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一个尖锐的问题接二连三地抛了出来逼问着吴翰,张锐的语气咄咄逼人却又包含着无力。
他们没有资格。
一丁点资格都没有。
说话实话,没有他们,吴楚的生活能比现在好上一半。
而且十多年吴楚都自己一个人扛过来了,如今他身边有人陪着他了,有人担心他了,不需要他们了,他们凭什么又出现在他身边呢?
他们有什么资格?
吴翰胸膛剧烈起伏着,眸子中的血丝瘆人,却也知道面前的张锐一个字都没有说错。
整个圈子中的人都知道是他用着股份逼迫吴宗盛登报断绝关系,也知道从此以后吴楚跟吴家一分钱关系都没有。
这一切都是他自己亲手造成了。
如今又有什么资格和立场去将吴楚带回来呢?
可是他只想去看他弟弟一眼。
哪怕隔着远远能看到一眼,也是好的。但如今就连这一眼,都成了奢望。
吴翰喉咙动了动,他闭上眼,狼狈颓然艰涩道:“我……知道了。”
“等到吴楚稳定下来……”
但是张锐跟他都心知肚明,稳定下来了又怎么?
发生的都已经发生了。
如今唯一能做的就只有拼尽全力地护着吴楚,替他扫除所有的障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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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殷家私人医院很快就得到了吴楚脑部检查的结果,并且连夜成立了专家组与殷缙从国外重金聘请的专家召开了一个会议对检查结果进行讨论。
在殷缙的压力下,医院中谁都不敢掉以轻心轻易给吴楚下结论,所以那场专家会议讨论得异常激烈。
而那场会议讨论了多久,殷缙就有多久没有合眼。
吴楚躺在病床上,没有直观地面对那些数据,但是殷缙不一样,得到病床上吴楚的数据后,他反反复复跟吴楚的几位主治医生沟通过很多次,希望吴楚不要留下任何后遗症。
他知道吴楚有多热爱赛车。
殷缙不敢想象,如果因为这场事故,吴楚留下了后遗症导致不能再上赛道,吴楚将会有多崩溃。
但是在那样剧烈骇人的事故中得以生还,谁都不敢确定,之前检查不出来的问题,会不会随着时间的发展而逐渐浮出水面。
就像这次一样。
但是殷缙表面上依旧像是若无其事,穿着无菌服在重症室探视吴楚的时候,举止神态都像有从前一样,跟他说着一些外面的新闻。
但是殷缙很清楚地感觉到了,自从吴楚跟他说希望能够带去检查脑子后,就变得不大一样了。
吴楚那浑身上下只有眼珠子能动的眼睛,在平时探视时会直溜溜地盯着他,觉得说话吃力的时候会使劲眨眼催促着他继续说下去,甚至有时候,只是单纯地直勾勾盯着他。
那眼神跟外头被闷坏的狗崽子硬是要盯着会动的东西才安心一样。
尽管殷缙知道吴楚那眼神只是单纯跟想要撒欢地狗崽子没什么区别,但依旧会在那眼神盯着他时,背脊无端就发起烫来。
但是现在的吴楚在探视时,眼神只直勾勾盯着天花板,偶尔望向他时也漂浮得很,殷缙知道可能是因为吴楚心里压着脑部检查那件事。
直到经过殷家私人医院的专家组连夜讨论,最终谨慎地得出了最后结果为吴楚脑部并没有什么大碍,如今出现这个症状是身体机能的本能反应。
将中英文两版厚厚一沓报告都翻过一遍的殷缙沉默下来,他知道,这次医生依旧是往委婉里说了。
用正常人的话来说,就是恢复力太过惊人的吴楚在病床上憋出的毛病。
最终鉴于吴楚恢复良好,得到了从重症病房中转移到普通病房的机会。
从重症病房转移到普通病房,这就意味着没有了固定的探视时间,也意味着吴楚不必扎再像以前,二十四个小时都眼巴巴等着殷缙来探视。
当殷缙把脑部检查的结果告诉吴楚时,躺在病床上的吴楚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带着点悚然吓到磕巴对着他道:“真、真没问题?”
殷缙眼里带了点笑意,他点了点头,对着吴楚道:“没问题,大概率不会留下后遗症。”
“不骗你。”
“等过段时间我们再做一次检查……”殷缙后面那些话吴楚压根就没有听进耳朵里,他带着颈托,愣愣地望着面前的殷缙。
转入普通病房就不用穿无菌服,眼前男人的身形好像瘦削了一点。
不过男人肩宽比例极其优越,依旧能够撑起身上黑色的大衣,大衣轮廓挺阔,像是从外面赶回来的一样,手骨上笼着淡淡的红,像是被外头的寒气吹出来的。
眉眼是一贯地冷清,举手投足间气质清贵,看上去就像是不食人间烟火。
长得还怪好看的。
吴楚眼神有些飘忽想着。
睫毛也挺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