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第一次了,她的驸马似乎对国师并无什么父女之情。
她还记得上次李妈妈身亡时,在国师府的书房,齐予看向齐父,恨意和杀意并存的眼神。
以及那时不时冒出来的违和感。
她在等,等一个对方愿意坦诚相待的时机。
耳边传来齐予沉重的、长长的呼气声。
大公主眼眸带笑,似乎不用等了。
齐予看着大公主含笑的眼睛,轻叹一声道:接下来我说的话可能有些匪夷所思,公主若是接受不了,千万别把我踹下床去。
那要看有多匪夷所思了,本宫会好好考虑驸马的提议。大公主轻笑一声道。
齐予转过身躺倒,待到两个人都仰面平躺,一起盯着床幔看,她才缓缓讲起自己的故事。
我偶然看到一本书,名字叫《百钺野史》所以,公主想好怎么处置我这个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孤魂野鬼了吗?
驸马还会回去吗?你还想回去吗?大公主问出自己最在意的两个问题。
齐予悠悠叹气:不想。
不想你的爹娘和亲人吗?大公主疑惑。
齐予侧过身,手指绕着大公主的头发:他们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离婚了,就是和离了,然后又各自嫁娶,各自有了儿女,我小时候是跟爷爷一起生活。长大后一直一个人,前几年老人家也病逝了,所以我不想回去,如今我唯一牵挂、放不下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自己面前这个人。
她目光缱绻地看着大公主,没有说爷爷重病的时候曾恳求见自己一面,直到老人家病逝,她都没有回去。
所有的人都说她不孝,说她狠心,没有一个人像大公主方才那样,用轻轻柔柔的声音告诉她,先有父慈,才有子孝。
齐予不可避免地想起了自己的童年,就像一道旧伤口,每到连绵多雨的时候,会隐隐作痛,提醒她那段时光有多么不堪回首。
爷爷是个jun人,而且是那种重男轻女又极为大男子主义的jun人,退伍后在小镇做了个不大不小的干部。据说是早年在计划生yu期间,带头砸了很多人的家,让许多孩子都没能有机会来到这个世上。
齐予被送到爷爷身边的时候,恰逢他退休不久,又被许多人记恨,老人家已经有了酗酒的习惯。
在小镇上的人满腔余恨无处发泄的时候,她的到来成为了一个挥洒黑暗的缺口。
于是在学校里,所有的小朋友孤立她,撕她的作业本,踩扁她的铅笔盒,老师只当作没看见。
又因为遗传了母亲偏柔和的南方长相,甚至有人对年幼的她不怀好意。
齐予不知道自己是有多幸运,又是有多不幸,才保全了自己。
像一只不要命地小狼,用最狠的语气,用自己的生命去威胁如果你敢动我,这辈子我都会想着怎么和你的全家人同归于尽,除非你现在就杀了我。
回到家后呢,迎接她的是一个喝醉后把孙女当做泄气工具的狠心老人,不止一次,在爷爷拎着她的头往墙上撞的时候,在她痛到站不起来的时候,在她向母亲求救却换来更无情的殴打时候。
小小的齐予会想,为什么要活着,为什么要这样活着,她一次次划开自己的手腕,又一次次因为怕死,不敢用力,只留下浅浅的伤口,留给自己一道道丑陋的疤痕。
所以为什么要回去啊,她抬起自己的左手腕,没有丑陋的伤疤,像迎来了新生一样,光洁健康。
在那个世界得到的善意太少,所以她才那么感激李妈妈的好,才在大公主一次次内敛又炽热的接近下,打开了自己寸草不生的心。
不过这些都不必和大公主讲,黑暗终会过去,一个人都撑过来了,何必再掀开旧伤疤让两个人一起伤怀。
驸马,你现在有本宫了。
大公主抬手握住齐予的手腕,莫名的眼眶酸涩,心里也酸胀胀的。
那一瞬间散发出来的悲寂与绝望虽然消失得很快,但一直关注着齐予的大公主,还是捕捉到了,也正因如此,才感到酸涩又心疼。
齐予轻笑,她收回自己的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道:公主知道吗,我在那个世界也叫齐予,而且身量和长相跟这副身体一模一样,你说世间怎么会有这么神奇的事。
大公主侧身,在被窝里搂住齐予的腰:那一定是因为上天看本宫太孤独了,所以才把驸马送到我身边,能得驸马相伴,是本宫一生之幸。
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的酸涩还在。
她迫切地想告诉齐予,自己需要她,很需要她,也感激这个人能来到自己身边。
直觉告诉大公主,只有把心里话说出来,齐予才会开怀,心里的酸涩才会消失。
齐予长叹一声,眼底深藏的晦仿佛被不知来自哪里的光亮一点点驱散,她亲了一下大公主的额头:能成为公主的驸马,也是我一生之幸。你不知道你有多珍贵、多迷人。
大公主心里的酸涩悄悄没了,她松了口气,闭上眼睛,临睡前隐隐约约觉得自己忘了什么事。
齐予看着睡着的人,觉得好笑又无语,这个女人还真是心大,竟然一点都不关心那本野史的内容。
好奇心呢?怎么也不问一下自己的结局?就只问了她会不会回去?想不想回去?
没几日,又到了画舫举行共赢盛会的时候,寒水也基本摸清了都是哪些人手里有请帖。
这一次,她们的任务是找到哪个隔间里的人是画舫的托。
所以在灯暗时,大公主负责悄悄去每个隔间后面悄悄探听,齐予负责记录每一轮各个隔间的出价,来佐证到底是哪个隔间在哄抬出价。
到了最后一轮,大公主没有再出去,灯暗时,她轻声道:来了两次都没能拍下一回那个木盒,我们要不要给他们送一回银子?驸马记录了这么多,不妨推算一下这一轮最后要出多少银子才够。
齐予微微躲过那温热的气息,思绪又飘了飘,第五天了吧,是不是该备酒了。
她眼中闪过沉思,随后回过神来道:冒险一点是两万五千两,若势在必得,要出三万两,不过我看前面九轮,木盒里除了出了一次两万两,一次三万两,其余几次都只有一万两,所以就算我们得到了木盒,恐怕也是损失多一点。
大公主嘴角轻勾:那就写三万两吧,既然是送银子就大方点,可惜皇弟费心布了这么大一个圈钱的局,却没有做到物尽其用。
公主何出此言?一晚上挣十万两,七天一次,一个月就是四十万两,就算前面支出很多,现在也应该把本钱捞回来了,说不定已经赚了很多了,这还叫没有物尽其用吗?
大公主捏着齐予的手指,在指尖打着圈:若是换了本宫,会安排一轮在木盒里放十万两。
像二皇子这样,最多三万两,只要不傻子,就也只会出到三万两,要知道只有更大的财富,才能唤起更多的贪念,这帮人利用了人心,却不敢冒险。
齐予一听就明白了其中关键,若是木盒里能一次出十万两,可想而知这些人会有多疯狂,每一轮出价嘶,不愧是大公主,出手够狠。
作者有话要说:齐予:我也想上酒,可是我怕锁。
所以让作者想想办法,怎么把洞房花烛夜放出来。
明天大概差不多应该可以日万吧,明天见,冲冲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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