剥落城市积雪,季节已入春。
程栀课业繁重,第二学期依然是张越往返两座城市。
张向群破产带给程栀的影响,张越是在她第四次买飞机票时发现的。
因为都是张越花钱花力,程栀时不时也会替他买好返程机票。但她连续四周都是如此,有几次更是把来程的也买了,便察觉到一丝不对。
第五周的时候,张越忍不住问她:“你是不是在给我省钱啊?”
程栀从书本里抬起头,想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装傻:“什么?”
“机票。”
“怎么啦?我刚好看到就买了。”
“你骗我。”张越凑近她,“你知不知道你骗人的时候很冷静,还会一直盯着我看。”
程栀好笑地看他,“什么时候这么聪明了。”
张越弹她脑门,“我不需要你省钱,虽然我爸没钱了,但我生活费都是我妈在出。你不需要担心我的经济情况啊。”
程栀这回是真变了脸色,放下书,看他半晌,说:“你妈妈的钱也是钱。而且,恋爱中的双方应该是公平的,不能总是你出钱。”
平时在外吃喝什么的都是张越买单,他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事,程栀也不好跟他抢单。可是机票是大头,普通情侣绝对不敢像他们这样每周见面。
“我觉得公平就行了。”张越说。
“但我觉得不公平呀,如果总是你付钱,我心里会不舒服,会不开心。”
这简直是一个完美理由。张越无法反驳。
算了,随她。反正他们俩不需要考虑经济问题。
直到此刻,他还以为程栀跟他一样生活费仍是父母赞助。
程栀大二的时候,生日,张越请她舍友吃饭。
大家聊天聊起一年级时的奖学金,老幺说程栀奖学金就够半年生活费了,如果程栀是她爸妈女儿,不问家里要生活费,她爸妈能乐死。
张越愕然。
装了满肚疑问回家,程栀去洗澡,出来发现他大字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不知道发什么呆。
程栀上床趴在他身边,伸出食指点点他的鼻梁,“怎么啦?”
“你怎么没跟我说你妈不给你生活费。”他搂住程栀的腰,脑袋在她肚子上轻蹭。酸酸涩涩的心疼,以及一些不知该怎么表达的滋味。
程栀知道他误解了,推开他肩膀,笑道:“什么啊。我妈给了我生活费,是我不要的。”
“为什么?”
“我妈和刘叔叔结婚,生意就没做了,在香港当全职太太。刘叔叔又不是我亲爸,用他钱也不太好意思。”
程栀在香港并不自在,也许越是豪门就越冷漠。不是针对程栀,刘家整个家族都是如此,哪怕与海外放假回来的继兄继姐相处,大家也是疏离客套而淡薄的。况且程芸上位并非没有受到闲言碎语,程芸能受得了,程栀却没有那么大功力。只能告诉自己与程芸割席。她是香港阔太太,而她只是小县城里出来的程栀。
张越本想说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却回忆起程栀高中的时候,好像也没有怎么找自己老爹拿钱,除了逢年过节生日时的一些礼物红包。连搬走的时候,那些送给她的东西也都留在了厦门没有带走。
他突然意识到,程栀把自己和他人分太清了。
她,和外部世界。
外部世界里包括他。
张越抿唇,“没钱可以找我啊,干嘛要给你们老师做兼职。”
“可是给老师做兼职,收获的不仅是钱,还有很多经验。”
张越有些不高兴,两侧脸颊的肉因为抿唇的动作也微微鼓起。他不理解程栀的思维。
“我不管,你以后花我的钱。”
程栀轻轻吐出一口气,耐心地跟他说:“你觉得,我能心安理得花你的钱吗?”
张越嘴一张就要说有什么不能,程栀打断他:“我不想,变成我妈那样。”
两两相望。极少谈及这个话题,以至于此刻气氛略显僵硬。
程栀认真地望着他,“你能理解我的,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