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湖边远了些,大公主回头看向身后的人柔声道:驸马冷不冷,要不要添件衣裳?寒水轻功好,来去很快。
一旁的寒水一个趔趄差点没站稳,主子什么时候用过这么温柔的语调关心别人!
而且还把她当跑腿的了!真是有了驸马就忘了无所不能的一等贴身侍女啊!
不冷。
齐予刚答完,就听大公主对着寒水道:回府去拿件衣服来。见寒水点头就走,她又意味不明地说了声记住要那件黑色的。
齐予愣了愣,是自己幻听了还是胡言乱语了,她说得好像是不冷吧。
同样愣了一下的还有寒水。
黑色的?她怎么不记得主子有什么黑色的衣服?除了有两套夜行衣,难道要带驸马去打家劫舍?
她看向大公主,自家主子正眉眼含笑盯着驸马一眨不眨。
寒水只觉得脑中灵光一闪,悟了,什么冷了,什么拿黑色的衣服,都是借口。
主子明明是想和驸马花前月下,嫌她碍眼了,让她哪凉快哪待着去,呜呜呜,果然是有了驸马就不要侍女了。
大公主见寒水似是领悟到什么,迅速走了,她才落后两步,和齐予肩并肩走着。
齐予本来有意落后两步,见大公主放慢了脚步,她便没有再躲开,脚步却无意识地放得更慢了。
只是不知道怎么回事,两个人本来肩并着肩,走了一会却越挨越近,胳膊轻轻擦过,手指有意无意地碰过。
齐予偏头看向身旁的人,并没有看清夜色掩映下,大公主悄悄红透的耳根。
她默默往左边移了一点,当手指再一次碰到一起。
齐予如果还不明白是什么情况就是傻子,这个女人是有意为之。
她又看向大公主,不期然地想起方才在画舫上的情景,感到有些耳热。
随后,她微微伸手,把对方小心翼翼试探的手指握在了掌心里。
大公主顿时停下脚步,朝她看过来。
夜色中谁也看不清谁的表情,却仿佛能感受到彼此的心绪:很乱。
驸马?大公主轻唤一声。
外面冷,快点回去吧。齐予转过头看向前方,语气和脚步一样急,那紧握着的手却没有放开,一路牵着大公主往前走,速度也在不知不觉中越走越慢。
说是赶紧回府,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在散步呢。
但再长的路也有走完的时候,何况这段路很短。
两人直接从后院的后门回府,然后进了大公主的房间,点燃灯,关上房门。
齐予瞟过两人还握在一起的双手,默默松开。
大公主住在后院,她却是住在前院的,尽管是离后院最近的卧室,还是要回前院去。
公主早些歇息,我先回房了。声音从嗓子里冒出来,齐予却觉得这空气似有千斤重,压得她心里不舒服,短短一句话就耗尽了力气。
驸马大公主张口欲言,最也只淡淡唤了一声驸马,便不再言语。
齐予回头,就见大公主静静看过来,那素来高傲冷漠的脸上竟有一丝丝委屈。
她心头一乱,平白的觉得自己像个薄情寡义的渣女,心虚又无措。
驸马
大公主见她回头,又喃喃唤了一声,眼神又迷茫又缱绻,一如主人此时的心境,不知道该怎么做,却又隐隐期待着什么。
齐予不知道说什么,两人虽已拜堂成亲,实际上只是合作伙伴罢了。
更何况她并非此间人,还忌惮着书中的剧情,担心着自己最后被五马分尸的下场。
沉默的时间太长,长到大公主眼底的星光都黯淡,她垂眸不再看几步外的人:本宫乏了,驸马去吧。
声音低低的,却带着难以掩饰的倦怠,是真的乏了吧。
齐予心头更乱了,那沉重的呼吸钻入心肺,堵的嗓子艰涩又难受:好。
她转过身,后面悄无声息,不用想就知道大公主站在那里没有动。
推开房门,初秋的夜风不冷不热,吹在人脸上清爽又宜人。
齐予脚步一停,心头不再乱了,却染了无尽的酸涩。
哪怕她没有喜欢过别的人,好歹也看过那么多言情电视和小说了,自己此刻的心境,应该用两个很恰当的词来形容才是:心动,不舍。
是心动了,所以才会不舍啊。
她像感知到什么似得回过头,就看到烛光摇曳下,大公主眼眶里落下一滴泪水,起初只有一滴,而后变成了三两滴。
美人垂泪,我见犹怜。
大公主慌乱转过身去,抬手擦拭着眼角,嗓音沙哑又温柔:本宫乏了,驸马快回去吧,剩下的那半句话没有说出口,是因为齐予从身后柔柔抱住了她。
公主想让我留下来对吗,刚好我也不想走,今晚就留下来如何。
齐予松松地抱着怀里的人,语气无奈又宠溺。
去他的五马分尸,去他的凌迟处死,不管了,就像是那晚在山林里说的一样,若是不能一起生,那便一起死。
她累了,毁灭吧。
但在毁灭之前,她想遵从自己的内心,紧紧抱住眼前这个人,才不会辜负这大好时光。
驸马
大公主转过身来,眼底沉沉浮浮,千言万语想要确信什么,到了嘴边却又一句都问不出来,生怕得到的答案不是自己想要的。
她眨了下眼睛,伸开双手回应齐予的怀抱,待到两个人紧紧相贴,那不安的心才落下了一些。
齐予看着大公主的动作,忍不住心酸又好笑,这个小心翼翼试探着靠近的人,哪里还有一丝一毫身为二号反派的自觉。
让人看了心疼。
驸马,只有今晚留下吗。
良久,大公主的声音里带着点哭腔,却又含了些不曾有过的软糯。
齐予听在耳里,一颗心顿时软得一塌糊涂,她笑了笑,轻抚着大公主的后背:你的驸马想日日夜夜都留下来,公主可愿收留。
嗯,本宫愿本宫考虑一下。
大公主抿了抿唇,脸颊发热,她好像哭了,很丢人的在驸马面前哭了,堂堂一国大公主的威仪全丢了。
这个时候再想挽回还来得及吗?
显然是已经晚了,因为下一秒,她的驸马凑到耳边轻声道:公主,要不要继续我们在画舫上没有做完的事。
声音暗哑,落在耳边,落到心底。
像是一把无名火,不经意地就散落在全身上下,燃起一簇簇火苗,炙热地跳动起来。
大公主艰难地从思绪中抽回一缕神智,语气轻颤道:驸马还没沐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