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越往病床上望了一眼,显然松了一口气,“醒了就好,什么时候醒的?”
“没多久,不到两个小时。”
信宿没见过这个男人,应该是林载川在这边的同事。
信宿看到他的嘴巴在动,不过听不到任何声音,只能依稀分辨出“怎么下床了”“什么时候醒的”、“正常”、“林支队”几个字的口型。
信宿有些茫然地眨巴了一下眼睛。
林载川回头看了他一眼,低声对杨越道:“杨队,我们出来说吧。”
他快速对信宿打了几个字:“我们去说件事,很快就回来。”
林载川知道信宿其实不太在意自己听不见这件事,但是看到两个人在自己面前交谈,却听不见任何声音,这种感觉总归不会太好。
信宿乖乖道:“好。”
林载川跟杨越一前一后走出病房,杨越靠在走廊墙壁上,“怎么样,他真的一点都听不见吗?”
想到这里,林载川的心情就有些沉重,他轻声道:“嗯。”
虽然医生在检查过后说信宿后续恢复听觉的可能性非常大,但也有很小概率永久失聪,信宿……信宿的运气向来不太好。
命运对他从来不仁慈。
杨越安慰道:“放心,只要人醒了,后面都会慢慢恢复的,医生不是说了,就是内部毛细血管轻微破裂,加上爆震导致的突发性失聪,最多两个周就恢复听觉了。”
林载川沉默着没有说话,这是最乐观的结果,就算听觉恢复,总归还是会有影响,不会像从前那样了。
“载川,我这次来,还有一件事想跟你说。”
杨越的话音稍微停顿了一下,面上看起来有些犹豫。
林载川抬起眼看向他:“什么事?”
“你我都知道,谢枫这个人诡计多端,就算中枪坠崖了,没亲眼看到他们尸体,我还是不放心,”杨越的神情有些严峻,“我们派人在山底下搜索了整整一个星期,昨天晚上终于在下面找到了一滩干涸的血泊,但是附近没有看到谢枫的尸体。”
听到他的话,林载川眉心倏然一皱。
他低声道:“你是说谢枫有可能还活着?”
“本来十有八九应该是活不成的,但是我们不知道谢枫是不是早有准备,或许那也是他安排的退路之一。如果从那种地方跳下去还能留下一条命,”杨越苦笑了一声,无可奈何道,“那就真是祸害遗万年了。”
林载川的神情冷峻,“附近没有留下别的线索吗?”
杨越摇了摇头,“山底下的地形陡峭,很多奇形怪状的尖石,我们在那里站立都站不稳,搜查工作很难大面积的推进,如果他真的还活着,恐怕坠崖的当天就已经被人带走了。”
林载川的舌尖轻轻抵住上颚,目光有些沉重。
如果谢枫没有死,那简直是后患无穷。
他又问:“本杰明交代了什么?”
“没说什么有用的信息,组织已经打算放弃了,”杨越道,“他自己也知道,就算再怎么配合我们警方的调查,最后也难逃一死,索性什么都不说,而且国际警察也在虎视眈眈地盯着,就算我们不执行枪决,也有人会带走他。”
“但本杰明这一辈子的丰功伟绩,光调查也要调查个一年半载,他的案子一时半会恐怕也结不了。”
杨越道:“我这次过来,就是给你提个醒,谢枫死了最好,要是没死,他知道你们联合设计他,恐怕不会这么善罢甘休。眼下他应该是没什么力气兴风作浪,等到你们回了浮岫,一定要小心防备。”
“嗯,我知道了。”林载川低声道。
知道两个人都醒了,杨越没在医院耽误太久,跟林载川同步了情报就离开了。
林载川独自回到病房。
信宿奇怪道:“怎么了?”
他盯着林载川的脸,“怎么出去一趟这样的表情。”
林载川慢慢吐出一口气,从口袋里拿出手机,一字一字地打在屏幕上。
“杨越刚刚过来说,他们带人在谢枫坠崖的山下搜寻了一个星期,但是一直没有找到谢枫的尸体。”
信宿一眼扫过去,当即“啧”了一声。
周风物在某些特质上真是跟他一样——他们这些人的命可能都极度顽强,像极了那些死而不僵的害虫。
信宿语气冷淡道:“中枪坠崖,谢枫就算不死,也是侥幸捡回一条命,受伤肯定不比我们两个轻,一时半会掀不了什么风浪。”
“以后他不主动露面招惹是非就算了,如果他想来找我算账,我随时恭候就是。”就算谢枫还活着,他手下的那些得力助手也都没了,要么死了、要么被警方抓捕,又没有了本杰明这种财大气粗的毒枭做他的靠山,可以说是元气大伤,短时间确实做不成什么事。
只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林载川担心的是,他跟信宿在明,而谢枫在暗,说不定他什么时候就会有所行动。
信宿又弯了一下唇,“而且说不定他确实死了呢,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去,尸首碎的拼都拼不起来,好像也合情合理。”
其实这种可能性不大,山底下一点破碎的人体组织都没有找到,不过信宿有这样美好的愿望,林载川也没有反驳什么。
信宿知道周风物应该的确没有死。
当年谢枫死的那么轻易,是因为他陪着谢枫演了快十年的戏,让谢枫对他完全放下了怀疑与防备,对阎王的“忠心”深信不疑,所以亲手把那一支被调换过的吗啡打到了自己的血管里。
而周风物的能力,比起谢枫,有过之而无不及,信宿都是亲眼见识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