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话刚开了个头,吴三妮就说:我们家四娃行不行?他在家养过鸡。
其实乡下姑娘,大都会养鸡,甚至很小的时候就养鸡喂鸡,没有不懂的,反而是男娃对家务事知道的没那么清楚。
吴三妮是家里条件差,她妈一个人带她们姐弟四个,地里忙的时候,几个大姑娘都下地干活了,不干活没工分分不到粮食,就要饿肚子了,家务活只能吴四娃来干。
吴四娃上次跟沈鱼单独聊过天,现在没那么怵他了,跃跃欲试地接话:小老板,带我去吧,我真的会看鸡,我们家逮小鸡仔,就是我去的,我还会孵小鸡呢。
沈鱼乐了:你还挺能干。
吴四娃不好意思地挠头:没您能干。
沈鱼:我怎么听着你这话不太对劲儿呢。
不过他知道吴四娃说的是真心话,接触过几次,他觉得吴四娃是个挺机灵的男孩子,品性也不差。
吴三妮私底下问过他,别的店开业招工,她家里人能不能参与招聘。
虽然张小山推荐了他几个战友,但到时候还是要另外招一些身体健全的店员,免得到时候一些重活或者不太方便的活,还要那些有伤的兵哥来干。
吴三妮这么问,沈鱼一口就答应了,招谁不是招,吴三妮又不是让他给开后门,就是走正规的招聘流程,那有什么不成的。
但她弟弟不成,太小了,不到十六呢,这跟招童工似的。
不过去出差看鸡,倒是可以带上吴四娃,横竖不算正经招聘,到时候给小朋友点儿差补费,算是这一行的报酬了。
回去告诉沈桥他要出差,巧了,沈桥正好也要出差。
兴城本地有车的厂子,都有修理工,没有需要他去修的车子。
邓学海帮他找了几辆彻底报废淘汰的旧车,型号老,里面能用的部件都拆光了,剩下的铁壳子沈桥拆了一遍,收获不大。
机械厂有倒是有车,还不少,有一整个车队,都是拉货的卡车。
还有一辆上海轿车,这是专门给厂领导工作出行坐的。
邵厂长主动提出可以来拆他们厂的车,只要拆完了给装回去就成。
沈桥去了一趟,拆了一辆卡车一辆轿车,拆完了顺手装回去。
这次没有多出来零件,机械厂那群跑来围观的领导和技工,还挺遗憾的。
不过那两辆车装回去之后,他们让人试着开了一下,结果那两个司机都说,车子比以前好开了,开起来更流畅更舒服。
惊得邓学海赶紧问:沈工,您又给升级了?
沈桥摇了摇头,这种车子一点儿升级的价值都没有,在他看来全是毛病,要升级得重新改造。
那两个司机之所以这么说,无非是因为车子开久了里面有磨损,还有些地方衔接没那么好了,他重新给调整了一下。
顶多算给车子恢复了一下状态,算不上升级。
不过机械厂没有越野,之前有两辆旧吉普,转卖给别的厂了。
沈桥不想出差,但他打听了一下,一辆北京吉普五万多块。
他干了那么久,还买不起一辆老古董车!
至于拿沈鱼的钱买,那是不可能的,他要挣钱给男朋友花,怎么能挥霍男朋友的积蓄。
正好沈鱼说要出差,既然他不在家,那他留下也没什么意思,干脆一起出差好了。
说是一起出差,其实去的不是同一个地方,也不远,顶多第二天就回来了。
沈桥先走,走之前讨了个亲亲,完了才心满意足离开。
沈鱼去接吴四娃,小弟弟穿了最新的一套衣服,早就等着了。
吴三妮笑话弟弟:他昨晚差点儿没睡着。
吴四娃气得直瞪她,怎么能在小老板面前揭他的短呢?
今天正好是张小山轮班,见着沈鱼,他趁着机会提了一嘴:我那几个兄弟,已经回信了,这两天就能到。
都能来吗?沈鱼问,他得算好还需要招多少人。
张小山犹豫了一下:有个还没给回信,可能是没收到,能等两天吗?我再写一封。
第92章
张小山那唯一一封没有收到回音的信,因为被意外耽误了两天,将将进入邮递员的包里,被送往目的地。
西林省解放乡小杨沟村,这是十里八乡有名的贫困村。
正值农忙季节,田地里到处都是弯腰弓背,被晒得脸脖黢黑的农民。
炎炎烈日让大家伙失去了说话的兴致,汗水流的太凶了,身上单薄的夏衣被汗水打湿,高温刚刚烘干七八成,又被一层层的汗液泡透。
所有人都在闷头干活,高温让他们身体极度缺水,口干舌燥之下,谁也不想因为两句不必要的废话浪费唾沫。
就在这时,田埂上突然跑过来一个只穿着条小短裤的小男孩,黑得跟个小猴似的男娃,边跑边喊:不好啦不好啦,五爷爷,黑娃叔又拿刀堵四奶奶家门啦!
正在地里忙活的小杨沟村村长一个激灵,扔下锄头就跑了上来:狗娃子,咋回事,咋又闹起来了。
这个意外终于让在田地里忙活的村民们活泛起来了,一个离他们所在田埂比较近的婶子,直起身,抹了把汗,哑声道:黑娃家宝丫等着钱救命,娃娃命都要没了,黑娃夫妻俩能不闹吗?
嗨呀,那也不能动刀子啊!村长拍了下大腿,扬声喊了几个壮汉一起,往杨四奶家跑去。
要不,咱也去看看?
看啥啊,作孽。
可不是,宝丫才八岁吧,跟我家三丫一样大,早前在河边洗衣服的时候遇着,宝丫娘还说要今年要送娃去念书呢,哪个想得到就这样了。
宝丫娘也是命苦,娘家靠不住,黑娃虽说是个好的,可早些年在外头当兵,家里照顾不上,他娘心眼偏到天边去了,宝丫娘可没少受磋磨,这好不容易黑娃回来了,日子也过起来了,又来这么一遭,老天爷不让人活啊!
众人一时间唏嘘不已,这时却有个不和谐的声音响起。
干瘦的女人一边干活,一边刻薄道:要我说,他们自个儿作的,一个丫头片子,哪有那么精贵,咱村里又不是没娃娃发过烧,就他们家娃不得了,发个烧还要往医院送。那医院是咱这样的老农民能进去的吗?这不,一进去就是钱,家底儿都掏干了,还背一屁股债,何苦呢。
其他人听得白眼直翻,有个心直口快的婶子气道:丫头片子也是爹娘身上掉下来的肉,咋个就不能疼了?我还就觉得黑娃夫妻俩做得对,不像有些黑心烂肝的,连自个儿亲闺女都不当人看。
说得就是面前这干瘦妇女,她是小杨沟村出了名的重男轻女,为了生儿子,前头生了七个闺女,有的送人了,有的干脆就没养活,村里有流言说是她故意不给娃吃奶,把丫头活活饿死的。
养大的三个闺女,从小就在家当小长工,养大了随随便便许出去,哪家给的彩礼多,就把姑娘嫁给哪家,至于男方家境人品如何有没有问题,那是一概不管。
你说谁黑心烂肝呢!干瘦妇人一蹦起来就想骂架。
说你咋滴,骂的就是你王菊花,你敢做还不敢让人说了,就没见过你这样黑心的娘,你也配!这婶子重重啐了王菊花一口。
李兰英你算个什么东西,连个儿子都生不出来,你个不下蛋的母鸡,看老娘今天不撕烂你的嘴!王菊花说着就扑了上去,和李兰英撕打起来。
等其他人好不容易把两人分开,两人都有些形容狼狈,不过李兰英身体更壮实,所以算打赢了。
王菊花顶着巴掌印,头发被揪掉了一撮,捂着被撕破的衣服恨声道:你给老娘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