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珠)团子皇后作者:肉书屋
(还珠)团子皇后第24部分阅读
瞧一瞧那姑娘睡去了没有,听闻近来姑娘肝火烧的有些忒旺盛了些,已被自家亲爹禁了食。
想来,心情应该不会很好。
他裹着怀里包了数层油纸的一斤七两卤牛肉,加快了步伐。
所以,他站在墙角的阴影里,听见了姑娘在唱歌。
尽管姑娘曾嚷嚷着自己唱歌从不在调上,这首不曾听闻过半分半豪的歌却很是好听。
半轮弯月又不紧不慢的从云堆里头探出半个脑袋来,皎洁的月光洒落了姑娘半个身子。
他抬了抬眼皮去瞧。
姑娘散着发,一同他初遇她时那般。
他从未见过这个模样的她。
不知是哪来的歌,不知是哪来的舞。
也不知是从哪来的一身白衣白裙,好似送葬一般的素净,却在她扭身的刹那翻出袖口浅紫色针线暗绣的一团凌霄花来。
仿佛赤脚踏进滚滚红尘中,抬手却轻托起一尊颇为佛像庄严的青莲来。
他为她轻轻鼓掌。
姑娘骤然停住舞步,略略侧首去瞧他。那也是他从未见过的神情,同平日里瞧见的马虎随意的她不同,好似一尊冰雕的美人。
诚然,她的容貌算不得倾城。
可这并不妨碍他对她的喜欢。很多时候,他想,若是真的要深究,许是那一晚的曲,那一晚的舞太动人,所以他才会这般突然喜欢上她。
他望着她。
一旁的合欢树悠缓的,悠缓的舒展着枝躯。
她忽的笑了,眼中掐出几分娇媚来。
那姑娘变换了舞姿,变换了曲调。
他站在一旁的合欢树下,瞧着她将那只舞跳了一遍又一遍。
时间待我如此宽裕,让我遇见了你。
〖契阔之念,唯心可昭;羽落灯疏,木叶飘摇〗
而后的日子,她日日陪在他身边,后来嫁了他。
可是他却再也没有见过这个姑娘跳过那支舞,哼过那只曲子。
梦回莺啭,乱煞年光遍。。
姑娘是怎样变成那个样子的,弘历在她死后的半年才突然间想起来。
其实,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
那是个雨天。
丝丝细细断断似断不断的雨幕已经从昨儿深更半夜一直延续到了正中午的午后,淅淅沥沥,淅淅沥沥。
弘历命人将所有的奏折搬到了景娴的宫里,在她的寝宫边上劈出了个书房。
姑娘午膳用了零星半点便嚷嚷着头昏爬进被窝睡了,且一睡便是石沉大海般的沉。
他合上最后一本奏折揉了揉自己的肩膀,绕进厨房沏了壶茶拎进她的房里,她未醒。
他从架子上翻出一本积了灰的末流鬼神小说来,弹去了灰,倒了杯茶,坐在榻前看了半个时辰,她依旧未醒。
屋外依旧是淅淅沥沥,淅淅沥沥的雨幕。
忽的,她开口,却是在唱一首歌。
“不如就此相忘于尘世间
今夜无风无月星河天悬
听罢笛声绕云烟
看却花谢离恨天
再相见
方知浮生未歇
……
…”
他回头去瞧她,望着她微蹙的眉头忽的笑了。从来不知有人说梦话是唱歌,且唱的这般认真。
她被他的笑声扰醒,惺惺松松的睁开眼,侧首去瞧他。
却是那晚被他撞见时的神情。
眉眼间神色淡漠,声线略冷。
她说:“你不是一直想听我唱首歌么?我唱了,你开心不开心?”
弘历搁下手中的书卷,挑眉将她瞧了个仔细,才道:“我听容嬷嬷说,你总是会唱一首曲,是什么吟?你那晚唱过许多遍,我却不太记得了。你,再唱一遍如何?”
姑娘扇面的睫毛颤了颤,撑着床沿抱着被子坐起来,再回过头来时,已是一贯的笑脸吟吟,她将手往前一伸,挑眉道:“拿来,一首曲一千两,就连青楼的姑娘都是这个价,没来由我要比她们少。”
他同她笑了笑,招手让她过来将他一个下午剥出来的瓜子吃掉了。
可是他怎么就忘了呢?
姑娘坐在窗边时的那模样,抬着头,好像是在细密的雨幕中寻找着一丝阳光。
〖争斗缘何,秣马鞍鞘;残箭断弓,枯树荒草〗
姑娘死前的十天。
姑娘说:“你不是说想看我跳那只舞么?你不是想听我唱那首曲子么?我现在正巧想起来了那几个步子该怎么踩,我现在跳给你看吧。”
姑娘说:“弘历啊,其实我嫁给你这么多年,一直都不快乐。”
姑娘还说:“你不是一直想要听那首曲子么?我一直都没有告诉你,其实啊,那首曲子,是挽歌。”
最后,姑娘站在他身前,踮着脚尖攀着他的肩,贴在他的耳畔,冰冷入骨的话语被她用着甜美的声线像是撒娇般残忍的一个字一个字的吐出来:“哦,对了,我忘了告诉你了。”
“其实啊,我从没喜欢过你,从没喜欢过。”
他将她一把推开,望着她的笑脸,忽然间冒出一个想要一巴掌拍死这个姑娘的暴力想法。
他走到门口,背对着她,开口道:“我有没有告诉你,你是个狠心的姑娘。”
姑娘扯开嘴角,笑着道:“嗯,我知道。”
那是个很好的日子,天气很好,有闪瞬的风拂过。他本来是想告诉她,那些她讨厌的人,他统统都料理完了,他准备了一辆马车,想要连夜带她出城去散散心,就像是许多年前的那般。他记得她那时的模样。
可是现在想起来,那晚的一切,他只记得那轮挂在枯树枝头的弯月。
〖星野澹澹,浮云寂寥;拾我零羽,埋我战袍〗
都是因为一路上一路上大雨曾经滂沱证明有你来过
120番外(景娴小妹纸)
她在一个安静的午后醒来,窗台上的仙人球在三点斜射的阳光中亭亭玉立的让人咂舌,有尘埃飘离在卡其色的窗帘前,时钟在滴答滴答的走着。是个一如既往的安静的星期六午后。
黑发的姑娘躺在床上半天,终于开始捡拾起关于这个世界的记忆。
她记起了自己的父母亲,以及这个富有殷实的家庭,还有自己的姐姐,以及那个笑的吊儿郎当的站在她面前说:“喂喂,唱首歌呗~”的人。
记起了在某个雨天的傍晚,她慌慌张张的从学校奔回来收晾在阳台上的衣物,却被淋进阳台的雨水狠狠的滑了一跤,然后从四楼的阳台侧身跌了出去。
在这之前的一个小时内,那个吊儿郎当的让人不敢相信的漂亮少年拿着自己的身份证户口本同她告了白。
如果她不喜欢他讨厌他厌烦他以及懒得搭理他的话,那么这一切都不会发生,可是她偏偏喜欢他不讨厌他不厌烦他以及很愿意搭理他。
他说:“我喜欢你,你要不要嫁给我?”
她结结巴巴的回答:“那个,那什么,你看我,我还没有到可以嫁人的年纪啊。”
他说:“我们可以等你长大,到时候你可以嫁给我。”
她结结巴巴,颤抖的说:“我,我能考虑一下吗?”
他说好的,眉宇间是飞扬的喜悦。
那真的是个很漂亮的少年,漂亮的天妒人怨,漂亮的让这个长得不怎么好看也不怎么优秀的姑娘有些自卑,自卑的不敢答应他。
然后,下雨了。
不偏不倚的在姑娘听完他的表白之后下雨了。
好像是一场蓄谋已久的阴谋一般。
姑娘慌忙逃窜,嚷嚷着阳台上还晒着衣服呐,再不收回来就打湿了,打湿了的话就要重新洗掉重新晒了!已经被雨淋了四次了我死也不会再让雨打湿掉它们了!
少年在后头笑的弯了腰。
所以,姑娘从四楼阳台摔出去的时候忽然间想起来,那个人还在等着她,还在等着她去回应他。
哦,对了,阳台上的那棵仙人球,已经好久没有浇水了,如果这次她摔死了,那么,那颗仙人球就要跟着陪葬了。
这么想来,还是蛮划算的。
最后,姑娘回想了一下导师布置的星期三上交的报告好像已经写完了,一切都很圆满。
于是,她摔在地上了。
不知道是过了多久,她觉得自己应该要死掉了,可是却没有真正的丧失了意志。终于,姑娘等的不耐烦起来了,从地上踉跄的爬起来。
黄泥地上积了厚厚的一层雪,乌衣巷中两条车辙压过延伸着去了远方。
她瞪大了眼睛。
一边紧闭的大门被人推开,是个年纪很轻的少年,他瞧着她,继而变成了他瞪着她,继而是狠狠的一声摔门声。
她听见有人在说:“门外什么时候多了个小叫花子?”
那是个很温柔的声音,然后门又被人轻轻的推开,站在门口的是另一位少年,君子如玉,貌美的天妒人怨。
姑娘往手心里呵着气,跺着脚,抽气道:“哎哎,我说,阿suree,我刚刚去收衣服然后从阳台上摔下来了,竟然没把我摔死,哈~哈~”
少年平静的望着她,半晌,侧身让了让,方才那位少年又从屋里头探出头来,怒视着姑娘,狠狠道:“这不算!什么叫做我出门见得第一个人便是我此生的命定之人?那老秃子说的怎么可能是这个小叫花子?不算不算!”
姑娘讷讷,道:“啊?”
少年极厌恶的瞪了一眼黑发的姑娘,将另一位少年拽回了屋里,紧接着又响起了一声摔门声。
姑娘冷的受不了,歪头瞧见巷口堆了些稻草,回头望了一眼那紧闭着的门扉,又裹着衣襟朝着那堆稻草奔去了。
巷口站着位白衣老者,白眉白须的,顶着个光头,上头还印了六个伽印。姑娘估摸着这人穿成这样应当是想给人一看就产生一种“哇!这是位世外高人啊!”的感想,可是那件白衣却是黑一块灰一块的,着实是很难让人有仙风道骨的感觉。
姑娘想问他,你大冬天的顶着个光头还不戴个帽子不冷吗?
可是姑娘还没问出口,那位老者却笑着开口了。
他说:“你从四楼摔下来了?”
姑娘:“……”
他说:“其实你还没死。”
姑娘:“……”这还用得着你说?!
他说:“可是,你若不将这一世活到底,你也回不去。”
姑娘瞪大了眼睛。
一旁的角落里突然窜出只皮毛黝黑发亮,呲着牙流着口水的土狗来,那位很不仙风道骨的老者突然间仙风道骨起来,拎着衣摆迈开大腿慌忙逃窜的速度同他那苍老的外姿态的违和感再一次让姑娘咂了咂嘴。
“你记住!你今世遇见的第一个人便是你的命定之人!你要嫁给他!伤害他!玩弄他对你的感情,让他对你恨不得爱不得!!!哎呀!别咬我啊啊啊——”
这是那位老者的最后一句话。
姑娘抬起头对着灰蒙蒙的天空裂开嘴露出了个笑容。
而后的事情,一发不可收拾。
姑娘看见了一个故事。
这个故事讲述了一对男女的爱情,且意外的没有出现失忆摔悬崖中毒中□等等的桥段,他们门当户对,相亲相爱,然后顺利的成了亲,生了两个孩子。
本来是郎情妾意情意绵绵白头偕老。
他不肯纳妾被人耻笑,她终于是忍受不住双亲的压力求了他。
那晚,他望着庭中的合欢树出神。
三个月后,他娶了一房妾侍,那家女子的身家不错,容貌姣好,不似她这般刚硬,那是个水一般柔软的女子,她晓得该怎样讨得夫君的欢心。
所以她就彻底被冷落了。
半年之后,那女子怀了孕,他因事出了趟远门,那女子同她的幺女出府上寺庙祈福,并谎称那女孩已经葬身火海。
她在灵堂哭得将要昏厥过去,转头却瞧见那女子扶着浑圆的肚皮朝着她扬一扬嘴角。
她恨,却未曾对那女子做什么。
半个月后,她得知了自己的幺女并未死去,尚存人间。
他终于回府,她便同他说了这事。
他却是叹一口气,伸手将她推开,淡淡道:“当初是你求着我娶她过门,她是个善良的女子,你如今这般,是不是反悔了?想要将她撵出去了?”
他还说:“她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家,你何必这般对待她?”
她后退几步,一把靠在桌角上,撞落了一只青花莲角的花瓶,她侧首望着地上的碎片,木然半天,终于还是笑了。
一个月后,那位女子难产而死,死的极其难看。她将他推出门外,转身握住那女子扬直了的手,笑的温柔如水:“妹妹,产房污秽,姐姐陪着你便好,你莫怕,爷就在外头守着。生产这回事儿其实并不困难,你要相信你自己,是不是?”
她握着那女子的柔弱无骨的手,牙关咬的死死的,手指狠狠的收紧,嘴角却带了笑,一字一顿的道:“妹妹你那么善良,你一定会没事的,对不对?”
那女子拼命的舞动着双臂,可是那手却被她狠狠的拽在手心里,她想要哭喊出声,却发不出任何声响。
终于,那女子不再动弹,瞪了一双眼睛狠狠的注视着床前的她。
她缓缓的俯□去,在那女子耳边轻声细语道:“你早就被我毒哑了,再也说不出话了。哦,对了,你这儿子我瞧着真不顺眼,已经探出个脑袋了,不过我将他塞回去了。哟,你不必这般瞪着我,我容你进府容你怀上孩子自然也是容你生下这个孩子的。不过啊……”她笑了起来,平日里严肃冷漠惯了的脸上现出些女子的柔美来。她说:“你不该对我的女儿下手,其他的我都能容你,只是这件事情我是万万容不得的。”
不知过了多久,那床上的女子终于是闭上了眼睛,再也动弹不得一分,也不再疼的呻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