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留下。”他淡淡地打断了父亲要说的话。
谢父闭上眼,知道这不是发火的时候,强自忍耐下来,又要说什么,谢云辉在那边说道:“你现在手头还有几个大项目,所以还是留在国内。”
谢云辉说得果断,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望着平板里显示的苏贡沙信息思考着对策。
“总要有个人去,”徐瑞愁眉深锁,望着谢云辉,“谢总,请让我去吧。”
谢父略感不满,既然徐瑞自己要去,为什么不让他去?难不成还真让谢云熠去?可谢二叔就谢云熠这么一根独苗,难不成让他这个做大伯的眼睁睁看着侄子去送死?
谢云辉淡淡扫了徐瑞一眼,又扫了会议桌上众人,说道:“我说,你留下。”他说话平素温和,但现在是再不容谁拒绝的强硬。
谢父以为儿子是因为之前强迫他同意让谢云熠在苏贡沙那边发展的事生气,所以才不想管这件事,他叹气道:“云辉……总要有人去。”
谢云辉没有答话,会议桌上静悄悄的,不少人你看我我看你,不知道总裁打的什么主意。
倏忽间,谢云辉笑了起,笑容中又是那股天生的自信。
“的确,总要有人去。”
谢父见儿子笑起来,以为他同意派徐瑞出去,刚想说什么,却听见他的儿子说。
“如果要有人去,自然应该是对这个项目负责的人去。”
谢云熠一颗心提到嗓子眼,谢父和谢二叔的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谁知道,下一刻,谢云辉扬声道。
“所以,我去。”
谢云熠当场愣住,他在说什么?
谢父傻了眼。
他这个儿子说什么?
“云辉,”谢父皱起眉,眉宇间是诸多的不赞成,“你现在是晏清的总裁,许多事要你拿主意,你怎么去?”就算他有两个儿子,可谢明在谢父的眼中根本不能与谢云辉相较——老大是他一力栽培的继承人,老二……算了他从来没考虑过老二。谢父当然知道这一趟差会有多少危险,所以连谢云熠都不打算让他涉险。结果他的长子说什么?
他去??
他去什么?难不成要他这个做父亲的白发人送黑发人,亲自点头让儿子去送死?
谢云辉同样没有结婚,没有后代,让自己的亲儿子去蹚一趟明显会有生命危险的浑水?想到这,谢父不禁纳了闷了,他儿子交过不少女朋友,就没有一个意外?他这个儿子还行不行了?他要是有个一儿半女,那么对父母来说尚且还能有个慰藉,现在长子身后无人,他是决计不会同意长子贸然冒险的。
许多话涌在嘴边,谢父就差明着动用父亲的权威驳斥儿子的主意。
这时候,谢云辉站了起来,他对着父亲欠身,那双漆黑的瞳仁透过自己的镜片盯着他的父亲。
男声洪亮,在会议室中沉稳地阐述起自己的想法。
“董事长,晏清发展到今天,已经是一座庞大的金字塔。而这座金字塔的发展自然离不开老董事长和您的带领,还有元老们的拼搏,以及在座诸位的努力,”说着,他朝着会议桌的众人鞠躬,完后继续道,“但是,金字塔的上层是离不开中下两层,没有了下面两层,那么上层也不会存在。在晏清这座庞大的金字塔背后,是数万名员工日以继夜的辛劳苦干。而现在,是应该回馈他们这份努力的时候。”
“至于苏贡沙这个项目,那些员工是因为上层的决策才会远赴异国面临如今的困局。如果真的要找谁对这项决定负责,那么,必然是同意这项提案的我。”
不要说谢云熠吃惊地瞪大眼睛,会议桌上许多高管也是惊讶不已。不少人不是不知道谢云辉此前对这桩事的态度,也不是看不到谢云熠成功推进苏贡沙以后的趾高气扬,虽然谢云辉本人没有解释过个中原由,但他们都不是笨蛋,谢云辉为什么突然同意晏清进入苏贡沙,他们能够猜到大概的原因,可现在,谢云辉的意思是将现在的责任揽到自己的身上?
对谢云辉来说,他想到的是谁决策,谁负责。的确这个项目会被推行是因为谢云熠和谢二叔孜孜不倦地努力,这其中还有祖父和谢父的施压,但归根到底,是他为了避免和祖父父亲的矛盾才做出的退让,他明明预测到其中存在的风险,却还是出于私心批准了这个项目,使得这群员工被调派到危险地带,既然做决定的人是他,那么他就应该承担起应该承担的责任。
他收回目光,重新回看自己的父亲,他是笑着的,可笑容中自有一股不容抗拒的威势:“所以董事长,”他郑重地说,“请您同意我去。”
他说是请……谢父张了张嘴,说不出话。说是请他同意,可谢云辉目光如炬,气势逼人,他作为一个父亲,却在自己的儿子面前说不出话来。
什么请,分明是逼,他在逼他同意,不许他说出任何不同意的话。
谢父这些年只道这个长子做事趋于保守,到了这时候才想起来,其实自己的长子是一个多么有主见的人。
他真下定决心要做的事,任何人都拦不住。
冬季的深夜,寒风瑟瑟,如刀子一般割在人的脸上。姚宁地处南方,它的冬天自有一股阴冷之气。
此时,姚宁机场附近的一条小街上,水泥地上有一条弯弯曲曲的黑红“小路”,若是仔细看,会发现原来那是——
人的鲜血。
有个中年男子躺在地上,他的腹部被人捅了一刀,眼睛睁得大大的,他捂着伤口,拼命地张大嘴巴呼吸,可是气息四散,看着像在弥留边缘。他的伤口汨汨流着鲜血,鲜血浓重的气息弥漫在空气里,在这个寒冷的冬日中传播着危险的信号。
在这个中年男子的旁边站着一个衣着普通的男人,他手持一柄小刀,显然是捅了那个中年男子的凶手。
尖叫声此起彼伏,小街上的行人,做晚上生意的摊贩都受到了惊吓,惊叫着往四处逃窜。那个持刀的男人看着慌乱的人们狂乱地大笑,刺骨的寒风裹着嘎嘎的笑声,将那笑声传出老远,远到在街外的孩子牵着母亲的手,听到了这隐约的笑声,都吓得哭了起来。
有一个年轻女人,仓皇地倒在地上。她是个很普通的女人,穿着一件很普通的羽绒服。她吓得瑟瑟发抖,两腿发软,来不及逃跑。
那个持刀的男子注意到了那个女人,狞笑着,扬起了手中的刀,一步一步,向着那个女人走去。
这一日的冬夜,格外的寒冷,冷到叫人心底发慌。
也许,对于天空大地来说,这一天依旧普普通通。对于他们来说,那些不幸不过是每天都在上演的悲剧。只是……它们会不会偶尔,哪怕是在某个瞬间,当它们看到那些惨剧,是否会为了遭受不幸的生灵发出一声长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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