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阿哥胤祺是个性子温和的人。他不好意思拒绝这个早年丧母的弟弟,便耐心地跟着他四处乱走,给他介绍园子里的东西。
齐布琛十分疑惑。清史里面,和十三阿哥是官配的应该是四阿哥吧,他老缠着表哥做什么?
等到她跟着四阿哥进了凉亭,发现周围一个丫鬟婆子都没了,才惊醒过来。
十三阿哥,不是在给她和四阿哥制造机会吧?不是吧?不是吧?
凉亭临水而立,一眼望去,就能看到湖中挤得满满当当的荷叶。虽然没有“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的意境,但也是充满了十分的生机。
四阿哥在亭子里坐下。
齐布琛垂首立在一边。
亭子里一片静默,只有四阿哥斟茶时发出的声音。
就在齐布琛盯着脚上的鞋子,大脑转了无数个弯,思考着为什么会出现现在这样的情景以及如何解决时,四阿哥开口了:“坐吧。”
齐布琛思绪被打断,愣了一下后,福身道了谢,才半坐在石凳上。那是非常标准的大家闺秀的坐姿。
四阿哥转着手里的茶杯,问道:“前些日子,西河沿那边的铺子,为什么不要?”
齐布琛顿时头大起来。一个闺阁女子,哪里能随随便便接受成年男子的东西?四阿哥这哪里是在问她为什么不要铺子,而是在问她为什么拒绝他!
她小心地斟酌道:“多谢四阿哥厚爱。只是奴才鲁钝,之前那个铺子没了后,早就消了再买的心思。西河沿那边的好铺子,还是别浪费在奴才手里好。”这四阿哥可是出了名的小心眼,被拒绝那是多么没面子的事,可千万别被他记恨上才好。
听完她的话,四阿哥的眉头立时皱了起来。知道佟府的人带着礼物上门感谢后,他的心情就已经相当不好了。难道他堂堂的皇子贝勒府,还比不上那个要降级袭爵的贝勒府?他就这么不招她待见,赶着和他划清界限,连奴才这样的自称也出来了?
四阿哥心里莫名地恼怒,眼神中也带出了几分,将手里的被子重重地放在桌子上。
齐布琛一惊,立刻起身,胆战心惊地立在一边。她就知道,今天这一关没那么好过。
四阿哥原本心中是恼怒的,但是一看到她小心翼翼的眼神和忐忑的神情,就想到了在园子里刚看到她时的情形。
大片绚烂的凤仙花,秋水似的眼瞳,白玉似的肌肤,笑起来时脸颊边可爱的酒窝。
很让人心动。
他叹了口气,定定地瞧着站在那里的齐布琛。
齐布琛被他看得头发发麻。她实在是不知道,接下去会发生什么。此刻她无比地后悔选在这天来了五阿哥府,也无比地后悔刚刚没有跟着十三阿哥一起离开。
就在她后悔不迭地时候,四阿哥却突然起身,站到了她旁边。两人之间的距离极近,齐布琛仿佛能够感觉到,四阿哥近在咫尺的胸膛上炙热的温度。
她的脸一下子烧了起来。正在她想不着痕迹地后退一步时,四阿哥却突然出声:“别动!”
齐布琛只能硬生生地止住了步伐。她低着头站在那里,感觉四阿哥又进了一步,几乎是贴身和她站在一起。
他的目光落在她的头上,然后,他仿佛从袖子里取出什么东西,在她头上比划。过了一会儿,一根发簪插|进了她的头发。
齐布琛愣在了那里。
四阿哥满意地打量着齐布琛,脸上似乎带了笑意,然后后退了一步。
齐布琛心中却翻起了滔天巨浪。四阿哥给她戴发簪,那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她佟佳齐布琛被打上了四阿哥的标签!
她是待选的秀女,又是上三旗三品大员的女儿,她的婚事是由宫里的娘娘或者万岁做主的,他怎么可以!
莫非,他早已……
想到那里,齐布琛立刻大惊失色,握住那根簪子就要取下。
四阿哥眉头一皱,冷喝道:“不许摘下来!”
齐布琛抬头直视着四阿哥,脸色实在是不好看。
看着她这个样子,四阿哥的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
齐布琛定定地看着四阿哥,慢慢地将发簪从头上拔下。当她亲眼看到那根发簪时,眼神又变得复杂起来。
在她手里的,是一根银菊花纹头簪。清代女子与心爱男子定情,男子会赠送爱人银菊花纹头簪,因为很多花卉一到秋季就会凋谢,而菊花在秋季开放,因此菊花在民间寓意长寿、夫妻和睦、白头到老。
白头到老,夫妻和睦?那只有他的嫡福晋那拉氏才有资格吧。
她闭上了眼睛,手里的簪子仿佛比烧红的铁还要烫。这一回应该怎么办?怎么办?上次那只是暗示,他们家还可以委婉地拒绝,不伤害任何人的面子。
可是这一回,他这么明显地告诉她,他看上她了。她该怎么办?爱新觉罗家的人都是死要面子的,四阿哥又长期居于高位,没有人敢反驳他。一个皇子,怎么可能容忍自己被拒绝两次?!到时候,一顶不知好歹的帽子扣下来,整个佟府都要被牵连。
若是这一次,她再拒绝,那可真的把四阿哥得罪地狠了。
事情怎么会发展到这种地步?怎么会这样?
四阿哥看着齐布琛目光复杂地盯着手里的簪子,心里的怒气消了下去,反而涌上了一些酸涩。
爷还是第一次亲手送女人簪子呢。
齐布琛紧了紧握着簪子的手,给四阿哥行了个礼:“多谢……四阿哥赏赐。”
两人在亭子里静静地站了许久后,五阿哥和十三阿哥终于回来了。齐布琛和三个阿哥告了罪,就急急地离开了。
四阿哥看着齐布琛远去的背影,眼神变得深邃起来。
齐布琛一离开园子,就急急地赶向五福晋的卧房奔去。五福晋一见她苍白的脸色,立刻让人扶着她在椅子上坐好。
好好地才出去一会儿,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五福晋疑惑地看着齐布琛,让房里的丫鬟都下去了。
齐布琛把手摊开,将手里的东西送到五福晋面前,声音焦急而无助:“嫂子,四阿哥硬塞给了我这个,我该怎么办?”这种时候,这这件事情不能瞒着在为她奔波的五福晋。
五福晋也大吃了一惊:“四哥敢在这个时候送你这个,难道他已经向皇阿玛求了旨?”
齐布琛脑子有些乱:“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样。”
五福晋忙安慰她道:“你先别急,这件事儿容嫂子和爷商量一下。明天嫂子却宫里打探一下消息。你没有明着拒绝四哥,那是对的,否则是打了爱新觉罗家的脸面。到时候别说四哥,皇阿玛第一个对你有意见。若事情还没定下,那咱们还有转圜的余地。若是已经定下了,齐布琛,四福晋也是个大度的。你……自己要明白。”这世上,有谁能够争得过皇家?对皇阿玛来说,外人自然没有他的儿子重要。
准备选秀
经过五福晋的安慰,齐布琛的情绪也已经稳定下来了。她不解地看着手里的簪子,喃喃自语道:“莫非是念着四年前的情谊?”
若说四年前,她那时不知道那人就是四阿哥,两人之间相处也挺愉快。如果说仅仅为了那个时候的事情,那也说不通。
四阿哥是个胸有大志的人,不会把时间浪费在无所谓的事情上。她的阿妈的确是三品大员,但还没到要四阿哥在被拒绝后再次找她的地步。莫非,是为了拉拢佟佳氏?她记得佟国维后来是站在八阿哥那边的。也不对,如果要拉拢佟佳氏的话,佟国维那么多嫡亲孙女,为什么要找她这个旁支的。更何况,她可是宜妃的侄女。
无论她想不想得通,有一件事情是很明确了的。四阿哥已经向皇上求了旨。他素来是个重规矩的人,不可能在事情不确定的时候,对她做出这种事情。
看样子,她已经被定下了。所谓选秀,也不过是走个过场而已。
齐布琛叹了口气,将簪子扔进了空间。大选的序幕快要拉开了,已经没有多少时间让她去难过,不忿和委屈。她要梳理一下四阿哥府里的事情,为自己定一个章程才行。
最让她庆幸的是,她不会爱上四阿哥,所以霸道也好,不尊重她也好,大男子主义也好,她都能忍受。因为不爱,就不会受伤。总归她还有空间,好好利用起来,以后的日子,过的不会太差。也许有一天,她会修炼有成,能够想个法子离开四阿哥府。
至于迎璋……算是有缘无分吧。
她揉了揉额头,靠在椅背上,轻声道:“额娘,您在天有灵一定要保佑女儿啊。”
四阿哥和十三阿哥留在五阿哥府用午膳。齐布琛是女客,不好上桌。她让五福晋派人把膳食送到了她房里,沉默着用了膳。
四阿哥离开五阿哥府后,齐布琛也向五福晋告辞,带着白苏和紫苏回了佟府。
一回佟府,她就直奔书房。达哈苏和雅尔德宏今日休沐,恰好都在。
齐布琛遣散了房里的下人,将事情告诉了他们。末了,她拿出那根簪子,道:“女儿看着,事情已经没有转圜的余地了。五福晋说帮女儿去宫里问问宜妃娘娘,等她回来后,阿玛……就把这件事情告诉迎璋吧。女儿有了去处,他有权利知道,没得白白耽误了他的。”说着说着,心中涌上了一阵委屈和不甘,眼眶也红了起来。
雅尔德宏气得双手青筋突起,怒道:“四阿哥把齐布琛当成了什么?!他知不知道若是这件事传出去,对齐布琛的名誉有多大损害?!他有没有问过佟府的意见!”
达哈苏也是满脸怒气,但是他毕竟比雅尔德宏多活了几十年,心中想得更多。他强压下心中的愤怒、不甘和无奈,抚了抚额头,道:“雅尔德宏,祸从口出!”
四阿哥是什么人?当今德妃的亲生儿子,孝懿仁皇后养子,在户部办差,太子的得力帮手。他想要齐布琛,他们根本连拒绝的权力都没有。只是他愧对死去的妻子,没想到安排来安排去,齐布琛居然要走那条最难走的路。
“哥哥,”齐布琛收拾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笑着安慰雅尔德宏道,“哥哥别生气,表嫂是个厉害人,她手底下的人,妹妹还是放心的。四阿哥是个重规矩的,想必他也不会让人出去乱说,毁坏妹妹名誉的。”
“更何况,”她自嘲地笑了笑,“得四阿哥送妹妹银菊花纹头簪,妹妹恐怕还是头一个呢。”
达哈苏不忍地拍了拍女儿的肩,安慰道:“齐布琛,即便是进了四阿哥府,阿玛和哥哥也不求你荣华富贵,只求你能够好好保护自己。阿玛,是你的靠山,你明白吗?”
雅尔德宏也迅速明白过来,道:“妹妹尽管放心,哥哥定会努力,让四阿哥府里,无人敢轻视妹妹!”
齐布琛听了她们的话,反而急了:“阿玛和哥哥胡说什么?圣上仍然春秋鼎盛,阿哥们年纪都大了,以后这朝堂上,还不定多混乱呢。谁要你们去努力了?你们只要平平安安的,妹妹在府里就无后顾之忧了。”
达哈苏惊讶地看着女儿。他知道女儿早慧,有颗玲珑心。没想到她居然三言两语就将朝堂上的局势点清楚了。心酸之余,也颇有些安慰。
“齐布琛放心,阿玛忠于万岁,绝对不会和任何一个阿哥相交。”
齐布琛忙又看向雅尔德宏。
雅尔德宏也在惊讶中,好半响才回过神来。听到父亲的话,他立刻明白了齐布琛的意思,忙点头保证道:“哥哥也明白的。齐布琛放心,哥哥会凭着自己的本事,为圣上办差。”
齐布琛松了一口气,这才感觉紧绷的神经有些放松下来。她对达哈苏和雅尔德宏行了个礼,告退道:“阿玛,哥哥,齐布琛有些累了,就先回去休息了。嫂子那里,麻烦哥哥说一声吧。”
达哈苏关心地看着她,道:“快去休息吧,剩下的事情,交给阿玛就好。”
齐布琛点了点头,回房间去了。
没过多久,佟家的大佬都知道了这件事。瓜尔佳氏老太太原本是听儿子的话,歇了让齐布琛去宗室的心思。乍一听到这个消息,心思又活泛起来。
毕竟是亲孙女,她也不忍心齐布琛过得不快活。达哈苏对她暗示了那件事后,她立刻盘算着,要给齐布琛请两个最好的教导嬷嬷。
达哈苏继妻瓜尔佳氏虽然对齐布琛进四阿哥府这件事有些吃味,但一想到她的亲生女儿伊尔木以后也要参加选秀的,便对这件事多上了几分心,在旁边学着,以便女儿选秀时能用上。
爱新觉罗迎璋从雅尔德宏那里听闻这个消息后,脸色一下子变得铁青。回到书房后,他手上的青筋全部都露了出来,忍了忍,他还是没忍住,将书桌上的东西都扫到了地上。
礼郡王打开书房的门,挥退了跟着他的人,走了进去。
迎璋闭着眼睛,双手握拳,努力平复着心中的愤怒和不甘:“阿玛,是我的错。我不应该坏了府里的名声,我不应该和您置气,拖到现在才回府,我不应该太自信……阿玛,齐布琛,要被指给四阿哥了……有些事情,真的是错过了一时,就是错过了一辈子。”
可恨,可恨他还不能求别人去帮他求情。平常人家,一女百家求,自然是好事。可是齐布琛是待选秀女。若是那种情况放在齐布琛身上,她离死也不远了!
索卓罗郡王看着痛苦的儿子,沉默不语。佟家的大女儿,的确是个好儿媳的人选。可是在迎璋逼着他签那份东西的时候,他心里对她已经不喜了。
这样也好,谁家能够只有一个嫡妻?
选秀到来
瓜尔佳氏老太太从宫里请了两个颇有名气的教导嬷嬷。齐布琛的规矩原就学得不差,只是去了庄子一个月,有些落下了。
宫里来的两个嬷嬷,一个姓赵,一个李。这两位在宫里也是有些分量的。齐布琛对于老太太的心意还是感激的,在学规矩的时候也相当乖巧。
赵嬷嬷和李嬷嬷私下聊天时,对这位佟佳大格格也是颇多赞扬的。
李嬷嬷道:“老姐姐,我在宫里也有几十年了,还真是第一次看到这样颜色殊丽的。看着年纪虽小,身量却比同年纪爱的格格长开了许多。啧啧,再过几年,等她完全长开了,那可真真是绝色。”
赵嬷嬷接着她的话,道:“可不就是这样?我听说,大格格的母家和八福晋是同宗的。这郭络罗氏的女子,样貌都是极好的。你看宫里的那位娘娘,如今的八福晋,还有眼前的这位。依我看,这位格格是要有大造化的,咱们小心教着,也别太亲近,若是让她觉得咱们太殷勤,反而不美。”
李嬷嬷连连点头:“老姐姐说的是。我看,那位大格格也是个有主意的,咱们做好自己的本分就是。”
这一番交谈后,两人对教齐布琛更是不遗余力。齐布琛学得认真,对她们倒也真多了几分感谢。
随着大选一日一日地临近,齐布琛不再管事,将手里握的佟府的权力一点点地交接给了林氏。平日里,就将放下一段时间的琴棋书画,女红厨艺又重新熟悉起来。瓜尔佳氏眼睁睁地看着,却得不到,气得不知道摔了房里多少个瓷瓶。
这日晚上,林氏来到了齐布琛的房间时,齐布琛正歪在榻上看书。林氏忙拿走她手里的书,略带责备道:“大晚上的,灯光有这么暗,小心熬坏了眼睛。”
齐布琛笑着从床上坐起,缠着林氏坐下:“好嫂子,我就看了那么一会儿,哪里就那么娇贵,把眼睛熬坏了?”她的身体,经过空间改造后,没有任何问题。眼睛更是能在黑暗中视物。况且,刚刚她也没有看书,只是靠在榻上发呆而已。
“那也不行。”林氏将书放在一边,道:“这种坏习惯不能养成,熬坏了眼睛,吃亏的可是你自己。”
齐布琛笑嘻嘻地把头搁在林氏肩头,一副小女儿的娇态:“好嫂子,我省得的。刚刚我只不过是在想些事情罢了,没有再看书。”
“哦?”林氏笑看着她在自己身边歪缠,问道,“那你说说,刚刚在想些什么了?”
齐布琛的眼神一暗,笑容也淡了些:“也没什么,不过是四阿哥府里的一些事。”
“齐布琛,”林氏看着她那副样子,爱怜地摸了摸她的头。道,“嫂子这会儿过来,就是来陪你说说话的。老实说,看了近一年,嫂子觉得,迎璋世子不是你的良配。没错,世子样貌好,家世和我们家也配,本事也好,可他护不住你。这一点,比什么都重要。他若是真个对你有心,为什么不早早地将郡王府里的麻烦解决了?为什么不早早地去宫里求相识地太妃帮忙?他不过是仗着知道你不喜富贵人家,自己会想办法解决而已。”
齐布琛勉强扯了扯嘴角道:“妹妹又何尝不知?只不过,妹妹只想着不去做那伺候人的,撂牌子以后嫁谁不是嫁?就算老太太或阿玛以后能为妹妹找一个俊杰,谁又知道妹妹和那人以后会不会过得好?迎璋……他看着是个好的,也不沾花惹草,和妹妹间又有着幼时的情分。妹妹也说过,不指望他只有妹妹一个。”
“你不伤心吗?”林氏担忧地看着齐布琛。齐布琛瞧着平静,可她和丈夫都担心她只是装出来,不让他们担心而已。
齐布琛笑笑,低下头折腾着手里的帕子,道:“也没什么伤心不伤心
[清穿+异能]一世清华第4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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