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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衣的女子披着斗篷纵马一路跑向朱雀门,浩大的宫廷里值夜的宫女侍监纷纷侧目。
“吁……”白马低鸣几声顿住了脚,马上的女子冷定朝着门口的御林卫开口,“开门。”
“殿下千岁!”值守的人认出来人,悍然单膝下跪。
“开门。”然而马上的人只是重复。
“请殿下恕罪,陛下有令,从即刻起,殿下不能出宫!”
“开门。”犹是冷定坚持的声音。
“恕卑职不能。”守卫统领垂低了头,声音坚决。
“本殿再说一次,开门。”黑衣人露出的脸若冰霜雪莲,瞳孔中凛冽的光芒泄出。
“恕卑职不能,殿下请回吧。”男子沉稳的声音从低垂的头颅下传来。
“你敢再说一遍试试?”微吊的眼细细眯起射向头顶,恍如冰雕的脸上渐渐蕴起风暴。
御林卫小统领咬了咬牙,想起陛下的嘱咐,沉声道,“冒犯了,殿下,请恕卑职不能放您出宫。”
马上的九凌墨黑的眼中霜寒聚起,瞳光聚敛如针冰冷的射向坚持的人,空气陡然凝结,压抑的令人口干舌燥,只听得女子的声音冷冷说道,“你还有一次机会。”
这无疑是最后一次宽限了,九凌殿下的耐性只限于此,一旦耗完,那便下手绝不留情。
“请殿下恕罪。”男子依旧咬牙坚持。
若是他开了宫门,九凌殿下无疑会纵马刻不停歇的离开海域。
陛下不能没有这个唯一的子嗣,而海域,不能没有这个储君,放走一国之君的罪名,他承担不起。
“很好。”冰冷的声音响起,下一刻,御林卫统领的脖子已经掌握在九凌的手中,侍卫们来不及眨眼的瞬间,那人已经悄无声息的立在了面前,一手掐着统领的脖子将人拉了起来。
“开门。”黑衣的女子淡淡出声,听不出有什么暴戾的情绪,却让众人硬生生打了寒战。
白天殿下大发雷霆的事传的沸沸扬扬,以那番惊天动地的作风,众人静静看了掐着一条性命的手,默契的知道她绝对下得了手。
“殿下……请恕罪。”男子依旧坚持,即使已知得罪储君性命难保。
恍若陨落了星子的天空,九凌微吊的眼静静看向手中的人,缓缓勾起了唇角,左手一扬,在众人惊愕的表情中毫不留情的劈倒了这位倒霉蛋。
还好,不是一招毙命的狠决啊……
清风一拂,黑衣的人慢慢靠近宫门,笼在袖中的手缓缓伸出。
“殿下!”
显然已是知道主子的手段,侍卫们纷纷围拢,却又碍于身份的尊卑不敢出手相阻。
“不开门是么?”黑衣的女子缓缓踏近,笑道,“不开门,本店就出不了宫么?你们未免也太天真了。”
缓缓抬起右手,九凌笑的云淡风轻。
笃!笃!笃!
却在此时,背后喧嚣渐起,整齐的踏步声传来。
“皇上驾到!”
黑衣的女子收了手,面无表情的转身,挑眉暗叹,老头子跑的真快,不怕骨头散架了?
黑压压的禁军手执火仗静立道边,白发苍苍的海王陛下披着寝衣缓缓踱来,眉眼肃萧。
“给我回去老实呆着,九凌。”老头子气哼哼的赶来,颐指气使。
“我说过,我的事不要插手。”离家未遂的人淡淡开口。
“屁话!”老头子暴吼,显然是被气得不轻,粗话连篇,震得禁卫军集体跟着抖了抖,“老子不管你,谁管你!”
“废话少说,叫人开门。”被吼的人完全没有自觉,从头到尾只坚持着一点。
“朕让你回去呆着!”
“我也说了,开门!”
在场的人无不脸色扭曲,这算哪门子事儿,牛头不对马嘴的应答,偏偏双方还乐在其中?果然九凌殿下在的地方,绝对的古怪。
“来人!”皇帝陛下终于发飙了,“给我把人绑回去!”
众人微微一动,九凌殿下黑漆漆的眼漫不经心的瞟来,缓缓的横手支着下巴屹然悠游。
那意思很明显,谁敢动手试试?今早上的事,还没领教够?
刚刚冒出去的人没志气的定住,这位将来当了一国之君,肯定会记得实行报复的。他们这些没有后台的小人物,担待不起。
谁敢绑自己未来的主子?
“还不动!”独孤朔这下是恼羞成怒了。
“行了,别虚张声势了,”黑衣的女子好以整暇的看了眼气得跳脚的老头,“长话短说,尽量半年之内解决,将陆机的事也算算清楚。昔日的瓜葛恩怨总要结清了,这日子才能安定下来。”
“结什么结?”老头子气哼哼的又近了几步,盯着孙女冷嗤,“那边的摊子,管它作甚!给我回去老实呆着!”
“祖父可知九凌的帐还没算完?”黑衣的女子淡淡的一转话题,“你儿子的故人还等着本殿呢。”
“尚晨?”独孤朔冷下脸,眼中寒光闪过,“丫头是说……”
“陆机留下的烂帐,我可是收了不少。”黑衣的九凌冷哼,“现在箭在弦上,就算我肯放他一马,他也必定趁此次机会翻云覆雨,既然挑衅上门了,我独孤九凌岂有放过之理?!”
一展袖,趁着老头子发愣的机会,黑衣的九凌高然一笑,墨云一般飘起跃上城墙,清冷的声音微有笑意。
“此次回去势在必行。既然不开门,那么本殿也懒得浪费时间了。”
一折身,黑色的身影跃下城头,掠过老远落下。
“死丫头。”老头子嘀咕,“还是一样固执的人。”反正已经安排好人照看着了,这次由着她算了。不弄个干净,他也消不了郁气。得罪独孤家的人,怎么着也得修整齐。
况且,他选的这人,头脑算是顶级的。别说他没给那小子机会。
第一百零八章伤人
双袖一收,迎向城外候着人马,九凌漆黑的眼定向马车,忽而淡淡开口,“郁离,你似乎带了不该带的人吧?”
郁离扬了扬头,讶异,“主上,属下哪有?”
“出来吧,慕容奕玦。”近了两步的九凌静静觑向安静的马车,等着里间的人回应。
湖蓝色的公子扶帘钻出,桃花一般的眼睛光华流转,“九凌不愿意奕玦同去么?”
缓缓一笑,黑衣的九凌看那人优雅的提裾下车,脸上的表情淡漠冷凝,微吊的眉眼一顿也未顿,平平淡淡开口,“从大顺到海域,慕容奕玦,你就该明白。”
她浅浅近了两步,擦身过了浑身僵硬住的人,提衣登上马车,背身而立,续道,“你要做那羽翼之下的人,就不要希冀其他不该有的念想。”
“九凌。”灼灼的眼定住那绝世而立的背影,慕容奕玦脸上故作轻松,“何必拒人于千里?”
“我说过,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眨了眨眼,桃花一般的公子笑道,“你忘了我的承诺么?”
衣料摩挲声响起,黑衣的女子转头看向颀长而立的男子,一贯的不以为意,“单方面的情愿并不能代表什么,慕容奕玦,当初我曾给过你机会。”
“自由或是一意孤行。”她薄凉的眼一顿未顿,“我说过,跟着我,不要后悔。”
“而你,固执的选择执念。放弃了自由,割舍了慕容奕玦这个身份,想要做我独孤九凌庇护下的人,那么,我成全你。”
夜风吹起黑色的一角裙摆飞扬,慕容奕玦的表情渐渐苍凉。
“如今,我以储君的身份给予你生活在这块土地上的权力,当初的情分便只配我为你做到如此地步。你应该很清楚你现在的立场。”
“大顺的人,一旦踏上海域,抛却了前尘往事,便永远生是海域的人,死,是海域的鬼。你早就没有了自由的权力。”
“你永生也不能离开这里回去,即使是高高在上的皇帝也没有允你离开的权力。”
“是么?”蓝衣的公子俊逸的眉眼温柔,低叹般出声,“九凌,你果然,无情。”
“无情么?”低身入马车的人一顿,转头微微一笑,“我以为你一早就该知道。”
“我从西绥带走你的那刻,你就该知道是这样的结局。”衣摆一晃,黑衣的女子入了马车。
郁离叹息。何止拒人千里?简直是生生泯灭了这位公子的一切希望与骄傲。
“九凌。”湖蓝色的公子直了直身板,“当初我就知道我们之间会成为死局,可是我依然不死心,执意强求。即使今日你这样说,我也并非绝望。我不会放弃。”
“既然你不愿意我随行,那么,我会耐心等待。你一日没有寻到心头之人,那么我慕容奕玦便还有希望。”
“启程吧。郁离。”马车内清冷的声音传来,竟是未因那人的话有任何的波动。
郁离遗憾的眼光扫向静立的桃花公子,那人面上是温暖的笑意,兀自留有骄傲和矜持,鞠了一礼,郁离点头坐上马车慢慢策了马与他擦过。
“人生还很长,九凌。”湖蓝色的公子如是说。
车内的人不置一语。
等待马车合着人走远了,夜色中慕容奕玦的表情这才浮出受挫来,隐隐带着失望。
皇帝私下里鼓动他跟紧也失败了。
“即使得了陛下的支持,一步步渗透浸染,居然也未在你心间留下半点影子。我该说什么呢?是说你将心包裹的太厚,层层冰封下的跳动不屑苏醒,还是该说你太上忘情,早已连心都舍弃?”
这么理智。即使面对一片深情。
当初算计她,就料到这样的结局。即使成功了,如愿的成为她的责任,也无法踏入那颗骄傲的心里半步。但他自认为能接受那样的结局。因为即使不爱,从始至终,他会是她身边唯一的男人。
只是他没料到,她不仅仅是陆涧玥,她还是独孤九凌。可以毫不费力的将一个人纳入帝国的羽翼之下,而担负上的责任,不过是一国主宰下千万子民再添上一人罢了。无关乎情,无关乎义,只不过是君与民。
所以说,他费尽心机逼得她出手,舍弃一切之后,得到的,不过是成为她的一子臣民。远没有达到他想的永生相伴的地步。
如今站在这样一个偌大的国度,他反倒失了更多的自由。因为曾经是大顺的一员,因为曾是慕容家族的慕容奕玦,因为这国度的主人是大胤的独孤家族,所以他终其一生,再也不能离开这里半步。
这样一个隐秘的存在,淳朴的国度,远离前朝旧事,她如何能让他有机会将它破坏?不管信不信,会不会,身为未来的帝王,她绝无可能给他泄露海域的机会。
比起慕容家,他如今不过是在更大的一个牢笼里罢了。
“跟着我,不要后悔。”原来她意有所指的话便是这个意思,只是他不知。
永远是君与臣民的身份相处。这是她还他人情的方式,将他纳入羽翼,也当做责任,从此,两不相欠。
独孤九凌很理智的处理着这样的承诺。以一国储君的身份顾忌着他可能带来的危险。
“虽然在知道你身份的那刻,便隐约明白这样的道理,但是,如今你这样说出来,却还是觉得,”空无的黑夜里,他苦笑,伸手按了按胸口,有种酸涩无力的感觉慢慢萦绕升起。
“有些伤心啊。”
毫不留情地,坚决的,把一切揭穿,将他的心碎的支离破碎,如此狠心啊。
他和独孤九凌,只能这样了么?
第一百零九章君子非礼必视
她回来了。
这是风简墨脑中唯一所知道的事。
她不再是遥远的海域飘来的一丝风,不再是凄冷夜里的一点幻念,不再是他这一生都触不上的影子。
他终于还是实现了将她逼回来的目的。
九凌,这一次,绝对不会让你逃掉!
墨衣幻化如影,他如风般扑向云雪苑那间熟悉的厢房,漆黑夜风在耳旁呼呼作响,心间似乎有什么暖晕的东西升起,慢慢的变得滚烫沸腾,急切的想找个出口,热烈的狂暴的发泄!
长相思兮摧心肝。几乎使上了全力,他施展着轻功穿廊而过,带起的风晃得檐边的风铃清脆作响。
门口只来得及看见墨影一闪的涟青微微的摇了摇头,笑意慢慢爬起在嘴角。风公子,其实也算不错。
墨衣的人一闪,定在了厢房门口,晕黄的光线从里间投射出来。
他定了定心神,推开门踏入房内背手合上门扉。
抬头的瞬间,惊愕爬上优雅公子脸上,几乎破坏了他一向空谷幽兰的美感。
九凌的此间厢房很是空旷,没有屏围,亦没有里外间之分。
此时披散着墨发的人正微挑着眼讶异的朝他看来。
脖颈细腻如脂,肌肤如清晨叶露一般晶莹带着温凉的感觉,两根锁骨秀气性感,那人魅惑的脸在热雾中带着刻骨的撩人和妖娆,吸引着风简墨的眼神不自觉的往下滑。
九凌在沐浴。
大大的木桶里的水冒着腾腾雾气,糟糕的是她从来斥花瓣浴之类为低俗之事,所以木桶里是清清澈澈的热水,只要足够近,下面的春光一览无余。
这大概应该算是一个比较尴尬的情况。
一直认为九凌的风华是介乎男女之间的不被性别所捆缚的天然魅惑,清冽薄冷,无关乎情欲,只让人无可抵挡的膜拜,然而此时风简墨却不得不承认,九凌生就是为疯狂人心的,竟是让他无法克制浑身血液的奔走失控。
女子挑着眉,坐在桶中饶有趣味的看着走神兼有些气喘的人。
“看够了?”她不咸不淡的开口,唇边带着促狭,丝毫没有尴尬害羞的自觉。大老远跑回来,风尘困顿,自然第一件事是沐浴洗漱。
在九凌殿下的认知里,被男人看了远没有她看了某个男人震撼。这就好比佳丽三千的皇帝在某个女人面前赤身捰体,谁吃了亏,不一定。
今日若是换风简墨这小子光着被她看了,那才是真正头痛。因为,根据责任观念来看,九凌不得不将自己毁了清誉的男人娶回家。
古怪的九凌殿下的思维,一向异于常人。
风简墨脸上的神情顿时烟消雾散般去了迷怔与激动,蓦地变得极为邪肆起来。
“九凌,我觉得我们之间上有很多帐要算呐。”他慢悠悠踱过来,眼神一霎不霎的瞅着她,刻意的摆出暧昧的表情,瞳中却是实实在在的浓烈如酒。
当一个想方设法要将一个女人得到的男人突有一日遇上这强悍女子束手不利的状况时,会不会合身扑上?答案在风简墨这里,是会。
正常的男人加合理的亲近yu望,他毫不犹豫的选择走过去,而不是君子的推门而出合上门扉道声失礼。
原本以前他可能会,但现在不会。因为他遇上的是九凌。这个女子强悍冷酷,你只要稍稍放软了姿态,那么必定是只能受伤。君子作派、迁就和温柔在这女人这里,是没有用的。她一直踏着强悍的步伐前行,字典里面所有的温柔作派皆是软弱,虽然,表面上看来,这女人是无害的。
这一点,由他当初血的教训可以看出。他一直纵容等待,不外乎希望那女人肯为他转身停驻,却不知道,是用错了方法。这女人,是要强势的拦截才能让之脚步一顿的人。
而一旦他稍微松软,她必会跑的无影。不要企望她心里会对你念念不忘,这是个没心没肺的女人。风简墨在这两年多里,于无数个悔恨无比的夜里辗转反侧,思索出了以上种种论断。
他现在等到人回来了,那么接下来便是铺天盖地将之网的密密实实,管她什么甘愿不甘愿爱不爱,千方百计将之染上自己的刻印,至少,这人没办法甩掉自己,他不至于天天对着空气内伤。纠结于什么两情相悦在九凌这里纯粹是自找罪受(那人完全没有情字一观,要两情相悦除非天崩地裂),按兵不动畏手畏脚,结局就是一人独自神伤,上天入地影子也捉不到半点。
风简墨走的很坚定,脸上笑的很邪气,缓缓的朝着沐浴的女子走近。九凌挑着眉,眼中虚虚实实看不清情绪,只静静看他。
“风公子看起来也想沐浴?”她眼
步步逼心第21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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