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晚上妙姐儿说要跟着一起来,朱宣让妙姐儿就呆在营帐里最好。此时看到戴孝一脸悲愤的五公子和南诏公主,南平王不由自主地想起来自己那一年莫名的心结。
唇边那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则是南平王此时的心绪。这一次仍然要赢,以少胜多的仗不知道打过多少,何况是这一次,表哥才不会让妙姐儿领着孩子上战场上来报仇。
又有一双凌厉伴随着幽怨地目光象朱宣看过来,朱宣压根儿就没有理会,这是对自己一见钟情的双木郡主。
“南平王,”南诏公主凄厉的声音在战场上响起来,就是在这夏天清爽有朝阳的早晨,听起来也象是夜猫子在叫一样。
南诏公主愤恨地看一眼站在伊丹身边的双木郡主,兵符在南平王手上,都是这么猜。可是派去多少探子都没有打听得清楚,就是汉人军中也打听到,京里宫中也动用内线。
可恨找了这几年,今年这些人才肯一起发兵。这要源自于双木郡主无意中的一句话:“南平王说兵符只给父亲遗言中的人。”
从南平王口中得到这样的一句话,双木郡主转回来当然是第一个告诉自己的同胞哥哥伊丹,伊丹那个时候就知道不是自己,一定是第五个弟弟。
南诏公主带着儿子慢慢往战场中走动几步,很是恭敬有礼:“南平王,王爷与你交战多年,夸你是条汉子,请把先夫的遗物还给我。”心中有数的南诏公主知道那兵符一定是留给自己的。
多年的岁月,没有把年青的南诏公主容貌摧残到很老的地步,虽然眼角有忧伤,可是那刚毅生硬的性情也浮现在脸上。
看着瞪视着自己的那一双美丽的眼睛,朱宣从怀中取出那串兵符交到朱寿手上:“给她。”朱寿接过王爷递过来的东西,从箭囊中取出一支箭,折断箭头把兵符绑在箭头上,这才带马出列,张弓搭箭大声道:“接着。”
长箭离弦离去,上面是摇摇的兵符,这个多年不知去向的东西终于回到它应该在的地方。朱宣面无表情的看着兵符奔着南诏公主而去,而对面的吐蕃军中则是有一丝马蚤乱。
南诏公主身后的一个亲随打马出来接过长箭,呈给南诏公主。左贤王在自己的军中也往这边看,其余几位公子也是带马带着马车一起过来。
大家围聚在一起,一起细细地辨认,那刻着佛经的牛角上只刻一部分,还有其余的几部分是分散刻在别的几块牛角上,有了这块兵符,不仅可以号令达玛的旧部,就可以再调动散乱部落的一些精兵,这是达玛早年时候的盟友。
面对着围上来的几位公子,每个人脸上都有着激动兴奋和贪婪的表情,南诏公主早就想到如果南平王在战场上归还兵符,那么对于自己来说,并不意味着就是好事情。
可是拿到这兵符的南诏公主还是激动地双手高高捧起兵符,对着青天热泪盈眶喊一声:“佛祖呐,它总算回来了。”
离自己最近的是长公子伊丹,只是静静看着自己,二公子其木合坐在马车上也是看得清楚,其余两位公子也是暂时沉默。
南诏公主回身喊自己的亲随:“请左贤王过来。”不一会儿,在达玛死后,当上左贤王的察巴其带着几个人打马过来,看着这串失而复得的兵符,察巴其当然是不会高兴,没有这串兵符自己才顺利当了左贤王。
现在过来亲眼看到以后,察巴其也是暂时沉默的看着南诏公主,看着她饮泣把兵符居然送过来:“现在是王爷当家,这兵符理当交给王爷。”
这一手出乎于大家的意外,察巴其在心里是满意的,六路大军,五路是前左贤王的儿子,你们大家先就争个不了,这兵符嘛,放在我这里是最好的。
接过兵符放在怀里,察巴其带着满意的神色对南诏公主道:“五夫人,各位公子,我们这一次来,是为达玛王爷报仇来的,各位公子不要忘了这一点。”
南平王这个阴险的人,来以前大家一起商讨过,另外四位公子中有两位是不太愿意来的,一个家四分五裂,手下刚有强兵刚养息几年,现在为老子报仇,南平王也未必肯把兵符给自己。只有左贤王力证南诏公主的话,认为南平王会在战场上归还兵符,原因很简单,兵符一归还,立刻重新有内乱,光争兵符就争不清楚。
果然南平王一见面就归还。察巴其也没有想到南诏公主会把兵符交给自己,总之到目前为止很是满意。
“王爷,”南诏公主泪眼涟涟:“有劳王爷出兵陪我们走这一趟,这一次一定要为先夫报仇,决不放走南平王。”
刚收了兵符的左贤王道:“那是当然。”南诏公主再用泪眼看一看其它几位公子,伊丹抽出腰刀来,大声道:“为父亲报仇,杀了南平王。”
听到对面喊声震耳的:“杀了南平王。”朱宣好似没有听到,只是眯起眼睛来看着对面的一群人聚在一起又说几句,然后是南诏公主带着儿子再次单独出列,刚刚哭过的南诏公主在风中长发飞扬,看上去有一种决绝的美丽感。
“请王爷,”南诏公主说到这里哽咽起来,然后擦擦眼泪,大声对朱宣军中道:“请王爷把先夫的遗言告诉我们。”
朱宣淡淡一笑,这位公主是很厉害,兵符交给新任的左贤王,无形之中就把这一层厉害给去了,现在要自己说达玛的遗言,面对十五万大军,让人人都听清楚谁才是达玛的真正传承之人。
大旗下的南平王也带马缓缓出列,唇边一丝冷冷的笑意开始复述达玛的遗言。眼泪又一次从南诏公主母子两个人脸上流过,颤抖的嘴唇里吐出来两个字:“多谢。”
然后南诏公主带着儿子头也不回的重新返回到军中,看不看其余几位公子一眼。左贤王冷冷一笑看着,这才对着年纪最长的长公子伊丹道:“长公子,我们还是先办正事吧。”对面是南平王列阵相待的士兵,不能说十五万人就这么跑一趟,现在就开始争嗣位吧。
伊丹收起一心的嫉恨,再次拔出自己的腰刀来,对着三个弟弟道:“今天是来报仇的。”身后是十五万的大军,长公子伊丹当然是要第一个出战。
面对伊丹的挑衅,朱宣只是往后面退几步,看着场中的伊丹狂笑一声:“你不敢出战吗?”一旁朱喜带马过来:“伊丹,你没有资格和王爷交战,我来会会你。”
两侧军中都响起战鼓声,在营帐里的妙姐儿也听到,压下心惊,还在和丁正岩在说话:“科举固然是选人才,没有运气的也不少,这是毕长风先生最新列的名单,请丁先生过目观看。”
丁正岩还是第一次和沈王妃打交道,听的已经不少,好的不好的都有。不过就丁正岩对朱宣的了解来说,南平王还没到老糊涂的时候,正在壮年,沈王妃参政应该是王爷的意思。
果然这一次见到王爷夫妻双双在军中,丁正岩验证自己的想法,王妃参政要么是王爷的意思;要么是沈王妃特别能干过了王爷这一关,是以丁正岩对沈王妃是必恭必敬。
接过王妃递过来的名单,丁正岩认真看一下,把自己认识知道的人都指给沈王妃看:“这几位倒是可以约来用用看。”
丁正岩手指一个名字,沈王妃提起笔来把这个名字抄在另外一张纸上。两个人在战鼓声中商议这个,耳边听着战鼓声“咚咚”响。
看到王妃脸上还是流露出一丝关怀,有时候就会循着鼓声往外面看一眼,丁正岩想起来自己初到军中的时候,也是这样的担心,不过自己担心的只是自己,而沈王妃担心的是王爷。
那美丽容貌上流露出来的关切,让丁正岩看着就会想起来自己老妻的信。说来也是好笑,当初多么害怕上战场的的丁正岩,在京里过年呆上一段时间,反而有点儿想念军中。
幕僚们都是文人体质,可是随意不出操,但是一早习惯听着士兵出操的声音,有时候丁正岩也会起来动动胳膊腿什么的,觉得精神得多。
营帐外又隐隐传来喊杀声,这里与前面相隔有十里之遥,草原空旷传音,几十万人的喊杀声当然是能传得过来。
妙姐儿又往外面看一眼,这声音都传到这里来,丁正岩就笑了,安慰王妃道:“王爷向来英勇。”何况是人多。
“啊是,”妙姐儿低声答应一声,继续和丁正岩商议手边的事情,这位丁秀才也是表哥不容易弄到手的,一场军功硬生生留在自己军中。
喊杀声足足持续半个时辰才慢慢低下来,再过上一会儿,就听到一阵一阵的马蹄声,是乌珍先回来的。
乌珍是来回报信的,从马上先跳下来,揭帘进了大帐内,来不及擦脸上的汗,先兴奋的说了一句:“王爷枪挑了达玛的四公子。”
听到战鼓声响的乌珍赶到战场上时,就看到朱宣的枪尖上挑着达玛的四公子,把他从马上挑在自己的银枪尖上,达玛的几个儿子当然是一涌而上,朱喜带着军队也是一涌而上,乌珍好不容易才从一场混战中走回来报信。
马蹄声又到帐外,听到朱宣在外面的声音:“动作要快,把自己东西收拾好,马上就走。”一身是血的南平王这才进帐来,对着站起来的妙姐儿和丁正岩道:“丁先生也在,丁先生也回去上马,按我们昨天说的,你到后军中去。”
幕僚们从来是跟着后军走,再看一看妙姐儿,朱宣问道:“盔甲送来了。”又要去偷袭别人的南平王觉得这仗也没有太大的风险,决定带着妙姐儿在自己身边,免得自己总是想着。
丁正岩已经快步走出去,不再是在京里时会文人的方步,在军中呆久了,也是大步流星地奔出帐去。
“送来了,”妙姐儿刚答应一声,手被朱宣拉着进入内帐中,一套小一号的盔甲摆在书案上,是刚才有人送来的。
朱宣快手快脚地给妙姐儿一一穿起来,然后再检查一下,把行军要带的东西给她带上,水壶等挂在她身上,只是没有兵器,这才耸起浓眉道:“走吧。”
走出
走出营帐来,一队队士兵都已经列队好,看上去黑压压的一片人。沈玉妙尽量快步跟上朱宣,可是这么重的盔甲穿在身上,一下子觉得透不过气来,汗立即从脸上流下来,这还是夏天。
一向习惯于自己独自大步走的朱宣也觉察出来,不动声色的放慢脚步,伸出手来拉住妙姐儿的一只手,拉着她往马匹那儿走去。
这一会儿,沈玉妙才看到朱宣的战甲上洒的都是血迹,就是拉着自己的手上也有点点的血迹,枪挑了人那血应该是顺着枪杆往下流吧。
白马在这样的场合象是很兴奋,扬蹄嘶鸣几声,看着主人来。妙姐儿眼前只有一个想法,当着这么多的士兵,一定要自己上马。身上猛然多几十斤重的盔甲,千万别在这个时候丢表哥的人。
一下子就上去了,朱宣带着妙姐儿先到白马前,双手在她腰上使一把劲帮着妙姐儿上了马,这才上了自己的马就道:“走。”
两个万人队的轻骑,随身只带必需的用品,跟在朱宣身后出了大营。往哪里去不知道,只有朱宣自己和带队的两个将军才知道。
吐蕃人今天一场战败,死了一位四公子,就扎营在五十里外,朱喜依然是纹丝不动的在原处。朱宣则带着这两万人轻骑悄无声息地出营。
然后是三天的急行军,妙姐儿这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骑马以后,和朱宣出门还是要带着马车。马背上急奔三天真不是好受的。
第一天中饭晚饭都是马背上吃的,都是包好的饼卷牛肉沾酱,一份一份地带在身上,到晚上扎营休息的时候,妙姐儿觉得自己浑身上下哪里都疼,象是要散架。
一天下来除中午晚上吃饭的时候朱宣会问一声儿,别的时候都是不说话,士兵们也不说话,耳边听着一天的马蹄声,直到停下来的时候,妙姐儿人都要僵掉,回头看一看若花如音也要跟着一起来,不比自己好多少,都是面色苍白。
前后是队长们吩咐安营的声音,朱宣把妙姐儿从马上拎起来,听到妙姐儿有气无力的一声:“表哥真有力气。”我身上还有几十斤重的战甲呢,就这么拎下来,不然的话自己下马都是个问题,人已经僵掉,只怕会从马上滚下来。
乌珍帮着若花和如音下马,这才过来扶着王妃往刚下好木桩子的营帐旁等着,若花和如音是相互扶着过来的。
看着营帐迅速就搭了起来,休息了一会儿的妙姐儿觉得自己有了力气,摆手拒绝乌珍搀扶,自己进到营帐里,倒在床上就呼呼大睡起来。
等到热水烧好,朱宣自己端一碗进来给妙姐儿时,看到她在床上也不解战甲睡得香甜无比。笑一笑的南平王动手把自己的妻子身上战甲解下来,抱着她睡正了,一个人吃了晚饭,也开始倒头就睡。
第二天一早不到五更的时候,朱宣先起身穿好衣服,把还在大睡的妙姐儿从被子里直接就抱进来,等到沈玉妙勉强睁开惺松的睡眼时,自己已经是穿得端正坐在床前,表哥蹲在面前正在给自己穿靴子。
然后脸上一凉,一块沾水的冷巾帛在自己脸上擦了两下,朱宣温和地道:“妙姐儿吃早饭了,昨天晚饭就没有吃。”
一手拿着青盐一手拿着一杯水的朱宣看着妙姐儿用力睁开自己的大眼睛,动作比在家里要快得多,漱了口,重新自己又洗过脸,觉得肚子咕咕叫。
书案上只有热水,也没有茶,然后还是昨天带出来的大饼卷牛肉。“快吃,一会儿就走。”朱宣说完这一声,看着妙姐儿吃得飞快,把水递给她:“小心噎着。”
“嗯,我不会耽误事的。”觉得没睡够,身上依然酸疼,牛肉太干饼太硬的沈王妃对着一碗热水仍然是努力地把自己嘴里的大饼咽下去,心里只有一个想法,不耽误事。
上马依然是朱宣在腰上扶一把才上的马,身上的战甲在天没有黑的时候还算暖和,到上午太阳出来时,又开始流汗,昨天不知道流了几身汗了。
摇一摇身上挂的水壶,里面并不响是满当当,妙姐儿看一眼在自己身前的朱宣,这水昨天下午就被自己喝光了,一定是表哥帮着自己又装上的。
身上还有醋,不知道是做什么的,另外背着酒,里面是浓冽的烧酒,行军带酒一定是御寒的吧。妙姐儿是这样想的。
行到下午的时候在马上有点儿无聊,今天算是有点儿适应了,身上虽然酸痛可是不象昨天在马上歪歪斜斜的。
“困了就在马上睡,手里拿好马缰,这马会跟着走的。”朱宣回身来又交待一句。妙姐儿明明是很累的样子,还是笑靥如花:“我能行。”
然后回身看一眼若花和如音,是乌珍伴在一旁。两个人对着王妃也是笑靥如花笑一笑,其实身上也是酸痛。
今天晚上扎营的时候,妙姐儿拒绝乌珍扶自己,被朱宣从马上拎下来,就一个人去找朱宣的营帐去了,一进到营帐里,和昨天一样倒在床上又睡着了。
朱宣再进来,仍然是个小睡猫,可怜这孩子这一次是实实在在的吃苦了,几曾过过这样的日子。
第二天早上依然是战甲都穿好,妙姐儿才醒过来。直到第三天早上,朱宣醒来穿自己的战甲时候,妙姐儿一听到轻微的金属碰撞声,立即一下子从床上跳了起来。
看得朱宣只是一笑,再看到妙姐儿苦了小脸皱一下眉又装得若无其事,起来第一次自己穿战甲,看上去穿着很威武,把自己往里面套真不是滋味。
“不然,你到表哥马上来吧?”帮着妙姐儿戴头盔的时候,朱宣低声问一句。不用问也知道妙姐儿为什么苦着小脸。
沈玉妙当然不肯:“我没事,表哥,我真的没事。”然后伸出手臂换一下朱宣的腰,不象平时便装时抱着比较舒服,抱了一手的金属,然后眼睛就看到朱宣战甲上的血迹。
第一次,沈玉妙不觉得害怕了,不再害怕这人血。只是有几分不好意思地道:“表哥,今天你还要扶着我上马才行。”
两天在马上就一直不下来,而且是急驰,大腿细嫩的皮肤磨破了,所以才在一跃而起的时候腿上是刺痛的。
“酒是用来喝了解乏的吗?”妙姐儿自己起来,夫妻两个人尚有时间在营帐里说两句话。就妙姐儿的观点来看,打仗是不允许喝酒,可是人人身上都带酒。若花和如音只是笑:“这酒不用给咱们的,咱们又不喝。”
朱宣把无形中重了几十斤重的妙姐儿搂在怀里,温和地道:“不是,是用来洗伤口。有人受伤了,一时医药上不来,先用这个洗洗伤口,点上火烧一下。”
沈玉妙小脸儿又皱一下:“一定很痛。”听着朱宣道:“醋是用来喝的,可以生津解渴。”妙姐儿听完了这一句话眉开眼笑,古人真聪明,没有水的时候喝一口醋,一定是可以解渴。
“走吧
古代幸福生活第200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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