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霜华抬眸瞥了他一眼,觉得衣衫碍事得紧,索性往下一扯,露出少年热汗淋漓的背,随手擦了一把,摇头笑道:怪我,月明都热成这样了,师兄都未替你宽衣解带,你看这样可好,师兄在你身上提诗一首,作为赔罪如何?
洛月明一愣,放下笛子惊问:心魔大师兄也通诗书的么?
我让你说话了么?谢霜华故意抖了下膝头,迫使洛月明又发出一声低吟,那满身的热汗凝结成水珠,簌簌滚落下来,洛月明难忍痛楚,满面通红地发出哭音,听见大师兄在他耳畔严厉地道,吹你的笛子。
洛月明欲哭无泪,明明是大师兄问他的啊,他不回话,大师兄就训斥他不知礼数,他回了话,大师兄又怪他多嘴多舌,大师兄分明就不讲道理!
含泪继续吹笛,才吹了一小段,背上很快一凉,毛笔的笔尖已经舔了上去,缓缓在他背后划出麻酥酥的快意。
那墨汁淋漓粘稠,可每一笔之间又不会晕染半分,字迹也端端正正的。
你好好吹,吹不好,你且试试我还能不能管束你。
待最后一笔落下,谢霜华这才停手,略一思忖,又故意提笔在洛月明身后羞于启齿的尾巴骨,狠狠画了一个圈,这才将笔往旁边一甩。
月明真聪明,吹得越来越好了,我就知道你聪慧过人,只是略有些浮躁,经此一事,望你日后遇事不决,再想一想今日。
也不知道持续了多久,洛月明的眼泪都快流了两水缸了,总算把一曲完整的招魂曲吹了出来。
吹得不说多好,勉强吹出来了。可见他对音律并非完全没有天赋的。
在大师兄的淫威之下,学得飞速。
谢霜华道:一共吹破了二百一十八个音,你自己去寻葡萄来,师兄喂你吃下。
师兄!!!你都不通音律,你怎么知道,我吹破了二百一十八个音?还有零有整的,说的跟真的一样!你该不会一直在戏弄我罢?
洛月明忍不住攥紧长笛,整个人抽噎不止,被大师兄修理得很舒服了。
我不想吃葡萄,一颗都不想吃,谁爱吃谁吃,反正我不会吃的,呜呜呜呜,师兄就是打死我,我也不会吃的!
谢霜华问道:这般有骨气的?
洛月明理直气壮道:我就是饿死,从房顶跳下去,我都不会再吃师兄一口东西了!
下一瞬,他又狠狠被灌了一通。两手捧着撑得圆溜溜的肚子,洛月明闭着眼睛嗷嗷乱哭:你就欺负我吧,你把我欺负死了,看你以后还欺负谁!我看你还欺负谁!
怎么又哭了?你是水做的么?谢霜华抬手擦拭着小师弟眼睫上的泪珠,低声在他耳畔道,三百多颗的孕灵珠都吃得,二百来颗葡萄却吃不得了?你总得给师兄一个理由吧?否则纵然师兄想饶你,都没有理由。
我我
上回那三百多颗孕灵丹,究竟是怎么被他吞吃入腹的,这至今为止都是一个谜。
那会儿他跪伏着,早被大师兄修理得神志不清了,鬼才知道有没有把孕灵丹吃完。
而且,葡萄能同孕灵丹相提并论么?
孕灵丹遇热即融,葡萄能融个屁!
回头再给他整一出进去的时候好好的,出不去了,那怎么办?
总不能让他当着大师兄的面,跟当初生龙蛋一样往外排罢?
只要一想到那种场景,洛月明就觉得头顶的天都塌了,赶紧失声惊叫道:不行,不行的,师兄!狐狸吃肉的,又不是吃葡萄的,不要葡萄!
谢霜华:狐狸吃肉的?不吃葡萄?
是是是,狐狸吃肉,天经地义!哪有狐狸改吃葡萄的,不吃爱肉的狐狸不是好狐狸!
洛小狐狸慌不择言起来,急忙抓着大师兄的手,已经被他修理得十分乖顺柔软的兽耳噗嗤一下支棱起来,故意讨好一般,在大师兄的下巴上撩了撩。
大师兄,你心疼心疼我,好不好?
谢霜华心里十分受用,两手箍得小师弟的腰,将人往腿上又提了几分,摆出刚好完全能禁锢住他的姿势。
抬手轻轻一按狐狸耳朵,又很快松手,那肉乎乎毛绒绒的一团,立马又绽放出一团小毛球。
这么可爱的耳朵,就应该挂两个铃铛的,走动起来叮当叮当乱响,一定极为可爱。
师兄哪里不疼你了?不是一直在让你疼么?
谢霜华伏身在洛月明的颈窝深嗅,万分不舍地低吟:月明,师兄不想走,师兄还没同你过够,月明你还没生下师兄的孩子,师兄怎么能离开你。
洛月明听了心尖一颤,难得见大师兄这般脆弱的模样,当即就想着安抚安抚,没曾想谢霜华下一句话便是:即便我要继续沉睡,我也要在你身上留下一个印记,让你此生都忘不了我。
什么印记?师兄,你该不会是想在我身上剜个窟窿,或者是刻下你的名字之类的吧?
怀里的小狐狸突然慌了起来,两条笔直修长的玉腿胡乱在谢霜华怀里扑腾,因为过于惊恐,脸色都微微发白了。
师兄,师兄!不要剜我的肉!师兄!
不剜,师兄怎么可能剜月明的肉?谢霜华低声在他耳畔道,一个记号,让你永远也忘不了。
洛月明还没反应过来,到底是什么样的记号,能让他永远都忘不了。
腰间一紧,他整个人就狼狈地往后一倾,下意识用手臂撑着,如此一来,他竟然就仰面躺在了大师兄的怀里。
更让他羞耻的是,他与大师兄根本未曾分离一毫半寸,反而更加情深不能自抑了。
他想让大师兄停下来,可大师兄根本就不听他的,如此门户大开,又是在师门中,如何让他隐忍得了。外头的太阳已经升了起来,霞光洒满房门,又透过雕花的门窗一泻千里。
落在洛月明通红的俊脸上,他脸上的颜色,竟比那霞光还要鲜艳,欲发娇艳欲滴,艳似海棠。
又天生是个炉鼎之体,满殿都是浓郁的海棠花香,两人沉浸在花香中,一个情难自禁,一个不能自控,都跟被鬼迷住了一般。
早起的白鹤在殿外绕空飞翔,发出嘎嘎嘎的短促叫声,挺着圆溜溜的肚子,从莲池里捞出了莲蓬来,三五只聚集在一处,扑腾着翅膀,推开了窗户。
阳光瞬间涌了进来。殿内不断传来隐忍的低泣声,还有不绝于耳的淅沥水声,近乎听不真切的低吟,最终都化作了一句哽咽的,粘腻的,还带着几分撒娇的 师兄,饶我。
白鹤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惊吓,嘴里的莲蓬啪叽一下掉了下来,骨碌碌地滚至了谢霜华的手边,他仰躺在冰凉的地面上,早已解开了发冠,长发略有些凌乱地铺在地上。
身上的玄衫也颇为凌乱,正死死将洛月明禁锢在怀中。修长的手指摸到莲蓬,谢霜华冲着那白鹤微微一笑,点头道:多谢,但仍旧请你们滚出去。
白鹤们立马发出激烈的嘎嘎声,吓得连滚带爬扑棱着翅膀飞了。
一直飞过裴玄度的窗户,他一抬头,忍不住道:它们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都跑了?
那谁知道,长情起身绕过长桌,走至了窗边,望了那些白鹤几眼,忍不住道,好浓的海棠花香,这个季节,天剑宗还有海棠花么?
说什么胡话?这个季节连红莲都不多见了,哪里还有什么海棠花。裴玄度的语气淡淡的,似乎瞬间明白了什么,望着大师兄寝殿的方向,喃喃自语道,月上柳梢,海棠花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