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辆车底色是哑光黑,夹杂着星星点点银色喷漆,如拖尾的星子,骑快了那流星仿佛真的在动,也是非常炫酷的一辆车。
他想起听班里同学谈论过,说沈鱼曾经说过,他的车是他哥给做的,也就是沈桥。
当时不信,现在想想,或许真是沈桥做的。
邵凌云心里升起一丝丝信心,或许沈桥真的可以,最起码知道,他会做自行车,有一定的机械制造功底。
三人骑车到机械厂,也就十来分钟的路程。
有邵凌云带路,一路畅通无阻。
他直接把沈鱼和沈桥带去了车间,宽广的厂房里,工人们正热火朝天地干着活,处于中间位置的一整条生产线,却毫无动静。
几个穿着短袖衬衣的中年男人站在那条停工的生产线旁边,正激烈地讨论着什么,机器的轰鸣声也压不住破音的嗓门:不行!这是胡闹!
邵凌云眯了眯眼,没急着过去,先跟沈鱼介绍了一下:刚才说话那个是王副厂长,他不愿意让咱们先试试,就等着请外国人回来。
话说得很直白,显然邵凌云心里对这个王副厂长还有点儿怨气。
沈鱼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了。
同不同意应该不是那个王副厂长说了算,否则他们现在就不是在厂房见面了。
走了。沈鱼拉了把沈桥,沈桥正在看旁边的一台机器,觉得还蛮有意思的,这么笨重的大家伙,运行原理也很原始,有种看机器博物馆老古董的感觉。
邵凌云把他们带到那群机械厂领导面前,邵厂长认识沈鱼,笑着跟他打了声招呼。
但眉头的印痕,显示他的心情并不轻松。
就这么一个小娃娃?那个坚决反对派王副厂长用他已经喊破音的嗓子嚎了一声,尔后嘲讽道:邵厂长,您纵容儿子辱骂外国专家,把咱们好不容易请来的专家给气走了,这些天我可没少去赔礼道歉,您还来?这机械厂是国家的,可不是你姓邵的的!
最后几句话说得毫不客气,甚至有几分咄咄逼人。
他一个副厂长敢这样当着众领导的面怼顶头上司,要么就是他后台特别硬,要么就是他觉得自己很有道理,认为自己站在正义的立场上,所以要重重的批判邵厂长的错误行为。
至于会不会被穿小鞋,他虽然职位不如邵厂长,可副厂长这个级别的任免不是邵厂长一个人说了算。
而且他这次抓到邵厂长把柄了,他儿子气走外国专家的事,好多人都看见了。
如果机器修不好,或者要额外出维修费,邵厂长都要因此被追责的。
机械厂这么大一个厂子,领导班子人也多,有人的地方就有纷争,当然不可能一团和气。
虽然邵厂长是厂长,可厂里不是他的一言堂,其他领导也想多争取一些权力,自然而然就分成了几个派别。
王副厂长就跟邵厂长不是一路的,要说他有什么坏心眼,倒也不至于。
就跟他说得一样,这几天他没少往宾馆跑,去跟两个外国人说好话,那嗓子就是话说多了嘶哑的。
在机械厂他也是领导,是一号人物,谁愿意上门受气。
本来吧,这几天就少在外国人那忍气吞声,想想为什么会造成这个结果,可不就是因为邵厂长家那个莽撞小子。
他一个成年人,不屑跟个还在念书的娃娃计较,就逮着他爸喷,说话可不客气了。
前几天邵厂长因为确实理亏,都忍着。
可今儿个邵凌云在场,小少爷能忍得了这个?
是,他跟他爸是有矛盾。
可那是他爸,别人指着他爸鼻子骂,原因还是因为他,小少爷差点儿没原地爆炸。
说谁呢你,就知道对外国人点头哈
邵凌云!邵厂长一声冷喝打断他的话,作为父亲这么连名带姓的叫儿子,再看看他黑沉的脸色,就知道他现在确实生气了。
道歉。
邵凌云不吭声。
我让你跟王副厂长道歉!再怎么样,王副厂长是长辈,怎么能这么说话。
我不,凭什么,是他先骂你的,我又没说错。邵凌云赤红着双眼,两手攥成拳头,因为太过用力,关节泛白。
算了算了,老邵,孩子还小其他人开始打圆场。
就是,小孩子嘛,脾气直,有口无心,老王你也别介意,哪有你这样的,当着人家孩子面骂人家爹。
就是,我看凌云这孩子不错,有血性,也知道护着家人,老邵你要是不要,给我家,这儿子归我了,以后就管我喊爸爸,你可别后悔。
几人来回劝了一遍,王副厂长觉得跟个年轻娃儿吵架,怪不好看的,就摆了摆手:算了。
要真是这样,也就真算了,可他大约心里还是憋着口气,最后阴阳怪气说了一句:厂长家的公子,得罪不起。
完蛋,这句话一说,邵凌云他爸就真得压着他道歉。
邵凌云当然不干,他要是愿意低头的那种人,事情就不会发展成现在这样了。
我说的没错,他就是个卑躬屈膝的
啪!这次打断他话的,是一记响亮得耳光。
邵凌云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迟钝地捂住自己发疼发烫的脸颊,眼里满是不可置信:你打我?
他从小到大,不是没挨过打,恰恰相反,挨得还不少。
可是他爸罚他打他,让他站过墙角,抽过皮带,打过手板,屁股肿得老高,坐都坐不了的时候也不少。
但从来不会罚跪,也不会打他脑袋打他脸。
我就打你了,我没教好你,才让你接连犯错,不知悔改,你该打!
沈鱼站在邵凌云侧面,看得心惊胆战,小少爷气得浑身都在发抖了,眼眶红的吓人,好像要哭出来,又强忍着。
什么叫不知悔改?你们说我做错事,说我气走了外国专家,我这不是找人来补救了吗?邵凌云提都不提自己刚才骂王副厂长的那些话,因为他打心眼里觉得那是实话,既然是实话,怎么能叫错。
王副厂长本来心眼也不大,被邵凌云又骂了一句,心里有气,当即转着眼珠子打量了沈鱼和沈桥一番,冷笑连连:邵公子,这是打哪儿找来的电影儿明星吧,给咱表演节目缓解压力的?
邵凌云怒到极致,反而冷静下来,放下手,顶着巴掌印眼神凶恶地看着王副厂长:缺什么才会关注什么,所以你就只能看见人家的外表,也就这点儿眼力价了,难怪只能当个
最后几个字他吸取教训没有说出来,但是比出了口型:狗腿子。
这嘲讽,仇恨值拉满。
王副厂长气急反笑:这是你请的专家?行,你让他们来,要是他们能把机器修好,我王保国把头拧下来给你当凳子坐。
邵凌云一脸嫌弃:这就不用了,你当着大家的面,承认我说得话是对的就行了。
王副厂长气结:那他要是没修好呢?
那我他用力甩开沈鱼的手:我跟你赔礼道歉,认打认罚。
沈鱼:
不是,来之前真没想过是这个发展,都没给他说话的机会,剧情就跃进到这里了。
他只好偷偷跟沈桥说:你别压力太大,尽力而为就行了。
沈桥眨了眨眼,看起来好像是答应了沈鱼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