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盛华看着表情沉郁地弟弟,不由好奇:怎么?谈的不顺利?
他是知道盛远今天有什么打算,如果事情顺利,不至于这副模样,倒像是受了什么打击。
没有,就是晚上多喝了几杯,有点儿累。盛远揉了揉眉心,把今晚跟沈鱼交谈的情况大致叙述一遍,最后道:看起来并不排斥我提议的合作,回去之后应该会查我底细,如果觉得可行,后天见个面,我再了解一下他们的产品,就差不多了。
盛华皱眉:调查你?你之前那些事
哥,我没做违法的事。盛远神情冷淡,父亲一心想安排他的生活,大学逼他读警校,指望他按部就班进入体制,当一名人民勤务员。
他却天生脑生反骨,最厌恶别人事事管控。
大学志愿听从安排,是他对老爷子最后的妥协,但毕业后自然不肯再接受学校安排的工作,自己拿着多年积攒下来的一些积蓄,还有大学放假期间陆续赚得一些钱开始创业。
早些年,从国家政策开始变动起,他就嗅到了商机,起初是借着亲朋便利,将南方的稀罕货物运到内陆。
录音机、手表、录像机录像带等等,都是体积较小方便运输,拉一车过去就能赚个盆满钵满。
当然,困难危险也有,路不好走是小事,车匪路霸横行,有一次他和两个兄弟运了一车球鞋,半路让人拦下,附近几个村子纠集了几十上百人。
他们只能破财保命,把车都给扔那儿了。
那些人不会开车,把货全搬走了不算,离开的时候把能卸下来的都给卸了,玻璃砸了,车身上用石头砸的尽是坑。
这就很不讲道义了,抢了东西就算了,还砸车。
虽然后来盛远想法子找补回来,送了一批领头的坐大牢,但那次亏了不少,丢的货就不用说了,光修车就花了不少钱。
后来底子厚了,身边跟着的兄弟也多起来,盛远渐渐不再自己跑货,都分给手下兄弟做,开出了几条稳妥的路线,国内的事业算是稳定向上。
总而言之,盛远觉得自个儿赚得是个辛苦钱,可家里老爷子太顽固,死活觉得他是在挖社会主义墙角,自私自利,损公肥私。
盛远有气无处发,这是他亲爹,他能怎么办?
所有货物是他自己花钱买的,也是他自己一趟一趟跑运输把货拉到别的地方卖出去,有卖有卖,你情我愿,怎么就成了挖墙脚,损公肥私。
老爷子震怒表示,他低买高卖,赚人民的血汗钱,就不是个东西。
盛远直接气笑了,感情他费那么大力气,甚至冒着生命危险,最好把那些货白送出去是吧?
父子俩谁也说服不了谁,不欢而散。
去年国家开放边境贸易,生在这种家庭,最容易接触到最新政策法规,盛远政治敏感度不低,当即就察觉到,这是个机会。
经过细致考察后,盛远抽调了手里大部分资金,投入了对苏国的外贸行业。
苏国国内市场环境正处于一个很奇怪的阶段,商品奇缺,可工人工资又很高,拿着钱却买不到东西。
不管是衣服、肉、水果、罐头还是其他什么商品,只要运过去,就能翻很多倍的卖出去。
短短一年时间,盛远手里的资金翻了十倍不止,堪称暴利。
当然,危险与机遇并存,出了过境,那风险就不是国内那些拿着锄头木棒就敢上的车匪路霸们能比的,国内遇见拦道的,大部分情况下,只要狠的下心扔货破财,人一般能保住。
国外就不一样了,他脸上的疤就是那时候留下的,被人用匕首险险划过,要不是他躲得及时,那只眼睛就废了。
本来以为,他去赚外国人的钱,老爷子该歇歇气儿别盯着他骂了。
结果他老人家说什么?咱自己国家的人都吃不好,物资短缺,你这是资敌!
盛远一下子明白了,不管他做什么,老爷子都不会满意,除非按照他安排的步骤一步一步走下去。
放弃自己打拼下来的事业,回到体制中,老老实实过按部就班的生活。
盛远不忍了,跟老爷子大吵一架,搬出了老宅,现在自己住,父子俩关系彻底僵持。
但苏国畸形的市场环境让盛远有一种很不妙的感觉,一个国家的市场经济,不会永远这么乱。
如果真这么乱下去,这个国家也安稳不了多久。
所以虽然苏国那边的外贸还在做着,但盛远也在琢磨退路。
他觉着华国正处于几个积极对外开放的状态,以后与国外各国打交道的机会还多的是,外贸这一行业大有可为。
于是他想尽方法,又用了一些在苏国结识下来的人脉,在一些国家铺设了几条销售渠道。
但光有渠道没用,得有货物卖。
这就遇到麻烦了,华国经济发展相对滞后,大部分商品在国际上缺乏竞争力,没有支柱产品,他在国外的销售渠道难以扩大,而且还有萎缩吸收的风险。
盛远试图从别国买货再卖去另一个国家,但毕竟不是本地人,各个环节处处受限,很是麻烦。
其实真要卖,也不是没东西,有人联系过他,指名要哪些,只要能弄出去,报酬丰厚。
但盛远想都没想过,他叛逆不服管教,但做人的底线还是有的,他是华国人,就绝不会做损害国家利益的事。
话说回来,因为找不到合适的商品,盛远一直为此感到烦恼。
正巧这次回家探亲,听说他哥搞了个什么博览会,就想着来看看,或许能有所收获。
机缘巧合,博览会还没开始,就先有了机遇,如果不出意外,能跟沈鱼达成合作,对他来说是个很不错的机会。
盛华也知道他和家里老爷子的恩恩怨怨,作为儿子、大哥,他也是两头为难。
心里清楚弟弟确实没干什么坏事,老爷子有些话说的实在过了,可他是儿子,不能指责亲爹的不是,只能在中间和稀泥,希望能缓和他们关系。
是我说错话了。盛华主动认错:你接触过后,觉得那个沈鱼,人怎么样?
目前来说,各方面表现都很优秀。盛远不带任何偏见道:应该会是个不错的合作伙伴。
那就好。盛华点点头:如果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别客气,我是你大哥。
虽然他对盛宇要求严格,从不许他打着自家牌子为非作歹,但盛远不一样,他太独了,小时候被大孩子打了都不说,非要自己练好了打回去。
所以有时候,盛华宁愿他软一点儿,别那么要强。
知道,谢谢哥。盛远表情柔和些许,紧绷的肩膀也松了下来。
那我先回去了。
等等。盛华叫住他。
还有事?
盛华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了:你这次回来
盛远不等他说完,兀自道:我有事,没时间。
盛华语塞,气道:你知道我要说什么?
盛远但笑不语,还能是什么,无非就是给他和老爷子说和,如果他哥真能把老爷子说通,那也行。
可那老头固执得不行,他去了要么挨骂要么挨打,他难受,老爷子生气,何苦两相为难。
笑什么,我可不是来跟你们说和的。盛华没好气道。
这可真是奇怪了,盛远好奇道:那是什么事?
盛华轻咳一声,难得有些不好意思:你也这么大岁数了你这是什么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