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云辉并不知道季芸和蒋晴的争执。
他看到姚宁的新闻,第一时间便是担心周西芒的安全。但他很快反应过来周西芒不会在事发现场。时间对不上,周西芒在回到宿舍以后也给他发了安全到达的微信。不过他仍旧担心她的安全,这起案件好像是老天故意要和他作对似的,在他面对自己生死之余,还要提醒他她也不安全。
他原本派助理过去陪伴,只是为了防止自己不在国内时,她的身边能够有人照应。可姚宁居然发生了这样的意外,于是他当机立断,增派了身手最好的严立安。
有季芸在,能够陪着她说话也好;有严立安在,她的人身安全也能够有了保障。
但他还是放不下担忧,举起手机,拨打她的号码,想确定她的安全。
可周西芒没有接。Ρο1㈧ん.vǐρ(po18h.vip)
在忙吗?他想着,也许是在忙,记得她说是晚班,他看了看窗外,此时外面的天空渐渐地黑了下来,看时间,也是她忙着工作的时候。
这大概就是异地恋的坏处了,想确定她消息的时候不能马上得到她的回应。
既然一时打不通她的电话,谢云辉开始拨打起另一个人的号码。
“哎哟,Lawrence?”顾遇在电话那头,听起来格外诧异,似乎挺惊讶谢云辉在这样的夜晚打电话给他。
接通电话时,谢云辉听到了那头传来油滋滋作响的声音,听起来顾遇像是在做饭。
谢云辉开门见山,直接同顾遇说:“现在有空吗?我有一件事,想和你商量。”
谢云辉居然有事求他?顾遇觉着新鲜,谢云辉求他帮忙的时候可不多,但既然他开口,那估计是什么要紧事。他关了电磁炉,对身边的人比了个手势,示意他们先停下手上的事。
“说吧,什么事?”
“姚宁的那起案子你听说了吧?”
一听到那起伤人案,顾遇这个本地人知道的消息似乎比新闻上报道的还多:“知道,我们这儿的人都听说了。听说伤人的人是精神病,妈的,估计判的不会太重艹,被捅伤的人真他妈惨。听说有个男人被捅得特别深,重伤,还在抢救呢,要我说这男人也够命大,居然没马上过去,希望能他能撑过来吧,据说那男人今年刚生了二胎,家里的顶梁柱,估计家人不好过啊,唉……”
“嗯,所以我想……”
谢云辉刚想说什么,可顾遇没有给他机会,在那边自顾自说道:“谁要是遇上这么个神经病真倒了血霉了!据说有个女的脸上还被割了好几刀!妈的老子听到都吓哭了,想想那万一是我媳妇……”
听到顾遇这样说,谢云辉不由问道:“你媳妇?你结婚了?”
“咳。”旁边似乎有个女声在纠正他的说法,顾遇轻咳一声,解释道,“没领证呢,但嘴上这样说说有什么要紧?”
“我跟我媳妇……哎哟!”顾遇叫了起来,听起来像被身边的人锤了一下,他只好乖乖在外人面前改口,“幸亏我现在都接我女朋友上下班,以前她还和我说我们这边治安好,一个人从我这儿走夜路回家,现在看看,看看,治安再好也防不住神经病啊。有我开车接送上下班不是比一个人安全么?”说着,他又哎哟了一声,似乎是身边的人听着不高兴,又往他身上打。
啰嗦。他听的时候只有这个想法。
太啰嗦了。
谢云辉有些不耐,烦躁地想挂了电话。
他都不知道顾遇能有这么啰嗦。
要放在以前,他也绝对不会听顾遇说这么多话。他和他的女朋友恩爱是他自己的生活,与他有什么关系?但想到有求于人,他不得已得忍下心中的烦躁,坐在办公椅上,闭起眼睛深呼吸,强迫自己听下顾遇一大串讲述自己有多保护他女朋友的话。
想想之前为了周西芒翘掉和顾遇的活动,现在换成他耐着性子听顾遇秀恩爱,这大概只能说,天道好轮回,顾遇要是知道了,都能高兴地说一句报应。
好不容易听完顾遇讲完他和他的女朋友感情生活的细节,顾遇说完,谢云辉才得到说话的机会。
“我想请你帮我个忙……”
“就是……”
和顾遇说完他的请求,顾遇也不含糊,一口答应下来。但谢云辉也不会让他白帮忙,自然会给他不少好处。顾遇在那头听了,乐呵呵地笑起来,听着……谢云辉没忍住,腹诽道,傻乎乎的。
挂了电话,谢云辉考虑了要不要再给周西芒打电话,想到她可能还在忙着工作,暂时按捺下这样的想法,转而思考起还能拜托在姚宁的哪位朋友。但王安宇不在考虑之列,一来她现在为了乘风和旭阳两头忙得应接不暇,二来……谢云辉知道,王安宇有求于他,看在这件事的份上也不会不答应。可是谢云辉虽然自诩不是正人君子,但依旧有自己的底线。他并不想将请王安宇帮忙视作一种理所当然,因此,考虑到敏感的关系,他不想逼她应下这个于她而言恐怕有些尴尬的请求。不到万不得已,他并不想去麻烦王安宇。
想了一圈能拜托的朋友,也打完了电话。也是正好,他刚刚打完朋友的电话,有个人主动打了电话过来,是周西芒。
从听筒那边传来了她小心翼翼,特地压低的声音:“谢先生。”
“抱歉,”谢云辉站了起来,走到落地窗前,看着外面,“打扰你工作了吧?”
“没事啦。”周西芒蹲在备菜间的小角落,现在这个包厢的客人忙着拼酒应酬,菜和主食都已经上完。她才得了空,看了一眼手机,才发现手机有一通未接来电,是谢云辉。她躲到门后的小角落,趁着有空,拨打了谢云辉的号码。
“谢先生打电话过来,一定是有什么事吧?”她在那边温柔地说。
“嗯……”谢云辉忽然不知从何说起,他沉吟着,慢慢地说,“我得出国一段时间,最近……可能都没法去看你。”
“这样啊……”周西芒靠在门上,“要多久?”
要多久?
站在窗边,细长的手指触上了玻璃窗。男人的手指骨节分明,似是想透过这层看不见的玻璃去触碰什么。透过窗外,能看到沉沉的夜色,从他所在的顶楼望下去,路灯一排排地亮着,昏黄的灯光投在地面上,为行人照亮道路。
也许是他这副眼镜效果太好,他好像能清楚地看见地面的行人。有一位母亲牵着孩子的手,带他走在回家的路上;有一对情侣正嬉笑着打闹,应该是在公园里约会;有一个男人正坐在花坛的边缘,佝偻着身子,口中吃着今晚的晚饭;还有一群人凑在一起,有男有女,有年轻的女人男人,也有年纪大的男人女人……他自己都很惊讶,竟然能从那样的高空看到那么多的路人。
大厦外,公园那边,有单纯路过的,也有在那里嬉笑打闹的,有散步的,有跑步锻炼的,在底下有那么多的路人……
他站在宽大的落地窗,看到了大厦底下有一块空地。
他觉得自己好像被无形的什么东西托起,飞出窗外,渐渐沉下去,降落在那块空地上。身处那块空地,他能见到许多行人走过那里。
他清晰地记得,在那片空地上,就在昨天……
她向着自己跑过来,那寒冷的冬风伴着她,在她的身边好像成了温暖人心的春风。
她笑着向自己跑来,笑容比阳光还耀眼。
现在,他好像也来到那片空地上,身边经过许多人,有母子,有情侣,有一家叁口,有老人,有年轻人,有中年人……
可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