丐哥,笑醉狂!作者:一袭白衣
第15节
临睡前,白度特地在顾戈身上放了一缕神识,若是顾戈有什么异动他定然会发现。
连着几天晚上都出现命案,今晚不知道会不会继续。
白度怀着忐忑的心睡下了,他琢磨着,如果真是顾戈做的的话,昨晚顾戈不应该还跑出去杀人,毕竟他们都知道镇府要彻查此事,甚至惊动了嵬乙,还有一些别的高手,或者说顾戈根本就不在乎这些人,潜意识里,他还是期盼这件事情跟顾戈无关,可那气息实在是太熟悉了,白度纠结得很。
纠结着就睡熟了,外面风吹草动的声音成了脑海内的伴奏,直到半夜,白度耳边闪过一声尖锐的摩擦声,让他骤然从睡梦中清醒了过来。
正是夜半三更,身旁的人却消失不见,床上还很温暖,顾戈刚刚起来。下在顾戈身上的咒符被惊动了,附着在上面的神识立刻给了白度回应。
顾戈在院子里,正快速向外行去。
白度连忙起床,秒换了一套衣服,抓起炙狱邪龙挂在腰间,摇晃了下酒壶就追出门去,没多久跟闻讯赶来的嵬乙碰了头,白度不想跟嵬乙多说话,只沉声道:“先别说别的,跟去看看再说。”
叹息一声,嵬乙无奈地说:“你就是太惯着他了,如果真是他出的手,你莫要拦我。”
☆、第四十九掌
白度握紧炙狱邪龙,心里咯噔了一下,嵬乙步步紧逼,如果发现真的是顾戈做的的话,他该怎么办?真的应了嵬乙的要求,不插手吗?他真的能眼睁睁地看着嵬乙真人把顾戈当妖魔除掉吗?
天人交战之中,两人不知不觉就踏入了城镇西侧,最近这几起杀人案件都是发生在镇西,顾戈来这里更是加深了他杀人的可能性。
白度跟嵬乙二人一前一后地落了地,嵬乙四下看了看,道:“此处有些不对劲。”
“嗯。”
夜半时分,空寂的街上安安静静的,白度凝神,寻找着放在顾戈身上的那一缕神识,但是却仿佛泥牛入海,根本寻不到一点踪迹,深呼吸了一下,白度睁开眼,努力将心情放平缓,沿着街道向西走去。
嵬乙拦住白度,道:“先别乱动。”
“怎么?”白度问道。
“这里好像有人下了禁制。”嵬乙肃容道,“阵法相当奥妙,我一时无法参透。”
白度放出神识扫视一圈,却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的地方,他顺着嵬乙的目光看过去,落在小镇的一个镇门石狮子上,只见嵬乙踱步到石狮子面前,冲石狮子吹了一口气。
那石狮子便仿佛活过来似的,两条腿向后一瞪,睁开一双眼睛,四肢一伏,伸了个懒腰,这处宅子在昭明镇落户已久,主人更迭不知道多少代,然而纵使岁月变迁,任由沧海桑田,门口守卫的石狮子却没有改变,长久下来,竟是修炼成了灵。
石灵张口怒号一阵,劲风扫过,却未能吹乱白度跟嵬乙的头发半点,这石灵空有一副吓人的样貌,但真气中空,是个纯纯正正虚有其表的纸老虎。
他一见自己这威慑招数没什么作用,当即就怂了,跪趴在那里,拿前爪盖住脸,哪还有半点狮子的威风,就差给白度他们叩头求饶了。
“你、你们干什么?”声音还很稚嫩,若是放在人身上,大抵就是个十一二岁的孩童。
白度见他这幅样子一阵好笑,一手搭在石狮子的腿上,拿炙狱邪龙在他另一条腿上敲了敲,好像在检查质量一样:“瞧没瞧见一个人路过这里?”
说着,手指在空中绘画着,光光点点汇成了顾戈的样子。
石狮子感觉到炙狱邪龙带给他的压力,一哆嗦,颤抖着声音说:“见、见过。”
白度神色一凛,忙问道:“人去哪儿了?”
“去、去……”石狮子眼神乱瞟,东西南北乱指了一通,见那柄暗金色的短棒逼近了自己,哭号道,“我、我不知道哇!”
“怎么会不知道?”白度瞪圆了眼睛,石狮子怂道,“这里被下了禁制,到处都是出口却又不是出口,我实在是不知道要怎么给你们指路哇。”
“禁制?”白度看向嵬乙,嵬乙点了点头,“可能就是我方才说的禁制。”
“这个禁制是谁下的?怎么破解?”白度一点端倪都没发现,空中甚至一点术法波动都没留下。
石灵道:“就是你问的那个人下的。”
“顾戈下的?”白度暗自琢磨着,如果是顾戈下的的话那还好说,顾戈用的许多术法都是白度从未看到过的,白眉留下的书汗牛充栋,也没有记载,可他不明白,顾戈在这里下禁制是为了什么,困住他们,拖延他们的脚步?
嵬乙四处看了看,从空中捻出一根细小的金线来,金线闪烁着流光溢彩,随后又消失不见,白度惊诧地看着这幅景象,,忙问道:“真人,你能破解?”
“还需一段功夫。”嵬乙真人额上渗出汗水,显然为了破这禁制耗费了不少功夫,他轻轻抿唇,两片削薄的红唇动作起来,不断念诵着咒诀。
白度这次终于感受到了禁制的波动,周围一圈圈的术法涟漪荡漾开来,铺陈成一片片彩色的波纹,叮的一声,波纹骤然消失,嵬乙将眼睛睁开,带着白度往西北边走去:“应该是这个方向。”
白度忙点头跟上。
两人又穿了两条巷子,竟是回到了原地。
嵬乙蹙眉,神情是前所未有的严肃,他又掐了手诀,过了会儿竟是吐出一口血来,白度担忧地扶住嵬乙,关心道:“嵬乙真人,你怎么了?!”
嵬乙摆摆手,道:“那禁制太过霸道,强行拆除遭了反弹。不过我已经完成大半,稍等下便可。”
“我能帮你什么忙?”白度问道。
“不必。”嵬乙道,“若是再来一人冲击禁制,我怕会反弹得更加厉害。这禁制真是十分奥妙,前所未闻。”他深吸一口气,就地盘坐下来。
白度坐在嵬乙对面,对他用了传功之法。
嵬乙惊讶地看着白度,感受到了来自白度源源不断的力量,心里暖如春日,嵬乙微微一笑,闭上眸子,开始专心破除禁制。
过了约有一炷香的时间,嵬乙才睁开眼睛,扶着白度站起来,道:“好了。”因破解这禁制,他真气损耗过多,脸色都是青白的,白度于心不忍,越发觉着自己亏欠嵬乙真人太多,喂嵬乙喝了一小碗逍遥固元汤,等嵬乙脸色稍好才又动作起来。
两人继续向西北方向走,这次走出了禁制,白度也能找到附着在顾戈身上的那缕神识,一路寻过去,空气中洋溢着淡淡的血腥味,不好的预感滋生出来。
血腥味越来越重,甚至带了些腥臭的气息,白度忍不住微微屏息,心跳扑通扑通地急速跳动着。
前面是一扇半开的院门,木制的小门被夜风吹得吱呀作响,顾戈的气息就停留在这里,血腥味道也在这个时候抵达到了一个顶点。
嵬乙看了一眼白度,没说话,上前一步挡在白度面前,正要开门,白度却忽然按住了嵬乙的手,嵬乙侧目看他,柔声道:“白度,不要逃避。”
“不必逃避。”白度上前一步,先于嵬乙将院门推开。
狂风骤然大作,冲天的血腥味扑鼻而来,白度怔怔地看着眼前的景象。
一身布衣的男人被顾戈抱着,正在吸吮血液的顾戈双眼闪烁着妖异的红芒。
院门打开的瞬间,顾戈猛地看向这里,见到白度他们的时候眼神一闪,动作却没有停下来,反而将视线胶着在白度的身上,喉结滚动着,一口一口在白度的面前,清楚无比地吸吮着。
等到那人的血液已经变得不新鲜了,顾戈才将他的尸身丢在一边,擦了擦嘴边残留着的血液,对白度勾唇一笑,妖冶的眸子里猩红如血。
白度呼吸一滞,全身上下都僵硬了,他不敢相信地看着顾戈,眼里满是浓浓的惊讶与失望。
顾戈舔了舔嘴唇,将嘴角留下的那一点血液舔进嘴里,发出一声意味深长的喟叹,仿佛吃饱喝足了的食客,无聊乏味需要挑点消遣的东西一样。
他目光灼灼地看着白度,像是一个孩子看着自己心爱的玩具,声音慵懒地道:“怎么?见到这幅情景吓坏了?总该不会是第一次。”
“顾戈。”嵬乙上前一步,拦在白度面前,冷冷地看着顾戈。
白度一直没说话,目光越过嵬乙,落在顾戈脸上,眼神复杂,带着些读不懂的迷茫。
顾戈又看向嵬乙,道:“嵬乙真人,你可是要将我当妖邪拿下?”
“你已是妖邪。”嵬乙目色凛然地道,手中的宝剑铮然而鸣,仿佛汇聚天地浩然正气,要将邪风一并驱荡个干净。
顾戈仰头哈哈大笑起来,将手掌一翻,五指指甲细长,手中变出一柄血色长枪,手腕一抖,长枪便悬于空中,直直地指向嵬乙。
强大邪力扑面而来,嵬乙面色一凛,不敢有一丝一毫的大意,他回过头看向白度,白度仍旧在那里,像是个懵懂的初生儿,疑惑迷茫地看着这个世界。
白度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脑海里面乱七八糟的,比当初他所能预见的更加混乱,眼前啖血的人的确就是顾戈,是那个一直黏在他身边的顾戈。
可是……白度心里痒得很,他怎么就感觉这么不对劲呢,哪里不对劲他又说不出来,明明都眼见为实了,他还是觉着这个人他不是顾戈。
真的不是顾戈啊……不是……
白度目光一直落在顾戈的脸上,看得对方眉头蹙起,一扭长枪,反而将目标对准了白度,他哑着嗓音,问道:“白度,过来,听话。”
白度充耳不闻,当做没看见似的,垂手立在那里。
“白度。”顾戈又唤了一声,这次声音稍高了一点,带着不容拒绝的威严,白度却仍是没有动,顾戈的耐心快要消耗到了尽头,他略一动手,手中的长枪隐有冲刺过来之势。
“白度。”
一声声的呼唤在耳边渐行渐远,白度却从未动过一下,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眨过一下,顾戈气息一沉,一摆手,长枪便迅速地向着白度所在的地方冲刺了过来。
“小心!”嵬乙厉喝一声,架起剑阵将那长枪挡了下来,光芒在交界的地方迸射开来,术法交织擦出来的巨大火花几乎照亮了整片天空。
锵得一声,长枪被飞剑格挡开来,顾戈阴沉着脸,变化手诀,弹飞到半空的长枪便又调了个头,在顾戈身旁归位。
“嵬乙真人,我与白度的事情不劳你插手。”
“你利用白度也该够了。”嵬乙冷声道,“他有心铸造变天幡,你便在他身边利用他的这些材料来解除自身的封印。顾戈,你就是上古邪神——烛九阴对不对!”
“是与不是又有什么关系?”顾戈又大笑起来,“烛九阴已经是过去了,而我,即是现在,即是未来!”
风雷大作,天地也为之颤抖,阴风在耳畔怒号,顾戈带来的强大威压覆盖了方圆几百里的土地,地面震颤间,一缕缕幽魂从夹缝中攀爬出来,带着哭号般的喊叫声,不绝于耳。
“烛九阴!”嵬乙踏前一步,结出禁制,一道巨大的飞剑悬于烛九阴头顶,下一刻层层蔓延开,无数把飞剑铺成了一个太极道场,罡风呼啸,顾戈足下也蔓延出一个巨大的气场,天地之间,顾戈纹丝不动,一身衣袍也未能被吹动出一丝褶皱。
两人持僵持之势,虽然没有任何动作,但是却是真气的较量,彼此气息你起我伏,谁也不愿也不能退后半步,顾戈的脸色愈发阴沉,身上的衣摆也有动作的迹象,而嵬乙也在全力应对,可方才破除禁制时已经破费了一番功夫,长久下来,嵬乙必然处于弱势。
就在这时,白度动了,他往前走了一步,将炙狱邪龙扛在肩膀上,两手挂在炙狱邪龙上,颇为不羁地抬了抬眸子,“好长时间不动脑子,都快不好使了。”他嘿嘿一笑,眼神骤然变得犀利,目光落在顾戈的身上,笃定地说,“你不是顾戈,你是殷离吧。”
“顾戈”的动作一顿,周遭的风声仿佛有一瞬间的静止,而因他一瞬间的松懈,嵬乙立即抢占了上风,悬于“顾戈”头顶的飞剑垂落下来,千万把飞剑也猛地掉落下来。
尘埃顿起,漫天的沙尘伴着细微的电花,白度见状忙道:“嵬乙真人,你不是杀了他吧?”
“未能。”嵬乙摇了摇头,他眼中一闪,问道,“你方才说他是殷离?”
“嗯,他不是顾戈,是帝姬澜的儿子,殷离。”白度万分肯定,将炙狱邪龙紧紧握在在手中,道,“是吧,殷离?”
殷离从尘埃中走了出来,一身属于顾戈的衣服被一道道细小的剑气撕扯成褴褛,暴露出来的身体瘦弱干枯,胸膛上的肋骨隔着皮肤根根分明,就连血管也泛着异乎常人的青紫色。
“你是怎么认出我的?”殷离冷着脸,不敢相信地看着白度。
白度道:“感觉,我怎么都觉着你不像是顾戈,早上我问你,为什么没去陪江小北修炼,你的回答是要陪我,顾戈虽然粘人,但不会在这种时候犯糊涂,他是个懂事的粘人小孩。而且,顾戈的身体是暖的,你是冷的。”
狂风骤起,殷离哈哈大笑起来:“可笑,真是可笑,都说母子连心,我娘亲尚未能发现我与他的区别,你倒是看得清楚!”
白度撇撇嘴,你娘亲都疯了,还能分得清就有鬼了,“顾戈被你们藏在哪儿了?”他想了想,顾戈从今早就让他觉着奇怪,一定是趁着昨晚他偷偷去了摧星派的时候被偷梁换柱了,看来江小北娘亲的那张符箓不是冲着他们客栈来的,而是冲着顾戈来的。
虽然不敢肯定,但白度觉着自己的推测八九不离十,可这也确定了一个事实,顾戈应该是真的烛九阴,殷离也跟顾戈有着什么未知的关系。
白度说:“殷离,我们聊聊天怎么样?”
“聊什么?你想知道顾戈的事情?”殷离冷笑道,“你觉着我会告诉你?”
“不啊,说说你的事情好了。”
“我的事情?”殷离斟酌一二,反问道,“你是想知道烛九阴的事情?”
“是。”白度道,“我不知道你装作顾戈让我误会他是为了什么,我与顾戈关系越好你应该越开心才对。就像嵬乙真人说的那样,顾戈在我身边蹭我拿来铸造变天幡的材料,你与他应当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可你却想打破这个平衡。”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殷离的声音沙哑难听,完全不加遮掩,“谁告诉你,我与他是这样的共生关系?他是他,我是我,他是懦夫,而我却是即将掌控未来的神灵。”
白度怔住,是有这个可能,他只把顾戈跟殷离都当做是烛九阴的一部分魂灵,却没料到其实魂灵可以分割,即便少了一点却不成大事,补救魂魄的方法又那么多,殷离可能根本就没把顾戈当一回事。
殷离又道:“他在你身边饱食了诸多充满灵气的东西,先是轮回石,那是烛九阴的元神所在,后又是灵犀花,灵犀花最早是烛九阴的精元所化,这两样都是大补之物,而我却只能吞食帝姬澜腹中养育而成的邪灵之气,你说我为什么要打破这个平衡?”他冷冷地看着他们二人,“如果不是被你们发现我今日所作所为的话,你所搜集的那些滋补之物即将是我腹中真气。”
白度一愣,啧了一声,“我以为你被我们发现还挺自豪的,刚才不还冲着我们舔嘴唇,炫耀吗?”
殷离被噎了一下,面色不善地看着白度,嘴里咕哝了几声,最后一咬牙,道:“休要废话!你的性命我拿不得,但是他却可以——”
“为什么拿不得我的性命?”白度又插嘴问道。
殷离烦的不行,怒气冲冲地道:“你怎么那么多的问题?”
“因为想不明白啊。”白度瞪了瞪眼,一副不懂就问是理所应当的样子。
殷离磨着牙,半天未说话,最后阴测测地笑了:“我不会告诉你的。”
“噢,好吧。”白度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总有一天我会明白的。”他挥舞了下炙狱邪龙,将短棒对着殷离,道,“那现在,我们就要把你抓到镇府——偿命了。”
“笑话!区区尔等能耐我何?!”殷离厉喝一声,召起腥风血雨向着白度所在的地方奔涌而去,白度面不改色地借着风力跳起,挥舞着炙狱邪龙在真气的灼热浪潮中劈斩出了一条条道路,他一个棒打狗头击打在殷离头上,厉声问道,“顾戈在哪儿?”
“死了。”殷离扬起袍袖甩开白度,手腕被棒气绞住,他用力一扯,撕裂下来一块衣袖,手腕处钝痛,竟是被白度的棒气割出了一道伤口,“你以为我还会留着他的活口吗!”
嵬乙帮着白度挡下殷离的攻击,两人并肩站在一起,对付着殷离,术法交错,符箓翻飞,殷离被嵬乙的剑气跟白度的打狗棒法死死地压制着,不久就出现颓败之势。
殷离措手不及地应付着嵬乙如同光影一样密织出来的剑影,一个不留社被白度逼近至眼前,啪啪啪的敲击声不绝于耳,浑身上下都被极大的痛楚包围了,带着真气的掌法跟棍法交织在一起,完全压制着殷离的动作,身体不受控制,甚至连真气都不听使唤了!
虽然习惯了利用棒气打人,但身为一个近战,还是这样脸贴脸,屁股贴屁股地打起来爽啊,耳畔不断地鸣响着悦耳的啪啪声,白度感觉自己都要升华了,但是他还没忘掉正事。
一掌将殷离打飞出去,白度将炙狱邪龙对准殷离的脑门,俯视着殷离,冷声问道:“顾戈在哪儿?”
殷离跌坐在地上,仰头看着白度,嘴角的冷笑从未曾退去,毫不畏惧死亡一般倔强地说:“死了。”
眉头一挑,白度正要出手,嵬乙却忽然剧烈咳嗽起来,白度惊慌地回头看去,嵬乙手中支着的剑掉落下来,整个人痉挛一般地缩在地上,噗出一口血来,气若游丝地看着白度。
白度也顾不得殷离了,连忙回去看嵬乙,仔细一看才知道方才嵬乙竟是中了殷离的招式,内脏里的真气被一道邪气搅和得如同掀起了滔天巨浪,经久不息,若是长久下来,定然会造成不轻的内伤。
白度掏出药丸来塞进嵬乙口中,身后冷风刮过,殷离从地面上跳起来,大笑道:“哈哈哈,杀不得你,杀了嵬乙也是赚的,今日且先如此,我们日后再会!”
身后一只巨雕出现,殷离一跃而起,挂在巨雕足上,随着一声尖锐的嘶鸣,巨雕闪动着巨大的翅膀,抖落一地羽毛,疾飞而去。
“嵬乙真人,你坚持一下,我马上带你回去!”匆忙望了一眼殷离离去的方向,白度无可奈何,他现在肯定不能放下嵬乙去追殷离啊,嵬乙真人这都快死了,只能将顾戈的事情暂且放一放,他相信顾戈不会有事的,他信任顾戈的能力。
☆、第五十掌
嵬乙的伤势白度看不大懂,内里那一团混杂着邪气的东西任由白度怎么梳理也无法让其顺着嵬乙的经脉逐渐被消化吸收,只好一路扛着嵬乙回去客栈找辛光羽。
一直处在半梦半醒状态的嵬乙期间清醒过一段时间,看到白度背着他在风中疾驰时,笑了笑,拍着白度的肩膀说:“你这忽高忽低地飞,弄得我有点头晕。”
白度被噎住,只好放起丐帮的双飞大轻功,改为腾云诀,这一下速度慢了一点,嵬乙倒是舒服了,趴在白度背上迷迷糊糊地又昏睡了过去。
这看样子也没什么大碍啊,还有心情跟他开玩笑呢。
白度嘴角抽了抽,就当嵬乙经历了太多的大风大浪,实在是不把这些小伤看在眼里了,两人一路奔驰回客栈,白度刚推开门,就见辛光羽跟江小北迎了过来,这俩也不是泛泛之辈,半夜听见响动就起来看了,见嵬乙跟白度双双出门去,便仔细地守在客栈内,以备不时之需。
这下子是正好了,白度把伤重的嵬乙交托给辛光羽,道:“麻烦了,给嵬乙用用你们那个枯木回春之术治治看,不行的话咱们再上山门找执剑门或者摧星派的长老帮他看看。”
“好。”辛光羽肃容点头,抿了抿唇,还未做什么,额头上就渗出汗水,甚至掐诀的手指都在颤抖。
白度一边喝着酒一边看着辛光羽的动作,安抚道:“别紧张,就当个普通人来医。”
辛光羽也知道,可他做不到,眼前这个伤重的人是嵬乙啊,万一他治不好怎么办?万一他把人治死了怎么办?
然而实际上,辛光羽的术法很快就起到了作用,嵬乙体内那一团紊乱的真气很快就被辛光羽的纯木真气给一一化解开,再加上嵬乙本身功力深厚,气息磅礴,两者相互相容,内伤转眼建好,术法施为到一半的时候,嵬乙就睁开了眼睛,望着白度他们,脸上的苍白还未褪去,嘴边便现出一个淡淡的笑容:“令你们费心了。”
辛光羽赶快扶起嵬乙,道:“真人你可还有事?”
“应当无事了。”他转而问白度,“那殷离呢?”
殷离?辛光羽跟江小北都是第一次听这个名字,两人对视一眼,都是不解。
白度喝了一口酒,眸色沉沉的,说:“跑了。”
“是我的不是。”嵬乙惭愧地道,“若非是你,我恐怕已经将殷离擒住,也能问到顾戈的下落了。”
白度没说话,将酒壶挂在腰间,道:“光羽扶真人去休息吧,今晚大家都累了,有事明天再说。”
“白大哥……”江小北还想安慰白度,白度却摆了摆手,“我没事。”
事情还没到绝望的地步,他也不需要安慰,能做的事情还很多。
白度回到房里,床铺空荡荡的,原本属于顾戈的地方被一片冷意所取代,他苦笑了下,坐在桌子边,一口一口地喝起了酒。
眼神渐渐变得飘渺起来,白度啧了一声,仰头看着外面乌沉沉的夜空,长叹息,口中不知不觉开始哼起了小调。
我身应似隼游,四方任走,笑醉仙中酒,却甘龙入浅池只为你而囚。
剑三剧情歌无数,这首《无垢》他唯一会唱的,在一年多的剑三生涯中,他唯一一段有过情缘想法的就是一个秀秀,那时候他感觉这种感情太过飘渺,隔着网络看着角色能有什么样的感情,慢慢放下也就不再想了,放弃的时候感觉就很难过,可却没有现在这般如万箭穿心,一呼一吸尽是痛楚。
白度摸着自己的心脏,开始正视自己这段感情,真是日了天策了,无论如何他都没想到,自己居然会为了一个小屁娃娃牵绊住了脚步。
仰头倒了一口酒,白度哈哈大笑起来,笑醉狂的光晕在他身边流转着,酒液仿佛化作了无数的星子围绕在白度身边,飘舞着,一点一点地游荡到整个客栈。
后院低垂着的灵药全都挺直了茎叶,就连多年一开的灵犀花也结出了花苞,唱晚池的鱼猛地从池水中跳跃出来,红色的灿烂鳞片反射着灼目的光华。
江小北一个哆嗦,从瞌睡中清醒过来,他听见外面好像有谁的笑声,但是却意外地觉着很舒服,站在窗边向外看了看,绿色的星子漂浮在空气里,生命在不断地充盈着这间客栈。
白大哥一定很担心小顾戈吧?不知道小顾戈去了哪里?
江小北出门打了一盆水回来,准备给他娘擦洗一下额头上的汗水,柔软的手帕刚触及到他娘亲的额头,就见到一直昏迷不醒的女人幽幽地睁开了眼睛,江小北紧张地屏住了呼吸,瞪大眼睛,极度害怕他娘亲又会再次犯病,结果江母嘴唇抖了抖,颤抖着声音哑声道:“小、小北?”
这一声轻软的呼唤仿佛将江小北所有的委屈都召唤到了一起,这几年来所有的辛苦与疼痛都在一瞬间堆积到心头,江小北一瘪嘴唇,呜呜地哭泣了起来。
江母抱住江小北的头,一下又一下温柔地抚慰着江小北,柔声道:“乖,小北乖,娘亲疼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