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痕,你莫怕,我马上就下来找你!你一定要等我……”
倾盆大雨如柱坠下,吴芷静借着闪电之际找到了攀爬的路径,她用手死死抠住凸出的岩壁,踏着坚实的步伐朝悬崖底部慢慢探去。
被雨水冲刷过的岩壁湿滑不堪,有好几次,吴芷静都滑倒,但是,每一次,她都凭着心中的意念,握住了凸出的岩壁。她不知道这个悬崖究竟有多高,不过,她知道,如若她一直坚持不懈地往下爬去,她总会到达悬崖深处的。
路途是遥远的,吴芷静的手与脚全被粗糙的岩壁磨破了,血水将她纯白的衣衫染成了红色,竟与眸中水无痕最后诀别的画面那般一致。
泪水和着脸上的雨水流淌而下,为何直到现在,她才明白,原来,水无痕在她心中竟是比她的生命还要重要。
倘若让她找到他,那么,她对他说的第一句话,便是“我爱你,至死不渝!”
吴芷静一直朝下爬着,从雨落至雨停,从黑夜到天明。晨光透过云层洒向地面,岩壁是背光的,吴芷静虽然看不见太阳,但是,却能感受到太阳的温暖。
悬崖之路似乎漫长得若地狱一般,吴芷静已经全然麻木了,只小心移动着脚步,手脚交替着换动。
终于,在翌日晌午十分,当太阳直射到她头顶时,她只觉眼前骤然一花,脑中一黑,彻底晕厥了过去。
紧抠住岩石的双手陡然松开,吴芷静的身子若风中飘零的落叶般沿着岩壁直直朝下掉落而去,最终,整个身影湮没在了苍翠蓊郁的密林之中。
黑夜侵袭着吴芷静的意识,有多少次,她都被一股巨大的拉力往下扯去,然而,每次当她一想起水无痕的面容时,就会对那股拉力发出极大的抵抗,最终,她挣脱出了那股拉力,彻底回到了光明之中。
吴芷静再次醒来时,身体只若散架一般疼痛,仿佛身上的骨头已经全然脱臼了。
她缓缓睁开眼来,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黑黑的小脸。
吴芷静眨了眨眼睛,那张小黑脸也眨了眨眼睛,吴芷静一愣,又眨了一下,那小黑脸也跟着眨了一下。
吴芷静眼眸一瞪,迅速起身,一旦动作方才发现,身上竟然包着许多绷带,浑身上下疼痛难耐,那小黑脸警觉性极高,当他发现吴芷静起身时,他以更快的速度朝后撤去。
“你是谁?”吴芷静四处观望了一番,发现自己现在所在的地方是一个小竹屋,睡的床榻是竹子制成的,前方不远处的桌子也是竹子制成的,连带着房间的窗户与门窗皆是竹子制成的。
那小黑脸退出几步远后,回道:“¥%&”
吴芷静伸长脖子,问道:“你说什么?”
是不是她的听力有问题,她怎么听不懂这个小黑脸在说什么,天啊,这是哪里,该不会是地狱吧,而这小黑脸就是黑白无常之一,莫非,他讲的是地狱语言?
可是,她明明有听见泉水叮咚的声音,莫非,地狱其实是一个世外桃源?
吴芷静指着小黑脸问道:“你是黑白无常?”
小黑脸伸出一双黑黑的手在身前不停地摇晃着,说道:“¥%&”
吴芷静一脸茫然,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她抬手敲打了一下额头,叹道:“完蛋了,我真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了,看来我真的死了。”
刚刚叹完,只见那小黑脸忽然上前,一把握住吴芷静的手,让她去摸他的鼻子。吴芷静刚被他一握,似触电一般,手往回收了一下,后来惊觉他的手是温暖时,才知道,原来她还没有死。
吴芷静任由小黑脸将她的手带至他的鼻端,那温热的气息真实的触感让吴芷静倍觉感动,她问道那小黑脸:“你是不是可以听懂我的话?”
小黑脸点了点头。
“那你会说我的话么?”
小黑脸摇了摇头。
“这里只有你一个人么?”
小黑脸继续摇头。
“那,这里有人会说我的话么?”
小黑脸点了点头。
吴芷静激动地握住小黑脸瘦削的肩膀一脚踩在床榻上说道:“那你去将他找来,好不好?”
小黑脸这一次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而是直接转头跑开了。
吴芷静盯着他忽然离去的身影,唇边露出淡淡微笑,真是一个纯真的孩子啊。
透过竹制的窗户,吴芷静看见外面是一块石壁,石壁旁有一个大水车,水车转动,将下游的水不断往上输送而去,原来,这叮咚声竟是这水车发出的。原不想,这山崖之下竟然还别有洞天。
吴芷静怔愣之际,却见一个中年男子走了进来,他身上穿着黑色的衣衫,下面是黑色的长裤,袖口与裤子脚扣皆有一圈亮黄|色的绣花,他见到吴芷静便微笑着问道:“姑娘终于醒了?”
吴芷静礼貌地站起身,却发现自己的脚似乎也摔伤了,她扶住桌子朝那人鞠了一躬,说道:“谢谢您的救命之恩。”
那中年男子摆手道:“还好姑娘你坠崖的地方不太高,不然,恐是有些难救回了。”
吴芷静再次感谢后又问道:“请问我在这里睡了多久了?”
“有十天了。”
吴芷静眼眸一瞪惊道:“十天?”
那声音尖利中带着惊恐,使得中年男子不免怔愣起来:“姑娘,发生了何事?”
“十天前,哦不,是十一天前,确切地说是十天前的前一个晚上……”从来冷静的吴芷静已经有些慌乱得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中年男子见状说道:“姑娘,您慢慢说来。”
“十天前,你们有没有救一名从悬崖上跌落下来的身穿白色衣服的男子?他的身上受了很重的伤。”吴芷静跟着比划起来:“这里,这里,都有红色的血渍,哦,到后来,下了雨,可能他身上的白衣服都被染红了。你们有见过这样的男子么?”说完,眼眸盯着中年男子,眸中带着灼灼的希望之光。那样子让人觉得,中年男子只要一说不,她便会立即晕倒一般。
中年男子看着她渴望的眼神,点了点头道:“在救得姑娘之前,我们村里的人好像救了一名身负重伤的男子。”
吴芷静全然忘记顾忌一事,一把钳制住中年男子的手臂,问道:“他在哪里?你带我去见他,好吗?”
中年男子上下打量了一番吴芷静,问道:“姑娘你觉得身子还好么?”
吴芷静提了提气息,发现内力好像已经恢复了,身上除了那些外伤之外也没有什么其他的伤了,遂回道:“我的身子好得很,您带我去吧,谢谢您了!”
中年男子见吴芷静心急如焚,遂回道:“好的,这就带您去。”
吴芷静一瘸一拐地率先出了房门,中年男子跟在了她的身后。
一路行去,此地虽是世外桃源,但是,吴芷静对周围的风景浑然不觉,满心满目皆憧憬着见到水无痕的那一幕。
中年男子带着吴芷静穿过田埂路,最终到达了另一座小竹屋。推开院门,吴芷静随着中年男子走了进去,然,却在看见院中白色山茶花树下的那一抹身影时定住了眼眸。
浓绿而光泽的绿叶衬托着高雅洁白的山茶花,阳光下,与那树下的身姿合二为一,然,美中不足的是,那树下的人却是坐在轮椅之上的。
吴芷静飞奔而去,带过清新香风,发丝随着风舞动起来,她定定地停留在了水无痕的面前。
“无痕,你真的在这里……”泪水泛滥而出,和着阳光在风中似水晶一般洒下。
满以为,水无痕也会激动地回答着她的话,可是,水无痕的眼眸却透过了吴芷静看向了远方,空洞一片。
吴芷静眸中的泪水渐渐收敛,水无痕清晰的面容印入她眼,然后,她惊奇地发现,水无痕的眼眸竟是毫无焦距的。
“这是怎么回事?”吴芷静喃喃自语,她垂下眼眸,看见水无痕手中握着一块东西,那东西被他握得死死的,只露出一点点。就是这一点已经让吴芷静知道那是什么了,那是水无痕在跌落山崖时从她衣服上撕裂下的一块破碎布料。
吴芷静感动地蹲下身子,想用手去触碰水无痕的手,可是,当她刚想触碰水无痕时,水无痕以为是谁要抢他手中的那块布,旋即用力朝吴芷静挥出一掌。
“啊——”
猝不及防之下,吴芷静中了水无痕一掌,她的身子本就没有痊愈,而水无痕手上的力道也不是很轻,吴芷静整个人朝后大步踉跄退去,最终撞在了院墙之上。
吴芷静完全不敢相信自己所见,她轻轻拍打了一下胸口后再次朝水无痕走去:“无痕,你定睛看看,是我,我是吴芷静啊,你怎么不说话?莫非,你已经忘了我?”
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忘了她,怎么会?如果他忘记了她,那么她该怎么办?他怎么可以在她明白有多爱他后彻底将她遗忘了呢?
吴芷静再次扑到水无痕跟前,然而,却再次被水无痕无情地推开了。
“不……你怎么能忘了我?水无痕,你不能忘了我,不能……”吴芷静欹斜着身子朝水无痕的轮椅处行去。
然而,却在快要到达水无痕身边时被一名身穿绣花衣衫的女子拦住了去路。
“他的身体还很差,你不要再这里刺激他了,千万不要碰他手中的东西,不然,他会打伤你的。”
吴芷静眨了眨眼睛,将眸中的泪水挥去,她抬眸朝说话的女子望去,但见她穿的衣服与那中年男子的衣服花色是一样的,只是,她的裤子外面还另外穿了一条百褶小短裙。她头上戴着黑色绣花帽子,帽子的边缘坠着白色珠子,从她的年岁看来当是没有超过二十岁。
“这位姑娘,是您救了他么?他是怎么回事?怎么不记得我了?”
那姑娘上下看了一眼吴芷静后,淡淡说道:“他在坠崖之时,头部受到撞击,以前的事都不记得了。”
说完后,不再理会吴芷静,只是蹲在水无痕身边柔声说道:“我们出来有一些时间了,回去吧。”
水无痕的目光没有任何变化,但是,却明显发现,他不排斥她。那女子仿似习惯了水无痕这般反应,遂起身将轮椅转了个方向朝房间推去。水无痕并没有将她推离自己的身旁。
吴芷静眼睁睁地看着水无痕被那女子推走,她摇头道:“不会的,他一定不会忘记我的,我要让他想起我来!”
说罢,一瘸一拐地朝水无痕追去,可是,当她刚一靠近水无痕时,水无痕忽然转过身,朝她瞪了一下,随后再次挥打而去,吴芷静又被水无痕推到在地了。
水无痕眸光冷冷,他盯了一眼吴芷静后,将手中的东西细细收藏进了自己的怀中。
水无痕在收藏那块残破衣角时小心翼翼的神情,让吴芷静的心跟着碎了,他什么都不记得了,他不记得她了,可是,他却在乎他手中的那块布,在乎得要死,她活生生的一个人摆在他面前,他不认识,却死死握出手上的那块布。
那块布有什么用?会说话么?
吴芷静双手握拳终于爆发出声:“水无痕,你这个臭男人!”
尖叫的声音让跟在她身后的中年男子不禁眯了眯眼,他缓缓走至吴芷静的跟前,劝说道:“姑娘,您先不要心急,他这种失忆应该属于暂时性的。冒昧的问一句,请问您是他的谁?”
是他的谁?她是他的谁?
“我是他的夫人,他的夫人呀!”吴芷静将自己的衣角提了起来指给中年男子看:“你看,他手中握着那片衣角就是从我衣服上撕扯下来。”
中年男子看了看吴芷静的衣服,遂点头道:“原来是夫人,这样吧,现在他才刚刚醒来,情况还不是很稳定,况且,他的腿又摔伤了,先不要做任何刺激他的事,过几日,你再用一些对他来说记忆特别深刻的事去唤醒他,怎样?”
吴芷静盯着中年男子,眸中皆是无助,除了这个方法以外,她还能有什么其他办法么?
等待的日子对于吴芷静来说犹若人间炼狱一般,短短几日在她看来,像是一个世纪那么长,每日里,她都会去到水无痕所在的小院落偷偷地看着他,水无痕真是一个过于安静的人,每天,他只坐在茶花树下看着远方,凤眸深邃见不到底,只是他眼眸深处流露出的无助与哀愁让吴芷静的心跟着疼痛起来。也许,失忆后的水无痕才是真正的他,过往的岁月于他来讲,留下的全是一条条深壑的伤痕。
四日后,当那中年男子对吴芷静说可以去看水无痕时,她的心已经欢呼雀跃到了极致。
“谢谢你,伊布。”吴芷静对那中年男子说了声谢谢后便似踩了风火轮一般。
伊布看着吴芷静,摇了摇头,年青人,确实爱得比较激烈啊。
当吴芷静似一阵风般卷进小院落时,一直照顾水无痕的那名姑娘正在给他喂药。那小姑娘是伊布的侄女,名叫珍斛,水无痕当日跌落山崖后是被她所救,水无痕睁开眼时看见的第一个人也是她,所以,水无痕对于她的靠近一点都不排斥,至于村里的其他人,水无痕十分不愿意他们靠近他半分。
珍斛半蹲在地上,纤长洁白的小手端着瓷碗,手腕上清润的玉镯时不时地敲打在了瓷碗边缘,发出清脆的响声,她右手握着白瓷调羹,一勺一勺地为水无痕喂着药。水无痕面无表情地喝着药。吴芷静看得心中一酸,五味杂陈起来,原来,吃醋竟是这样的感觉。
吴芷静走至珍斛的跟前轻轻地问道:“我可以喂他么?”
珍斛转过身子仰头看着吴芷静,脸上的表情由甜美转为不舒坦,她瞥了撇吴芷静那一方被撕扯掉的衣角,没好气地回道:“他不会让你喂药的。”
吴芷静眉头一蹙:“你怎么知道他不会?让我试试吧。”
珍斛转过头不再理会吴芷静,只是端着药碗继续喂药。
吴芷静伸出手握住了药碗,微微一使力:“请你将碗交给我,他是我的夫君。”
珍斛是村里的姑娘,自然不会武功,吴芷静这一次用了内力,经她这么一握,珍斛握住药碗的手情不自禁地放了开去,药碗被夺,珍斛表现得极不情愿:“你这人怎么蛮不讲理?”
吴芷静抬手夺过她另一只手上的调羹:“不讲理?究竟是你不讲理还是我不讲理?都跟你说了他是我的夫君了,我的夫君我自己会照顾,不需要你插手。”
“他根本就不记得你了,也不愿意让你喂他药。”珍斛一张小脸气得有些发红,她站起身增加音量朝吴芷静说道。
水无痕似乎嫌二人有些吵闹,直接滚动轮椅去到一旁继续看着远方。
吴芷静看了一眼水无痕,心下憋屈难耐,这个水无痕竟是嫌她吵么?等他恢复了记忆,她一定问他讨要回来。
吴芷静手持药碗昂首对珍斛说道:“纵然他现在不记得,他总有恢复记忆的那一天,他是我夫君的事实是一辈子也改不了的!”
这个女人竟敢跟她抢起男人来,她怎会允许?水无痕是她的,永远都是她的,其他女人想都别想!
吴芷静说完便去到水无痕跟前,半蹲在地上,用调羹搅了搅手中的汤药,随后舀了一勺拿至水无痕唇边,柔声说道:“无痕,该喝药了。”
水无痕瞥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只是用手去挥开吴芷静的手。浓黑的汤药从调羹内泼洒而出,溅落在了吴芷静白色的衣衫之上。
吴芷静拍了拍身上的汤药,笑着说道:“你是不是觉得这药不好喝,如果觉得不好喝,喝完以后,我给你拿梅干吃,好不好?”
调羹再次放在了药碗中,吴芷静又舀了一勺尝试着去喂水无痕,然而,这一次,水无痕竟是将她手中的药碗也一并打翻了,白瓷药碗一经落地便摔了个粉碎。药汁落得满地皆是。
珍斛见状急忙上前一把推开吴芷静,随后将水无痕推开了,吴芷静本就半蹲于地,由于重心不稳,被珍斛这么一推,双手撑在地上,碎瓷片生生地扎入了肉中。
“啊——”吴芷静痛苦地低呼出声。
她咬了咬牙,站起身来,不顾手上的血渍,再次跑至珍斛的面前拦住了她的去路:“珍斛,请你将他交还于我!”
珍斛头一转倔强道:“我不要,他根本就不喝你喂的药,如此,他便一直好不了。”
“就算好不了,也不是你能关心的事,你若坚持不给,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吴芷静双脚微微张开,双手展于身侧,比划好姿势对珍斛说道。
如若这个女人再不将水无痕还给她,那么,她就必须武力解决了。
珍斛全然不理吴芷静的威胁,只推着轮椅继续朝里行去。
吴芷静眼眸一瞪,脚下一点抬手就朝珍斛抓去。
珍斛放开握住轮椅的手,与吴芷静厮打起来,珍斛不懂武功,双手双脚在吴芷静身上乱踢。吴芷静单手握住珍斛的手,将她的双手反剪于背后,俯身威胁道:“你还是不还?”
珍斛的脸被迫压在地上,柔嫩的脸颊与粗糙的地面发生摩擦,她倔强地回道:“不还,就是不还。”
吴芷静瞥了瞥嘴:“我懒得跟你说这么多。”她一面说话一面抬手去解珍斛腰上的腰带,将她腰带解开后将她的手死死地绑在一起。
一切弄好后,吴芷静拍了拍手,说道:“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人我带走了,谢谢你这么多天的照顾。”
说完,转身推着水无痕走出了小院儿,坐于轮椅上的水无痕依旧没有任何反应,只任由吴芷静将她推离而去。
吴芷静先推着水无痕找到了伊布,告诉伊布,他的侄女儿被她用腰带捆绑在了地上。随后又问伊布要了草药,待所有事情做完后方才推着水无痕回到了她所居住的小竹屋中。
她的小竹屋里没有茶花树,只有水车在不停地转动着,水无痕依旧闷不吭声,吴芷静俯身问他:“无痕,你喜欢这里么?从现在开始,这里就是你的家,直到你的腿好全为止,待你的腿好全后我们就上去,好不好?”
水无痕深邃的凤眸一直盯着风车,缓缓转动的风车清晰地印在了
不嫁妖孽王爷第28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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