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沃修还不是无名之辈。
不需要间接的生平介绍与文章,特殊部队想必会十分拥护指挥官,连带着域外联合也不会对身负荣光的将领就放任不管。
所以
可能还是我比较多。崖会泉说。
他得出结论,却不太所谓的样子,猫抬眼去看他神情,发现他竟是真的觉得这个结果也挺好。
喵黎旦旦略微拖长了音调,叫声轻柔低沉。
你是想要安慰我,还是反驳我,或者打抱不平?崖会泉没听懂,他对接猫语的能力又暂时下线了,但这不妨碍他伸手,指尖从猫的下巴上轻轻挠过去。
我的脾气很糟,在议会大楼里公然摆脸色也不是一回两回,批判过我的文章累加起来能出书,我不在乎这个。他说,议会要是真的大刀阔斧的削减军费,限制正常发展,让技术部门去要饭只是玩笑话,他们一群至今都没反应过来,以为一切还能按战时优待标准来的小傻子有什么用?要饭都要不到几口,我会自己带枪去敲财政办公室的门。
反正以他的声名和不懂客气的行事作风,他干出什么事也都不算离奇。
他明知道风平浪静下有觊觎目光,有试探陷阱,他还是我行我素,高调自负。
有些话崖会泉不会对旁人说得太明白,哪怕是他自己的多年老部下也不行。
可猫听懂了。
黎旦旦反应过来崖将军是有意识的在让自己变成一个标志般的角色。
别人不敢说的他来说,别人不敢做的他来做。
成功了,就是所有人的利益都得到保障,暗处里兴风作浪的人手脚施展不开,迟迟没法达成目的。
万一不幸失败,火力都被他这个高调的活靶子吸引,以星盟议会喜好粉饰太平的优良传统,会被集中力量推下去的也只有他一个。
与他密切接触的老部下或许会被牵连,会有一段监察时光,可长官出了名的难搞,对部下也从不假以辞色,大家听从指令服从调配而已,谁能一直逮着他们纠错呢?
偌大一个光辉之翼,六大部门互相配合,六翼职能经由崖会泉之手做过多次调试,换掉他这个第一负责人,要塞的运行也不会停摆,不会在星界布防的核心地带露出一块空缺来。
崖会泉都算好了。
他看起来张狂又百无禁忌,也是卡着界限在狂,在深思熟虑过的区域去毫无顾忌。
冷言冷语气不到沃修,他人控诉的恶行恶状在沃修眼中也都宛如仲春的毛毛雨,随风在他心上与身上拂一下,没留任何印记。
然而,想通了这一番前因后果的猫差点心梗。
沃修在崖将军没故意讽刺他时反倒被这人给气裂了。
我记得我给出去的多彩生活体验卷,不是孤狼副本续作之战后篇的入场门票吧?沃修想。
他被气得都自我怀疑了,以为自己当时是不慎还给崖会泉留了个什么buff。
他妈的,他走之前留下的祝福是反向诅咒吗?
他还有这个才能他过去怎么不知道?
猫虎起脸。
可猫科面部肌肉不多,上回还深得庆幸的天生的表情管理,这回便又展露了弊端。
沃修客观评价了一下自己的虎脸感觉跟黎旦旦平常会摆的表情也没差别。
而且老虎特意摆个虎脸,这行为说出去宛如一个相声演员。
沃修:
黎旦旦把耳朵动了一下,放弃靠脸传递怒气,拗出飞机耳。
崖会泉说完话后思维又转去一边,正边想事情边撸猫,当人摸出猫的耳朵疑似不太对,和平常手感有差异时,第一反应还以为是自己的问题,误以为是自己的手压的。
他正要低头来看
赶在崖会泉看清楚前,猫挣扎了一秒,把耳朵又立回去了。
低头的崖会泉没看出黎旦旦耳朵有什么问题,越发确定刚才是自己压到了猫,还补偿似的在猫的耳朵背毛上摸了两下。
沃修:
还不是不想让这人刚交完心,转头发现自己的猫莫名其妙在生气。
惯于自我封闭的人,他们在尝试对外敞开时的过程是缓慢又艰难的,稍有负面反馈的苗头就会紧急回撤,所以饶是沃修气坏了,他反应过来后火气也只能赶快往回攒,要放松表情,竖起耳朵还得留心别炸毛。
然后还要好声好气地说:喵。
别摸耳朵了,摸摸你自己,猫好得很,就是被你体验生活的方式气死了而已唉。
可猫的内心独白人听不见。
崖会泉起初是要说建筑,半途歪了话题,只有他自己清楚,他临时话头一转,除了话题在那里发散一下正合适,也还有另一个原因。
还为了转换情绪。
他的猫与回忆意外配合默契,当他回顾着深海遗迹里发生过的记忆片段时,猫那会正好凑近,直起身玩闹似的拱他下巴,这动作让猫不可避免的也从他脖子上蹭了过去,那从现实和精神两个层面唤起了感官残留。
假如不临时想些足够正经的东西,让大脑被正事占据,崖会泉想不出他还能怎么应对这种情形。
他实在不想在家里重蹈白天的覆辙。
而且见证尴尬的对象是自己的猫,要是再来一回,他也真的会自我怀疑他是不是封闭太久,真有了要沦为变态的嫌疑。
丝毫不知道猫也正需要转换情绪,人平复了心跳,也镇静了过于容易唤醒感官的大脑。
崖会泉随后带着猫,终于走马观花的浏览完了整个深海遗迹内的古建筑群。
他和沃修当初砸碎了人家的防护罩,那防护罩虽说是个年久失修的残次品,但好在,它在最初被构造时,它的创造者们就赋予了它一套自我修复再生系统,且能量的循环都靠它自体完成,无需再借助外力。
所以年久失修归年久失修,它庇护下的建筑群都已荒废多年,底下早没有一个居民需要它的照护,它也仍默默无闻的运转着,替这个失落的文明保全了最后的痕迹。
也大度接纳了不速之客,没计较崖会泉和沃修一来就搞拆迁。
防护罩勤勤恳恳把自己给补好了,阻止了海水灌入,自动平衡压力并供氧,为两位悍匪式访客提供了临时的容身之所,还被他俩薅羊毛。
沃修就是通过琢磨防护罩的再生机制,在废弃遗迹内找到了配套组件,又迎着崖会泉质疑的目光努力抢救一番,最后逐步在崖会泉一边质疑一边支援,一边支援又一边嫌弃的携手合作下,他们修复了第一套能源,接着是第一套循环动力,随后临时基地里有了照明、温控,他们也能去到更远的区域。
嗯?浏览完建筑影像的崖会泉忽然发出一个疑问音节,他调节了环境模拟的参数,把已经看过的画面又飞快倒回去倍速重放。
确定自己没有漏看,遗迹的投影数据似乎真的存在缺损,崖会泉把模型的包装礼盒长臂一伸捞起来,重新看了遍印刷在包装上的完美复原遗迹全貌宣传语,拧起眉心:螺旋长廊的底部空间被移除了?
他口中的螺旋长廊,是遗迹中一条旋转朝下的长长下行走廊,从顶部乍看下去,会觉得它像一个直径不算宽敞的洞口,很容易给人逼仄感及幽深感。
但它实际上并不可怖。
螺旋长廊,更像是一个深海昔日住民的文化廊。
它墙壁上有着浮雕与褪色的彩绘,还刻着一些生僻模糊的字符是原住民们使用的地方特色语言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