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家楼下淋的?”
吴楚抿着发白的唇,看起来有些失魂落魄,迟钝地点了点头。
殷缙将书丢在沙发上,盯着吴楚搭在陈旧鞋柜上的手背,男生手背上面有道疤被雨水浸得发白,还带着点紫色碘伏的痕迹。
应该时修车时不小心弄出来。
殷缙脸色有点难看,他盯着站在门口玄关处看起来有点失魂落魄的男生道:“过来。”
穿着黑色短袖的吴楚带着点迟钝走了过去。
殷缙看到吴楚手上提的纸袋子后,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他抬头盯着吴楚冷冷道:“你一个月工资多少?”
“你去给他买g家的袖扣?”
“改天他说要g家的限量高定,你是不是不吃不喝好几年也要给他攒出来?”
吴楚沉默地坐在了木制的椅子上,他浑身湿漉漉沙哑道:“是我自己想买的。”
殷缙望着面前吴楚狼狈不堪的模样,嗤笑道:“然后就去他家楼下淋了四小时的雨?”
男生没说话,沉默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猛然在殷缙心头涌了上来,他冷笑起来,怪不得吴楚没有在那天晚上知道地址后就立马去桐南山找人。
还要等了好几天才去。
原来是还在攒着钱,等着今天修车厂发高温补贴后马上去买了奢侈品,淋着雨也要迫不及待地给喜欢的人送去。
殷缙从前也是个混不吝的,周围那些花天酒地爱玩的公子哥不再少数,他因为厌恶那些腌臜的男女关系,从来就不碰那些玩意。
但是他不是没见过周围那些花天酒地的公子哥为了小情人一掷千金。
但是一掷千金也他妈不是这个掷法。
前段时间s市天天高温预警,这小男生在这种高温下趴在车底下给人修车,一回来总是带着刮刮碰碰的小伤痕。
结果这高温补贴和工资一眨眼就变成了哄那人的奢侈品。
这他妈谈恋爱有这样谈的?
殷缙对着面前沉默的吴楚冷冷道:“你是谈恋爱还是做慈善?”
“被人吊着还不懂?”
坐在木制椅子上的吴楚抬起头,他将手提袋丢在了茶几上,脸色冷了下来咬牙道:“你不懂。”
“他不是……”
殷缙神情冷漠道:“他不是那样的人?”
“你自己数数,这句话来来去去多少遍了?”
“除了这句话,你还能说什么?”
吴楚的脸色开始变得有些难看,咬牙没说话,好半天脸色苍白固执道:“他没有在吊着我。”
殷缙嗤笑道:“没有吊着你?”
男生的眼神变得有些凶,像是被激怒侵犯到领地的狼崽子,抓紧了手提袋,对着殷缙咬牙道:“你懂个屁。”
殷缙几乎都要被气笑了,他望着面前吴楚固执带着警惕的模样,仿佛又回到了刚开始相遇那个浑身湿漉漉,抬眼警惕望他,浑身都是刺的吴楚。
就因为他说了那人几句话。
气氛骤然间凝固了下来,坐在沙发上的男人神色冰冷对着面前的吴楚压着火道:“我是不懂。”
寂静的客厅中只有挂钟转动的轻微动静,殷缙看着他面前的吴楚坐在椅子上,背脊微微弯着,握着手提袋的指尖用力道泛白。
浑身湿漉漉的少年自己在长久的寂静中眼眶慢慢地就红了,发白的唇死死抿起,嗓音艰涩似乎能够听到哽咽道:“是我自己硬生生把他给逼走的……”
吴楚不敢想象,他以前说过多少话让沈秋泽难受过,以前的嘴硬又让沈秋泽受过多少委屈,才让沈秋泽说出是他逼他走的这些话。
他更不敢想象,沈秋泽又有多少次像他一样红着眼眶弯着背哽咽。
吴楚红着眼眶,喉头剧烈地哽了一下。他弯下背,带着铁锈味的冰冷手指埋在脸庞上,感受着温热从眼眶前指缝流了出来。
他初中时被自己的亲生哥哥摁着给对面欺凌他的人道歉时,跪在地上也咬着牙没哭过。
之前跪在大厅被人拿着球棒往死里抽,额头上被烟灰缸砸得血肉模糊时也没哭过。
却在这种时候,硬生生红了眼眶,在男人面前拼命地压抑着喉咙的哽咽。*
第24章
在寂静的客厅中,男人站了起来,走到了自己的房间中,没多久,就拿着干净的新毛巾和衣服走出了房间门。
吴楚坐在椅子上,弯着背脊,红着眼眶从喉咙里压着哽咽,忽然脑袋上就被罩了条柔软的毛巾。
殷缙站在浑身都湿漉漉的吴楚面前,喉咙动了动垂眼道:“去洗个澡。”
被宽大毛巾盖住的男生没说话,他眉眼被毛巾遮住,只露出紧紧抿着发白的唇。
几分钟后,跟个湿漉漉的野狗一样的男生脑袋上顶着宽大的毛巾,闷头朝着浴室走去。