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少关注这位来自华国车手的车迷都开始在车坛中躁动,他们乐意看到比赛中刺激争夺的一幕,而吴楚在本赛季第一场比赛就已经让不少人沸腾折服。
而最后一场比赛在本国主场,对于车手本人来说,他会收获比往常更多的关注和尖叫欢呼,同时也会收获比平时更多的压力。
拖着行李箱踏下华国飞机的吴楚就收到了几条看上去莫名其妙的短信。
那几条莫名其妙的短信内容是让他专心比赛,不要打听别的事,看上去没头没脑,像是在急促慌忙中打出来的一样,还夹杂着几个错字。
吴楚研究了一下,除了发现那号码有些眼熟之外,便一无所获。
他摸不着头脑,回了条信息询问了一下,却一直迟迟得不到回应,秉着抛弃杂念专心备赛的念头,吴楚索性就不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那时的吴楚想得很简单。
这是他的主场,他不会在自己的主场上看着让别国的选手超越自己,然后扬长而去。
这一切直到在备赛期间刚下飞机没多久,吴楚按照曼斯特车队的要求接受一个简单的赛前采访时发生了变化。
那是一个为了对外展示良好形象来吸引赞助商的娱乐赛前采访,刚开始的采访都很正常,吴楚简洁地用官方话回答了过去。
直到采访到了尾声,一个不走寻常路的记者抛出的问题尖锐,咄咄逼人道:“吴先生,请问您与家庭登报断绝关系,是否您现在所热爱的赛车有关呢?”
在周围人讶异的目光中,吴楚动作一顿,他喉咙动了动,盯着面前的记者道:“什么意思?”那记者眼看着好像能挖到大料,眼红得要滴血一般亢奋道:“您不知道吗?您家人已经登报与您断绝了关系,发表人正是您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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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a市十二月份的街道上几乎没有什么人,公路上落了层薄薄的雪,盘山公路上的路灯一盏接着一盏亮起,灯光下满是纷飞的鹅毛大雪。
在盘山公路的半山腰是盘踞着肃穆老宅,看上去很安静。
吴楚在十几年前坐着他在乡下从未见过的汽车,驶上了这条盘山道路。然后牵着老管家的手,一步一步走进了这个地方。
而十几年后,他却与这个老宅彻底地断了联系,连见他母亲灵牌一面的资格都没有,甚至跟他的母亲从此以后也没有了任何的关系。
那个记者说得没错。
一个字都没有说错。
他确确实实是被吴家迁出了户口,被登报断绝了关系。
只不过好像在全部人都知道的时候,他却是毫不知情。
直到在他即将获得区域f3赛事冠军时,在众目睽睽下以一个令人难堪的方式知道了这件事。
知道了他从小被指着鼻子骂野种的原因,知道了吴翰那么多年一直那么憎恶他的原因,也知道了吴宗盛冷眼对他的原因。
在赛事前放松时间段,盘山公路道路两旁,站在路灯下的男生穿着单薄卫衣,他指骨上夹着一支烟,单手插着兜,只偶尔抬眼望向灰蒙天际中的吴宅。
他看上去很安静,像是没有什么别的情绪一样,平静地接受自己从此以后自己就是户口本的户主,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上的家人。
或许是有血缘关系上的家人,但是也正是那个人将他的户口迁了出去。
可笑的是,他七岁那年来到吴家,七岁时拥有的东西,等到了十七岁,拥有的还是那些东西。
雪薄薄地落在了肩头上,吴楚没管,而是偏头吐了一口烟,在纷飞的雪中升腾起寡淡的白雾,他夹着烟的那只手垂在裤腿旁,只有烟灰轻微地散落着。
公路上传来车轮碾压路面的轻微声音,随之便是车门被人用力拉开,来人步履匆匆,几乎是带着点踉跄地走到了吴楚面前。
他头发还有些凌乱,唇有些发白,黑发上落了点雪,眉眼冷清,大衣还带着皱褶,像是匆匆披上的一样。
看到面前的人没有什么事,沈秋泽死死提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沈秋泽望着面前的路灯下的吴楚,他穿着黑色卫衣,眼神看上去很疲备,也很安静。他几乎是头一次觉得面前的人看上去单薄而削弱。
但是吴楚怎么可能单薄脆弱呢?
他永远是强硬的,凶悍的,像是一头随时随地警惕着旁人接近的野狗,怎么可能会像现在一样,单薄而疲备呢?
沈秋泽眸子颤了颤,他伸出指尖,碰了碰面前吴楚的黑发,嗓音有些沙哑发着颤道:“对不起……”
是他没有看住张怀远。
他不知道吴翰会为了张怀远做到这个地步,会硬生生逼着吴楚剥离吴家,剥离着那个有着吴楚最敬爱母亲的吴家。
他知道吴楚每年在冬歇期赶回来过春节除夕,就是为了能够在吴宅春节祭祖时光明正大地祭拜吴母。
他也知道吴楚极少会在旁人面前哭,从来不会在旁人面前露出软弱一面,实在是撑不下去了,他也只会在自己母亲的墓前哭,哭完后会像没事人一样继续生活。
但是现在连这个权力都没有了。因为吴楚不是吴家人,他如今连叫那墓园里的人一声妈的资格都没有。
那些人硬生生逼得他连最后拥有的东西都没有了。
吴楚安静抬起头,他望着匆匆赶来的男人,唇动了动,喉咙却哑到说不出一句话来。
直到过了很久,他才哑声道:“沈秋泽。”
“我没有家了。”
二十岁的吴楚,没了母亲,没有了家,而沈秋泽唯一给过他的喜欢,这些对于普通人来说轻而易举获得的喜欢和爱,是二十岁吴楚拥有的全部。
沈秋泽喉咙动了动,他脱下自己的大衣,披在面前人身上,近乎艰涩颤着嗓音道:“没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