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我妻作者:肉书屋
(死神)我妻第14部分阅读
一瞬间,我分明看见了他眼里的恐慌。
然后,整个世界都是漫山遍野的红色。
那么红,那么艳,那么美。
“死神先生,看来你不是第一个找到我的。所以我说过了,我不打算相信你。”
这算是遗言吧。明明是不可能的,我却仿佛看见了这个女子在临死之前所露出的三分骄傲三分张狂三分自得一分无奈的绝美笑容。
然后,迎接我的是一个和电影本篇一样长的中场休息。
中场休息里,我仿佛又看见了昔日的那些酒友们。
乱菊。
她的腰间依旧系着那个夸张的大蝴蝶结,站在我的面前对我八卦地笑。
修兵。
他的脸上依旧有着那个奇怪的数字印记,站在我面前偏过头微微脸红。
吉良。
他的长刘海依旧遮住了大半张脸像个催命无常,站在远方对我点头致意。
一角。
他的大光头依旧是那么光亮像个电灯泡,吵吵闹闹地绕着我们跳垫脚舞。
京乐队长。
他的花袍子旧斗笠依旧是那么有醒目,抱着一坛酒盘腿坐在地上自斟自饮。
还有……
浦原喜助。
他披着黑色的大斗篷,嘴角挂着百年不变的弧度,站在离人群最远的地方,比着口型无声地对我说:“慧棱,早上好。”
只是这一句话,就快要让我的眼泪决堤。
我是多么希望能够承他吉言,早点迎来下一个天亮,让这场梦就此结束。
但是,我好像怎么也等不到天亮……一片漆黑中,我对着面前那几个熟悉的人影伸出手去,却使劲全力也触碰不到他们分毫。
呐,乱菊,我再也不嘲笑你的名字了,也不再调侃你和“绝望队长”了,更不会嘲讽你的八卦了;所以你,来抱抱我好不好?
呐,修兵,我再也不会没事干耍你玩了,也不会再强制性地扒你衣服了,更不会故意乱说话害得你被呛得上接不接下气了,所以你,来兑现诺言送我走好不好?
呐,吉良,我再也不会嘲笑你家“绝望番队”了,也不会再乱开你和雏森玩笑了,更不会和乱菊一起压榨你的工资了,所以,让我再看你一次你喝醉酒后憨憨的笑好不好?
呐,一角,我再也不嘲笑你的光头了,也不再尖酸刻薄地说你们十一番队都是起义农民工了,更不会偷拍你跳垫脚舞托乱菊传给女协了,所以哪怕是来跟我打一场,让我再一次听到你的大嗓门好不好?
呐,京乐队长,我再也不会说你的花袍子恶趣味了,也不会再八卦你和浮竹队长的点点滴滴卖给女协了,更不会再说你年纪一大把,“嫁”也“嫁”不出去了,所以,再来请我喝酒好不好?
还有——
浦原喜助……你怎么还不来对我说“早上好”呢?
我后悔了,我不想再看这场漫长的电影了……我突然好想好想你们呀。
谁叫我一直都只是个没志向的小人物,只想和你们一起喝酒聊天八卦,混吃等死直到世界毁灭呢。
呐,你们说,我该怎么办呢?
黑色的世界,我听到混混水声,好像婴儿回到了母亲的芓宫,外面的世界对我来说安安静静却又吵吵闹闹。
被包围在未知名的液体里,
我一个人看着一场孤单的电影,
而谁都不会知道
那些液体里
也曾掺进过一个小小死神的
几滴小小泪滴。
骄傲者
有天黑就有天亮,只是这次的天黑略微长了那么一些。
等我,或者说是等我借着石田小姐的眼睛重新看到外面的世界时,世界已经和石田小姐的认知完全不同了,不过巧合的是,这个崭新的世界恰好和我的认知几乎相同。
橙红色的瓦片,雪白的墙壁,木质的地板,这与现世是那么的相同,但是我却清楚地知道,这是尸魂界,甚至,我可以很确定地说,这里是瀞灵庭,而且是瀞灵庭里的某个番队。我对瀞灵庭的熟悉已经到了连闻一闻空气都能辨析的程度。
我,终于又回到了尸魂界,只是很可惜,我还是没有拿回身体的掌控权……虽然我不得不承认石田小姐很可怜也很值得人敬佩,同时绝不否认是我这个强行占有了她身体的穿越者不厚道,但是我还是忍不住吐槽了一句:都一刀穿心了,她怎么还不死啊,主角外挂吗……
只是,假若我知道我的吐槽会那么有效,我是绝对不会多嘴那么一句的。
自石田小姐她醒来后,除了睁眼就再没有过动作,连视线的一个转移都不曾有过,无聊得我只好在石田小姐的身体内搜寻着她的记忆当消遣,却发现除了之前探寻到的那一点点之外再无其他,不免有些泄气。还好,正当我消极地想着,万一我最后被活活闷死了那可怎么办的时候,他出现了。
这是我再次看到浦原喜助,根据天色推断,估计过去了一天一夜,也就是说,现在距离石田小姐恢复意识已经一天一夜了。
“太好了,你终于醒了。”
“……”
“……石田小姐?”
“……”
“石田小姐我是浦原……你记得吗?”
“……”
“石田小姐?”
看到“我”睁着眼睛的时候,我明显听出了浦原声音里的欣喜若狂,但是我却看不到他的脸,因为石田小姐的视线始终都集中在脚下地板的一点上,说明白点就是……她一直在出神,于是我听到了某人的声音从惊喜到质疑到慌乱。
原来浦原喜助你也会有慌乱的时候吗?我坏心地这么想着,完全忘记了之前在中了蓝染的镜花水月时候,某人对着“我”半死不活的样子方寸大乱的样子。
无论浦原说什么,石田小姐都是一言不发,好像是个遗失了灵魂的娃娃一样,只是睁着空洞的眼睛,呆板的看着面前一方地面。甚至当浦原抓住了她的肩膀强迫她直视前方的时候,她也只是单纯地遵从着身体弯曲的角度,随着浦原的动作而动作。
终于——“……信繁还、活着吗?”在某人被石田小姐的沉默快要折磨得崩溃了的时候,一直遵循着沉默是金原则的女子终于开口了。
别说浦原被这突如其来的话语给怔住了,连我也被这突然乱入的话题给吓了一跳。
“这……”浦原的声音稍微离远了些,我推测是他别过了头的缘故,“对不起,石田家几乎全灭,不过也许有幸存者,因为遗体核对的时候很多人都没有找到。”
对浦原的话置若未闻一般,石田小姐依旧固执地轻声重复着那句话:“信繁还活着吗?”声音虚弱地好像下一秒就会消失一样,也许,这个问题就是她支撑到活到现在的唯一信仰。
“我……去查看一下。”最后是浦原妥协了,就像他无数次地对我的无理和任性要求妥协一样。
等浦原再回来的时候,我在石田小姐的体内无聊得已经快要睡着了,可见他这一去有多久。
还好,他带回来的消息并没有那么令人绝望。哗啦哗啦翻纸的声音之后我听到了那个男人有些隐忍的声音:“石田信繁侥幸逃脱。”说着,他将那张核对死者名单的表格递到了“我”的视线范围之内。
石田信繁四个字的后面画了一个大大的叉,在前前后后那些打着无数折勾的名字里面格外醒目。
“呵……”也许是久未说话,她的声音格外沙哑。
“死神……是你赢了,这具身体随便你怎么研究,但是你要的资料……我给不了你。”说完这最后一句带有主体意识的话语后,石田小姐永远地闭上了眼睛,在她体内感觉到在她的魂魄消散之前的最后一个动作后,我有那么一点点忍不住想哭。
她最后扯动了脸部嘴角附近的肌肉,留给了浦原喜助一个安详却带有讥笑的永恒睡颜。
这就是……
灭却师的骄傲……
吗?
在一片漆黑里,我尝到了嘴里咸咸的液体,于是苦着一张脸在她的尸体里自言自语以打发时间:“喂……我说,石田小姐你对你弟弟的执念到底有多大啊……”
虽然我有预感这之后我就可以自由使用这具躯体了,但是……此时此刻我却怎么都笑不出来。
这是我返回记忆后第二次陷入黑暗,天黑的时间却比上一次要短了许多。
期间我隐隐约约地听到了一些字词。比如,“搜查很紧”“需要找个地方”“对不起”“非常感谢”,至于那最后一个让我在清醒之后知道了自己所处的位置的词语,则是——
“蛆虫之巢”。
——这是最阴冷的地方,也是最偏僻最不容易被人发觉的地方。
这是被活活冻醒后,我的第一个认识。第二十三次被走廊尽头的阴风吹得打了个喷嚏后,我终于忍不住伸手搓了搓自己的臂膀,随后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我真的可以使用这句身体了,一阵欣喜后,映入脑海的石田小姐的音容笑貌却让我瞬间失去了笑的气力。
喂,曾慧棱,那么窝囊那么狗腿的你就那么占用一个那么骄傲那么坚强的女人的身体……真的好吗?
面无表情地看着深灰色的墙面和地面,脑中闪现的一个想法让我突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我、真的只是像看电影一样进入了一段记忆吧……
将双手伸到眼前,看着双手由着自己的意志由掌变拳,又由拳变掌,我咬了咬嘴唇。
可是……我怎么不知道还有看电影的观众竟然能够操纵大屏幕里面的演员这个道理呢?
起航时
坐牢的生活其实并不那么痛苦,当然也不怎么好受,只是……冷了点,饿了点,寂寞了点而已。
我不知道这段记忆为什么会以这样的形式呈现在我面前,但是面对现实,我除了接受还能怎么做呢?——这是我在这里呆了那么长时间终于想通的道理。
从地上捡起几乎要被磨平的小石子在墙壁上划了一条短短的横线,然后将墙上的横线全部一一数过,再报出那个早已心知肚明的数字:六十九。
“唉……”丢下小石子,重新耍赖一样地扑回那张硬的不能再硬的石板床,我面朝天花板叹了口气。
我在蛆虫之巢,已经六十九天了。
不知道……在那里过了多久?他有没有来找我呢?说起来,自从我进了蛆虫之巢后,就再也没有见过这个世界的浦原喜助了。
“混蛋!”绑架了人质都不懂得优待俘虏吗?
我愤愤地骂了一句,然后听着整个走廊里都洋溢着那“混蛋”的回声,心情一下子好了起来。
喂,浦原喜助,看到没,你的混蛋是大家公认的。
骂了人,心安理得地闭上了眼睛,对自己说了一声晚安,在刚起床三十分钟后我又一次开始了会周公之旅。
没办法,日子太无聊,我既然不太会自己找乐子,那就睡觉好了,睡觉最好了,又保养皮肤又放松身心。
在梦里,至少,我还可以见到那么一个两个我熟悉的人。在每次的梦开始之前,我都会对自己说希望能够见到谁谁谁,虽然大多数时候愿望都不会实现,但偶尔也会有巧合发生。而这次,我对自己说的是——
浦原喜助,你只有两个选择,一是让我这次梦到你,还有一个就是在一百天之内你本人出现在我眼前。
于是,当我在墙上画上第七十道横线的时候,我笑了。
“呐,约好了,浦原君,还有九十九天哦。”
约束,虽然它在日文和中文里的意思已经几乎不怎么相同了,但它仍是一个有魔力的词语,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所以,多亏了这份魔力,在第一百六十九天,我才终于再次听到了他的声音。
虽然前来的很明显并不是只有他一个人……
“浦原君,就差这最后一处了,不可以放我进去嘛?”
“里面是危险人员,为了大人的安危还是不要前往的好。”
“但是,我这边也是接到了命令啊……”
“在下可以担保这里并没有您要找的人,为了方便在下的工作,可否请大人移步呢?”
“嘛……但是,命令是每一个地方都不能漏掉,被山爷查出来我也很难办的啊,浦·原·三·席。”
也许是最后搬出的身份压制住了对方,那个难得显得一丝不苟的男子沉默了几秒后还是妥协了。
“抱歉……”之后我听见了铁链被打开时发出的悉悉索索的声响,再然后是一步步近了的脚步。
面前站着的人和我认识的那个浦原喜助自然是不能相提并论,但即使是和一百六十九天以前的他相比,也还是显得沧桑了不少,尖尖的下巴上满是胡渣,眼袋也有明显的发青。我还没来得及鄙视他是有多么不会照顾自己,在看到他身边人的瞬时,我就哑然了。
老实说,比起见到浦原喜助,见到他更让我吃惊。
不过,我怎么会没有听出他的声音呢……真是太失策了。
“京乐……队长。”
“哦呀,我还以为关押在蛆虫之巢最内部的危险人物会是怎样的人,原来只是个看起来无害的小姑娘嘛。不过小妹妹你竟然认识我,倒是不简单啊。”看着京乐春水表面上一如既往的轻佻和眼神里暗藏着的审视与戒备,我愣了几秒,然后突然就笑了。
对呀,我怎么忘了,这里是……过去,他们并不是我梦里见到的他们,过去的他们都还不认识我。
“所以说,京乐队长,还是赶快离开比较好,这个人是最不稳定,最不易控制的。”浦原看到我的时候也是愣了一会儿,毕竟虽皮囊未变,但内里早已经是天翻地覆了,不带给浦原喜助一些违和感反倒是不正常了。
我瞟了浦原一眼,看他皱眉的样子,还是那么好看,不觉上扬起嘴角,顺着他的话说了下去:“是啊,京乐队长还是离我这种危险人物远一点比较好哦,否则会变成什么样子谁都不知道。”
“我倒是很好奇,小妹妹你有什么办法。”没料想京乐反而被我的话给吸引地留了下来,饶有兴致地开始和我胡侃。
这应该不是浦原希望见到的。可能是因为欠了浦原太多,所以下意识地不想违背浦原的意思,光是这么想着,就产生了“赶走京乐春水”的想法,于是退后了两步,重新回到了床上,我背靠着冰冷的石墙坐了下来,拉开了与他们的距离,想了一会儿,才淡淡道:“比如说……把你的未来毁掉。”
顿了顿,我摆出一副我很忧伤的样子,四十五度仰望灰色的天花板,继续道:“哦,忘了说了,我啊,始终觉得,我其实是从未来来的呢。”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都怔住了,浦原应该是不能接受为什么本来淡漠的石田小姐会变成我现在的样子,而京乐,也许是被我的话给吓到了。
不过——我想传递给他们的信息倒是很简单。倘若他们不信我,那是自然的,那就当我是个疯子吧,倘若他们信我……我还真没考虑过该怎么办。
于是面对京乐的那句“那我还真想知道我的未来是什么样子。”
我呆住了。
嘛……
该说……
不愧是京乐春水吗?
“呵。”
“你的未来嘛……”
我才不会老老实实告诉你呢。
“孤独终老哦,不仅没有爱人,连朋友都没有哦。”
那天,京乐春水离开时那张哭丧着的脸成为了我在这以后很长一段时间的笑料。
而那天,浦原在送走京乐之后折返回来对我说的那句话,才真正拉开了我人生的起始之幕。
起名日
——来自未来的客人,借一步说话吧?
——你相信……我?
——嗯……她是从来不会对我笑的。
——……啊。
——除了最后的那两次。
我知道,京乐春水虽是那么问了我,但归根结底他并不相信我真的是来自未来,否则他就不会做出那样一副苦恼的样子来。而浦原喜助竟是丝毫不犹豫地相信了我。
首先我不得不承认浦原给出的理由很恰当,足以证明他对我不加怀疑的信任。
可是……为什么在他说起“她”的时候,露出的那种笑容,会让我会觉得那么难受呢?
和他肩并肩地走在蛆虫之巢长长的走廊里,我又一次体验了这个阴森的地方的寒冷,看着他垂在身侧的手竟是好几次不可抑制地想伸手去握住它,但……我还是忍住了。
不能给他留下奇怪的印象,绝对不能。这么想着,我故意将双手都揣进了空落落的袖子,握住了两只手肘,而为了不让他注意到我的小动作,还故意挑起了一个话题。
“京乐队长那边没问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