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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起1938 (完结+番外5)第2部分阅读(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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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起1938(完结+番外5)作者:肉书屋

战起1938(完结+番外5)第2部分阅读

等到战争结束,记得把父母的骨灰都带回去,我们不会是无根的人,过去,现在,未来,都不会。

哥哥会一直等你,时间,战后,地点,等我的来信……

兄:秦九

一九三八年十一月一日

秦恬放下信,抹了把脸,满手的盐水。

她环顾四周,狭窄的阁楼,钢丝床,小书柜,小书桌,简单的洗漱架,白毛巾搁在脸盆里,天窗中月光洒进来,感觉比昏暗的灯光还要明亮。

这个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地方,承载了一个青年的生活,他早起,洗漱,看书,上课,打工,回来,看书,洗漱,入睡。

他早起,洗漱,看书,上课,回来,看信,收拾行李,启程。

这个自穿越来以后影响她心灵最深的一个人,她为了他奔波数百公里,她把他当做心灵的一个支柱,她不惜来到即将战火纷飞的波兰,她用肢体语言四处比划历时一整天来到这个阁楼,然后她坐在他写信的地方读他的告别信。

这个时候去了中国,理智上说完全可以当这个人已经不存在了,那个混乱的年代,极度混乱,今天的活人明天的尸体,今天的亲人明天的敌人,三八年,共啊产啊党已经结束了长征,西安事变也过去,国共合作开始,明争暗斗也开始,打仗小仗不断,山贼土匪各路义军,天知道她那宝贝哥哥参的是哪个股。

这哥们要是留那么一个月,她还能指点指点,此时只能对着信和一床月光徒然无语。

五四运动什么的,在她的记忆中,是个让人又爱又恨的词汇。

现在的学生都很纠结,谈到这些游行示威什么的,都说政府把学生当枪使,利用学生一腔热血头脑易热还好组织,闹起来声势浩大驱散起来也方便,职业的游行军,到时候对外还可以宣称说是学生自发组织不关政府的事。

可是学生们谈到五四,依然热血沸腾,遇到国难,依然头脑发热,参加游行,依然义不容辞……看到秦九的信,她恍然发现,在一盘散沙的中国,在多灾多难的时代,这些学生的热血即使隔着代隔着大洋,依然炽热无比,现代的所谓热血,比之不及其万一。

有了秦九,有了信中的五四运动,有了波兰,有了遥远的中国,这个时代,这些陌生的词汇,仿佛瞬间拉近了他们的距离。

那些不是书上的东西,那些还没有载入历史,此时的五四说不定只是口口相传的一件盛事,而非后世那般定义的五四运动,人们还不知道他的意义,人们只是用一腔热血投入其中,西安事变还不叫西安事变,国共合作还没有被明确定义,而在这儿,一战还不叫一战,二战还没有开始,一切都在酝酿,一切都有了预兆,一切还不为平民所知……

这就是历史,她就在历史中,什么金手指知历史都是浮云,只要生存,才是硬道理!

“恬,恬?”外面有人小声叫道,用的是德语。

“什么事?”秦恬小声应道。

“四点半了,该起床了,既然你是干你哥哥的活,现在你该到餐厅打扫了。”

“好的。”秦恬连忙应道,一看墙上的小钟,果然已经四点半,没想到她已经折腾了一晚上,更没想到以后她竟然每天都要四点半起床。

饶了她吧,她心里哭号,以前四点半还不一定睡了呢,没想到现在四点半就要起床了!

秦恬来到华沙后是凌晨,她先问了早起的路人莉娜的叔叔所在,被那个好心的妇人直接带到辛迪亚饭店,递了信以后,她转回头,辛苦无比的和路人比划了一天,才找到哥哥暂住的地方,竟然是华沙目前唯一一家五星级酒店,艾森豪芬酒店。

酒店的值班经理正好是得过秦九嘱托的那位,虽然有些苦恼秦恬竟然一点波兰语都不会,但是好在她的德语不错,人又挺漂亮能干学历又高,便留下了她,并且把她带到了秦九以前所在的员工宿舍阁楼。

只是在她掌握基本波兰语之前,以前秦九所做的餐厅侍者的工作就不能做了。

秦恬换了一身白色镶着红边的勤杂工的服装,下楼到了厨房,领了一个塑料桶和一个拖把,看来是要她当清洁员了。

清理着光可鉴人的酒店过道,秦恬短暂的不适应后,倒没了特别的感觉。

相比很多大学生,她确实有种自己娇生惯养的感觉,混大学的时候从来没有打工过,也没什么大志向,父母明言了找不到工作就让她啃老,她对此也没什么心理负担,这时候做个清洁工,想想前世卖猪肉捞大粪的前辈,自己真没什么能抱怨的,语言不通六亲没有,这样都有人收留,已经是天大的好运了。

她不知道自己吃苦耐劳程度如何,虽然经理吩咐了她需要清理的是一楼厕所到餐厅那一段路,可是有时候她也会把自己的“领地”稍微扩大一点……相比那些人进人出的入口和厨房通道,她这块地方真的是相当轻松。

清理掉一位客人走出时的水渍,秦恬学着其他人的样子手抓拖把静立在一边,正百无聊赖之际,一个穿着侍者制服的年轻男子走过来,用德语问道:“你就是新来的恬?”

秦恬对于外国人的省略能力真的很无语,但又不能反驳什么,只能黑线的点点头。

“哦,看来你能够胜任这份工作,别小看它,等到人多的时候,你会无比痛恨给你分配工作的人。”年轻人语调轻松,说完还俏皮的眨眨眼,瞄了瞄站在门口旁边的胖胖的经理。

秦恬的笑点不低,但是在这么久的紧张和疲劳后,遇到一个如此轻松的人,还是让她忍不住抿嘴笑了起来。

“就是这样,你笑起来很好看,应该继续保持,这样不仅自己快乐,还能让往来的客人也轻松不少。”年轻人伸出手,“忘了自我介绍,凯伦?比特曼,你所在的清洁小组的组长,专门负责拿着皮鞭抽打你们,督促你们的工作。”

秦恬想也不想伸出右手握住他的,忽略了他的手的角度问题,还快乐的摇了摇,顺便说道:“你好凯伦,你很有趣。”

凯伦的表情有些奇怪,他笑了笑:“亲爱的恬,你对西式礼仪似乎并不清楚,我记得你哥哥说过,你们都是在法国出生的。”

秦恬一顿,恍然想起,凯伦那动作,分明是要吻手礼……而自己却豪放的握了上去……

她不自在的咳了一声:“抱歉,我们家,恩,一直不习惯西式的礼仪。”

凯伦耸耸肩:“我佩服你们对于你们礼仪的坚持,不过毕竟这是公共场合,能够入乡随俗的话当然是最好的。”

“好的,我记住了,抱歉,额,谢谢。”

“不要局促,相信你会做好的。”凯伦停了一会,摸摸口袋,掏出一个小本子,递给秦恬,“这是很久前我一个朋友整理的,你哥哥也用过,上面似乎还有一些中文的批注,希望对你学波兰语有点帮助。”

秦恬接过来翻看了一下,竟然是一本波兰语小词典,巴掌大小,做工不算精致,圣经纸材料,一看就知道经过了很多手,里面用的是德语解释,有很多页上面还写着很多其他语种的标注,有几页甚至有中文,显然是她哥哥的手笔。

感动自是不必说的,即使还没有学,这本词典在手,语言不通的恍惚感似乎就这么消减了不少,秦恬握着词典,问道:“您真的用不着了?”

凯伦摇摇头:“我真用不着了,你可以一直拿着,等到你确定用不着的时候,如果你不愿留着,你可以还给我,我做个纪念。”

“那怎么好意思。”秦恬翻了翻词典,放入围裙宽大的口袋中,“我会以尽早还给你作为目标,这样我能学快点。”

“哦恬,”凯伦作惊讶状,“你和埃里克山大真是兄妹,他当初也是这么说的。”

“也要谢谢你对我哥哥的帮助。”即使素未谋面,以己度人,秦恬也想替秦九感谢他。

凯伦微微点头转身离开,还摆着手,用古怪的中文道:“带恩不烟谢。”

“噗。”秦恬喷了。

作者有话要说:嘎嘎、哥哥没出现~

5、不到十天

就这样,秦恬开始了她四点半起九点打烊全年无休的生活。

她拿出了当年学英语的拼命劲,捧着本字典四面和人对话,没事就在嘴里叽里咕噜,这词典里面差不多有了八国标注,她好赖还是看懂了不少,再加上以前哥哥打下的人际基础,很快就在饭店工作人员中混的风生水起。

她不是什么特别活泼开朗的性格,只不过有时候有点老好人,没事还冒点憨气,但是该精明的时候也不落下,又有那么点现代带来的自我调侃的幽默,很招人喜欢,尤其是厨房的几个大叔大婶,成天介跟她介绍自己而儿子。

桑塔婶婶是厨房的帮工,虽然只是洗洗碟子叫叫号打打下手在空闲时清洁下厨房,但因为干的久了,也成了酒店元老级的人物,她超级的和蔼可亲,把秦恬当女儿一样的疼,还常跟她说起自己的儿子卡尔。

只是秦恬不怎么愿意和桑塔婶婶谈起她的儿子。

她还记得那天,帮桑塔婶婶洗碗,忽然听她说:“对了秦恬,我的儿子和你哥哥差不多大呢,是个好小伙哦!”

“哦?”秦恬略有兴趣,“怎么从没见他来过?”

“他啊!”桑塔婶婶一脸骄傲和假假的抱怨,“孩子大了志向也大,他在军刀骑兵部队呢!”

一旁的主厨汉克叔叔笑道:“那可是我们波兰最精锐的部队!你桑塔婶婶见人就要炫耀一番,哈哈!”

秦恬沉默了。

她当然只有沉默,记得当初高中历史老师侃大山时曾感叹,二战的惨事有很多,其中就有波兰骑兵,拿军刀砍坦克……

何等的英勇和无畏才能鼓起勇气用血肉之躯去抵挡那铁甲的怪兽?他们前赴后继,舍生忘死,最终没有守住自己的祖国。

她实在没法对桑塔婶婶说出恭喜两个字,只是在沉默很久以后小声问:“他,什么时候退役啊?”

桑塔婶婶哈哈一笑:“怎么会!我让他不当到将军不要回来!”

汉克叔叔取笑道:“小姑娘这么快就盼着英雄归来了?”

秦恬当然不会被这种等级的调笑“羞红了脸”,只是微微一笑,低下头默默地洗盘子,脑子里已经在酝酿不久后该怎么安慰这位好心的婶婶。

她没有金手指也没有雄辩之才,无法发展波兰军备也无法劝桑塔婶婶把儿子叫回来,无可奈何的事情多了,自然只有默默蛋疼,所谓坐看云卷云舒,这种世外高人的感觉原来这么郁闷。

作为华沙首屈一指的酒店,艾森豪芬酒店的客人都是上流社会人士,秦恬虽然只是一个一楼餐厅到厕所的过道清洁工,却也是大开眼界,那些政客,艳星,军人,富商,在一些自以为没人的地方真是什么都干得出来,她好几次进洗手间洗拖把听到一男一女在隔间里面撞门板,走出来看到她低眉顺眼的洗拖把又变成一副和蔼可亲的样子,到了餐厅更是雍容高贵不可侵犯状……

这样的社会怎么可能不败啊,还好这年头没有针孔摄像头,否则还不知出多少艳照门。

秦恬不是什么没见识的小妞,至少大学期间该看的都看了,对这些倒还淡定,有时候到厨房帮工或者扎堆聊天的时候还能拿出来说笑一下。

在这个没电视机看没时间听收音机的时候,所有工作人员都对每一天下来看到的听到的八卦新闻特别感兴趣,每天工作结束后都要扎堆交流很久,秦恬本来并不热衷于八卦,上辈子就是个同龄人中的奥特曼,可是现在却对此极为感兴趣,因为真是最好的练口语和听力的地方。

“财政部长又和丽丽勾搭在一起了。”

“丽丽前天不是刚和瑟维奇将军来开房过吗?”

“呵呵,将军阁下哪有财政部长有钱啊……”那人又小声道,“听说前阵子的军需拨款,落实到军队只剩下一半呢!”

“什么?!”桑塔婶婶愤怒了,“怎么可以这样,那那些小伙子吃什么?用什么?”

“呵,那些人才不管这些呢,有钱就行,饿死的又不是他们。”

“上帝啊,惩罚这些魔鬼吧。”桑塔婶婶双手合什。

“刚才我整理房间的时候丽丽刚出去,我还听到她诅咒玛丽莲。”

“玛丽莲?那个华沙艺术家剧团的新秀?”

“恩,前天晚上看到她了,可真是个美人啊,刚跟财政副部长搭着呢。”

“哎哎,估计不久后华沙上流社会的新交际花就要换人啦。”

“呵呵,恬,听懂了多少呀?”

猛然被问到,秦恬一愣,迷茫的抬起头苦笑:“你们说的好快,我只能大致明白,具体细节听不出来……”

“给我看看。”凯伦凑过头来,看秦恬手中的笔记本,“咦,这次听到的确实挺多,有进步啊。”

“嘿嘿。”秦恬打了个呵欠,“你们还聊吗?十点了,该睡了吧。”

“是啊,该睡了。”众人互道晚安,纷纷散开。

秦恬回到自己的小阁楼,看着挂在墙上的日历,现在已经是五月十三号了。

她一直在回忆二战的历史,对于这一段历史,因为当初选择学德语二外,那个德语老师要求他们每天做德语演讲,她做过好几次,因为资料好找,大多是说关于二战的和希特勒的。

她清楚地记得,闪击战就在不久后,九月一日。而似乎现在,或者一个多月前,德国已经在制定进攻波兰的计划了……好像叫什么白色计划……

那场战争来的快结束的也快,她不记得有没有很惨烈,此时她无处可去,她完全不记得哥哥信中自己在法国的家,也不知道在中国的家,更不知道怎么过去,只能龟缩在这儿。

而关于这儿的犹太人,她始终没有打听到消息,莉娜的叔叔那天后没再出现,她无处可找,托几个波兰人问,要么就是打听不到,要么就是一脸厌恶的不愿意帮忙。

德国曾经拿帮助犹太人当借口进攻很多国家,殊不知其中有很多国家反犹情结并不比他们少,秦恬无门无路的,只能暗自龟缩在这酒店中。

期间她还认识了不少差不多年龄的年轻人,有几个是兼职的大学生,他们气质良好,长相不差,正适合在酒店大堂中穿着侍者制服在人群中穿梭,有些则是这儿帮工的子女或者长期工,他们比较能吃苦又年轻力壮,平时比较累的活都由他们来做,薪水比较高环境又好,年轻人们闲暇时便聚拢在一起说笑,两个酒店经理是好人,在工作不那么多的时候,对他们的玩笑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秦恬无数次在谈笑一半后突然顿住,然后默然的观察众人欢乐无忧的表情,她并不是多愁善感的人,实在是战争的阴影太大,总让她半夜惊醒,总让她恍如梦中。

她一直有着不安定感,在这无依无靠的地方,在这个注定要做亡国奴的地方,无处可去,也无人可依,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究竟何处是去处?

这时候,波兰甚至都没有飞往美国的飞机,而首先,她不知道怎么飞,其次,让她离开这儿刚刚熟悉的环境再孤身去另一个大陆,她没有这个勇气……

她也曾经抱怨过那个不负责任的哥哥,可是又知道自己的抱怨是多么任性,没有人相信这儿会有战争,他的哥哥在酒店给她打下了扎实的人际基础,在他心中恐怕中国战争结束了他的妹妹依然是绝对安全的。

走一步算一步,这是她唯一能做的。

天气渐渐转冷,离秋天也越来越近了,秦恬越来越不安,她无法对周围无忧无虑的人说什么,只能身体力行的节约着食物,平时酒店提供当点心的黑面包粗粮面包都是易保存的东西,她会吃一半,放一半收藏在小巷子里。周围的人都不理解,自然没什么人效仿。

秦恬并不知道战争前自己一个老百姓该准备什么,只是本能的储存着食物,一天又一天的逐渐成了习惯,直到穿上了来时的大衣。

八卦会又一次展开,这一次,不知为什么,汉克叔叔提起了一战。

在他的观念中,那还是世界大战,甚至只是大战,因为欧洲人的骄傲让他们看不到其他地方的战火,汉克叔叔竟然参加过一战,这倒是从未听他讲过。

“那时候我不算参加战争,只能说,我被卷入那场战斗。”汉克叔叔抽了口烟,回忆道,“我那时候是一个餐馆的小伙计,在边境上,那时候很危险,我躲在那儿,军队经过,就把我捎上了,没走多久,我们就遇到了俄国人。”

“哦不!”有人惊呼。

汉克叔叔大笑:“怎么了?没什么啊,我们人多,才半个小时,对方就没声了!”

“你们在哪儿遭遇的?”有个男孩问道,满脸热切。

“卡廷。”

秦恬一怔,她略微回想了一下,确认汉克叔叔说的是卡廷没错,她立刻想起看过的卡廷惨案,那阵子刚好二战六十周年,这种类似的揭露二战秘闻的战事特别多,她有些纠结,卡廷惨案说的好像是二战吧,二战还是一战?

汉克叔叔继续道:“我跟着队伍一直走,一开始什么动静都没有,可突然,我旁边的大哥一把把我按在地上,紧接着我身边就躺了一具尸体,是在我身边的另一个战士,他没躲过去。那是可耻的偷袭,我们什么都没干,已经倒下了一片的人。”

年代的久远让汉克叔叔的叙述有了些许淡定和沧桑的味道,但是其中的内容依然让人轻松不起来,他吐着烟圈望着厨房雪白的墙壁,不知在想什么。

所有人围成一圈抬头看着他,在期盼,但又怕他说下去,因为在场大多数的,都是波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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