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公文到,说是你的捷报,”妙姐儿随手收拾着针线篮子,对着朱睿又笑容满面地道:“他才不夸你呢。自己拿着公文装作是随意看一看,然后自己只说一句,竟然跟我的主意一样,就没有别的主意不成。”
朱睿嘿嘿笑两声,地上自己玩的胖倌颇觉得自己又受冷落,摇摇摆摆穿着新锦袄走过来,拉过母亲的针线篮子,找出来一个金顶针,套在手上这才又自己去玩了。
说了一会儿朱宣的事情,妙姐儿又问朱睿:“徐先生多年只在京中,你和他在一起,有没有看到他有意中人?”徐从安至今孤身一人,作为徒弟的妙姐儿依然是放在心上。
“这倒没有,”朱睿笑对母亲道:“母亲指一个好人家给徐先生,也就是了。”妙姐儿摇头笑:“他早早就给你父亲说过多次,让人不要给他说亲事,或许你可以说动他一下,看着他只是一个人,我心里几时想起几时不舒服。”
然后说到儿子身上,儿子也长大了,过了年十五岁,妙姐儿在亲事上是说不动朱宣,只能来问儿子,是满面笑容:“你在京里,有没有喜欢的姑娘,你说出来母亲给你做主。要是你父亲不喜欢,让他一个人过去。”
朱睿半垂着头在母亲身边,只是不好意思,心里一个一个姑娘晃过来,全都是名媛,最后一个出现的,是今天没有见到的那个阿紫,朱睿笑一声,从公主到卖花的都在心里过一遍,九公主、十公主都是常见的,也没有什么稀奇。
看着儿子不话说,妙姐儿叹一口气道:“要抱孙子的是你父亲,不给你订亲事的也是你父亲。”母子两个人正在房里说话,房外走进朱宣来,一进来也是神采奕奕:“你们母子两个在说我什么?”
先迎上去的是地上的胖倌,手里一个金顶针玩得正高兴,看着父亲是射箭刚回来,手上一个绿玉扳指,胖倌迎上去行个礼,眼巴巴地对着父亲手上看,一直跟到锦榻前,朱宣把手上的扳指取下来放在小桌子上,胖倌一伸手就拿跑了,然后一屁股坐在地上,继续玩自己的。
“在说徐先生的亲事。”妙姐儿看着朱睿过去给表哥送茶去,自己只坐着对朱宣说这件时常放在心里的事情:“倒是表哥压着他成了亲,也就成了。”
朱宣摇头,从儿子手中接过茶来:“随他去吧,他要是想要,纳妾也成。现在倒好,一个人自命诗酒为妻书为奴,等他老了后悔了,我再来笑话他。”一个徐从安,一个钟林,这两个倒象是比着不成亲,妙姐儿个个都要放在心上去忧心。
玩了一会儿扳指的胖倌走过来拉朱睿出去:“跟胖倌出去玩。”朱睿被拉走了,朱宣才对妙姐儿道:“你不会把我在家里的样子都告诉儿子了吧。”
妙姐儿振振有词的道:“当然要说,表哥象是不疼儿子,其实心里疼得很,我当然要为你们父子亲密多说一句话儿才是。”
“哎呀,你这个小丫头,”面对三十岁的妙姐儿还要喊小丫头的只有朱宣了,是真的有几分急了:“你都说了哪些?”
微微颦眉地妙姐儿晃一晃,头上首饰发出环佩响,卖足了关子,这才对朱宣道:“象表哥你接到儿子打胜仗的公文,半夜三更里自己不睡,也不让人睡,只是说:妙姐儿,备酒菜来,当浮一白。。。。。。”
朱宣脸上挂不住了,儿子的一点一滴进步老子都放在心上,可是妙姐儿学出去有些难堪。朱宣想板着脸,看着妙姐儿老大的人,又开始调皮的笑,有些板不住,只能抱怨:“你这个孩子太不象话,什么话你都学。”
“表哥,”妙姐儿忍不住笑起来,走过来到朱宣身前,朱宣伸出手臂把妻子搂入怀中,听着她娇笑:“当然是能说的说,不能说的我是为你保密的。”
朱宣释然,在那尚在调笑的面庞上狠狠亲一记,再用自己的胡子去扎妙姐儿:“疼不疼,表哥胡子留长,再到军中去,就不会总担心别人会认出来是父子。”
第五百九十六章,回来(六)
第五百九十六章,回来(六)
世子回到王府里过年,并没有见到几个人。人人都想见他只是见不到。唯一见过世子多次的就只有薛宝绢了。
张含冬回到家里来就是不高兴,先摆着脸色给母亲看,往张夫人房里榻上一坐,绷着小脸儿不高兴。
宝贝女儿不高兴,张夫人从来就是要“心肝呀,宝贝呀”地哄到好为止,现在看到又不高兴了,坐到女儿旁边去猜测:“我的儿,怎么又不高兴了,是郡主说了什么还是和薛姑娘,郑姑娘又生分了?”
“没有。”张含冬只是拉着小脸儿,从来一不高兴就是这样,张夫人也不着急慢慢地哄到好为止,满面笑容地喊一声丫头:“今天又给姑娘打的过年的首饰,快拿过来。”
一件新巧的首饰送到张含冬面前,张夫人才又问道:“那就是和陆姑娘又生气了?”然后宽解女儿的小心思:“倒是不要常生气的好,你不进王府里陪郡主玩,又有谁能陪着。”扳着手指把说过的话再说一遍:“现在南疆的世家,不过这几家,人人都进王府里去,就是不得常去的娄家姑娘,我听说一个月也进去两、三次呢。”
张含冬这才说话了,还是不高兴:“可不是,以前就只有我们四个人进去陪着,倒还好算清静。要过年了,走亲戚的人也回来了,在京里的人也回来了,姜姑娘、严姑娘、华姑娘也是天天去,却原来京里就见过,房里都是人,亏得郡主也不烦,要是我,早就都撵了。”
“你就是为这个不高兴呀,”张夫人觉得找到了原因,再让丫头给女儿送上一碗喝的:“家里煮了半天等你回来用呢。”看着女儿接过来,张夫人还是一脸笑容地道:“听话,睡一觉在家里呆两天再去吧,又不用你天天都去。”
端慧郡主只待见薛将军家的女儿,张夫人也是知道的,看着女儿仍在气鼓鼓的小脸儿,张夫人只觉得小孩子生分是有趣的:“在家里好生生地呆着也很好,让你去陪小郡主,不过是图着别人知道你也和郡主在走动罢了,少去两天也使得。”
“不行,”张含冬快要和缓的小脸儿又板了起来:“我明天还要去。”然后就开始落泪:“母亲没有本事,父亲也没有,就是哥哥天天吹得好,也是一样无能不中用。”房里开始下泪雨,泪水花花地张含冬“呜呜”地开始哭。
慌了手脚的张夫人赶快对丫头们道:“快去请了老爷来,再请了公子来,想来是他们得罪了姑娘,快请了来问个究竟去。”
不一时儿,小张大人和张大人一起进来,没有进来先听到呜呜的哭声,然后就是张含冬的数落声:“都不中用,哥哥不中用,父亲也没本事,母亲更是不行。。。。。。”一家人挨个数落一便。
张大人进来也是纳罕,对小张大人道:“想来是你得罪妹妹了,或是她要什么东西你没有给她?”听着女儿口口声声把一家子人贬得不能再贬,张大人板起脸来:“你这个孩子,吃穿都由你,素日哥哥也最疼你,怎么把一家人都说上了。”
小张大人看着母亲对自己使眼色儿,赶快在中间圆转:“父亲不用教训,妹妹是从王府里回来就不高兴,母亲换过衣服去王府里问一问就知道了。”
就是张大人也点头道:“这也有理,想来是小姑娘们又闹别扭了。”自家的女儿向来是娇惯的,在家里不比端慧郡主差到哪里去。
不想张含冬听了这话,看着母亲果然是站起来要去换衣服,更是放声大哭:“又去做什么,就去也晚了,”然后一句一个:“从来心里没有我。。。。。。”
小张大人和张夫人看着张大人气得胡须都在抖动,一边一个过来劝张含冬:“快别胡说,父亲要生气了。”劝了好一会儿,张含冬才哭哭啼啼说出来:“薛姑娘一个人倒见了世子足有五次。”张含冬把次数也数得一点儿不差。
原来是为了这个,张夫人对着儿子笑,张大人怒容稍减,小张大人嬉皮笑脸地:“这又是什么正经事情,自己瞎寻思。”看着父母亲对着自己一起怒目,小张大人对着动不动以哭来要胁父母亲的妹妹还是嘻嘻哈哈:“我也烦着呢,那个京里来的于大人,软硬都不吃,骂他装听不到,赶他也不走,前儿我们笑闹,把他的紫砂壶也砸了,看着他气得脸色都变了,居然还呆着不走。”
赶走京里的这些官儿,是这些南疆世家最爱做的事情,家里对着当官办差事的公子们这样做事情,都是装作看不到。张大人也哼一声道:“他倒来问我田税的事情,我说我不知道。”
坐在雕花束腿地凳子上的张含冬听着父亲和哥哥这就岔开了,重新开始放声大哭起来。张大人皱着眉头对夫人道:“这是什么大事情,要哭成这样子,”小张大人则对母亲笑着道:“母亲只问问妹妹,想来是知道薛姑娘为什么一个人见了世子五次的原由儿,”
摇头笑的小张大人很是佩服,连次数都数过了,那么这原由儿一定是知道的。果然张含冬继续哭道:“先是世子见了薛姑娘一次,是薛将军往家里送的东西,请世子带回来了;然后就是薛姑娘见世子,给薛将军带东西,再然后再见世子,说拉下来一样;然后再见世子,又拉下来一样。。。。。。”总而言之,薛家总是拉下来东西,第二天或是隔一天就想起来了。
在张含冬哭哭啼啼的声音中,多了一个大笑声,是小张大人哈哈大笑起来道:“这个主意儿倒是不错,薛夫人敢是一个忘事的人,天天拉东西。”再对着母亲做鬼脸儿:“咱们家里也有人在军中,母亲也让妹妹去这样做吧,装记忆儿差,一天让妹妹跑三趟的好。”
“你就不要笑,”张夫人看着女儿哭,儿子笑不可仰,对着小张大人责备道:“你这是什么主意儿,咱们家里在军中的人离世子的住处十万八千里,再说又系旁支,只有过年过节来见一面,我可见可不见,这会子帮着送东西,听着怪怪的。”
张大人听到这里,对夫人道:“这就是夫人的不是了,我们族里人多,我也时常对夫人说过,平时不常往来,过年的时候都见见吧,哪怕说一句话儿呢,你只是由着自己性子要见不见的。”张大人觉得自己不应该管女眷们的事情,可是眼前至少问题就出来了,张大人这才说上一声。
一提到这样的事情,张夫人当然是理由多多:“过年忙了,我也累了。。。。。。”诸如此类一大堆理由,想来想去张夫人也找不到理由让张含冬去见世子,出的主意都被张含冬否了:“你就大方去请安了,”
“华姑娘做过,院门上的人就挡了,”小张大人也出主意:“那你在王妃房里从早呆到晚,世子总要去给王妃请安的吧,”小张大人挤眼睛:“到时候你装晕倒装失手打了茶盏。。。。。。”
张大人夫妻一起斥责:“这还是大家公子哥儿吗?这是街上没有体面的混无赖才是。”然后张大人看着女儿在哭更是心烦,先骂了小张大人:“出去,在这里添乱。”小张大人这才得已出了来,一个人还在笑,薛家这是弄什么鬼,见天儿拉东西,王爷把世子藏得紧紧的,摆得高高的,小张大人倒要看看,到底是谁能雀屏中选。
这个时候儿,薛宝绢在房里也是不高兴,站在地上对着母亲噘嘴儿:“不去,我再也不去了,天天让我去,还要呆足半炷香的钟点儿,要去母亲自己去。”
“你要听话,”薛夫人在家里是搅尽脑汁才想起来再送一件什么去,对女儿说以前就知道要花时间劝,前几次让她去,都没有少劝过。看着站在地上的女儿瞪着眼睛噘着小嘴儿还在抱怨:“胖倌并不是次次都在房里,我呆不够半炷香的钟点儿,害得我真难过。”
薛夫人又好气又好笑地道:“你天天是在同胖倌小王爷在说话,不是在同世子在说话。”直眉瞪眼的薛宝绢一听让自己去见世子就觉得不高兴,对着母亲道:“可不是,不然的话怎么能呆得住半炷香的钟点儿,”然后很得意地翘一下小鼻子:“我可是打听过,胖倌过去了,我才去的。”
“我要打你才是,”坐着的薛夫人扬起手掌来,脸上是薄怒:“对你说过多少次,你父亲在军中从来辛苦,世子爷在军中想来也辛苦,你去世子那里,多多问候一下父亲在军中好不好,什么钟点儿起,什么时候钟点儿睡。
然后再问候世子爷,军中日子辛苦,让他多多注意身体才是,这不就有话儿说了,这么大的姑娘了不知道问候人,看我打你才是。”
薛宝绢看着母亲举起手来坐着不动,已经在往门口走了,一面走一面还道:“我小呢,妈又忘了,前儿表婶来说我长这么大了,妈不是说我还小,”说着人已经走出去,半开的门帘犹未合上的时候,有一句话传过来,虽然没头没脑,薛夫人一听就要笑,薛宝绢在门外又道:“谁有那么多的话儿同他说。”这是指的世子朱睿。
这个傻女儿,做父母的想尽办法给她找机会,不想就遇到这孩子三分呆,薛夫人叹一口气,做父母的人真是辛苦呐。
在家里被母亲好好说了一夜的薛宝绢第二天不得不拎着一个小包袱再去王府去,一见端慧郡主先就问一声儿:“胖倌在哪里?”
“在大哥那里,”端慧郡主正在吃早饭,听到这样的问话不奇怪地道:“大哥从来吃得早,你要去就可以了。”这几天里薛宝绢对着端慧郡主也诉过一次苦,端慧郡主要么是理解:“我母亲虽然不怎么忘事情,忘起来也会忘上一、两件。”
要么就是安慰宝绢:“大哥不怕人的,你只管去吧。”一听到胖倌在世子那里,薛宝绢赶快拎着小包袱就去了。
到了世子院门先遇到的是朱小根,朱小根是见怪不怪了,这位薛夫人一定是开始忘事了,今天送一件,明天又送一件来。
朱睿也不奇怪,因为薛宝绢被逼无奈在第三次来的时候,当时房里没有人,就怯生生地说过:“我可不可以在这里和胖倌玩一会儿,我妈说,要问候世子爷,陪您说上半炷香的话才成。”朱睿也只当成是薛夫人的恭敬,自己在薛将军的军中,薛夫人是担心薛将军有不周到的地方,所以对宝绢是格外的有笑容,就是薛将军知道了,也会心里放心才是,我在他军中好,所以对他女儿亲切。
房里坐着的胖倌看到宝绢很高兴,朱睿就在家里这些日子,看看幼弟格外让父母忧心,朱睿有时间就时时带着胖倌,慢慢告诉他什么事情能做,什么事情不能做。这一会儿兄弟两个人刚吃过早饭,朱睿坐在榻上在听胖倌背昨天晚上教给他的三字经,薛宝绢就这个时候进来了。
“先背完,”朱睿看着胖倌立即就分了心思,转过脸来对着宝绢招招小胖手,朱睿先责备一句。胖倌快快乐乐把下面的都背完了,然后对大哥道:“我和宝绢姐姐玩。”
朱睿点点头道:“就在这院子里不许出去。”看着薛宝绢和胖倌高高兴兴出门去了,朱睿拿起身边放的一卷兵书在手上看,这是父亲书房里新得的。看了没有一会儿,就听到外面一阵笑声,胖倌笑得最响亮。
一般来说,胖倌作弄人的时候才会笑成这个样子。放下手中兵书的朱睿走出门来,也是一笑。院子里薛将军的女儿宝绢和胖倌两个人,一个人肩膀上扛着一枝子梅花,正在沿着院子里并排走,看到朱睿出来,胖倌挥挥手:“大哥,我们在熏院子。”
是胖倌说衣服可以熏香,院子里有花的地方也香,没花的地方就不香了,两个人一人摘了一大枝子梅花,扛在肩膀上,沿着院子到处走,说是在熏香。
负手廊下的朱睿含笑看了一会儿,果然约到了半炷香的钟点儿,薛宝绢放下梅花来,对胖倌道:“你还要跟着世子念书呢,我要去陪小郡主了。”
胖倌倒是没有再留恋宝绢,只是问她:“你几时还来同胖倌玩呢。”两个人约了一下时间,朱睿听一听,象是转眼都会忘掉,宝绢说:“我有时间就来陪你玩儿。”胖倌点头:“我等着你。”
一个人说的是虚无飘渺的钟点儿,一个人贪玩下一时不知道会在哪里,也认真点头:“我等着你。”这就算是约完了,薛宝绢在院子里对着世子行了个礼,这才出院门去。
这里胖倌丢了梅花枝子,回到朱睿身边来,伸出手来给朱睿闻一闻:“香吧,我今儿不洗手行不行?”
“不行,”朱睿重又抱起弟弟来往外走:“咱们去看母亲吧,在母亲那里好好洗个手。”兄弟两个人往妙姐儿房里来。
明天就是除夕夜,妙姐儿在房里正在听管事妈妈们说过年的准备事情,看到朱睿抱着胖倌进来,也是微微一笑,薛夫人煞费苦心,让宝绢一次又一次地去见睿儿,也问过朱睿并没有不耐烦的神色,而薛宝绢去了只是和胖倌玩一会儿就走了。
“和大哥在做什么?”妙姐儿让儿子坐下来,先问的是胖倌。胖倌很高兴对母亲道:“昨儿夜里大哥教我念书,今天早上背来着,又和宝绢姐姐给大哥熏院子的。”然后眼睛往外看:“我给母亲也熏一熏。”
朱睿让丫头们打水来给胖倌洗手,再告诉他:“不许再外面疯玩去,在房里安生一会儿,不是刚玩过。”
对着儿子笑的妙姐儿道:“不想胖倌倒听你的话。”这才慢慢问出来:“宝绢今儿也在?”朱睿回了母亲的话:“在呢,在端慧那里呢。”
妙姐儿笑一笑道:“有两天我没有见她了,中午你父亲不在,让她也一起来吃饭吧。”对银文道:“去告诉小郡主,中午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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