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的“部门”有不同的分工,像一团又一团的黑暗巢穴,散落在浮岫市的土地上,但这也就造成各个窝点间联系不通的局面,有些组织之间甚至完全没有联络通话,成员彼此间互不相识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于是林载川提出一个铤而走险但极具想象力的计划,让一个绝对信得过的人来伪装成楚昌黎沙蝎内部的同伙,在劫车获取他的信任之后,让楚昌黎自己主动为警方带路,找到那个犯罪组织的位置。
这个计划实施的非常顺利,楚昌黎果然对“时飞麟”的身份深信不疑,也交代了同伙隐藏的窝点在哪儿。
但唯一不在林载川计算范围之内的,就是楚昌黎说了“高桥洞”这个地方,而警方对这个位置完全一无所知——
已经十五分钟过去,他们搜索了省厅、市局的所有信息资料,都没有关于“高桥洞”这三个字的任何记载。
林载川那句话一出,指挥室的所有目光都瞬间集中在了他的身上。
他说的那个人当然是信宿。
林载川有一种直觉,信宿对沙蝎的了解,很可能比市局任何一个人都要深,如果有哪个人知道“高桥洞”在哪儿,那个人只可能是信宿。
——但,信宿可信吗?
时至今日都没有人能说了解他,就连林载川也包括在内。
一个并不了解的人,其实是很难说“信任”这两个字的。
林载川轻声道:“我个人愿意相信他。”
魏平良看了林载川一眼,已经知道他说的人是谁,当机立断拍板道:“问吧,反正横竖也没有第二个选择了。”林载川微微点头,拿着手机走出指挥室,打通了信宿的电话。
对面“喂”了一声。
林载川问:“你现在方便听电话吗?”
信宿声音懒洋洋的,一副百无聊赖的语气:“当然,我在你的办公室呢,你什么时候回来?我想吃蛋挞。”
“回去的时候给你买。”
顿了顿,林载川平缓问:“信宿,你知道高桥洞是什么地方吗?”
信宿本来没骨头似的窝在沙发上,在听到那个地点的瞬间,陡然直起了身体。
他没有问林载川为什么会知道这个地方,只是说:“在市西的一片老城区附近,我发定位给你。”
“嗯。”
过了几秒,林载川的手机里收到一条位置信息,定位在市西区野外的一处废弃仓库。
林载川闭了闭眼睛,无声吐出一口气,道:“谢谢。”
市局不可能无凭无据突然间查到“高桥洞”这个地点,肯定得到了什么明确的指向线索。
信宿的反应快的吓人,他几乎是瞬间将这件事跟楚昌黎的突然换监联系了起来,再加上林载川今天一整天都没在市局……
信宿猜到了什么,低声对他道:“注意安全。”
“……我明白。”
挂断电话,林载川返回指挥室。
里面十几号人的眼睛都在盯着他。
林载川走到控制台前,在电脑地图上标注出一个地点,双指放大。
旁边调查员再次确认道:“你确定这个消息的来源可信吗?”
五年前那场行动消息提前泄漏,导致浮岫市局损失惨重,当时震惊了整个省公安厅,而那个泄密的内鬼时至今日都没有找出来——
没有人能保证市局是绝对安全的。
林载川平静道:“如果行动失败,我愿意承担全部责任。”
房间里陷入一阵沉默,没有人敢绝对信任一条来源不明的信息,而如果这个地址有问题,很可能他们的整个行动都会付之一炬。
那年轻的调查员一拍桌子,“反正都到现在了,大不了再赌一把!我无条件相信林队的判断!”
魏平良拍了拍林载川的肩头,“去吧。”
“裴遗。”
长久的静默之后,林载川的声音再次从几公里外的微型通讯器里传了出来。
开车的人正是江裴遗——为了配合这次行动从y省公安厅借调过来的精英,同时也是林载川的多年好友,在全国公安系统都闻名的功勋卧底“南风”。
在这个计划还只是雏形的时候,林载川就想到了“劫车”最合适的人选。
江裴遗曾经在一个国际贩毒组织里蛰伏十年,比任何人都清楚要怎么跟犯罪分子相处而不让他们起疑心,让他伪装成沙蝎内部的犯罪同伙,百分百“专业对口”。林载川道:“你换车以后,沿着原定的路线一路向西走,我会实时跟你同步你们的行动路线。”
江裴遗面不改色右手转动方向盘,左手不出声响在耳朵旁边轻轻点了一下。
坐在后车座上的那个男人低头漫不经心玩着手机,屏幕上留下一段话——
“你们的人那边的人也准备行动吧,一旦我跟裴遗那边确定了他们的具体位置,就马上实施抓捕。要做好对方负隅顽抗的准备。”
楚昌黎支着脑袋看着车窗外,对发生的一切浑然不知。
三分钟后,市局刑警、其他警种都接到了一道紧急行动、协助刑警行动的通知,十分钟内在楼下完毕集合前往行动地点。
这道通知下来,所有警察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们甚至都不清楚任务地点在哪里,但服从命令是他们的天职,收到通知后,几个参与行动的警种都第一时间准备作战,一百多名警察在器械室内有条不紊地换上警服,警八件咔咔装到身上,然后到楼下集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