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心插柳作者:公叔度作者:肉书屋
无心插柳作者:公叔度第13部分阅读
大腿疼得没有知觉,幸亏阿昭扶了他一把。谢源缓过神,抬手便“啪”一声拍掉阿昭的手,前头神情沉重的盗曳转过头来,突然像是明白什么似的看看阿昭,又看看地上的灰发男人:“一伙的?!”
“先绑起来。”
阿昭大惊,退后一步瞪大眼睛,很是可怜巴巴地指指自己的鼻子:“我?我?”眼看盗曳眼神不善,伸手就要拔刀,却发现刀鞘早已被绯瑞云缠死了。赤手空拳,他没几招就被盗曳踹在地上,腰被膝盖压得直发疼。盗曳单手反扣住他结实的手腕,解下腰带死死绑上,大概是太气不过,把人弄得杀猪般嚎叫起来。
盗曳嫌他叫得难听,揪住他的头发便按进沙堆里,转过头问谢源:“这到底怎么回事?!”
谢源胳臂被陆铭驾着,只轻微地摇摇头,“不知道。龙夜吟怎么说?”
盗曳用更光火的声音吼回来:“我怎么知道?——龙夜吟,你搞什么鬼,嫌命长?!”
龙夜吟不说话,整个龙骑军都没有声响,静静地隐在沙山的阴影里。他们背后就是销金河,风里有股越来越重的腥膻味。
谢源让盗曳把灰发男人弄醒:“你跟龙夜吟有交易?”
灰发男人冷哼,在看到嘤嘤的一瞬间睁大了右眼:“月神!月神!”
嘤嘤破口大骂:“你个土不拉几的混账东西在干嘛!你对阿源做了什么?!”
“月神息怒!”
“息你个头,息你个头!快把我松开!”嘤嘤翻饺子一样在龙骑军面前滚来滚去,沾得一身沙。
谢源喊不出话来,凑近陆铭耳边:“我说一句你说一句,听到没有?”陆铭忙点点头。
谢源整理了下思路:“你们之间有什么交易?我们可以出更高的价钱。”
少年特有的磁性声音遥遥传了开去。龙夜吟还未作答,一干人等突然感到身后疾风卷来,陆铭盗曳飞快地让开,只看到眼前白光一晃,灰发男人已经不见了。
待那白光静下,一众才发现那居然是匹……驮马一般巨大的狼!
“哈哈,与妙土使有交易的是我,不是龙将军。”
狼上头坐着一个蛮族打扮的年轻人,鼻梁高挺,眼凹额隆,他的汉语说得不是很流利,怪声怪气的。
“驰狼团……”盗曳抽刀,用虎牙咬了咬带血的刃锋,“哈,百闻不如一见。”
谢源知道这是他要发杀性的信号,忙揪住他的衣袖:“你们之间有什么交易?与我们有什么相干?”
年轻人勒着大狼来来回回绕了几步。驰狼腥臭的涎水拖得满地都是,狭长的眼定定绕着谢源转:“啊,也没有什么,替妙土使打打下手,抢一个小女孩,和一个大美人罢了。唔,他也不肯说为什么呢,我们雇佣军嘴可是很严的,当然,抢不到是他没用,可不怪我们,是吧。”
他打了个呼哨:“妙土使,那个小女孩可在龙将军手里呢,你说该怎么办?”
灰发男人解开了麻绳,从巨狼身上跳了下来,勒了勒手腕:“不花剌,现在我只要月神大人平安无事。”
谢源听到陆铭后知后觉地低呼了一声“巫山”。
要不怎么说月神、妙土使的称谓怎么那么耳熟,原来早在书上便认识了……巫山派四大护法妙风、妙水、妙火、妙土也算江湖闻名,只是听这名字就知道不好好练功,专搞些神神叨叨的东西。这位仁兄就是其中名字最土的一个——谢源觉得都“妙”了,后头徒然加个“土”,落差实在太大,还不如叫闰土,不知道妙土使怎么作响。
“哈哈,”名叫不花剌的青年大笑着朝龙夜吟招了招手,“龙哥,他现在只要那个小女孩!——我说,妙土使,月神大人身份尊贵,这次佣金是不是得再高一些呐。我与龙哥交情虽然好,要从他手里要人也是件破财的事情。”
只听见空气里嗡嗡的刀震,盗曳气急败坏地拿刀指着龙夜吟:“你个吃里扒外的混账东西!”
“我已经把你们安全送出蚩尤海了,你们自己要回来,与我无干。”龙夜吟的声音明明不大,却在夜风中传出很远。说完,他猛地一抖缰,透骨马恢恢叫着人立起来,谢源吓得闭上了眼,只听到陆铭的惊呼,下一秒,哒哒的马蹄声近,嘤嘤仍在整装待发的龙骑军面前破口大骂,毫发无损。
盗曳站在最前头,绷紧了全身的肌肉。龙夜吟的过马一刀极其厉害,马的冲力加上刀劲,不是他静止发力可以比拟的。
龙夜吟却跑到他们十步开外勒缰,“这次是新的交易。”
“小荷安全么?”陆铭顺着谢源的意思问。
龙夜吟一抬手,远处严备的军阵分列,谢源看到小荷被四骑拱卫在中央,正在稀里哗啦地哭。
“你要多少?”
龙夜吟沉思,突然一指蛮族青年:“我要他的马,和千绝宫今年所有的粮秣。”
“我们谈我们的,你要什么自去与他说!”
“啊拉啦,龙哥最会耍赖了,没有谢左使替我做主我可不卖他!”不花剌从狼背上跳下来,拉过妙土使,也不避嫌地往谢源身边一坐,“来来来,都坐下吧,我们蛮族人都喜欢大家坐下来说话——哎呀,底下是什么啊?”
“你坐到我了……”大块头阿昭扭起来,浑身是沙地退到一边,又被盗曳踩进沙里。
谢源有点明白了。
现在妙土使已经不足为惧,真正棘手的是龙夜吟和驰狼团——他们今天是来趁火打劫的。
龙夜吟是销金河以南蚩尤海的佣军,驰狼团没了领地之后,做了朔北的佣军,他们两个本来就相熟,看起来关系还很铁。不论龙夜吟与盗曳,不花剌与妙土使有什么交易在前,如今他们坐在这里,就是为了坐地起价。可以说,他们自己入了妙土使的套,但妙土使又中了这帮佣兵的套。
说穿了其实很简单,比如说妙土使要嘤嘤,那么不花剌即使有能力抢到嘤嘤,也会故意把她让给龙夜吟。这样,等他再从龙夜吟手里装模作样地抢回来,他可以在交易之上另加价钱。
流氓套路。
这样他倒放心了,事情没他想得那么糟糕。
五一、来来来坐下来清总帐
但是他现在更想知道整件事情的缘由经过。嘤嘤是什么人已经水落石出,现在重要的是阿昭。阿昭背后的谜团太多,他需要从龙夜吟和不花剌两个流氓头子里套话。
只可惜他现在有些极限……
夜里风冷,陆铭感到他的不适,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贴上了他的后背。谢源第一次没有拒绝身后温暖的怀抱,闭眼小憩了一番。
有龙夜吟和不花剌在,自然有小啰啰跑过来生火,不一会儿,驰狼团的蛮族汉子还麻利围上白毛旃布给他们挡风,竟然连酒坛子都递了过来。谢源见盗曳一副仇家在前的模样,和陆铭一脸不明所以,苦笑了一声:“也好,把帐清一清。你们是什么时候勾结在一起的。”
龙夜吟下马的此时一顿,细细打量他一番,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
“我不知道啊,我忠心可昭日月齐失……”
“闭嘴。”谢源瞪了他一眼,“你先说,马车里的人是谁,你为什么要偷这位……妙土使的烟云卣?你去黄金城到底为何?”
“烟云卣是什么?”阿昭装得还挺像。
谢源比了个眼色,盗曳狠狠揍了阿昭一拳,眼见一颗牙和着血斜飞了出去,阿昭叫得更惨烈了。
“下次不要打脸,嘴肿了怎么说话。”谢源咳嗽了几声,别过头。
不花剌饶有兴味地看着他们,戴着祖母绿扳指的食指敲了敲酒坛:“谢左使,要训自己人也等回去吧,啊?夜凉露重。”话未说完被盗曳狠狠剜了一眼。蛮族青年讪讪收笑,感觉像是被有形的刀刮过脸庞。
谢源阖眼:“你们不就是想要钱么?不用再耍什么鬼蜮伎俩,尽管把最高的价钱报过来。但是在我搞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前,最好把那副吊儿郎当的流氓样子给我收起来。否则,我保准你们一个子都拿不到。”
他话说得且轻且慢,甚至神色都没有大变,帐中却是一滞——可能因为他的声音实在难听到了极点。
陆铭虽然听得一头雾水,也知道这会儿到了紧急关头,将双剑顶出一寸,大眼睛在各人脸上扫视,直到确信没有人有过激的动作,才不动声色地收剑,扶着谢源的腰让他尽可能倚着自己。谢源的状态太差,篝火映得一张脸獠鬼似的青白,原本鲜润的唇都冻作了雪白,只一双眸子是要化了一般的玫瑰色,精神很不好。这种时候陆铭又不好做的太过,在两人衣服遮掩的地方握紧他的手,竭尽全力给他灌入真气。谢源支持了一会儿,渐渐靠在他的肩膀上。
接下来谢源就让阿昭和妙土使对峙。嘤嘤和灰发男人都是巫山派的人,这个自不必说,巫山派也是个邪教,前几个月丢了镇宫之宝烟云卣。烟云卣对瓶分雌雄,雄瓶喷雾,雌瓶纳息。他们地处南疆,最好的保护就是终年不散的瘴气,这烟云卣一丢,自然满江湖找。
妙土使呢,原本是嘤嘤的暗卫。灰发男人说起这个“本教圣女”,话就多了一箩筐,看来是难得揪了个机会大倒苦水,谢源颇理解他。总之嘤嘤跑出来两年,怎么也抓不回去,滑溜得跟个泥鳅似的,算他倒霉。但是又不能放着不管,时不时暗中过来看看。
好巧不巧,上一次他过来的时候,雾虫——谢源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大概就是他豢养的虫蛊之类的,听他的意思好像能感觉到烟云卣——在干燥的封丘很是躁动,妙土使就留心了很久,后来确定这地方只有一个人有可能窃得这宝贝。
“所以你就跟我对上了?”
妙土使沙哑地嗯了一声,居然连他的声音也比谢源中听:“你们在封丘人太多,我不好下手。后来你们要去黄金城,我就买通了驰狼团。”
“然后就被背后捅了一刀。”谢源点点头,盗曳则瞪了一眼哈哈大笑的不花剌。妙土使没说碧瑶珠的事情,谢源也不提,想是临时起意。嘤嘤的母家他还不想得罪。倒是陆铭突然插嘴,“所以以前的狼群不是驰狼团,是你?你会驱狼,也会变狼,是不是?”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一定是!那头大狼的左眼也被劈瞎了!”
谢源心说这次可不止我一个人这么觉得了,亦是死死盯着他。
妙土使却不说话,头目森森,谢源想想这是人家隐私,说不定还是门派秘辛,使了个眼风让陆铭躲到身后去不要说话。他朝妙土使点点头,转头看向阿昭。
阿昭的说辞充满了各种哭爹喊娘敬天礼佛,除却这些废话谢源只晓得了一点:这个懊丧的家伙可能的确什么也不知道。
要不就是影帝。
“我问你,你家主人就那个鬼模样?”
阿昭一愣,突然不好意思起来,“也不是啦,那个不是我家主人……”
盗曳作势又要打,阿昭忙往后缩缩:“我家主人就是我!就是我!我听闻谢左使去过黄金城,还是个大美人,就拐来看看你,我怕我说是御剑山庄的庄主,你会吓得不敢见我,那我就不白跑了么!”
“哟,”盗曳谢源同时哧道,“真是吓死了哟。”
陆铭也生气,但还是在阿昭的要求下替他松了绑,毕竟御剑山庄和清风剑派走得挺近:“你……你真是百里庄主么?”
阿昭苦哈哈地笑,鼻青脸肿效果可怖:“哈,不是庄主,谁那么闲呢?小鹿兄弟,其实我们是见过面的。”
“我忘了。”陆铭冷淡地回身坐到谢源身边,忍忍忍不住,从他身边探过头来问,“你真是来看阿源的么?”
谢源哪里信他的鬼话,“说,那马车里那个老头是谁。”
阿昭说不上来,只支吾这个怪物是他娘让他带着防身的,具体他也不知道。
盗曳谢源又是哟:“你当是湘西赶尸啊。”
阿昭又哭天抢地:“哎呀呀,我也怕呀!真是吓死我啦!我真想跟谢左使说住你们那儿的,又怕吓着你!”
谢源看他那个泫然欲泣的样子不禁也有点可怜他了,一个大活人,意气奋发行万里路,偏偏要带这么个“吉祥物”,大概很扫兴吧。
这时候一旁闭目养神的妙土使道:“这是个烧饭的。”
谢源心说这他妈是个厨子?是个厨子!太耸了吧!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那干尸围着围裙从灶间里端出蠕虫的画面。谢源不禁判定小荷还是可娶的。
在座的只有谢源、阿昭和妙土使见过那干尸,其他人很好奇很有兴致,他们三个则抱定“瞎眼不能只我一个”的心思,统一口径,愣是一字不提。待不花剌差人把马车引来,盗曳眼皮子一跳,陆铭则僵着身子把谢源往身后挤。不花剌和龙夜吟绕着那具神态颐然的干尸走了圈,比了个眼色,让妙土使继续说。
他粗噶的声音低沉地飘在夜空中,像爬虫一样让人难受:“中原也好,蛮疆也好,修炼术数的人不少。有些人是为了提升身体本身的强力,与武学往往混为一谈;有些人是为了更好地支配五行;有些人则是为了将他物的潜藏力量诱发到极致。最后一种术士,寻常炼法需要用到法器,在法器中藏囿自己的术力。但是有时候他们也会选人,这些人被叫做‘烧饭的’。”
陆铭忍不住问“为什么”,瞬间六双眼睛齐刷刷刺到他身上。他无辜地迎上,挪挪屁股勒紧身前的谢源。
“人跟死物不一样,存放在人身上的术力会成长,但是易存不易取,不知道对人具体的影响,极难成气候。这种术数本身又太邪,渐渐用的人就少了,差点绝迹。后来不知怎么,哪一代的皇家得知了这种奇术,四处寻求这种术士,在年轻的死士身上寄放这种术。有些人存在手臂上,有些人存在腿上,中原将这种术与蛊讹传混谈,取名‘碎时蛊’。‘碎时蛊’平时是没有用的,即使汲取人的精力也非常有限,但是时间一长自然越蓄越满,等紧要关头的爆发,则有屠灭一城的能力,叫做‘枯血’。这种爆发非常可怖,据说曾经有一个烧饭的,年纪大概有七八十岁,解下左手的碎时蛊还能单独屠杀一个骑兵队。不过‘枯血’之后,人也就没了。但是如若一直不爆发,死士会一直活下去,慢慢被蛊吸干。”
阿昭“哦”了一声恍然大悟:“哎呀呀,这个老太公是把碎时蛊种在了头发上么?到时候把人缠起来?”
“这个不重要,你若看得到‘枯血’,大概也死了。”妙土使嘿嘿笑起来,像一头呲牙咧嘴的狼,“这个烧饭的已经到了这个样子,蛊已经到了极限,任何刺激都会让他引发枯血。”
众人不语,马车的车门被夜风刮得啪啪作响,谢源隐约可以看见灰丝如线。刚才他解了幻阵,大概就是怕术数刺激到敏感的老太公。
“这真是你母上要你带着防身的么?”谢源缓缓道。
五十二、我宁负我自己也不要负你
阿昭也有点毛骨悚然:“她说黄金城里肯定有古怪啊,去的人都回不来,到时候这个老太公能救我一命。”
妙土使低哑地笑起来:“呵呵呵,你们汉人就是这样,哪怕灭掉一个城池,都要保条贱命。”说得一字一顿。阿昭无端被人骂做贱,看他是年长者又不好发火,唉拉唉啦两句。结果盗曳添油加醋:“你那个母上是亲妈么?”
阿昭再是好脾气也淡定不能了,因此又被盗曳一把按进沙堆里。
“烟云卣呢?”
阿昭抓头,“我不知道啊。我在马车上看到的,也不知道是母上让下人放进去的,还是老太公自己的东西。我手头没什么拿得出手的贽礼,就转送给谢左使当是土仪。”
“哟,这土仪可真大发了。”
阿昭做出一副无奈的表情,摊手:“我一路行来,钱都差不多花光了。下次还是换左使来御剑山庄吧!这样的话,我一定送等人高的礼单,那么长!”说完眯眼笑了起来,鼻青脸肿效果不佳,一双眼却温润。
谢源看着堂堂昂藏男儿,脾气却跟个小孩似的,又好气又好笑,陆铭则抓着剑身往谢源身前一挡:“阿源做什么去你家山庄?你想作甚?!”
“你这庄主做的,瞎巴了吧,啊。你庄里人偷了人家这么重要的东西,你居然会不知道?!你不说谁他妈敢去偷啊!还骗本大爷,小混账……”盗曳抬手一个后扑打在他后脑勺上,“说!”
阿昭往地上一赖:“盗少,你弄死我吧,你弄死我吧……”
盗曳哧道“别以为我不敢”,却是踢了他一脚坐在旁边喝起闷酒来。谢源忙扯住他让他歇火,等会儿喝醉了赶不上正事。
其实余下来也没有什么正事:阿昭这个人依旧存疑,但是也就这么着了,人家堂堂御剑山庄百里庄主,是吧,都开始滚地撒泼了,谢源盗曳都没办法;妙土使找到烟云卣,能抱着搂着睡个安心觉;嘤嘤一定是还得回来的,但是跟亲爹去还是跟后爹来还得慢慢商量,剩下就是跟两个佣兵团敲竹杠与被敲竹杠。亲爹雇佣了驰狼团,后爹雇佣了龙骑军,亲爹后爹一遭痛杀,不花剌和龙夜吟捡便宜。不花剌要玄铁:他们被逐出了朔北,就是私匪,拿不到大君拨下来的盐铁。盐还好说,蚩尤海里颇有几个咸湖,但是铁,没有铁就没有刀锋,让一群佣兵怎么办?
谢源心想昆仑山都是玄铁,给点儿就给点儿,应了下来。不花剌大概是受汉族商人的熏陶,当场要结契,被盗曳推脱了。他不识字,谢源现在头晕脑胀的,结契容易吃暗亏。
龙夜吟前头已经说过了,要千绝宫一年的粮秣,意思是把千绝宫一整年的入息都折成粮秣给他;再要三千匹不花剌的朔北马。不花剌在旁听得直笑——朔北马种好,价格自然高,他又吃进一笔。盗曳的脸倒是越来越黑,他意识到不止飞陀坛被卷了进来,整个千绝宫都被一只大开口的狮子垂涎上了。
谢源沉思:这个份,实在太多,这一支小小的野兵吃下去难道不怕鲠着?特别是粮秣,他特意提到用黄金折成米粮,但是这么多米粮他怎么安放?龙夜吟他敢这么说出来,就已经是一种冒险。他凭什么觉得自己会给?这种过河拆桥的事情,摆明了以后将跟千绝宫完全决裂。
龙夜吟不像是短虑之人。只有一种可能:他很急,非常急,有什么把他逼到了绝境,狗急跳墙。
谢源锁着他的眸子。兜鍪给深邃的眼睛镀上了一层阴影,看上去更加晦暗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