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的是个魁梧大汉,熊腰虎背,手臂上有大片的刺青。他带有一口浓厚的粤语腔,像在叫“狗仔”,杜九每次听到他这样叫都有种被侮辱的感觉。
“……我不会唱歌。”杜九垂下头说。
“怎么会?难道是肚子饿了唱不出来?”
“因为大哥刚才打翻他的午餐吧?”
“那补偿给他好了,九仔,来张开嘴,吃饱就有力气唱歌了。”
杜九的身体被粗暴地摁住了,头发也被扯住,一只粗糙的手掌掐住了他的脸,嘴巴撬开,被强行塞入了泥沙。
“啊哈哈,吃吧吃吧,别客气,多吃一点。”
杜九难受极了,泥沙不单单进入了嘴里,更连鼻腔都被占据。他单薄的身体完全无法抗衡三个人的压制,只能死命地甩头,泥土混合着汗水抹在了那张青黄枯瘦的面孔上。
杜九被欺负的时候,工地上的囚犯要么摆出看好戏的神情,要么漠不关心,远处岗亭里的狱警一早就看见了,但视若无睹。弱肉强食,本来就是这里的法则,只要不闹出人命,管理方通常都会放任不管。
事情发展到最后,杜九趴在地上干呕,吐出来的是胃液和泥浆,不断抽搐的瘦弱肩膀,令他看起来更加无助和弱小。
“你、你们……这些混蛋会遭到报应的!”杜九眼里噙着泪水骂。
他毫无用处的咒骂,只会为自己带来更多的苦难。当杜九被殴打时,没有任何人施舍一个同情的眼神,因为这里不是寻常的监狱,关押的也并非寻常的罪犯。
杜九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入了冲凉房,他吃力地脱掉囚服,扶住砖墙,站在冷水下失声痛哭。
肉体上的痛苦和精神上的折磨,已经把他逼到了崩溃边缘。他并非穷凶极恶的罪犯,只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记者,为什么会被关进这种地方?为什么要遭到非人的待遇?
四个月前,他被传媒界评为年度优秀记者,衣冠楚楚的站在领奖台上,收获了无数艳羡和爱慕的眼光。可为什么四个月后,他的人生会翻天覆地?
杜九的身子徐徐滑落,圈住膝盖,一遍遍想念温暖的家,还有妻子和幼女的笑脸。
他觉得自己快要死了,信念正在逐渐的崩塌,再也回不去家人的身边了……
此时,一个高大的身影蓦然出现在冲凉房的隔间,把男人每个表情和动作都收入了眼底。
杜九抬起头,受了惊吓,身子哆嗦着往后挪,背脊贴到了瓷砖上。出现在隔间里的男人,和刚才在工地欺负他的大不相同,这人什么也不用做,只是不动声色的看着他,杜九已然心惊胆战。
男人有一张刚阳的面孔,身材高挑健壮,同样都是囚犯,身上却散发出强势的气息。他的眼神,冰冷而嫌恶,像看着一堆垃圾,一只害虫,一坨粪便。
确实,在男人眼里杜九就是这么的不堪,消瘦的身体遍布伤痕,顶着一颗湿漉漉的脑袋,眼窝发红,正抱住双臂忐忑的望着自己。都这把年纪了,三十好几的人,还活脱脱的一副孬种模样,让人看了就不爽。
男人伸出手,拧动闸门把花洒关了,一个简单的动作,让杜九吓得缩成了一团。
半晌,男人开腔了:“你有没什么话要说的?”
杜九坐在地上死命地摇头,哽咽地哀求着:“不知道……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你放过我吧……涛哥,求求你饶了我!我真的不知道……”
“是吗?那换别人来问你好了,他们可是很乐意的。”
男人转过了身,杜九扑上去,抱住了他的腿:“涛哥,你相信我吧,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呀!”
“放手!”男人沉下脸来。
杜九不肯罢手,紧紧攥住男人的裤筒不放,因为每次涛哥问过他之后,自己都会被其他囚犯给折磨羞辱一番。他知道自己在这个男人眼里如同蝼蚁,连让他亲手处置的资格都没有。
他实在不愿意再经历那种惨无人道的待遇,可是更不愿意把秘密说出来,因为那是他唯一的保命符,也是能唯一离开这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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