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华衣(女尊)作者:肉书屋
十年华衣(女尊)第30部分阅读
外穿来飞驰的马蹄声。
阿九与雍和的表情一下子紧张起来。雍和向后望了一望,忽然道;“荧惑,停一下。”
雍和跳了下去。
我隐隐听见外面雍和温和道:“你怎么跟来了?”
朱厌似乎沉默了一会,才迟疑道:“小七,我想好好再看她一眼。”
雍和叹了一口气:“她刚刚醒了一次,喝了水,又睡着了。”
朱厌欣喜道:“真的吗?”
雍和似有些不耐烦:“你若要看,就快去吧,莫耽误了我们的时间。”
朱厌似乎有些开心:“恩。”
我能感觉到朱厌轻手轻脚的上了车,掀开帘子,两道灼热的目光照到我的身上。我被她盯的有些难受,索性睁开眼睛,朱厌对上我的眼睛,身体一震,仿佛偷窥时被捉个正着的孩子一样,心虚的左右下看:“我只是——”
我向阿九轻轻道;“阿九,我有几句话想单独和她说下。”
阿九或者听说过朱厌的名字,却是从来没有见过朱厌。但他聪明的什么都没有问,将我扶起来靠在枕头上,嘱咐道;“时间不要太长。”
等阿九下去,我转向面色已经变了好几次的朱厌:“你有什么话,就说吧。”
朱厌被我的坦然弄的有些不知所措,半晌只是闷着头不说话。
我看着他身上大楚普通士官的军装,叹了一口气:“你这又是何苦?”
朱厌抬头望了我一眼,默默从怀里摸出一只用丝帕裹着的小包。
打开一看,却是一支三穗的珍珠钗,看起来有些眼熟。我在记忆里搜索,忽然想起,去年这个时候,我在宴都假扮男子的一舞,用过的便是这支钗,只是似乎后来在舞中掉落了。
没想到那个时候是被她拾到了。
“这支钗,我一直带在身边。”朱厌握紧了钗,“我一直在想,明明就在同一座城市里,什么时候,能够再见你一见?”
一股难以遏止的心痛从我身体里蹿了起来,眼前的朱厌在我眼中顿时怎么看怎么讨厌,怎么看怎么可恶。我不耐烦道:“现在不是见到了吗,还不快走!”
朱厌闻言也不生气,只是微微笑了一下,笑中带着淡淡的忧伤,我正又要骂,她忽然上前,伏下身,在我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
我为她的行为错愕了两秒,怒道;“朱厌,你做什么!”
她却已经转身跳下车。
“华衣,保重!”朱厌的声音在车外响起,然后是跨马飞驰而去的声音。
她第一次没再叫我小七。
第189章
与朱厌分别后,马车还是马不停蹄的向北行去。
就算没问雍和我也能猜到,她为我选择逃逸的终点应是:北越。有文昌帝的逼迫,大楚是不能留了,而去西辽人只怕恨不得喝我血,啖我肉,一旦身份暴露,只怕比在大楚更惨。北越国内初定,又有云泽在,若有她帮助,我找一块栖身地应是不难。
果然两天后我见到云泽的亲信百里。只是当我看到她带来的近百护卫的时候,不知道该感谢云泽对我重视,还是该感慨我这到底是在逃命还是出游。雍和和颜悦色的接待了她们,然后把她们分做三批,一批随行,一批探路,一批垫后。
过了两日,又有人从京城追了过来。
全影对我说,她这个亲兵队长自然是自家将军在哪自己就在哪里。另外跟全影而来的还有我的几名亲兵,她们中多是从我进军营开始一直同我作战到最后的人。
另一个人是弓蓝,她只道:医者难以自医,便大大方方的赖了上来。一点没有长者风范。
于是,我们百余人的逃亡队伍浩浩荡荡的向北进发。
雍和、阿九、弓蓝都很聪明的不谈雪衣,偶尔在我面前说话,也只聊下我的伤,或者是雍和向我报告一下最近从金聚楼接受到的消息。
小七柳在雍和一察觉事情不对的时候,就送去了百花楼。我一返京就闹得那么大,雍和便开始联系云泽,在我入天牢的第一天,就让梵歌派人保护着小七柳去北越。刚刚得到的消息,他们前日就已经平安到达了北越。
文昌帝下了对我的通缉令后,京城闹得一片沸沸扬扬,好话坏话都有人讲。雍和告诉我,常家长老曾多次向清书施压,让她与我划清界线,避免常家被我牵累。
清书则冷笑对众人说:“一日为师,终身为母。我已经做了先生一年时间学生,若说我们没关系,难道皇帝会相信?真要保险起见的话,不若让常家与我划清,岂不干净!”
常家长老气极,欲以家法整治清书。清书此时功夫以非吴下阿蒙,寻常六七个精壮的护卫何曾被她放在眼中,轻松一一踹翻在地,趁众人惊骇之时,走进书房取下一把宝剑,叹了一声;“也该有你重见天日的一天了。”然后携剑飞纵出常家大院,再也没有回来过。雍和下令寻找她的下落,到现在还没有消息。
渐渐的,朝廷的追捕队伍也跟上来了。
云泽派来的人似乎也是训练有素的精英,加上荧惑守心在陷阱、诡计方面的专长,一开始的时候,还能应付。
但三四天过去后,就感觉到压力明显加大,来袭的人几乎源源不断,从白天到夜晚,从夜晚到黎明,而且实力比之前更上层楼。护卫们开始吃力,慢慢出现伤亡。
又过二三天后,连一直护卫在我所在的马车周围的亲兵不得不参与战斗。雍和表情平和,可眼睛里却透着紧张。
从出逃到现在,我几乎从来没有出过马车一步。一天有八九个时辰都在昏睡,偶尔醒过来,也只是吃点东西或者喝药。
我知道雍和故意在我面前时不时谈论一些消息是想转移我的注意力,希望我早点从失恋的低沉情绪中振作起来。可一个刚刚被狠狠揍一拳的人,还没有缓过气来,就被人不停的唤着“快站起来”,这种折磨简直难以言喻,让我的情绪更加烦躁起来,几次对着雍和我都快要吼出来了——能不能让我安静一会,我只想一个人待一会。
而时不时从车窗外传来的兵刃声和哀号声,更是让我这种想要发泄的暴戾情绪不断攀升。躺在阿九怀里,我越来越有想冲下车去,让那些制造噪音的家伙,统统闭嘴,最好的永远闭嘴的欲望!
能不能,能不能,给我安静点!
可惜,能光用想就可以杀人。
杀人,自然还是得自己亲自动手来的比较快。
轻轻一扭,咯噔一声,又一个人在我身边倒下。
我揉了揉有些酸痛的手腕,扫了一眼周围;“没有了吧?”
没有人回答我话。
地上躺着不下于百具尸体,大约有七层是被我扭断颈骨而死,其他的是被护卫们和我的亲兵所杀。前后大约用了十分钟,
似乎是没有了,我满意的听见周围安静了不少,向自己马车走去,无视周围护卫们惊骇而又带着些微畏惧的神色。
雍和持剑站在马车边,上面沾了不少血迹,看向我的眼睛虽然是含笑,里面却闪过一丝忧虑。
我爬上马车,阿九赶紧来来扶我,拍了拍枕头,让我躺下。
弓蓝替我把把脉,皱了皱眉头,却未说什么。只是又拿出几粒药丸让我服了下。
我也没看便吞下去。
雍和挑了窗帘坐进来,过了好一会,终于忍不住道;“华衣,你觉不觉得你最近下手过了点吗?”
过了吗?若不是因为不能动用内息,只怕我的速度还要快。不过是拍死了一群扰人清梦的苍蝇而已,何况,用手掐死和用剑刺死又有什么本质区别呢?
阿九不高兴的看着雍和:“雍和,对于要杀我们的人,有必要手软吗?”
雍和轻轻摇头:“用哪种方式杀人,并不重要。可华衣,你的情绪不对,以前杀人的时候,你很清楚自己是为何而杀。但现在,你却是为杀而杀——”
我打断了她的话:“雍和。”
雍和怔了怔。
“你出去。”我道。
雍和身体微微一震,张了张嘴,最后还是闭上的嘴,默默下车。
被华衣这样“赶出来”,于雍和还是第一次。
她骑马跟在马车边上,脑中一片混乱,她知道这样直直的说出口,被反感是理所当然的,可她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尽管已经尽可能的委婉了,华衣还是生气了。
可是,她是真的不愿意华衣变成一个嗜杀成性的人。
“给她一点时间吧。”身边忽然有人道。
雍和惊然抬头,说话的人是全影。
“她自己在做什么,将军心里比你更清楚。”全影轻轻一笑,“我是看着将军从入军营到做将军全部过程的人。沙场是个最能激发人心底兽性的地方,若她真的喜欢杀人的话,也不会到现在才变。可我知道她不是这样的人。”
全影抬头望着远方的薄云,“她心上的伤口还没来得及包扎,又要面临千里逃亡。为了在我们面前假装若无其事,她已经很吃力了。若靠这几批追杀者的狗命能让她将心头积累的情绪和愤怒发泄出来,我倒觉得庆幸。至少她不会靠逃避现实或者自我伤害来麻痹自己。”
雍和注视着全影,苦笑道;“你说的没错。是我太心急了。”不是华衣的错,是她克制不住自己。在她的心里,华衣即使是杀人,应是也如同她的舞蹈一样,带着高傲而清冷的眼神,优雅而从容的节奏,无论在那里,都居高临下的掌握着完全的主动和控制权,而不是如同刚刚那样,被自己的负面情绪主导。
可是华衣太优秀了,至少在她的记忆中一直如此。以至于她忘记了,华衣并不是圣人,她若是受伤,也是会痛的。
第190章
虽然对雍和的指责发了脾气,我却还决定非是危机必要时刻,不再出手。
懒洋洋的躺着吃了睡,睡了吃。因一路与金聚楼都联系的上,不但干粮和水无缺,每到一处,还有专人等着将早已经做好的菜肴放在食盒里送来。阿九一见那饭菜,颇为惊讶:全是我喜欢吃的菜色,还很少重复的。他不仅赞叹金聚楼的素质和能耐。我却知道这定是知静吩咐过了的,以前我还在镇上的时候,一日三餐也是他在打理。
又过了十天,我们终于可以遥遥看见烟波城的轮廓。
想想上次,云泽被我和雍和送回北越,这次被送走的的人换成了自己。生活还真是富于戏剧性。
距离上次来袭已经两天了,我正不解。新一轮的来袭便到了。
雍和跳下车正要指挥,却面色一变,道;“等一等。”
我从车窗里看见雍和的表情,知道这一次来的人定然不普通,于是问道;“是什么人?”
雍和不自觉的皱起了眉头:“萧炎带人来了。”
竟然派来军人。
我惊讶之余,这几日勉强平复下来的烦躁和怒火,又冲了起来。
下了车,我向渐行渐近的队伍注视:为首的是萧炎,后面跟着的竟然有不下三百人。其中大部分是我熟悉的面孔,虽然不是我的嫡系部队,我却能叫的出她们每个人的名字。
萧炎见到我,下了马,目光也在我身上转了一转,先是露出惊讶和欣慰的神色,似乎想说什么,却是叹了一口气,从袖中掏出一卷黄绢:“罪臣素华衣接旨!”
我眼睛在她手中的黄绢上绕了一圈,无动于衷的看着她。
萧炎见我如此态度,便将黄绢向我递来:“你自己看吧。”
我哼了一声,从她身边擦过,看向她身后的三百余士兵,士兵们望着我,一个个露出愧疚又敬畏的目光。我尚未开口,其中一个士兵便红着脸结结巴巴开口道:“素将军,我,我们本来都不想来的。可是,皇上下旨,将军又下令,我们,我们……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
我合上眼睛,转头向萧炎,嘲笑道:“这便是萧家效忠的文昌帝想出的最后的主意?把她们送到我的屠刀下,让我好象切黄瓜一样切掉她们的脑袋。这样便可以将我扣上残杀袍泽的帽子,然后将我几个月已来在大楚军中建立的形象彻底抹去甚至颠覆,否则,就只能束手就擒?”
萧炎转身望着我,竟然还露出一丝难得的笑容:“我常常在想,这天底下大约在找不到聪明成你这样的人了!”
我不客气瞟了她一眼:“你是在讽刺我,既然这么聪明,为什么落到如此下场,是不是?”这天下,从来就不是聪明人的天下。很多事情,明明知道是错的,但是很多人还是会去做。而如果是聪明人,不错则已,一旦犯了错,后果往往都很严重。不过这种想法说出去,未免显的我太自恋了,于是我换了个话题:“萧家就你一人放出来了吗?”
萧炎似乎在艰难的选择表达的语言,过了好一会,才缓缓道:“小柔和五殿下大婚后,萧家的所有人都放回来了。”
都放回来了?有一个文昌帝属意的皇女做媳妇,萧家以后应是不会再遇到大问题了。我望着远处的云烟,雪衣现在应该满意了吧:文昌帝没有食言。
第一次遇到雪衣,他瞧着我做大凤凰,第三次见面就被他赤裸裸的嫌弃,然后为他去了辽楚边境,与他一起远赴西辽,和他一起在厨房里做饭……调戏他的时候总是被打,却喜欢我为他唱的歌……五丰城外,他对我的山盟我对他的海誓,我亲吻雪衣……我们用滑翔翼一起飞进宴都城,然后在狼烟下背靠着背睡着了……
梦里花落知多少。
一切好象梦一样,好象都只发生在昨天,一切都鲜明无比的刻在我的心口,如今却只剩下一片空洞。
我很想哭,却没有眼泪,雪衣比我更有资格哭。
我很想忘怀,却难以忘怀——若是能够忘怀,又何需忘怀?
忽然就觉得很疲倦,整个人都感觉沉重了许多,仿佛一步都挪不动了。人在脆弱的时候,似乎总是格外想念亲人想念家:我有多久不曾回去了?
当初我下山的目的是要摆脱山上枯燥无聊的生活,到山下的花花世界里逍遥的遨游。结果呢,游没游成,麻烦官司一身,最后还闹到逃命。每每思及此处,我才渐渐理解了:难怪在拜入素衣门前无一不是风云人物的师姐们最后都不肯再下山了。
不过下山两年多的我,此刻也忍不住生出一种找块地方躲起来,清静一辈子就好的感觉。原本一直觉得单调的山上生活,现在却感觉无比珍贵。
就这样沉默的站了很久,久到太阳都快落山了。我才用眼神示意她身后的士兵;“你打算怎么办?让她们来抓我?”
萧炎望着我,道;“军人的天命是服从。”
我微微一笑,事到如今,也是该摊牌的时候了。
“雍和,取纸笔与我。”
我蘸了墨,在纸上写下四个字。等墨迹干后,折好,交给萧炎,道:“此信发给文昌帝,告诉她,我在烟波城等她。”
萧炎怔怔接过我的信,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你要皇上到这里来?”潜台词就是,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我浅浅一笑:“你只负责传话就好。怎么做是文昌帝的事情!”
我这么一说,等于表明了自己暂时不会离开的态度,加上我的态度强硬,也让熟悉我脾气的众人放弃了争辩,只得按下耐心等待。我们在烟波城中住了下来,第二日,我又手书一封,让城中的金聚楼驿站以最快的速度发往素衣山。
做完所有的事情后,我开始一心一意调理自己的内伤。
文昌帝盯着那张轻飘飘的纸,忽然把桌上的东西都猛的扫到地上。
楚风和随侍都吓了一大跳。
“母皇,发生什么事情了?”楚风忙道。
文昌帝沉声道;“你自己看吧。”眼中的情绪剧烈的变换着,看不出心思。
楚风道了声是,走上前一看,纸上只有四个字:华衣似锦。她心道:这又是什么迷题,萧炎怎么叫人送回这么个东西。“华衣”是她的名字,后面两字又是什么意思?楚风又将四字在心中念了几遍,忽然面色大变:华衣似锦,“华衣”是“锦”——素华衣是素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