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习诧异地望向他:“皮特叔叔,你确定是‘蝎子’做的汤吗?”
皮特先生很肯定地点了点头:“你的妈妈说,是一种羊肉味道的蝎子,烧成汤,和蔬菜一起煮,很美味。”
齐习愣了一下,即刻反应过来所谓的“蝎子汤”其实是羊蝎子火锅,不免笑着摇了摇头:“席女士,你这些年到底给皮特叔叔灌输了多少歪曲掉的中国文化?”
齐妈妈笑得很调皮:“难道你不觉得,说去吃‘蝎子’要比说去吃羊骨头酷很多?”她转向皮特,少女一样撅起了嘴唇,“皮特,是不是很酷?”
皮特夸张地竖起了拇指:“是的女士,简直太酷了!”
晚上乐维正在家捧着本儿法语书“嗬嗬嗬”地用功,不想意外接到了齐习的电话。齐习交代说,他临时决定要和妈妈飞去美国一趟,处理些事情,接下来几天早起上班不用去接他了。至于去美国干什么,去多久,都没有透露。
挂断电话,乐维又翻了两页书,忽然觉得索然无味,逼着自己硬看了半小时,心里越来越烦躁,有种想把书撕碎了吞下去的冲动。
又休息一天,他蔫蔫地去上班了。
人养成了习惯,总是很难改掉。平时齐老师坐在身边,就算不出声儿,乐维开车也开得很带劲儿,一会展示车技,一会显摆机械知识,总有说不完的话。齐老师一不在,车上就显得空空荡荡,连路程也变长了。
到了公司,依旧浑身不爽。没人打内线电话过来交代这交代那,也没人时不时捎带着泡杯温度刚刚好的茶过来,连桌上的仙人掌小盆栽都无精打采,绿得沉闷。乐维人坐在椅子上,眼睛总忍不住要朝背后的大玻璃房子里头瞄。一忽悠好像有个人影儿,急急忙忙站起来抻长脖子往里瞅,结果是崔浪盖着迷彩服趴在地毯上睡午觉呢。
几天下来,连小模特们都看出乐维有问题了:“呦,大维,没电啦?还是让人给煮了?”
乐维没好气地摆摆手:“不许调戏,小心咬人!”
原来他走路是大踏步的,活蹦乱跳,可现在就像是被豌豆射手喷傻了的僵尸一样,连反应都慢了半拍。
如果这算是种病的话,那世界上恐怕也只有一种药能治了……
下午乐维送一份文件去菲姐办公室签名,不巧菲姐正在打电话。按规矩乐维应该自觉退出门外才对。可是他无意间耳朵一动,听见了菲姐的话:“诶,齐习,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啊?嗯,嗯,好,我帮你跟他说……”
听见“齐习”两个字,乐维脑袋里有根弦儿被拨得乱颤,他很想听听菲姐都和齐老师说了些什么,可又不方便直接杵在这听,无奈之下,只好假装蹲在地上系鞋带儿,结果一直系到菲姐打完电话,也没听出个子午卯酉。
菲姐签好了文件,随口问道:“大维,原来明天是你生日啊?”
乐维自己都不记得这茬了,傻呆呆掰着手指头算了算:“还真是。”
菲姐知道他们全家在这方面都是稀里糊涂的,也不啰嗦:“齐老师说呢,你来的时候也没顾得上办什么欢迎会,明天大家就一起帮你搞个party热闹热闹吧,当是补偿了。”
乐维大眼珠儿滴溜溜乱转:“行啊,正好这段时间不太忙,大家一起去玩玩,哈哈哈……”随后他又旁敲侧击道,“怎么,齐老师也要来吗?他不是人在美国?”
菲姐随着他的意思答道:“他啊,反正他说他赶得回来。要我说不带他才好呢,有他在谁还能玩得起来!”
“噢……”乐维稀松平常地点了点头,拎着文件夹出了门。
齐老师要回来了,不光回来,还是专门为给他庆祝生日回来的,嘿嘿……
他穿过走廊,越走脚步越轻快,一步三级台阶地噔噔噔跨上了楼,脸上美滋滋的,嘴里哼起了俏皮的小儿歌:“水牛儿,水牛儿,先出犄角后出头,噢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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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鞠躬感谢叽叽叽妹子扔的一个地雷。
鞠躬感谢相思煮红豆妹子扔的一个地雷。
☆、27章
第二天刚上班,燕子就早早打电话到餐厅和ktv订好了包厢。等时钟一指向五点整,三楼的怪咖们立刻伙同一堆凑热闹的模特,簇拥着寿星乐维过生日去了。
晚饭选在一家麻辣火锅店,叫“老四川”,是他们日常聚餐的首选地点之一。二十几个人,三张长桌子拼起来,各色肉、菜满满当当摆了一大片,吃得热气腾腾。
乐维人长得高大,消耗量也大,每天下午四点不到就开始嚷饿。赶往餐厅的路上他号称自己能吃下去一头牛,谁也不许跟他抢。
眼见锅里的红汤沸腾了,他率先夹起一坨肥牛丢了进去。等牛肉变了色,捞起来塞进嘴里嚼了两口,怎么是腥的?开始他以为肉不够新鲜,可是看看大家,一个个都吃得好不欢畅,还不住点头吧嗒着嘴儿。他又烫了一片生菜,苦的!再来一块冻豆腐,酸的!
这家店他常来,绝没有吃不惯的道理。思前想后,乐维觉得问题应该是出在了酱料上。这里的酱料是自助式的,平时一坐下来,齐老师就会先帮他调好,几勺儿芝麻酱,几滴辣油,香葱、南乳、韭菜花儿,最要紧是不放香菜,蘸什么吃都倍儿爽。吃惯了齐老师调的味道,自己再怎么搞都不是味儿,材料还是那些材料,可就是差点什么。
乐维默默放下筷子,给自己倒了杯茶,茶水太热,一时喝不到肚子,他试着吮了一口,差点没烫掉舌头。平时齐老师也会预先帮他倒好一杯茶晾着,等他想喝的时候,刚好总是温的。
齐习这个人在吃上头并不讲究,几样蔬菜一小碗饭,清清淡淡就算一顿了,连肉都很少吃。可齐老师会牢牢记住所有乐维喜欢吃的东西,无论选餐馆还是点菜,全都按照他的口味来。
乐维常常觉得,他可以在齐老师身上找到一种别处找不到的感觉,那就是“溺爱”。
他从小儿是个野孩子,皮实得很,感冒发烧各种病症几乎都没有过,就是偶尔好打个小架,身上大伤小伤不断。淤青了,就等着自己消掉,破皮儿了,就吐口吐沫擦擦。老乐和王大美养孩子养得糙,若是在学校惹了祸,甭管有理没理,先抡起鞋底子抽一顿再说。
或许因为打架和画画儿占去了青春期绝大部分的精力,所以乐维几乎没怎么叛逆过,他一直都很认同老爸、老妈简单粗暴的教育方式,总觉得多亏从小是敲敲打打惯了的,否则遇到挫折就没那么容易捱过去了。
说起来,老爸、老妈该算是世界上对他最好的人了吧?可齐老师对他的那种好,又和爸妈不同。齐老师对待他就像是对待一个小孩子,呵护备至,犯了错也不舍得骂一句,捅了篓子也不舍得打一下,处处照顾着他的情绪,就连鼓励和支持,都要采用最不会给他带来压力的一种方式。
从小到大,还从没人像齐老师这样“宠”过他。
可是想到这一切“宠”和“好”的根源,乐维又开心不起来了……看得出,齐老师对于那个和自己很像的朋友,一直怀有极深的感情。每次讲到那个人,齐老师的表情都会变得格外伤感。不知道为什么他们没能走到一起。或许那个人出国了?结婚了?又或许……已经离开人世了也说不定……
现在他所看到的齐老师,就像是属于人家的东西,自己临时借来用一用,说不定哪天,就又要还给人家了。
想到这,乐维举起瓶啤酒,嘴对着嘴“咕咚咕咚”一饮而尽。
吃饱喝足了,这帮人浩浩荡荡杀去了ktv。齐老师还是没有出现。
几杯酒下肚,几首歌唱完,大伙儿渐渐都现了原形。燕子和娜娜两个麦霸紧攥着麦克风不放,一个专攻韩红,一个专攻张惠妹,谁敢插歌就和人拼命。崔浪正光着膀子和几个女模猜色盅,惩罚方式是输的人跑去走廊上装醉跳艳舞。宝山抱着个靠垫儿缩在角落,还随着音乐的节奏,一下一下揪着靠垫上面的线头儿。杨水仙穿得花枝招展满场飞,和他的好姐妹们大聊着女性话题:“亲爱的我跟你说,我推荐那个牌子的乳晕霜效果可好了,保准粉粉嫩嫩……”
这些家伙各有各的节目,倒把乐维这个寿星佬给孤零零晒在了一边儿。当然啦,就算硬拉乐维去玩,他也没什么兴致。
特大号的奶油蛋糕就摆在桌上,香槟也买好了,只等齐老师一到,就可以吹蜡烛许愿了。据说生日可以许三个愿望,前两个要大声喊出来,最后一个只能许在心里,否则就不灵了。
自己最希望的是什么呢?首先要让大美赶快找到个第二春,看看人家齐妈妈和皮特先生那一对儿,虽然瞧着挺肉麻,但是黏黏糊糊的多甜蜜啊。再来呢,就是希望自己在二十五岁这一年能干出点成绩来,好好恶补设计方面的基础知识,好好学法语,等到明年回过头来看的时候,总要有些可圈可点的东西才好。还剩下一个不能说的愿望……希望齐老师心心念念的那个人,有朝一日能回到他身边吧……
乐维像个绿头大苍蝇一样在包厢里嗡嗡嗡乱转着,终于,裤袋里的手机震了起来。他掏出一看,正是齐习!
齐习说因为天气原因,飞机延误了,他刚刚才落地,正准备打车赶过来,让乐维等等他。乐维脸上总算有了笑模样:“等,等,一定等!”
挂了电话,乐维更坐不住了,屁股上像装了弹簧,这蹭一下,那搭一会儿。好不容易熬到时间差不多了,他干脆借口出去透透气,专程跑到ktv门口去等人了。
他一蹿一蹿地吹着口哨往楼下跳,中间不留神和一个小瘦排骨男人撞了个满怀,他人高马大,肩膀一顶差点被人家直接顶到楼下去。
乐维赶紧伸手把对方扶住:“呦,不好意思啊……”
那人一看就不是善茬儿,嘴里还骂骂咧咧的:“长没长眼睛啊?走路不会看着点?瞎啦?”
乐维此刻心情大好,懒得计较太多,再说还急着去接齐老师呢,没空啰嗦,所以只管陪着笑脸儿点头道歉说:“哥们儿真对不住,是我错了,抱歉!抱歉!”
等乐维转身下楼去了,那个瘦排骨依旧站在原地没动弹,他一直盯着乐维的背影若有所思,眼神渐渐变得阴郁。
在楼下抽了差不多三四根儿烟,乐维远远看到齐老师的脸出现在了出租车窗口。
刚一下车就看见乐维,齐习很惊讶:“大维,你怎么在这?”
乐维当然不好意思说自己是专门等在这的,只得扯谎道“刚多喝了几瓶,有点儿上头,出来缓缓酒劲儿。”
齐习观察着他的脸色,不算太红,又留意着眼神,也还算清醒,于是放下心来,笑眯眯指了指随身的手提箱:“我带了礼物回来,等会儿拿给你。”
乐维脸上笑出了一朵喇叭花,别说齐习带的是礼物,就算带的是狗屎,他也会撒着欢儿凑上闻闻,然后狠狠点头:“真香!真香!”
听齐习说话的声音有气无力,乐维估计他是没倒过时差,再加上一下飞机就马不停蹄赶过来,给累坏了。乐维紧走两步,上前接过了齐习手里的箱子:“稍微坐一会儿我就送你回家吧,那天我可是跟齐阿姨拍胸脯保证过的,要照顾好你!”
齐习被他唠叨得烦了,笑着抬手推人:“走吧走吧,乐大妈,我是玻璃做的吗?”
乐维被齐习推着,身不由己往前挪,还不忘扭过头来捧屁道:“齐老师你哪能是玻璃做的呢,你得是翡翠做的,比玻璃贵多啦!”
两人正有说有笑互相推搡着,忽然涌出几个凶神恶煞的男人拦住了去路。他们礼貌地向旁边让了让,谁知那伙人也跟着移动几步,继续气势汹汹堵住跟前。
乐维直觉来者不善,他不动声色地用胳膊将齐习挡在身后,又和和气气地问道:“几位大哥,这是怎么个意思?认错人了吧,还是有什么误会?”
“绝对没认错,找的就是你!妈逼的化成灰爷爷都认识!”说话的人正是刚才下楼时不小心撞到的那个瘦排骨,“好好看看你爷爷这张脸,想起来了吗?要不是你在大街上逞英雄,断老子财路,我他妈会被抓进去关那两个月?你不是胆儿大吗?今天就打到你怕为止!”
乐维盯着对方的脸,在脑子里搜罗了好半天,终于想起是那个在大街上偷钱包被他羞辱过的家伙。当时那小子被自己一脚蹬出个狗吃|屎,丢光了面子,临被警察带走之前,还叫嚣说什么“知不知道我大哥是谁,有种就给我等着”之类的话。
想不到冤家路窄,给真叫他们在这里又碰上了,看来一场恶斗在所难免。
瘦排骨扯开细尖嗓门:“收拾他!”那群人一拥而上朝乐维围攻而来。
乐维又哪会吃亏,他手里恰好还拎着齐习的行李箱,也管不了那么多,直接朝人群抡了过去。他身高腿长力气又大,一时间还真没人能进得了他的身。
第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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