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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步生莲 全集第4部分阅读(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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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边座位上那桃花眼的年轻人正在吃包子,闻声阴阳怪气地道:“都说你裘老实憨厚,我看也不尽然。要说耽搁了行程,我们这里人人着急,只有你这店主,那可是巴不得的事情,瞧瞧,瞧瞧,这一盘包子,都赶得上昨晚四个菜贵了,你这价儿涨的还真及时。”

裘老实面红耳赤,结结巴巴地解释道:“壁客官,你可真是冤枉小老儿了。昨夜镇上一下子住进上千号人来,把小店储备的肉、菜都吃光了,今儿早上实在没别的东西了,就这包子,蒸了一屉又一屉,也供不上趟儿,这个这个……提价也是无奈之举。”

这时那个青布棉袍的年青人沉不住气了,他“啪”地一拍桌子,起身说道:“岂有此理,为官一任,牧守一方,本该造福百姓。可他这位县尉还未上任,倒摆起官老爷架子来了,他一个小小县尉丢了官印,就要全客栈的人都在这里等着?这官印一天找不到,本公子就要在这里候一天,要是一世找不到,本公子还要在这里娶妻生子不成?”说罢拂袖而起,举步就要出店。

他刚到店门口,两个握着梭枪的民壮一下子拦在门口,冷喝道:“站住,奉县尉大人令,官印没有找到之前,任何人不得离开!”

“滚开!”那青布棉袍的汉子把眉一扬,昂然道:“本公子是太原秦家的秦逸云秦公子,这西北地面上,不管什么地方,本公子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谁敢拦我?”

在座的人但凡出过远门儿的,还没有不知道太原秦家的,一听他是秦家公子,酒馆中顿时一阵马蚤动,但是仔细瞧瞧他的打扮,众人又露出不以为然之色。太原秦家富比王侯,秦家公子出门儿会这般寒酸?会连一个家仆小厮都不带?

那把门的户长一惊之后瞧他模样,也是冷笑连连,显然是根本不相信他的话的。二人在门口争执,丁浩冷眼旁观,向冯大掌鞭低声问道:“老爷子,太原秦家很有势力么?”

冯大掌鞭道:“那是自然,太原府的秦家,广原府的李家、平原府的折家和唐家,那是西北四大世家,秦家在四大世家之中排名第三,以贩马为主业,富可敌国,结交的都是王侯将相一流人物,如果这人真是秦家公子,就是咱霸州知府见了都得恭恭敬敬待以上宾,不过……看他模样,这谎扯得实在是大了点儿。”

丁浩听了,转目望向那自称秦逸云的秦公子,目中露出思索之意。

此时,那位秦公子和门口的户长已经吵翻了,户长大怒,让两个民壮上前拿人,秦逸云满脸冷笑,忽地退开一步,从袍下摸出两个小扫子来,双手翻飞,把两个小扫子舞得风车一般,没几下就突进二人的枪阵,一矮身,小扫子重重地敲在两个民壮的胫骨上,疼得他们惨呼倒地。

秦公子长身又起,利落地腾身一跃,收过势子,手腕一翻,两支小扫子“刷”地一下往肋下一挟,昂然站定,那姿势动作看得丁浩两眼一直:不得了啊,这位秦公子要是嘴里再“咿咿呀呀”的叫上几声,简直就是李小龙再世。

原来这秦公子所用的小扫子就是双截棍。扫子是西北民间的俗称,当时正式的官名叫盘龙棍。分大小两种,大扫子叫大盘龙棍,小扫子叫小盘龙棍,只不过这时候的盘龙棍不像后来的双截棍一样两截一般长,而是一截稍长、一截稍短。

这武器是大宋当今皇帝,刚刚坐了天下不足十年的赵匡胤所创,自他做了天子,他独创的武器盘龙棍和他擅使的一套拳法便在天下间流行起来,许多年轻人习武,都要练练赵氏长拳和盘龙棍,不过练得像此人这么地道的,可着实不多。

一见手下吃了大亏,那户长呼哨一声,门口立即又涌来七八个民壮,头前几个持着梭枪,后面几个居然张弓搭箭。西北地区民风剽悍,青壮个个习武。如果在这么近的距离让他们把箭射出来,这秦公子可没有把握躲开,一见这般情形他顿时僵在那儿,有些进退两难。

五杆长枪趁机攒刺过来,把他团团围住,然后那户长上前缴了他的扫子。赵县尉闻讯从后边出来,他根本不信这秦逸云自报的身份,只是冷笑道:“你急着要走,又随身携有凶器,最是可疑,把他给我抓起来,本官要亲自审问。”

怒不可遏的秦公子被几个民壮五花大绑地押了下去,赵县尉看看坐在酒馆里的人,说道:“你们这些人,最好都给本官安份一些。谁若不识好歹犯在本官手上,我就让他吃不了兜着走!民心似铁,官法如炉,一旦落了案底,我让你从此以后寸步难行!”说完大步走了出去。

丁玉落坐在桌前,看看六神无主的一众执事,绝望地自语道:“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爹爹把如此大事托附于我,可我……竟然出了这档子事。再耽搁下去,丁家……丁家就要毁在我的身上了……”说着,两行清泪涔涔而下。

另一张桌上,那个长了一双桃花眼的清秀公子苦笑道:“大过年的,竟然遇上这样的倒霉事,罢了罢了,看来我得打谱在这长住下去了。瞧这一屋子的苦瓜脸,哪还有胃口吃饭呀。”

他起身端起那盘包子,扬声道:“小二,给我房里送壶茶来。”

“坐下,往哪儿走,后院还没查完呢。”一个民壮立时喝道,那人只得无奈地又坐了回去。

丁浩冷静地观察着饭馆里的人,看到这里目光微微一闪,正欲回头说些什么,忽地瞧见丁玉落珠泪双垂,不由为之一怔,他正要说话,丁玉落已一咬牙站起身来,丁浩忙也随之站起,问道:“大小姐,你要去哪里?”

“我,再去见那赵县尉。”

“大小姐,那官印关乎赵县尉的官位前程,你可有把握说服他,让我们丁家这千来号人先行离开?”

“我……我……”,丁玉落讷讷半晌,忽地双腿一软,跌坐回凳上。

丁浩凝视着她绝望的脸庞,忽地说道:“大小姐,不如让我去见见他好了!”

“你?”丁玉落、柳十一、李守银等人都抬起头来,讶然看向丁浩。冯大掌鞭和臊猪儿更是一脸震惊,臊猪儿悄悄扯扯他衣襟,小声道:“阿呆,那……那可是县尉老爷,大小姐都不成,你去顶什么用,惹恼了他是要挨板子的……”

冯大掌鞭也道:“小丁,你去了怕是不济事的,不要强出头了。现在只盼那个什么秦公子真是偷官印的贼,那么咱们也就耽搁不了多少时间……”

丁浩摇摇头,轻轻一笑:“问题是,那位秦公子有九成是真的秦公子。咱们如果什么也不做,就这么一直等下去,等到真相大白的那一天,我们也不必再去广原了,直接回霸州等死还差不多。”

丁浩说完,整整衣衫,从容地走到那看守饭馆后门的小户长面前,微微一揖,朗声说道:“烦劳户长向县尉大人通禀一声,就说霸州丁浩,有事求见!”

第一卷霸州丁家第016章临清尉记

丁浩走到赵县尉那间房时,房中的赵县尉的脸色比刚才还要怕人。

他现在的心理就像一个溺水的人,哪怕抓到一根稻草都不舍得放弃。那位秦公子急着离去,在赵县尉“郑人失斧”的猜忌心理中,立时就把他当成了最有可疑的人。

不料他把那位秦公子带进房中软硬兼施一番盘问,不但没有问出半点有用的东西,反被那秦公子劈头盖脸一顿痛骂,弄得赵县尉反而忐忑起来,那个所谓的秦公子穿着打扮的确不像秦家少爷,可是那嚣张的气焰……

别的人不提,就说霸州丁家吧,那也是地方上有头有脸的豪绅财主,在自己的官威之下又敢如何?可这个秦逸云却嚣张的无所顾忌,莫非他真是太原秦家的人?存了这番心思,赵县尉就没敢对他动刑,只叫人把他带下去好生看管,自己在房中犹自生闷气。

就在这时,清水镇里正林济明站在门口儿点头哈腰地道:“县尉老爷,霸州丁浩求见。”

“丁浩?又是丁家的人?”

“是的,县尉老爷。”

赵杰略一思忖,缓缓坐定道:“叫他进来。”

丁浩走进房来,大大方方向赵杰揖了一礼,谨声道:“小民丁浩,见过县尉大人。”

赵杰微眯双目,上下打量一番,只见眼前这人一身粗布衣衫,下人打扮,眉目清秀,神态不卑不亢,并无普通小民见到官吏时的忐忑惶恐,心中不觉有些疑惑:“方才见那女扮男装的姑娘,我还有些奇怪,丁家怎么会让一个女子抛头露面。如今看来,这个丁浩才是真正的主事人了……”

那时节许多小民从生到死,都没离开过家门十里,所见过的最大的官,也就是镇上的保正,偶尔福气好,能见到穿官差制服的胥吏。一个县太爷在他们眼睛里简直就是和皇帝一般大了。丁家虽是地主豪绅有气派的人家,一个普通家仆见了他也断不可能如此从容,所以一见丁浩气度,阅人多矣的赵县尉便把他判断成了丁家少爷。

他怎知这个丁浩见过许多后代的知府、知州、朝廷大员,不要说皇帝,外国皇帝都有不少叫得上名字的,心理上自然从容的多,不可能像一个没有见识的普通小民那样诚惶诚恐。

赵县尉先入为主,所以也不盘问他的真实身份,径直说道:“丁浩,若你此来是为了粮队的事,那么提都不必提了,官印被盗,丢的不止是本官的前程,还有朝廷的体面。丁家人多势众,鱼龙混杂,焉知其中没有宵小之徒?此案未破之前,本官是不会放行的。”

丁浩微笑道:“大人误会了,小民此来,为的就是官印失窃之事。”

赵县尉目光一凝,陡地变得锐利起来,道:“此话怎讲?”

丁浩道:“小民是昨晚入住此店的,当时大人正在饭堂用餐,想必是看到了的。小民在此住了一晚,发现了一些蹊跷事,原本还不觉有什么奇怪,可是大人官印失窃的事一传出来,便越想越可疑了。小民不通刑狱提点,所以想说出来请大人参详一番。县尉大人慧眼如炬,想必可以从中看出一些端倪……”

丁浩慢吞吞地说着,赵县尉的气息却越来越是粗重,丁浩还没说完,他已一步踏至丁浩面前,急不可耐地道:“丁公子,检举不法,正是良善本份,本官甚为嘉勉。你发现了些什么蹊跷事,快向本官一一道来!”

※※※

饭馆里,丁玉落和几个管事面面相觑半晌,李守银才讷讷地道:“阿呆那小子去见县尉大人……他要干什么?”

说起来,他们这几个丁府执事和长工头儿、佃户头儿,平时接触的最高级别的官吏也就是乡正保正、差役税丁,那都是吏,权力不小,却不是官。像县尉这种朝廷上有品秩的官员,他们长这么大还真没有什么机会瞧见过。

尤其是县尉管着一县司法,有调动民壮缉贼捕盗的大权,有行文上司借调官兵剿匪的大权,其职权搁现在,就相当于公安局长兼保安司令,那是既有兵威又有杀气。这几个乡下土老财似的执事见了阴着脸的赵县尉,腿肚子就突突乱颤,躲还闪不及呢,他们实在想不通一向木讷的阿呆今儿哪根筋不对劲了。

丁玉落知道薛良一向与丁浩交好,便把狐疑的目光投向了他,薛良憨憨一笑,挠了挠后脑勺道:“阿呆……自打高烧退了,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看起来比以前更傻了,我也挺担心他的。”

他看众人脸色都有点古怪,晓得自己说错了话,却又不知道到底错在了哪儿,只好拿起一个包子,使劲堵住了自己的大嘴。

整个饭馆里的人都静静地等待着,一会儿清水镇里正林济明从后面出来了,裘掌柜的忙迎上去探问,得知并无官印下落,众人的脸色顿时垮了下来。又过了一阵儿,后边一队民壮持着梭枪气势汹汹地走了出来,众人下意识地站了起来,待见随后走出来的人,不由都惊愕地瞪大了眼睛,尤其是丁家的人,更是人人错愕。

方才阴着个脸,好像人人欠他几百吊钱没还似的赵县尉,此时那干巴巴的脸上竟难得地露出了一丝笑容,更叫人摔掉下巴的是,他居然还拉着丁浩的手,亲热得就像哥俩儿似的,肩并着肩地从后院走了进来。

二人进了饭馆站定,丁浩眼神向旁边一睃,赵县尉会意,目光立即投向那人,阴阴一笑,只把手轻轻一摆,八杆锋利的梭枪就刷地一下平刺了出去,把好整以瑕地看热闹的桃花眼吓了一跳,连忙举起双手道:“嗳嗳嗳,几位小心一些,你们……你们这是干什么?”

“干什么?”赵县尉慢慢踱了过去,一双阴沉沉的眼睛盯着他,嘴角慢慢露出一丝狞笑:“说,本官的印信,在什么地方?”

厅里顿时一阵马蚤动,那桃花眼的年轻人更是满脸错愕,好半晌才回过味儿,登时叫起撞天屈来:“大人,学生冤枉,实在冤枉啊。大人丢失官印的事,怎么竟然怪到学生头上了。学生壁宿,世居博州,家世清白,家父在博州经营油米药材,开着十几家店铺,若论家道殷实,在整个博州虽非首富,也是坐三望二的人家,岂能行此宵小之事?”

赵县尉语气更形森冷:“喔?既然如此,这新春佳节,你不在家侍奉父母,独自一人到这清水镇作甚?”

壁宿道:“学生游学天下,本来正想新春返节,不想路上着了风寒,医治良久才好,因此耽搁了行程。如今这不正星夜兼程赶回故乡去么?”

赵县尉冷笑道:“巧言令色,想欺瞒本官么?来啊,给我搜他的身。”

立时扑上两个民壮,当着赵县尉的面便搜起了桃花眼的身子,壁宿满面委曲,昂然而立,两个民壮从头搜到脚,连头发丝都没放过,却仍没找到他的官印,本来神色笃定的赵县尉顿时有些焦虚起来。

饭馆里的人冷眼看着,也不甚相信赵县尉的判断,眼前这青年眉清目秀、举止斯文,着实不像个鸡鸣狗盗之徒。而且看他穿着十分豪绰,除去羊皮袍子,里边锦袍玉带,腰间还有翠玉挂饰,确实像个大户人家的公子哥儿。

丁浩冷眼旁观,一直盯着壁宿的一举一动,甚至他眼神的细微变化,也未发现异状,心头不觉也有些动摇起来:“难道自己真的看错了?”

一见壁宿身上搜不出东西,赵县尉沉不住气了,向旁边问道:“他的房间可曾搜过?”

一旁有人答道:“回大人,小人细细搜过,不曾露过一处。”

赵县尉蹙起眉来,略一思索道:“裘掌柜,此人可曾在柜上寄存财物?”

裘掌柜忙道:“有的,有的,不过……昨晚投宿时,那财物就寄存在小老儿这里了,似乎不该……”

“少废话,取来看看。”

“是是是”,裘掌柜的连忙取了钥匙去开箱子,那箱子是用榆木圪塔制作,木纹纠结,既不好劈,又不好锯,十分结实,而且箱子外面还裹了一层很厚的铁皮,光是这口箱子就有百十来斤重,又用钉子牢牢地固定在柜台下面。

用钥匙打开里外三道锁,取出了壁宿寄存的包裹,提过来交给赵县尉,赵县尉扯开包袱,唏里哗啦地就倒了一桌子,金叶子、银锞子,玉饰银环,还有两件绯色的丝绸。

赵县尉把那丝绸抻开一看,丁浩一旁也抻着脖子去瞧,还没瞧明白怎么回事儿,丁玉落已轻啐一口,脸色微晕地扭过头去。

原来那两件绯色的丝绸竟是两件女子贴身之物,绣着鸳鸯戏水的一件抹肚、莲花出水的一件抹胸,俱是女子贴身小衣。饭馆里顿时传出一阵轰笑,壁宿面红耳赤,气极败坏地道:“县尉大人,你虽是个官,可也不能如此羞辱学生,斯文扫地、真是斯文扫地!”

赵县尉骂了一声:“晦气!”就像邪物沾了手似的,赶紧丢开那两件女人的亵衣,再转头望向丁浩时,脸色便有些不愉:“丁公子……”他的声音也有些沉郁了。

柳十一等人听得莫名其妙,这阿呆什么时候成了公子了,而且还是从赵县尉嘴里唤出来的,那可是堂堂的朝廷官员呐。

丁浩一直盯着壁宿的举止,始终不曾发现什么破绽,但是在赵县尉丢下女子亵衣的时候,他终于发现了一丝可疑之处,不禁两眼一亮,脸上也露出了成竹在胸的笑意。

赵县尉毕竟是官场老吏,只不过因为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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