自的地盘。
乐维坐到办公桌前,椅子一转,回头去看齐习。齐习刚走到他的大玻璃房门口,正伸手要去推门,他的手在半空手比划了好几下,像喝醉了酒似的,每次都从门把儿旁边划过,总也对不准。
乐维刚准备要笑话他两句,不想齐习忽然朝旁边踉跄了一下,“噗通”倒在了地上……
☆、57章
眼瞅着齐习连拉了好几下愣是没拉到门把儿,乐维心里觉得又好笑又可爱,别看齐老师脑袋那么聪明,身体却笨得要命,没事儿自己能把自己绊个跟头不说,连手脚都控制不好,也不知道以这种“假肢”水平,当初是怎么考到驾照的。
他正想说两句嘲笑的话逗逗齐习,就见齐习忽然间腿上一软,整个人朝旁边踉跄几步,“噗通”栽倒在了地上。乐维被吓得“腾”一下就弹了起来,浑身毛孔都炸了,他赶紧大步跑过去把人抱在怀里,贴在耳边连连叫着:“齐习!齐习!”
齐习闭着眼睛,眉心紧皱,额头上的血管一鼓一鼓,呼吸也异常急促。好在人还有意识,听见乐维呼唤时嘴唇微弱地翕动了两下,却没能发出声音。
燕子和崔浪几个见状也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惊叫道:“这是怎么了?怎么回事?齐来师!”
好半天,齐习睁眼望了望乐维,又很快闭上了:“别怕,头晕了一下……”
乐维挥开众人,把齐习抱进他那间玻璃房办公室,小心翼翼放在了沙发上。崔浪很有经验地指挥道:“头晕是不是低血糖啊?燕子去冲杯糖水吧,还有仙儿,你那不是有巧克力吗,快拿两块过来……”
水很快端来,乐维先试了试温度,感觉并不烫,这才将齐习的头颈轻轻托起来喂了两口,又把巧克力递到他唇边,齐习闭着眼摆了摆手:“不吃,有点儿想吐。”他费力撑开眼皮,扫了一圈其他人,“没事儿,我歇会儿就好,都散了吧。”
大家虽然都很担忧,却还是听话地退了出去。只留下乐维半蹲半跪在沙发旁边,一会儿摸摸齐习的额头,一会儿帮忙摩挲几下胸口。看到齐习这个样子,他的心就像拴在一根细绳上,被人提着吊在了半空,忽忽悠悠,没着没落的。
第2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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