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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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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墓作者:司泽院蓝

第10节

他们已经连啃了三天的压缩饼干,实在味同嚼蜡。但没办法,在四面都是铁壁的情况下,就算他们想做饭,也要有柴火和水源才行。

事实上,为了轻装简行、节省食物,在决定要深入到最后时,三人就已经把带着的帐篷铁锅等杂物扔掉了。假如他们还有命返回,那捡回去也无妨;如果没有,那带着也只能是累赘。

“没错,”靳胜坐在苏由边上,双腿大开,姿态十分奔放,“而且你发现没?它们飞得越来越低了。”

“好像是,”江思齐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泡腾水,眼睛也在青鹞群里打转,“不过,越来越多是不是说明了,我们快到它们大本营了?”

“如果它们有大本营这一说的话,那大概有希望。”苏由这么回答,但其实他根本没往心里去。之前他还纠结于一些问题,试图让他们全员返回;现在谁都无法回头,他也就死心了——

没啥可说的,死也要走到底!

三人又开始谈论别的事情,期间都把自己肚子填饱了。一般情况下,这段时间足够那种共振的金属嗡鸣声消下去;但这次很例外,它只有越来越大的趋势。

“这到底是怎么了?”靳胜已经把自己的睡袋铺开、正准备往里钻,闻声又朝那方向看了两眼。“不让人睡觉吗?”

“不然你们这边等会儿,我过去看看?”苏由建议。因为噪音太大,江思齐连着两个晚上没睡好觉了,他觉得这事儿不能坐视不理。

“哥,你……”江思齐立马就要表示反对。

但苏由抢在他之前说完了后面的话。“没事儿的,我就过这个拐角看看,保证不走远。”

靳胜的眼睛在他们俩之中转了个来回,干脆地把睡袋重新卷起来。“那就一起过去看看吧!”

反正现在不需要他扎帐篷生火打水做饭,也就是多走几步路、换个地方铺睡袋的问题嘛!不过话再说回来,他现在越来越觉得苏由沦陷是必然的——江思齐根本就还没开口抱怨,苏由就已经操心上了,这哪里还不能成?

但靳胜不知道,其实苏由和江思齐已经半成了,还已经进行过了某种深入的身体|交流。所以他认为的、闪瞎人眼的关心体贴,其实也是一种必然。

于是三人继续向前。在绕过两层回廊之后,他们终于看到了一点点不同的苗头——

黑沉的铁壁上开始出现大小不一的方形花纹。说是方形花纹大概也不尽然,因为那缝隙极深,就像一堵墙上插着一块活动的砖头那样。至少在苏由小心试过之后,他觉得他用力是可以推出去的。

“大概是某种机关,”靳胜给出了一个最合理的推测——他现在一点也不困了,“但不知道做什么用的。”

“而且两边墙壁上都有。”江思齐觉得这个很费解。“照正常思维,机关应该是防着别人进去的吧?”

“要么这两边的机关是一个整体,要么就是双重防盗。”苏由合理推论。“而且全是铁的……”

顶上的铁鸟极度密集,已经快到遮天蔽日的程度。不过令人惊奇的是,在这么混乱的情况下,它们竟然依旧照着各自的轨道翱翔,没有一只撞到别的鸟。

苏由突然想到了一个很大的可能。“是不是磁铁?这些鸟之所以不会撞上,是因为它们都在磁力线上飞?”

靳胜和江思齐都瞪圆了眼睛。从理论上来说,任何一条磁力线都不会交叉,苏由的猜想没有错;但从实际上来说,要如何精巧的布置,才能建立一座如此大、又如此复杂的磁力场?

“真是这样的话,我们到现在没被电死真是个奇迹。”靳胜这么说的时候,一点也不想把鸟抓下来研究了。

因为照电磁定律,导体切割磁力线就会产生电流。青鹞这样的材质,无疑就符合导体的性质,其上会逐渐积累电荷。

当然,苏由的猜测是铁鸟沿着磁力线滑翔,感觉就跟超导悬浮一样。但万一有一只切割磁力线,那就……

“如果有的话,我们早就被尖端放电给劈死了。”苏由说。他不由得庆幸,他从未徒手碰到一只青鹞,否则下场很可能是被电焦。

“渡劫专用?”江思齐冷不防道。

苏由和靳胜齐齐一愣。尖端放电是雷电原理没错,但这时候说渡劫什么的……真的不是想到了排云山的琴圣吗?

“小齐啊,这个我得说你,”靳胜主动接过话头,“你学由子,什么都好;非得学冷笑话,这有意思吗?”

江思齐不搭理他,只拿黑白分明的眼睛看苏由。

“我只是觉得,如果用尖端放电来解释的话,大概一开始那三只小鸟的问题就能解释了。”苏由觉得他绝不能开启排云山的话头,于是顾左右而言他。“一定是我们开了门,空气里的电离平衡受了影响,不稳定状态下出了岔子。”

“你敲门打开是同样的道理吗?”靳胜蛇打棍上,马上接口,“还有那种金属声……”

“挺难说的,里头东西太复杂。”苏由承认他现在还不能彻底弄清楚其中的原理。

“人体正常情况下也是带电的,只不过很微弱而已。”江思齐好像还似给他们面子,并没坚持之前的话题。“如果真有电磁平衡之类的,一点点干涉就会影响到它们的平衡状态。”

这发言简直打开了一扇新大门。

“……特征选择生物电?太高难了吧?”靳胜惊呆。还是那么微弱的生物电信号?“现在的技术都做不到啊!”

苏由确信自己已经在脸上写满了“这不科学”四个大字。“不管怎么说,都是猜测而已。我们可以……”

后面的“继续走下去看看”没能说完。因为那种金属的嗡鸣声渐渐升高,几乎到达了一个顶峰;铁壁上的方形应声而动,开始缓缓挪移。不一会儿,原本平滑的石壁就变得坑坑洼洼起来,或凸或凹。

“退退退!”苏由赶紧叫起来。因为他早就注意到,两边墙壁的花纹是对应的;如果等那些方形铁块都挪出来,走廊上根本就没有一个人直立的位置。

三人火速折返。还好他们走得并不深,并且铁块移动的速度也不太快。等他们跑到安全的地方再回头看时,一条走廊已经横贯了许多长长短短的方形铁柱。别说是人了,连只老鼠都不见得能安全钻过去。

但那些铁鸟却没有这些问题。它们的活动设计似乎就是为这种情况准备的——无论是头还是翅膀还是尾巴,它们都可以折叠起来塞进肚皮里;长椭圆形还可以继续收缩,变成极薄的铁片。贴在铁柱之间,就不会有被挤扁的下场了。

这么惊人的设计,三人惊叹都来不及。之所以说来不及说因为,那些交错的铁柱很快又移开了。这回露出的前端不再是千篇一律的长廊,而是堆满了齿轮、长臂、传送带等机械的开阔场地!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卷也快完啦~~

☆、第51章机沙盒

要不是那些造型特异的青鹞,三人差点觉得自己穿越了。两千多年前的古代就有这样的技术?开挂都不足以形容程度啊!

而在仔细检查过后,这点就更确定了。机械场地是个很大的空间,他们一开始看到的只是侧边一角而已。往左拐进去,就能看到巨大正方形的全貌——

方形黑铁柱纵横交错,这就不说了;它们上面都连着牵引的力臂,力臂再连着齿轮;这些齿轮嘎吱嘎吱地接起来,汇聚到中心一根巨大的铁柱上。那铁柱浑然天成,就好像从地底长出来似的。

“如果我们算得不错,这根柱子能一直延伸到露出沙丘的部分。或者严格点说,所有建筑都是依附它修建的。”靳胜抬头打量,不意外地发现铁柱根本看不到顶。

“那也许我们一开始看到的经纬度就是错的。”苏由想到这点,“在强磁场范围里,电子仪器失灵是常事。”

但现在说那个已经没有意义。江思齐撇嘴,“白花那么多钱了。”他四处看看,又说:“就算我们走到了一个古人——假如真的有的话——智慧的结晶里,重点也不对。找的不是沁河源头吗?”他摊手,“这里一滴水都没有。”

“从看到沙漠出现在森林开始,我就没指望能看到水了。”靳胜回答,“或者说,就算在沙漠里看到水,我也不觉得意外。”

这话让苏由想到了杜英。

杜英消失在了桃花潭的水下,那也许是寻找沁河源头的正确道路。但他们那时没下去,这时候后悔也没有用了。

另外就是靳胜和杜英的关系。虽然靳胜一路上就没主动提起过杜英,但这并不意味着他的遗忘;相反地,在心里沉淀越久,积累下来的感情就越深。

“我们还是找找有没有其他路吧?”苏由开口道。这座方形的机械堡垒四壁都是黑铁机关,没有看到一扇门;如果真和看到的一样的话,别说寻找杜英,他们自己都得困死在这里!

虽然这时候已经很晚,但三人都同意这种做法。这时候根本没有睡觉的时间了——在短暂的舒适和紧迫的危机之间,当然得先选择解决后一个!

只是这实在很难。虽然那些磁铁积木一样的东西不再自己挪动了,整个机械也堪称复杂;它占地接近一平方公里,可见工作量有多少。最终三人都忙活到了第二天晚上,实在扛不住了才去睡觉。

而等到第三天下午的时候,综合他们所有人的观察,终于能得出三个结论:其一,整个机械设备都是磁力控制无误;其二,沙丘表面的流沙就是这机械运动的结果;其三,所有的关键都在于中央铁柱边上的四条长力臂。

“这力臂的运动轨迹接近于回字形,”苏由给他们做总结,“所以我猜想,如果我们当时有时间,大概能看到外面的花纹也接近于回字。”

“我觉得这轨迹很眼熟,”靳胜依旧端详着场地周边的一长条铁石轨道,“它看起来就像某种花纹。”

这启发了江思齐。“像青铜杯上的那种纹路!”他叫起来,一叠声地让苏由把杯子掏出来看,“我印象里它们一模一样!”

在极力开动大脑这么久以后,终于找到了一丝希望的曙光,三人眼睛里都发出了光,翻包的动作手忙脚乱。

“幸好没把它一起扔了,”苏由道,一只手摸到了那冰凉坚硬的金属,“不然就……”

没人理会他的不然。借着四周墙壁上永不熄灭的蜡烛,他们清楚地看到,两者的确相同,除了一个更大一个很小之外。

“再看看……”靳胜上下对比了下,“我觉得它的材质好像更接近中间这铁柱?”

“……是吗?”江思齐略震惊。因为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很可能说明他们找对了地方。苏由曾经用九霄琴打开那块空心长石,也许杯子也可以?

“你们有在这里看到小于脑袋直径的东西吗?”苏由反问。不是他泼冷水,而是事实;这里全都是大型机械,真要有开关,可能也小不了。

靳胜脸上的光又淡下去。“相比之下,我更觉得,我在这里没见过圆的东西。”

这也是个事实。杯子那么小,只能插下去或者嵌进去,但绝不可能和任何方的东西相匹配。

三人又陷入一阵短暂的沉默。而就在这时候,一直存在着的金属嗡鸣声又开始变大——

苏由等人回过神,赶紧撤退到最安全的地方,也就是场地中心。他们已经确定,按照机械运动轨迹,永远都不会碰到中央负责控制的四条力臂。那力臂等长,正是能驱使整座机械装置每次调动四分之一、也就是东西南北任一方向的走廊机关的原因。

而这次只动了其中一条。也就是一面运动,其他三面都静止。

从苏由三人到达以来,这是第二次看到机械自主运动。当然,第一次他们还在走廊那头,并没有确实看到机关的运作方式。

“这似乎是周期性的,”苏由突然道,“假如我们在外面碰到的流沙也是这里的作用,那它差不多是二到三天转动其中一面?”

“大概是吧,”靳胜注视着那缓缓抽动的铁臂,“但我更关心它要怎样才能自己动起来?不是哪里有问题,就是还有机关我们没看到吧?”

苏由和江思齐都没回答这问话。因为他们解释不了;现在的情况看起来,更像是他们都被困在了一个铁盒子里,真正的铜墙铁壁、插翅难飞——

水瓶里只剩最后一个底,三人的嘴唇都已经干爆皮,声音粗哑。食物再乏味也没有了,饼干渣都是奢侈品。至于头发衣服什么的,有多乱多脏就甭提了。

他们还有机会出去吗?

靳胜一摊手,直接躺在了冰凉的地面上。“我本来以为我应该正常老死,最不济死之前还能刮刮胡子什么的。”他两眼发直,“饿死鬼总感觉不太好。或者我可以睡一睡……睡醒就道另一个世界了?”

苏由和江思齐相互看看,也觉得一阵困乏涌了上来。不仅仅是身体上的,还有心灵上的。

“虽然大概很讨打,”苏由也仰面躺了下来,“但到现在,我也不觉得真有什么另一个世界。别说排云山,”他抢在可能的反驳之前说,“那大概更接近于一个结界……说是世外桃源大概也可以。”

“世外桃源?”江思齐笑了笑。他不能否认,因为排云山至少一路好吃好喝,在里山秦庙也只呆了一天不到。相对比现在的饥肠辘辘,他觉得的确是这样。

可现在抓紧的并不该是过去。江思齐默默地躺了下来,但他挑了一个他很想要的位置——紧挨着苏由。这种紧挨程度到,他在苏由唇上烙下一吻,才老实地抱着苏由的手臂。

这动作很缓慢,但苏由没有避开。他感觉到干燥的唇上传来热度,他几乎没法拒绝;既然如此,又何必拒绝呢?

所以几乎不加思考地,苏由转过脸,亲了亲江思齐的额头。他也许不能再对这种感情有更大的回报,但他至少不希望白白辜负。

靳胜很久没有听到他们说话,还以为人都睡着了。但一睁眼,他就看到了这么一幕——苏由憔悴却不掩宠溺的脸,以及江思齐心满意足的身体姿态——不由得默默把脸扭到了另一边。

这两个狗男男!光天化日之下秀恩爱,当他是死的啊?在这种时候还要刺激他,太不人道了吧!

靳胜在心里咬牙切齿地诅咒,这俩人在一起以后生儿子没□□——可见他都气糊涂了,两个男人怎么可能生孩子?

他这么干的时候,眼睛死死地盯着天花板一角,就怕转过去再被闪瞎。因为机械还在运动,那一边的蜡烛暂时性全熄灭了,原来淡得几乎看不到的影子投射下来,最明显的就是中间一根长柱。但他盯了一小会儿,却突然发现了新大陆——

“等等,中间这柱子是圆的啊!”

“什么圆的?”苏由和江思齐都愣住了。靳胜这是精神错乱了吗,明明就是方形!

靳胜这才发现,自己过于激动,没有表达清楚。“没错,下面是方的,但上面是圆的啊!”他指着那一长条的阴影让其他两人看——

那阴影长而直,在某个地方突然粗了一圈。烛光摇曳,那影子也小幅度晃动。但上面的阴影宽度毫无变换,下面的却时粗时细。

“……这是真的!”

苏由瞪了半晌,然后一下子从地面上翻了起来。“机关可能在顶上!”他们望远镜的倍率不够大,所以什么都没发现!

这真是绝路逢生!

但铁柱四面光滑,顶上圆柱又很高,徒手根本爬不上去。三人商量过后,发现只能采取暴|力方式——拆了那些长长短短的铁柱竖起来,这样人就能借着方形截面层层往上。

苏由在心里对城主人道了声歉,就毫不犹豫地开工搞拆迁了。时不我待,性命要紧!

☆、第52章龙源洞

体力活这种事,就算是靳胜和江思齐想帮忙,也插不了手。因为虽然那些铁块连接处没太复杂的设置,就跟超大型的积木一样,但问题在于——不是人人都能玩这种超大型的积木啊!就以苏由自己来说,要不是他去排云山一趟无故开了挂,这时候也别想动那些机械一分一毫。

所以两人有心无力,只得坐看苏由干活儿,顺道保存一点体力。而苏由做事从不含糊,不出半小时就搭出了一座高高低低的铁架台雏形。他一边搭一边观察,很快就在中央长柱上发现了他们想要的东西——

一个圆形豁口,周围还有类似扁平锯齿一样的花纹!

“这不就是杯子表面刻的纹路吗?”在第一眼看见的时候,苏由就知道靳胜的猜测成了真。“你们上来吧!”他朝下边喊道。

两人都没有异议。江思齐还多了个心眼,把登山绳也带了上去——机关开动后情况未知,他就算死也要和苏由死一块!

靳胜只瞥了一眼,就不得不强忍住吐槽狗男男的冲动。就让这俩家伙闪去吧,搞不好就是最后几分钟了!

三人重新汇聚到了一起。靳胜和江思齐挨个儿看过那个杯子大小的豁口,毫无疑问地同意冒险。而苏由拿着那只青铜杯,却不知道是不是该他做这件事。毕竟,杯子是从排云山拿出来的,也许交给江思齐更保险点?

但显然江思齐不那么想。绳子已经把他们三人再次连在了一起,而他现在甚至不关心性命了。人在濒死时才会意识到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他毫不意外地发现那是苏由。

“开吧,哥。”他说,语气和平时没有一分一毫的差别,仿佛依旧是一开始时那个大学刚毕业、正期待着毕业旅行的毛头小伙。

苏由看向靳胜,后者也微微点头。于是他横下心,将杯口推了进去。他本以为这会是个很费力的工作,因为整座机关那么大;但实际上,他刚按进去就发现,里头似乎有种力量,吸附着它、拉扯着它,还引导着它转动——

苏由不敢大意,努力控制自己的节奏,不被莫名的力量带着走。但酒杯在转过一个九十度角时,那力量突然变大。他略感不妙,手上用了死力,青筋根根暴起;这让酒杯停顿了两秒,一声低沉的咔哒声突然冒了出来。

之所以用冒是因为,咔嗒声听起来似乎是大厅底下发出来的——

“什么声音?”

“锁开了?”

三人猛地低头看去。在发现是什么动静之后,脸色都倏地变得苍白——大厅铁质的地板裂成了四块三角形,而每个角都在往边上收缩!露出来的缝隙阴沉沉黑黢黢,像极了一张狞笑着的血盆大口。

“……完了,我们要掉下去了!”苏由这句话还没说完,他们脚底下的铁柱就已经倒了下去。他们三人拴在一起,正沿着铁柱边缘急速滑落——就算他们伸长双手想要抓住彼此,也完全不可能——下滑速度太快了,剧烈摩擦使得接触的地方都一片火辣辣的疼——

在彻底失去意识之前,苏由感觉到他听到了什么重物落水的声音。随即而来的是某种几乎不存在的漂浮触感,身体似乎失去了重量;有冰冷的液体蔓延过他的脸,使他已经干裂的嘴唇更加发痛;但他毫无抗拒地、几近饥渴地吞咽它们,耳朵里充盈着那种嗡嗡的声响……

等苏由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他以为自己已经死了。因为视线所能及之处,都是一片茫茫的白,耳朵里也听不到声音。他不敢相信地眨了眨眼,又眨了眨,这才发现白光是一大片洁白的石壁。它们本身不发光,但根本看不出光从哪里来的。

“……你总算醒了。”一个声音响起来。

苏由想转头去看,但他感觉身体不太受使唤。也许思考能力在大起大落后也受到了影响,以至于两秒后看到那张脸时,他才想起来,那的确是杜英的声音。“……你怎么在这里?”他费劲地问,感觉喉咙疼痛,“其他人呢?”

“他们都很好,就是太困了。”杜英在苏由身侧蹲下,检查了一下苏由的虹膜和脉搏,“你身体素质最好,所以醒得是最早的。”

苏由已经看到了侧边的两人,他们正一起躺在这个几近纯白的空间里。“……太困了?”他迟钝地消化着这个消息。

走廊……大厅……机关……石柱……酒杯……

这些记忆慢慢地回到苏由脑海里,让他变得清醒了点。“我记得我们掉下来了……好像还掉到了水里?”他努力回忆,“你怎么找到我们的?”

“不用找,”杜英在他身边坐下来,“我就等着你们掉下来呢。”

“……什么?”苏由感觉他又糊涂了。

然后杜英解释了这一整件事。

原来,在苏由三人进入顶上大厅的那天,杜英已经被困在大厅底下两天了。他听得到顶上的所有声音,包括机关运动和言语交谈;他试图大喊来引起他们的注意,但却无法穿破屏障。

所以杜英对三人在大厅里做了什么很清楚,自然也知道三人为了解开机关而废寝忘食——虽说基本也没食可忘了。

“你早到了?”苏由问。同时他还发现,他本应该感觉到很饿,但现在那种感觉却消失了。

“是,”杜英点头,“我很抱歉……在桃花潭的时候,我选择了一个人走。”

“为什么?”苏由问。现在追问原因也没什么用了,但他想,至少弄清楚这整件事。

“冠冕堂皇一点的理由,我觉得鸡蛋不该放在同一个篮子里,尤其是篮子不知道是不是露底的情况。”杜英耸肩,“自私一点的理由,就是我已经那么做了,随便你们怎么想。”

苏由闭了闭眼睛。杜英一向就是这样,不冷不热的,听起来却很有说服力。

“昆仑觞,其实本就是我们的事情……拖上你们已经是不客气了。”杜英继续耸肩,“你们那时回去,我也认为很正常。”说到这里时,他垂眼看向苏由和其他两人,“但你们没有放弃,我很感谢……”

“感谢没有什么用,”苏由打断他,“卖身相许还差不多。”

杜英扬起一边眉毛,表情很快从惊讶变成了然。最后他肯定地道:“你知道了。”

苏由没有否认。他动了动手脚,感觉终于有了些力气,就挪动着爬了起来。“所以这里到底是哪里?”

更高的角度带来了更好的视野,他现在看到了远处一条幽深的黑影,“我们就是从那里掉下来的?我记得好像掉到水里去了……”

该说果然被靳胜言中了吗?沙漠里有水也不要惊讶了!

杜英随着苏由的目光看过去,小幅度点头。“你们对机关的判断差不多是对的。至于它为什么一次只动一面,”他指了指底下一片更浓重的黑影,“是因为底下有水车,哪个水筒满了就哪个动。”

苏由现在彻底明白了。

这座城其实并不是城,而是一整座自下而上设计的机关。他们花的大部分时间,其实都在走向机关的路上!

当然也还有不解之谜。比如说被动显形的拐弯,过度精巧的青鹞,还有人力几乎不能达到的建筑技巧……

但苏由现在不关心了。“这就到底了,对吧?”他确定性地问,“那个水潭是沁河源头吗?”

“如果我没判断错的话,它的确就是龙源洞。”杜英回答,“传说中帝王之气的源头,而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地理源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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