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探之下,果真只有徐忆轩是个女身。
也不知道徐宗主是怎么想的,居然也放心年幼的女儿出山游历,身边不跟个厉害的师兄长老便罢了,还派了一群男弟子跟随,也不担心发生点什么。
介于对宋子轩的同情,长情对他们的态度一直很不友好,甚至还能称得上是敌视,这种敌意在徐忆轩醒来后,表现得更加明显了。
徐忆轩满脸通红,一起来就赶紧摸索着身体,摸到了一件道袍,见自己的衣衫齐整,伤势也没之前那么疼了,就连灵力也恢复了不少。
当即就暗暗松了口气。以为他们都未发现她是女身,遂仍旧作男修姿态,拱手道:多谢各位出手相助,在下感激不尽。这件道袍
你身上的宗袍破了,暂且借你一用,记得还回来便是。
长情冷眼瞥她,语气无比生硬。
徐忆轩满头雾水,不知他这是何意,忍不住偏头道:我我脸上是有什么脏东西么?你为何要这般看着我?
没有没有,他打小就是这种眼神,天生的,徐徐公子莫要见怪。你们的遭遇,我也听说了,既然上山寻人来了,可有发现什么线索?洛月明赶紧打圆场,并不想提及宋子轩,从潜意识里不愿再让人得知宋子轩死后在鬼界受那些阴兵,鬼王欺辱的种种。
徐忆轩提及此事,面露羞愧地摇头:不曾有什么线索,此地诡异得紧,整座山脉都被浓雾笼罩着,我们根本找不到来时的路了,就连指引方向的罗盘也在打斗时毁损了
顿了顿,她又道:但我失信那么久,我爹一定很快就会派人下山寻我。
洛月明心道,那可未必,昔日从宋子轩口中得知,这徐宗主也是个道貌岸然,衣冠楚楚的伪君子。
平生最爱风流,人前那是一代宗师,人后又是一方禽兽,想想也是,能把一手教养长大,将自己视若生父的徒弟于众目睽睽之下,推搡出去供人取乐,为人又能好到哪里去。
没准这会儿不知道赴哪个宴,嫖哪个妓呢。
但表面却未显分毫。
哪知长情却冷冷笑了一声,颇有几分嘲讽意味地反问道:哦,是么?看来徐宗主对门中弟子倒好。
徐忆轩颇为尴尬,又抬眸去看洛月明。
洛月明道:别搭理他,他就这样。
如此,徐忆轩这才道:我父亲对门中弟子一直很好,我母亲早殇,唯有我这一个孩子,自有我便没有兄弟姐妹,我曾经有一个师兄,他待我倒是极好的,不知道为什么,我一见到华霜公子,便觉得很像我师兄。
谢霜华不可置否。
就连宋子轩自己也曾说过,年少时完全是照着谢霜华的一举一动模仿的,自然是有几分相像的。
长情一听,立马又冷声道:你还记得你曾经有个师兄?
我自然记得。徐忆轩的神情显得十分落寞,沉声道,我年幼时体弱多病,双腿不能行走,受不得烈日灼热,也受不得风霜雨雪,旁人都对我退避三舍,唯有师兄愿意接近我。
洛月明袖中的白玉簪一直在颤抖,要不是他死死攥着,想必此刻就要飞掠而出,忍不住问道:那你可还记得,他叫什么名字?
徐忆轩一字一顿,郑重其事道:他叫宋子轩。
此话一出,洛月明差点没按住袖里的簪子,手心被其上萦绕的灵力所伤,燎出了一道血痕。
悄悄将手藏至身后,鲜血顺着指缝滴落下来。谢霜华眼尾的余光一直在注视着他,见状眸色立马深沉了许多。
我原名也不叫徐忆轩,只是后来宋师兄逝世后,父亲终日思念宋师兄成疾,一直郁郁寡欢,后将我改名为忆轩,有追忆子轩之意。
徐忆轩,忆轩,追忆宋子轩。
何其可笑,要不是洛月明三人知晓此事的前因后果,没准真信了。
什么追忆宋子轩,分明就是把宋子轩活生生折磨至死了,不知徐宗主可否知晓,宋子轩的肉身已毁,残魂入了鬼界,又因生前犯了淫罪,而被铁索束缚在地牢里,日日夜夜,无休无止,受过往阴兵,以及鬼王的欺辱,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后来更是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了。
却还在修真界摆出一副慈师的面貌,说什么思念徒弟郁郁寡欢,还给自己的女儿改名为忆轩,难道就不怕午夜梦回时,一睁眼,头顶就悬挂着宋子轩血淋淋的脸么?
洛月明对此事不做表态,死死攥住袖里的那支玉簪,用千里传音之术,咬牙切齿道:宋子轩!你冷静!这是你年少时疼宠过的小师妹!冤有头,债有主,谁害死了你,你就报复回去,千万不要拿无辜之人撒气啊,宋子轩!
谢霜华十分敏锐地察觉到了洛月明的异样,不动声色地靠近过去,悄无声息地一把攥住洛月明的手,指尖灵力窜动,将那玉簪压制住了。
呼。洛月明才松了口气,耳边骤然传来一声怒斥。
你也好意思提他!你可知他受了什么样的苦楚,又是怎么死的?长情厉声呵斥道。
徐忆轩微微一愣:我我当然知道师兄是如何死的,他死于灵兽之口,那日,父亲带着师兄出去赴宴,宴中意外闯入了几只无主的灵兽,师兄他他为了保护我父亲,这才这才死于灵兽口中。正因如此,我父亲才郁郁寡欢了那么多年。
洛月明:我呸!
简直太不要脸了,分明就是扭曲事实,颠倒黑白!
宋子轩分明被折磨得灵力溃散,满身伤痕,这才被那些灵兽误以为是从宴上私逃出来的炉鼎,遂才上去欺辱玩弄。
一个活生生的少年,曾经那般意气风发,在修真界也是鼎鼎有名的。竟然沦为仙门炉鼎,最后惨死在几个灵兽口中。据原文里一笔带过地描写,宋子轩死时,身体都被灵兽作贱得不成人样,分明就是虐杀至死的。死后竟然还因此,被淫煞鬼抓起来百般玩弄。
无怪乎宋子轩在鬼界时,哭得那般撕心裂肺,无论换作是谁,应该都会恨得咬碎牙根,痛不可遏罢。
洛月明仔仔细细地打量徐忆轩的神色,见她不似说谎,也许在徐忆轩的心里,她的父亲就是世上最好的人,也是最重情重义之人,为了一个死去的徒弟,还将自己的孩子改名,作为追忆。
骗了徒弟还不够,连自己年幼的女儿都要欺骗!
长情冷冷道:你怎么配提他的名字?你没资格提他的名字!
徐忆轩满头雾水,根本不明白长情为何对自己有这般大的敌意,也心生了几分怒火,但转念想起救命之恩来,只能强忍着怒意道:我不知道长此话何意?我与宋师兄是同门,自幼相识,为何不能提他的名讳?难道说
她略显迟疑地上下打量了长情一遭,试探着询问:道长与宋师兄相识?难道宋师兄的死因有蹊跷?
他分明就是被唔!
话音戛然而止,长情的嘴巴张得很大,可无论如何也发不出任何声音来了,一瞬间反应过来,转头怒视着谢霜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